医本正锦- 第92部分

　　　　冬梅和季箮纵然刚刚心里有了这个猜测，季箬这话一出来，还是吓得她们脸色惨白。

　　　　等她们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由自主跪在季箬面前，行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这些凤女们，从来没有见过上面人口中的大夏公主，她们只是顶着别人的容貌做任务的棋子罢了，相互间有防备有猜忌，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以这张面孔出现在她们面前的，竟然是真正的大夏公主。

　　　　她们是见不得人的存在。

　　　　筇都遗客们复国失败了，她们的下场是死，筇都遗客们复国成功了，她们的下场也是死。

　　　　冬梅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真珍珠混在假珠子里面，你还想跟她抢占功劳，却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根本就是为她服务的。

　　　　“公主……”季箮反应比冬梅快，她毕恭毕敬的开口问道，“您今日见我们，可是有什么吩咐？”

　　　　季箬知道，自己这个下马威放得恰到好处，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目前没什么吩咐，只是通个气，我不希望有人拖我的后腿。”季箬故作随意的说道。

　　　　“属下知道了。”冬梅语气干涩。

　　　　她之前想过对付季箬，可如今知道了季箬真正的身份，她就什么都不敢想了。

　　　　季箬点了点头，对冬梅说道：“你回去吧，季箮留下来，给我讲一讲凤女的事情。”

　　　　冬梅有些犹豫，倒是到底不敢忤逆季箬，答应着去了。

　　　　“你叫什么？”季箬转身问季箮。

　　　　“我叫十四。”季箮知道她问的不是自己现在的名字，而是身为凤女时的代号。

　　　　“你们一共有十三人，加上上凤，一共十四人。上凤是有自己的名字的，你怎么就排行十四了？”季箬有些诧异。

　　　　“十四不是排行，而是成为凤女的时间。”季箮解释道，“属下是腊月十四成为走出选凤阁，成为凤女的。”

　　　　还有选凤阁！

　　　　季箬在心里嗤笑，卢行舟真是阴沟里面的老鼠，将一群好好的女孩子变成别人的模样，还好意思把那地方叫做选凤阁！

　　　　“你们是怎么选出来的？说来听听。”季箬开口，故作随意的问了一句。

　　　　她这样子，仿佛真的只是对凤女的选拔制度感到好奇。

　　　　十四不疑有他，开口说道：“她们有的人是从婴童时期就开始用面具覆脸，后来据说是上面的人嫌数量太少，就又搜罗了一批跟主上同岁的女孩子，放进选凤阁，进行挑选。只有选凤阁认可了的女孩子，才有资格用面具覆面，成为凤女。”

　　　　“你是几岁进入选凤阁的？”季箬问道。

　　　　“与属下一批进入选凤阁的，应该都是三岁。”十四说道。

　　　　“那么，你们要如何才能被选凤阁认可呢？”季箬又问。

　　　　“不记得了。”十四摇了摇头。

　　　　季箬心想，三岁的孩童，按理说应该开始记事了，十四却对选凤阁中的事情全然记不得了，说不得选拔很痛苦，所以她刻意忘记了。

　　　　筇都遗客太不是人了。

　　　　“上凤跟你们一起训练吗？”季箬忽然开口问道。

　　　　“公主不知道吗？”十四有些意外。

　　　　季箬看了她一眼，神色自然的说道：“对我来说，上凤和凤女都是一样的，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自然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

　　　　十四听了这话，才放下心里的疑惑。

　　　　她原以为上凤比她们凤女更尊贵，现在听了公主的话，她才明白，在公主眼里，她们都是一样的，都不过是公主的替身罢了。

　　　　“上凤和我们不在一起训练的。”十四说道，“她一直跟在季大人身边，季大人和杜先生亲自教导她。”

　　　　“季大人……季执么。”季箬顺理成章的问道，“季执的任务，一直是训练你们这些凤女么？”

