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刺史,这可怎么办?”副官没了主意,拙计的看着王进问道。
王进没有搭理他,这本来就跟他问题大,。他是刚来上任,什么情况还没有搞清楚就来到军中目睹这种事情,到时候就算是他推的一干二净也没有人会多少什么。
见王进不说话,副官心里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想法,这是不想碰这个麻烦,要是王进管了,搞不好连带他一起也要受责罚。
“王刺史,你可要为卑职作证,这是罗指挥自己要与这周黯比较,卑职也劝不住,现在出了事情,卑职这身子骨可扛不住如此重大的干系!”副官话说的很明白,这是要拉王进一起来担负这个责任。
王进此时脑袋已经转了好几道弯了,这罗克敌死了,晋州方便暂时陷入了权力真空,军队的指挥权理所应当的要落入他这个刺史的手中,毕竟他也是可以节制军队的。
“呸,说好的生死有命,怎的就反悔?你们这帮不守信用的官真是可恶!”周黯被五花大绑,三个军中大汉压着肩膀手臂,动弹不得,只能瞪着牛蛋一般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副官以及王进。
“娘的,看什么看!给我往死里打!”副官正在气头上,被周黯这么一瞅瞬间火气全部爆发出来了,就是这个人,让他陷入了绝境。
周黯被绑在了旗杆下,沾了水的鞭子“啪啪”作响,哼哼的抽打在周黯的身子上面。
周围的士兵们都噤若寒蝉,他们本来也是粮草被扣的受害者,而且当初周黯要闹的时候也是他们鼓动的,但是此时此刻都不说话了。
虽然他们都上过战场,但并不意味这他们都是视死如归的汉子。五代十国,当兵的几乎每天都处在生死存亡的关头,被死亡紧紧环绕的日子并不好过。他们在战场上杀敌并不是自己本身有多么的勇猛,而是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你不杀别人,别人就要杀你。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在懦弱的人也会爆发出血勇,敢于与对方厮杀。
现在的情况却跟战场上大不相同,没有死亡的威胁,可是去帮助周黯的话,那就不好说了。
周黯被皮鞭抽打的已经是伤痕累累,仍然没有停下来的一丝。
“你们,你们难道还想过这种饿肚子的日子吗?当兵吃饷,天经地义。这些个狗官,喝兵血,吃兵肉!你们要是还这样窝囊,以后饿死了正好地府里陪我老周做个伴,哈哈哈!”周黯那沧桑而又雄壮的声音回荡在鸦雀无声的校场周围。
晋州,这个五代兵家必争之地,经过长年累月的战争、蝗灾、兵祸、重税。已经变的千疮百孔、残破不堪。这样的地方驻扎的士兵们的内心肯定是惶恐不安的,眼前的镜像就好像预示着他们的未来一般,残酷而又真实。
很多人心里的不满随着周黯的被打而升级了,本来就是在生死线上徘徊的人,总个人的内心深处也是有许多戾气的。想着自己为了上官出生入死,连顿饱饭都没有,这怨气也是极深,以前是受制于无人领头而忍受着,现在周黯已经跳出来了,大家的怨气就有了发泄的地方,
“杀了这个狗官!”不知道是谁的一声大吼,周围的士兵们都对着点将台怒目而视。
罗克敌的副官惊慌失措,指着下面的大头兵门就叫到:“反了你们了,赶快给我滚回营房离去,不然一律军阀处置!”这句话他喊的毫无底气,甚至话音中已经露了怯。
“杀了这个狗官!”不说还好,一说更加引起了士兵们的反感情绪,到了这个地步了还在恐吓这些士兵。他们可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就算是哗变了,晋阳方面总不会他们都赶尽杀绝吧!最大的可能就是派人来安抚一番,最后不了了之。可能为了让士兵们出一口气,还会找几个军官背黑锅。
王进一看情况不对劲,明显是士兵们要哗变了,这些乱兵一旦无人约束,便会变的异常疯狂与危险。
“东家,我们快走!”陈封也看出来大事不妙,立马拉住王进的胳膊,想带他离开这个极度危险的地方。
周黯还被捆在旗杆上面,没有人管他,而那些疯狂的士兵们直接冲向那些军官将校们,副官已经被他的亲兵团团围在中间,更外面则是一群发疯的士兵。
“不能走!”王进知道场面已经完全失控,如果这个时候离开的话,这些乱兵说不定就会冲进城里面,将本来就伤痕累累的城池破坏的更加彻底,然后为了逃避惩罚,说不定心一横就投靠朱温去了。
他这个刺史可是刚上任一日,就没了,那该是多大的笑话。以后在河东无论有多大的靠山,都不能保住他的前途。
“不行,必须控制住士兵们的情绪,要不然,我们一个跑不了。”王进大声说道。
陈封心里暗道:“这娘的不是废话嘛。谁不知道要控制弹压骚乱,可是这情景明显是没有什么办法了,留下来说不定会因为高官身份被第一个杀死。”
“东家,这乱兵已经控制不住了!”陈封一脸焦急的对着王进说道。
王进快步走到旗杆哪里,身边还围着十几个从晋阳一起跟过来的亲兵。
周黯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抽打他的士兵也早已经跑掉了,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垂着头,散着发。
“快,给周什将松绑!”王进一语惊醒梦中人,陈封立即明白了王进的意思,转身就去解绳子。
第七十四章 安抚()
周黯绑在身上的绳子被解开了,瞬间一个趔趄瘫倒在地。之前收的伤实在是太严重,身上的皮肤都裂开,血肉模糊,样子凄惨无比。
“快,把周什将扶起来。”王进冲着身边的亲兵喊道,倒不是他真的有多么看重这个周黯,只是目前的混乱跟他有很大的关系,如果能让他出来阻止,可能会有很大的效果。
“啊!”周黯嗓子低声嘶吼着,想发泄身体上的痛苦,却又毫无用处,身体只要稍微一动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周黯,去让他们停下,保你前程。”王进看着周黯的眼睛说道。
周黯本来早就暗淡下去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就算是能够苟且活下来,后面的日子也没有任何念想。难不成真的要投朱温?
