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漏了她的心绪。
那个老人说道:“卢使者让小人来问问主上,是不是看上那个叫花子了?主上身份尊贵,怎么能跟那种人搅和在一起!孔家是诗书世家,据说是春秋时孔丘的后人,在几朝几代都很有威望。孔家的嫡长子对主上心有好感,主上应该多跟他接触才是,将来主上收了他,便是收服了当朝最难讨好的清贵们。再不然就是荀大将军的侄子,他虽然无德无才,可荀大将军掌控着几十万的兵马,若能收服他……”
小姑娘听到这里,终于忍无可忍,她将手里的笔一扔,梦的站起身来,质问道:“所以,卢使者现在是想让我用身体去帮他拉拢这些人了吗?”
“主上怎么可以这么说!”老人脸色大变,“主上才不到十岁,还是个孩子,怎么能……”
“你们也知道我还是个孩子!”小娘子冷笑。
老人慌忙解释:“主上,您误会了卢使者的意思,卢使者只是让您多跟他们接触,他们都是喜欢主上的,主上日后从他们中挑一个如意郎君,岂不比那个叫花子好?”
“街头的李二麻子的流氓儿子喜欢卢使者如花似玉的女儿,卢使者让他女儿去跟李二麻子的流氓儿子接触吗?”小姑娘冷声问道。
“主上,卢使者的女儿今年才七岁!”老人脸色大变,似乎害怕眼前这人一个不高兴真的把卢使者的女儿跟李二麻子的流氓儿子凑成一对了。
小姑娘眼里透露出一股悲凉来:“对啊,她才七岁,我也才九岁!”
老人偌多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说不出来了。他收起了地上的东西,跟小姑娘告退。
梦里面的季箬心里生出一股酸涩与不甘来,她看着那个老人提着一个蛇皮袋子走出了书房的门,恨不得追上去劈头盖脸骂她一顿!
她们怎么可以这么对自己!
“小姐,小姐!”耳边传来呼唤自己的声音。
这声音有些耳熟,似乎是……锦桃!
季箬眼睛一睁,清醒过来。
“怎么了?”季箬问道。
锦桃拿了块热毛巾来擦拭季箬的脸,问道:“小姐做噩梦了?怎么哭了?”
哭了吗?季箬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都没有摸到。
这次的梦她倒是记得清楚……为什么会哭了呢?上次梦到亲眼看着一个孕妇死在她面前,她都没有哭过。
“小姐?”锦桃担忧的看着季箬。
季箬勉强笑道:“没事,睡魇着了。”
锦桃收了帕子,对季箬道:“奴婢去给小姐端一碗安神汤来。”
“去吧。”季箬点了点头。
她神情自若,看不出有丝毫的不对,似乎醒过来之后,梦里面那些强烈的情绪,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锦桃放心的走出了卧室。
季箬躺在朱床上,并没有起身,她仔细回想着刚刚的那个梦境。
然后她猛的坐起身来,飞快的下了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墙边,推开了那个多宝架子,打开了闺房到小书房的暗门。
站在暗门处,她打量着小书房的神色,脸上因为激动,生出一丝潮红来。
她就说梦里的那个书房怎么看着有些眼熟,那分明就是这个小书房!
她当初在小书房里面见过组织的人!
那么明目张胆,说明那个老人在季府是过了明路的,她有正当理由跟那个老人见面!
季箬又想起老人提的那个蛇皮袋子来,里面鼓鼓囊囊的,装了什么?他带那个蛇皮袋子来见他,那个蛇皮袋子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还是那个蛇皮袋子本来就是他们见面的目的?
季箬微微激动起来……那个老人,明显比假季箮们知道得多。她要是找出那个老人,一些真相,便呼之欲出了!
只要他还在人世!季箬在心里面喃喃。
既然人已经在季府过了明路,他就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
季箬有些激动,她的心里面一直压着一块名叫过去的大石头,只有彻底搬走了这块大石头,她才能轻轻松松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小姐,您怎么不穿鞋就下地了,要是受了凉可怎么办!”锦桃在季箬身后惊呼。
然后她放下手里的安神汤,赶紧扶着季箬上了朱床。
“小姐这是怎么了?”锦桃问道。
在她看来,季箬自从知道冉羡跟季箮提亲的事情之后,就变得古怪起来,她觉得自家小姐大约是对冉羡动了些心思的。
可她虽然这么想,却不敢在季箬面前问出来。她怕季箬本来没有想透这点旖旎心思的,她这一问,反而把人给点透了,到时候季箬岂不是更加高兴不起来!
“没事。”季箬笑了笑,“把安神汤端过来给我喝了罢,喝完我要画画。”
她语气轻松,精神气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锦桃微微有些诧异,心里却是高兴的。她忙端了安神汤过来,嘴里问道:“小姐怎么突然想起要画画了?婢子都不知道小姐还会画画呢!”