　　　　“以前是，但是公主失踪之后，训练凤女的任务便被卢使者交到了岑大人手中。”十四说道。

　　　　季箬明白，岑大人就是岑振。

　　　　“不教导你们了，那季执又做什么？”季箬随口问道。

第二百一十一章　常福院里闻风声（）　
“公主不知道么？”

　　　　十四说道：“属下听别的凤女说，卢使者觉得季大人不是一路人，所以有些排挤季大人。季大人自然不甘愿受排挤的，所以一直和杜先生联合，前段时间杜先生去世了，听说季大人决定重新接触季丞相。”

　　　　她说的声音有些小，像是怕被旁人听到了。

　　　　“是么。”季箬表情没什么变化，继续问道，“这么说，季执和杜笙是一派的？”

　　　　“也不算。”十四摇头，说道，“杜先生看重上凤，而季大人是上凤的爹。”

　　　　至于别的，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季箬又问了她几句，包括选凤阁的地址，组织的方位之类的，见真的什么都问不出来了，才放她出小书房。

　　　　十四离开之后，冉殷又从桐花树上跳下来了。

　　　　季箬哭笑不得，对他说道：“我还要再见见冬梅。”

　　　　“不必见了。”冉殷说道，“我刚刚看到卢行舟的人已经见过冬梅了。”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卢行舟的人已经叮嘱过冬梅了，季箬想要从冬梅口中探听到什么消息，晚了。

　　　　“真可惜。”季箬叹了口气。

　　　　她今日见卢行舟，除了想从卢行舟口中知道一些消息，还打算从冬梅和季箮口中问出一些事情来。

　　　　她刚见了卢行舟，又自曝了公主的身份，卢行舟还没来得及叮嘱她们，她们就会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惜，卢行舟反应迅速，她才刚套了季箮的话，冬梅那边就已经被打招呼了。

　　　　“你没有去追卢行舟的人？”季箬问道。

　　　　冉殷解释道：“我让白翼等在外面，不用我的吩咐，白翼也会跟上去的。”

　　　　季箬这才点了点头。

　　　　锦桃走了进来，看到冉殷，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

　　　　她将茶水放在书桌上，跟季箬禀报道：“老夫人那边摆午膳了，老夫人让人过来传话，说是做了小姐最喜欢吃的银鱼羹。”

　　　　这就是要季箬去常福院用午膳的意思了。

　　　　“我知道了。”季箬点了点头。

　　　　她转头看向冉殷。

　　　　冉殷说道：“那我们下午见面了再说。”

　　　　“嗯。”季箬点了点头。

　　　　等到冉殷翻窗而出，她忽然开口说了一句：“以后再让我看到你蹲在那棵树上，我就让人把树给砍了。”

　　　　冉殷走至围墙，从围墙翻身出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季箬这句“威胁”。

　　　　去常福院的路上，季箬问锦桃：“祖母叫了娘一起去用午膳吗？”

　　　　“应当是没有。”锦桃说道，“刚刚夫人派临夏姐姐过来，说蒸了螃蟹，问小姐要不要吃，正好遇上老夫人派来的丫鬟。”