这河东与后梁可是世仇,投过去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下场,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家眷还在晋阳,自己要是投了敌,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本来已经打算自我了断的周黯在听见王进的话后,心思又活络起来了。也许这个年轻的刺史能够有能力救自己。
陈封拆了绑在他身上的绳子,还没有等王进有什么表示,他一下子跪了下去。
“王刺史,小人愿意听您差遣!”得,王进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才能搞定的事情,就这么简单的解决了。
“好!你在弟兄们心目中的威望不小,只要能将弟兄们安抚好了,所有的事情都包在本官身上还。”王进作出了自己的承诺。
周黯似乎有些不信,抬起头来看了王进好一会,才狠狠的咬紧牙齿转头便走。
“弟兄们,首恶以死,还望弟兄们保持冷静,新来的王刺史已经做出承诺,会保证诸位兄弟无恙,现在我们只要听王刺史便可,往后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饭。”周黯拖着疼痛的身体,在乱兵之中大声疾呼。
很快,在他附近的士兵开始安定下来,不再混乱。
王进一看情形有所好转,走到点将台高处,他想说点什么,而且很有必要说点什么。
王进不会婆婆妈妈的跟这些士兵们谈论什么粮草何时到这些问题,也不会谈论战场上的刀光剑影的危险,因为大家都知道。
“将士们,今天你们做的很对!”话一出口,引起一片哗然。不光是这些制造混乱的士兵,还有晋州其他文武官员都陷入到深深的震惊中去。
“什么意思?这当官的不是跟罗克敌一伙的吗?为何会为我等说话?”将士们很是不理解,但是都停下了愤怒的骚乱,开始安静下来了。
王进一看,知道自己第一步的策略实用成功,首先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罗克敌该死!你们知道他为什么该死吗?谁说一说?”不顾脸色铁青的副官,王进大声的冲着地下疑惑的士兵们喊道。
“因为他喝了老子的血,吃了老子的肉,老子都他娘皮包骨头了,他还是不放过,连皮都要吞下去。”胆大的士兵到处都是,很快就有人回答到。
王进很满意大家的反应,怨气这个东西需要发泄,不发泄堵在心里迟早变成戾气,到时候可是杀红了眼,六亲不认,谁也拦不住。
“不完全对,要我说,这罗克敌不知贪心而且愚蠢!”王进一对锐利的眼睛扫过一帮钱粮官,那帮军中小吏顿时嗒耷下了脑袋,不敢看王进。
“晋王交代,要他镇守这晋州。结果他不但克扣大家的粮饷,而且还跟那梁国朱贼有勾结!”王进语出惊人,欺负这罗克敌已经死了,没有办法张嘴否认,先把屎盆子往他脑袋上扣再说。
“啊!”果不其然,大家的表情都是惊讶万分,特别是那个罗克敌副官,面若死灰。他心里明白,罗克敌有没有通敌已经不重要了,王进既然这么说那么肯定有办法让罗克敌通敌的。
问题是他就要倒了大霉了,主官投敌,副官怎么可能没有问题,到时候身子上长了十八张嘴也说不清楚。
“本官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证明罗克敌与那梁国有联系,而且乘机克扣粮草,削弱我河东军战力,此等小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所以,周什将这是消灭叛徒,不但无罪,反而有功。明日本官上奏晋王,保举周什将为都头。”王进一通瞎忽悠,终于把气氛稳定下来,这招到时很有用,直接转移矛盾,让大家把矛头全部都对向罗克敌。
大家有了发泄的对象,愤怒自然也就消散了一大半,王进又说要保举周什将为都头,这下子连周黯都惊讶不已,原本只想着跟着王进能够保命,没想到不仅仅是命保住了,连带着还升官,这种好事情怕是想都不敢想的。
刚宣布完,大家都兴奋起来。也对,本来就是周黯领头,结果周黯在被惩罚的时候,很多人根本就不敢出头,还是最后被逼的没有办法,才放弃了一起开始炸营,大家都有些感觉对不住周黯。
“王刺史,你说话可算数?”一个黑脸大喊指着王进问道。
“本官做出的承诺绝对说到做到,本官可以用性命保证!”古代人十分重视誓言,一般人不会失信,否则将会遭到社会的唾弃,就像是明清时期的大商人一样,一般很少有字据什么的证明,都是靠着自身的良好信用。
既然王进都用自己的性命作为保证了,大家也都选择了信他。
“把这帮硕鼠全部给我抓起来。”刚刚安抚好士兵们,王进就迫不及待的将这些险些造成兵变的掌管钱粮的小吏全部给抓起来,他要一一将粮草从这些老鼠的嘴巴里面扣出来。
“刺史,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王进一下子把罗克敌身死掩盖过去了,晋阳方面肯定会发现军中死了一个指挥使,而且死的不明不白,肯定要追究的,到时候罪责下来谁来担?