“我就不能会画画?”季箬心情一好,故意打趣起锦桃来。
锦桃忙道:“怎么会,小姐自然是什么都会的,婢子只是有些意外,之前没有见过小姐画画,便以为小姐不爱画画了。”
正说着,瑶柳走了进来,隔着珠帘请安之后,开口道:“小姐,府上来客人了,夫人让婢子过来看看,说小姐要是起了,就去花厅一趟。”
第一百六十四章 母女初次正交锋()
来客人了?叫她过去?
季箬问道:“叫了四娘子没有?”
瑶柳摇头:“婢子是正好遇到了夫人,夫人叫婢子来叫小姐的,夫人并没有让婢子叫上四小姐一起。”
锦桃问道:“你知道来的是谁吗?”
瑶柳摇头表示不知。
季箬却摆摆手,不让锦桃追问了。她笑道:“我知道是谁了,锦桃,你去将我的帷帽取来。”
“来的是外男?”锦桃有些意外。
季箬点了点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催促道:“你快去吧!”
锦桃忙将季箬的帷帽翻了出来,给季箬戴上。她们刚出门,就见临夏匆匆而来,见了季箬的样子,松了口气,笑道:“夫人让婢子来提醒娘子将帷帽戴上,没想到娘子未卜先知。”
季箬笑道:“这太阳罢了,临夏姐姐,难道我要去见的是外男?”
“是宫里的一位太医。”临夏说道。
她陪着季箬往外走,随口问道:“婢子是夫人半道抓过来的,倒不知道这位太医的身份,娘子可有头绪?”
季箬语气平静极了:“应当不是咱们府上常来的太医,他大概比较年轻,不然娘也不会让临夏姐姐过来提醒我戴上帷帽过去了。”
“太医院最年轻的一位太医便是小薛太医了。”临夏道。
“不会是小薛太医。”季箬道,“小薛太医不会再来咱们府上了,至少,短时间不会再上门来了。再说,我也不需要他来了,我现在有了锦桃。”
她这话一出来,旁边的锦桃脸上立马浮现出感激和得意的神色来。之前季箬让她扬名,然后在报国寺找到楼太医说那番话,她以为她办完事,小姐就不会管她了。没想到小姐真像她当初说的那般,教导起她医术来。这段时间,只要她一闲下来,季箬就会丢她几本合适的医经,然后等她把问题攒一堆来,一次性解决……就像当初对薛景那样。
只是,小姐不肯像收小薛太医那般收她为徒了。
对于这个,锦桃虽然有些遗憾,却没有怨忿,她很看得清自己的位置,外面的普通百姓想学医,还得把孩子送去医馆做几年学徒,把坐馆大夫哄高兴了,人家才会指点一二呢!
锦桃这般想着,心里忍不住有些感激薛景……要不是他主动放弃,哪里有她锦桃的机会!
想到薛景是因为什么放弃季箬之后,锦桃忽然瞪大了眼睛,她知道外面来的那个太医是谁了!
一定是那位楼太医!
自己对她说了那些话,他一定会找上门来的!
锦桃忐忑的看向季箬,隔着帷帽,她看不到季箬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平静,不由得安心了两分。
“锦桃可真有福气,咱们小姐妹们都羡慕她呢!”临夏在一旁笑着打趣,“锦桃,等你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姐妹们!”
锦桃笑道:“能跟着娘子,自然是我的造化!娘子发达,锦桃就跟着发达。”
说话间,已经到了花厅。
季箬抬脚走了进去,季冉氏朝着她这边点了点头,唤道:“阿箬,过来。”
来的人果然是楼沾,自从她们主仆进门之后,楼沾的眼睛就死死盯着锦桃,锦桃低眉顺眼,不敢去看她。楼沾见她这样,心里就有了底,目光探究的看向季箬。
“这位是楼太医,阿箬,你可知道他?”季冉氏一边介绍,一边询问。
“知道。”季箬语气古井无波,“当初在温泉山庄,芳娘子提到过这位楼太医,说他很擅长治一种皮肤病。”
季冉氏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季箬是从冉芳那里听到这个人的。
她看了眼楼沾,又道:“这位楼太医说你的丫鬟端午节的时候见过他,跟他说了几句话。”
“是我让丫鬟去的。”季箬承认得很爽快,“听说楼太医很难请,我想认识他,探讨一下杏林之术。”
这个答案也太敷衍了,别说是听了锦桃那些话的楼沾不信,就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季冉氏也是不信的。
“胡闹!”季冉氏板起脸来,带了些怒意,“你让谁去的?”
她这么一问,季箬心里就明白了,楼沾在季冉氏面前,并没有说是哪个丫鬟,也应该没有说锦桃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
季箬仗着季冉氏平日里对她的纵容,用撒娇的语气道:“娘,您就别生气了!族里的老太太们还等着见您呢,这里就交给阿箬吧!”
季冉氏冷着脸,明显不乐意。
季箬又道:“楼太医看起来并不是很生气,娘,女儿一定会道歉的,您就先去忙吧!”