　　　　大老夫人爱吃螃蟹，可她这几天肠胃有些不好，不能吃螃蟹这种寒凉的东西，所以府中有螃蟹，季冉氏不敢放在大厨房，而是在浣春院的小厨房蒸了，悄悄问各房要不要吃。

　　　　到了常福院，大老夫人正在逗猫玩，餐桌上的菜肴都用白瓷盘子盖着。

　　　　见季箬来了，大老夫人让丁香将两只猫都抱下去。

　　　　季箬有些意外。

　　　　大老夫人爱猫，以往她用膳从来不让丫鬟将猫抱走的，而是自己吃一口，喂猫吃一口。

　　　　“阿箬，快来，今天的银鱼羹特别好。”大老夫人一边洗手，一边对季箬笑。

　　　　洗完手之后，她亲自为季箬揭开白瓷盅的盖子。

　　　　里面装着的，果然是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的银鱼羹。

　　　　“祖母，您这里的银鱼羹是最好吃的，阿箬真想天天在您这里吃银鱼羹。”季箬笑着撒娇。

　　　　她一边撒娇，一边看大老夫人的表情。

　　　　“那就天天来祖母这里吃银鱼羹。”大老夫人说道。

　　　　她的脸上带着笑，眼底却含着愁。

　　　　季箬一下子就明白了，大老夫人这是知道了什么。

　　　　常福院早上的时候做了她喜欢的笋丁包子，中午做了她喜欢的银鱼羹，这本来就有些反常。

　　　　大老夫人虽然喜欢她，却也不至于一连两顿都单独叫她来这边用膳。

　　　　那么，她知道了什么？是皇宫内的事情，还是季执的事情，亦或者知道了她其实不是季家的孩子？

　　　　季箬有些心虚，不知道怎么问大老夫人，也不敢问大老夫人。

　　　　而大老夫人也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和季箬像是一般祖孙一样，亲亲热热的用膳。

　　　　用完午膳，季箬陪着大老夫人说话。

　　　　她暂时忘记还在胭脂铺等着她的冉殷，想要弄清楚大老夫人到底知道了什么。

　　　　然而大老夫人却没有说话的兴致，她笑呵呵的赶季箬走：“祖母困了，要睡午觉，阿箬想陪祖母说话，就等晚膳再过来，祖母让小厨房炖了你爱喝的瑶柱汤。”

　　　　季箬只好伺候大老夫人上床休息，然后离开了常福院。

　　　　她明白过来，大老夫人并不想跟她多说什么，只想让她陪着一起用膳。

　　　　若是这样，大老夫人就不可能是知道她不是季家的孩子了。

　　　　季箬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她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跟季家坦白，可这坦白的对象是季冉氏或者季陵，并不是大老夫人。

　　　　回到锦桐院之后，季箬就让锦桃给自己换了一身出门的衣裳她要去自己的胭脂铺见冉殷。

　　　　胭脂铺是她的地盘，明里让锦桃守着，暗里有冉殷的人守着，她在那里和冉殷议事，很安全。

　　　　若是在府中的小书房，隔壁就是季箮的闺房。

　　　　如今她接触了卢行舟，表明自己恢复了记忆，再在小书房见冉殷，就会引起卢行舟那边的怀疑。

　　　　到了胭脂铺，跟掌柜的说自己想要挑一些胭脂水粉，让老板送了一批胭脂水粉上楼，就屏退了众人，让锦桃守在门外，自己在里面慢慢研究。

　　　　她刚让人出去，冉殷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我以为你在外面！”季箬被他唬了一跳。

　　　　“我在你进门之前进来的。”冉殷说道。

　　　　他是听信了白翼的指点，说一个男人，不要让女人看得太透了，要给女人一种新鲜神秘的感觉。

　　　　冉殷想着自己之前老是在一个地方藏身，季箬不用猜就知道他在哪里，这太没有白翼说的新鲜神秘感了。

　　　　季箬不知道他的小心思，直接问道：“你之前说白翼去追卢行舟的人了，有结果了吗？”

第二百一十二章　开诚布公言交易（）　
见她一开口就问正事，冉殷心里微微有些失望。

　　　　但他没有表露自己这点失望，直接说道：“那人进了陆府，白翼怕打草惊蛇，所以没有继续追下去了。”

　　　　“直接进的陆府？”季箬挑眉问道。

　　　　“对，直接进的陆府。”冉殷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说道，“看来陆府对陆梅飞来说，是一种掩饰，也是一个可以舍弃的地方。”

　　　　如今各方面的势力都蠢蠢欲动，卢行舟的人从季府离开之后，肯定会被各方的人盯上。他没有故布疑阵甩脱这些人，而是直接回了陆府，说明卢行舟不介意别人查到陆府上头来。

　　　　“对于陆梅飞，你知道多少？”季箬开口问道。

　　　　她想，冉殷曾经和陆淮交好，那么，陆梅飞作为陆淮的三叔，冉殷总比她要知道得多一些。

　　　　“之前你寻找陆梅飞的画像，我就让白翼去查过他。”冉殷说道，“他是一个非常干净的人。”