王进哈哈一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回头对着陈封说道:“山人自有妙计!”
第七十五章 天佑六年()
这场由军官克扣粮饷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过程惊险,结局血腥,但是对于王进来说却是好的不能再好的结果了。
驻守在晋州的军队只有一千余人,除去罗克敌的心腹嫡系外,剩余可用的不足一千,但是这一千人现在完全是自己节制,完全不用担心别人插手。
更为关键的是,今年是天佑七年,后梁开平四年。这一年,无数大的事件在这片战乱横生的土地上展开,中国又将要赢来新的历史变革。
破败的刺史府已经被王进的两个女人指挥这吓人收拾的干干净净,窗明几净的卧室里面,王进捂着脑袋回忆这年到底发生了那些事情,但是以他的历史学素养,只能够想起一些重大的时间,其他的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一会,罗二猛一下子闯了进来。这里是卧室,也就是内宅,按道理来说除了王进其他人都不应该进来,但情况也特殊。
前宅的房顶已经坍塌,根本没有地方办公谈事情,只好把尚且完整的后宅作为临时办公场所。
“刺史大人,外面又不少官求见您!”王进初来咋到,就将晋州这个地方搅动的天翻地覆,着实震慑了不少心怀鬼胎之人。
“不见,让他们回去,好好想想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不然我是不会见他们的!”昨日里,王进指挥大军充当搜粮队,进入城中官宦富豪家中查抄粮食,这一查结果是触目惊心。
外面已经卖儿卖女,易子相食,一副人间惨剧的模样。而这些官宦富商家中粮食竟然堆的满满当当,不过都藏的很隐秘的地方,要不是王进知道许多大户人家有地道密室,光靠那帮大头兵连一粒米也查不出来。
“好,我这就去把他们打发走,要不要在让人去他们那吓唬一番?”罗二猛也是穷苦人家出生,看着这帮为富不仁,为官不正的东西,着实气愤异常,恨不得当场杀了他们才好。
“等下,先别去,先晾一晾,我这里还有其他的事情问你。”王进看着罗二猛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微笑的摆了摆手道。
王进看着罗二猛一脸严肃的表情,瞬间不知道问些什么才好?这年头,消息传递本来就十分的不畅通,有些事情可能发生了好几个月才传到各个地方,而且还不保证消息的正确性,毕竟经过多人之口,变成什么样子还有谁知道呢?
“二猛,这去年这西北地界有什么大事发生没有?”王进问的十分笼统,根本没有什么重点,罗二猛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您想知道哪些?有些事情小的也不知道”罗二猛下意识的觉得王进问自己的肯定是不得了的大事情,平常那些鸡毛蒜皮怕是不能跟王进讲。
“也没什么,你就随便说说吧!”王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漫不经心道。
“就说说说天佑六年的事情!”王进又加了一句,这天佑六年就是后梁开平三年。朱温代唐以后,改了年号,但是还是有很多军阀藩镇不承认朱温的后梁,认为他是谋权篡位,大逆不道,仍然用天佑年号。还有一些小的割据政权早已经建国,改年号。
其中有南吴天祐六年;前蜀武成二年;南诏即将建国;吴越天宝二年年,闽开平三年。
从年号就可以看出,各个节度使的阵营是什么。当然这些都是小政权,没有什么强有力的力量,真正能有改朝换代能力的还是北边的这几个军阀。
河东自然不需要多说,与朱温世仇李氏家族仍然自称大唐臣子,用的还是天佑的年号,岐王李茂贞用的也是。赵王王蓉虽然与河东暗通款曲,但是名面上仍然用的是后梁开平年号,卢龙军刘仁恭投靠了朱温,可惜被他的儿子给软禁了,一代枭雄就这么跌落了舞台。
这是大体上的势力分布,不过并不是十分准确的。这个年头,并不是非黑即白。就像大英帝国著名首相帕麦斯顿说的一样:“大英帝国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在这些军阀、眼里,这句话简直就是至理名言,军阀之间为了自己的利益,经常要周旋在不同的利益集团之间,没有人会把宝投注到一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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