“回头有机会了,女儿一定好好跟您请罪!”她补充了一句。
若真是为了跟楼太医探究医术,何至于找机会跟她请罪!季箬的言外之意,季冉氏听明白了。
她这是拿坦白跟她做交换。
季冉氏心里一疼,叹了口气:“阿箬,我并不是要逼你的意思,只是你一个小娘子,又没受过什么挫折,有些事情,难免失了分寸,不知道轻重手脚,我怕你……”
“娘不想让女儿请罪,那女儿就不请罪了。您快忙去吧,女儿一定听您的话,小心又小心。”季箬道。
季冉氏顿时犹豫起来。
楼沾的身份不一般,阿箬到底是为了什么惹上了他?她接触楼沾到底想做什么?这些都是季冉氏想要弄清楚的。可季箬那些话,看着是在跟她服软,本质上却是很强硬的。她要她这个做娘的不要插手这件事情。
是强硬的插手,还是放手让她去做?季冉氏拿不准主意。
季箬眼睛如小鹿一般看着季冉氏,语气变得缓慢:“娘,只是探讨医术。”
季冉氏终于还是决定放手,她站起身来:“我去看族里来的长辈们。”
她走到门口,又转头看季箬:“阿箬,你好自为之。”
季冉氏已经隐隐察觉到季箬和季箮带来的暗涌,所以,这将会是她最后一次不闻不问,让季箬放手去做了。
季箬看着季冉氏带着临夏离开,她摆摆手,让锦桃去门口守着,然后转头看向稳坐不动的楼沾,语气带了丝不悦,道:“楼太医,这场戏看得可还舒坦?”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场大戏疲惫生()
说实话,楼沾这场戏,看得并不舒坦。
那日在相国寺听锦桃说了那些话之后,他心里惊涛骇浪。因为在此之前,还有另外一个人跟他说过换皮治病的办法。
那就是他认的小师妹。
小师妹是皇帝慕容阑的试药女,师父并没有收试药女为徒,可她又实在是有天赋,楼沾先前发过誓不收徒,所以他就代师收徒,收了试药女做自己的小师妹。
这个徒弟,他师父是不认的,却又没有提出异议。
试药女与楼沾,名义上是师兄妹,实际上却是有些师徒之谊的。
那日锦桃说了那些话之后,楼沾就想到了自己的小师妹。可他小师妹在几个月之前就已经死了!
于是,锦桃的话,让他想起了几个月前并没有在意的一件小事来。
那个时候试药女刚死没多久,他按照定例入宫,却在宫门口遇到一个小娘子。那个小娘子开口就叫他三师兄,他当时气愤她冒充一个死人,现在才觉得有些不对。那个小娘子说话的声音,似乎跟试药女很像!
试药女在十二楼的时候很少说话,就算开口说话,也是有些虚弱的。楼沾仔细一回想,又觉得她们声音不像了。
若是像,他当时就觉得应该不对劲!
楼沾这么想着,脑子里更是浆糊一团。那位叫锦桃的丫鬟,他是一定要见见的,他要问清楚,这换皮治病的法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可他又不能暗地里约锦桃,他害怕这是季丞相设在的诡计,他身份特殊,不能入套。所以他要光明正大的找上季府来。
刚刚季箬进花厅,楼沾就觉得她身形似乎有些像小师妹。因此,季箬和季冉氏交涉的时候,楼沾什么都没有想,他试图辨认季箬的声音。
季箬的声音绵软中带着清脆,像是江南的黄鹂出谷,又像是昆山玉碎,既没有太多小女孩的天真稚气之味,又没有历尽沧桑的世故之感,对于一个小娘子来说,这样的声音是顶好的声音了。
跟小师妹的声音不大像,跟那个叫他三师兄的小娘子声音也不大像。
她的声音比她们都好。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楼沾心里摇摇头,他想起换皮治病的事情来,只怕是自己想得还不够多!
季箬的声音回响在他耳边:“楼太医,这场戏看得可还舒坦?”
楼沾顿了顿,冷声开口:“这场戏我看得如何,端看娘子你演得如何了。”
他说完,顿了一下,忽然开口:“娘子的帷帽可否摘下来一观。”
季箬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是没有凭声音认出自己了。
他没有认出自己也正常。季箬心里点了点头。
之前在十二楼的时候,她要给慕容阑试药,身体就不能太好,所以说话的声音中总带了一丝病气,中气不足且嗓音带哑。如今养了这几个月,声音自然跟当初有所不同了。
季箬戴了帷帽来,就是防着楼沾认出她来。
她松了口气,对楼沾道:“我乃季相嫡女,岂能容你看我的脸!楼太医,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的丫鬟去找你说那些话,并不是我的意思。”
“不是你的意思是谁的意思?”楼沾眉头一拧,朝门外看去。
他冷笑道:“不管你怎么赖,那个丫鬟我却是记住了的。”
“我赖没有赖,楼太医看一封信便知。”她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来,普通的蜡封和普通的信纸,上面的簪花小楷写得格外的好。
楼沾一眼就认出那上面的字来,是他三师妹。
难道试药女真的没有死?
楼沾猛的站起身来。
“谁给你的?什么时候给你的?她为什么会把这封信交给你?”一连串的问题朝季箬砸去。
季箬摇了摇头:“她不让我说。”
“她不让你说你就不说?”楼沾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