　　　　“干净？”季箬不是很理解这个形容词。

　　　　冉殷解释道：“我之前和陆淮关系好，偶尔听说过陆府的人抱怨二老爷陆梅渡，却从来没听说过陆梅飞什么传言。大家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他痴迷画画。”

　　　　“他的妻子是他的青梅竹马，性格十分内敛，与京中夫人小姐们不怎么来往。他没有通房侍妾，后院十分安静。后来白翼查到，连服侍他的下人都是陆府多年的老人，各司其职，从来没有换过谁。”

　　　　“他喜欢画画，可并不与哪一个画家交好，可以说，整个京城，没有他交好的人，也没有他交恶的人。”

　　　　季箬听到这里，已经明白过来。

　　　　“也就是说，他是一个很有存在感的人，也是一个很没有存在感的人。”

　　　　然而这样的人，本身就不应该存在的。

　　　　卢行舟藏得太深了。

　　　　“接下来你想如何？”冉殷开口问道。

　　　　季箬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

　　　　她今日约冉殷见面，也是想问他这个问题的。

　　　　她想知道冉殷的安排，才好做自己的安排。

　　　　可是，她心里也清楚，冉殷身份特殊，就算是为了追随他的那些人着想，他也不可能随便就对她和盘托出自己接下来的计划的。

　　　　季箬从来都明白，想要得到什么，就得拿相应的东西去交换。

　　　　“今天卢行舟的话，你都听到了，十四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季箬开口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卢行舟那边有针对慕容阑的计划，季执那边有针对季府的计划。”

　　　　冉殷点头。

　　　　季箬继续说道：“慕容阑那边我管不了，也不想管，我只想管季府。”

　　　　她说着，看向冉殷，神色变得认真肃然起来：“我要保住季府。”

　　　　“你要保住季府？”冉殷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你并不是季箬，也不是季箮。”

　　　　要拖季府下水的，是季执，季陵的亲弟弟！她一个根本不姓季的外人，却要保住季府，这太奇怪了。

　　　　“我不是季箬，也不是季箮，但是我做了十年的季箮，五个月的季箬。”季箬说道，“我不知道你具体的计划，但是我知道你是想要那个位置的。所以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交易？”冉殷闻言，神色一黯。

　　　　他说道：“你要像打发冉羡和薛景一样打发我？”

　　　　“当然不是。”季箬失笑，“你跟他们怎么能一样！”

　　　　“我跟他们哪里不一样？”冉殷追问道。

　　　　季箬闻言，一下子顿住了。

　　　　冉殷问她这个问题，她自己也在问自己。

　　　　他们之间到底哪里不一样？

　　　　季箬思索良久，终于觉得自己能给自己一个答案，也能给冉殷一个答案了。

　　　　她开口说道：“你们之间的不一样，大约在于，只有你，看到的是我，他们看到的都是别人。”

　　　　她对他们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差别，甚至，之前因为一些传言，比起冉羡和薛景，她甚至更加抵触冉殷。

　　　　但是只有冉殷，能够让她现在用真面目面对。

　　　　季箬这么说，冉殷心里的酸意终于散去，泛起了甜来。

　　　　“阿箬，你记住你今天这句话。”他说得十分认真。

　　　　季箬一愣，心里觉得有些不好。

　　　　冉殷却忽然展颜一笑，说道：“你要说什么交易？我听着。”

　　　　季箬只好不去深究冉殷刚刚那话的意思，说起自己要进行的交易来。

　　　　她说道：“筇都遗客这边的动静，我会尽可能的去探查，查到了什么也不瞒你，甚至，我可以给你线索，让你自己亲自去查。”

　　　　她心里并不觉得那些筇都遗客室跟她是一伙的，她只是她们的傀儡而已。如今夏氏皇族只剩下她一个人，夏氏皇族是不是想复国，都是她说了算的。

　　　　那些筇都遗客想要复国，也不是为了她。

　　　　就比如她的心腹杜笙，也曾说过，他不求别的，只求青史留名。

　　　　“你要换什么？”冉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