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他开心地说。“我刚才还在想,我应该来医院报到,看看我们病人的
情况怎么样了。”
“他们都还活着。”
“有机会一起吃午饭吗?”
佩姬笑起来。 “什么午饭呀?要是运气好,今天下午4点钟的时候,我大约能
捞块变了味儿的三明治吃吃。这里全乱套啦。”
“那好吧。我不耽误你。可以再给你打电话吗?”
“好的,”这没坏处。
“再见。”
佩姬一直工作到半夜,中间一点也没休息。当她最终熬到下班的时候,累得几
乎动弹不得。她思想上斗争了片刻,是不是干脆呆在医院值班室的帆布床上过一夜
算啦。可是家里温暖舒适的大床太有诱惑力了。她换好衣服,东倒西歪地往电梯走
去。
彼特森医生走过来。“我的上帝啊!”他说。“你怎么搞到这个地步?”
佩姬没精打采地笑了笑。“我看上去真有那么糟吗?”
“比那还糟。”彼特森笑笑。“你现在回家?”
佩姬点点头。
“你好运气。我这才开头。”
电梯到了,佩姬半睡半醒地站在那儿。
彼特森轻轻地问,“佩姬?”
她抖抖身子缓过神来。“什么事?”
“你能自己开车回家吗?”
“当然,”佩姬咕哝一声。“到家后我要一气睡它个24小时。”
她走到停车场,钻进自己的汽车。她坐在车里,精疲力尽,累得没有力气点火
发动。我决不在这儿睡着,我要回家去睡。
佩姬把车开出停车场,朝公寓驶去。她没有意识到车子开得歪歪扭扭,直到有
个司机朝她大声嚷嚷,“嗨,滚到路下头去,你这女醉鬼。”
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我决不能睡过去……我决不睡过去。她啪地一下打开
收音机,把音量开得大大的。车开到公寓之后,她在车里坐了好长时间,才蓄积到
足够的力气爬上楼。
凯特和霍尼在床上睡着了。 佩姬看了看床头放的钟,凌晨1时。她跌跌冲冲地
走进卧室,开始脱衣,可是她连这点气力也没有。她朝床上一倒,衣服也不脱,瞬
间就睡着了。
她被一阵似乎是来自遥远星球的凄厉的电话铃声惊醒。佩姬挣扎着还想睡,但
电话铃声像针一样刺透她的脑子。她头昏眼花地坐起身,伸手够到电话机。“喂?”
“是泰勒大夫吗?”
“是的。”她的嗓子里发出嘶哑的嘟哝声。
“巴克大夫要你到4号手术室来协助他,立刻。”
佩姬清清喉咙。“肯定搞错了,”她叽咕一声,“我刚刚下班。”
“4号手术室。他在等你。”电话挂断了。
佩姬坐在床边, 浑身麻木,昏昏欲睡。她看看床边的钟。4点15分。巴克医生
深更半夜找她干什么?只有一个答案。她的哪个病人出事了。
佩姬冲进浴室,捧着冷水往脸上直泼。她照了一下镜子,心里在想,我的上帝
啊!我看上去老得像我妈妈了。不,我妈妈看上去也从来没有这么糟糕过。
10分钟后, 佩姬又回到了医院。她乘电梯上了四楼的4号手术室,一路上还是
迷迷糊糊。她走进更衣室,换衣,然后消毒。接着跨进手术室。
手术室里有3名护士和1名见习医生正在协助巴克大夫。
他看见佩姬走进来,大喝道,“基督啊,你穿的是医院的白大褂!以前就没有
人告诉过你,在手术室里该穿消毒工作服吗?”
佩姬站在那儿,张口结舌,一下被震得完全醒过来。她的目光中似乎有怒火在
燃烧。“你听我说,”她气呼呼地讲。“我已经下班了。我是来这儿帮你忙的。我
不——”
“别和我争辩,”巴克只简短地说。“到这儿来,拿着这把牵开器。”
佩姬走到手术台旁,俯身看一下。台子上躺的不是她的病人,而是个陌生人。
巴克没有任何理由把我喊来。他这是在想方设法要逼我离开医院。好吧,我要是离
开医院就他妈不算个人。她狠狠白了巴克一眼,抓起牵开器就开始干起来。
这是个急救性的冠状动脉分流移植手术。胸部中央胸骨处皮肤上已切好一个口
子,胸骨已用电锯锯断。心脏和主要的血管都已露出来。
佩姬把金属牵开器插进已经锯开的胸骨处,强迫断口分离开。她目视着巴克大
夫熟练地打开心包,剥出心脏。
他指着冠状动脉说:“问题就出在这里,我们马上做移植手术。”
他已经从一条腿上取下一长段静脉。他把一节的一头缝合在连接心脏的主动脉
上,另一头连接在阻塞区之外的冠状动脉上,使血液通过静脉移植段,绕过阻塞部
位。
佩姬正目睹着一名大师的手艺。要是他不是这么个狗杂种就好了。
手术做了3个小时。 结束的时候,佩姬只剩下一半知觉。刀口缝合好后,巴克
大夫转身面对全体手术人员说:“我要感谢你们各位。”他看都没看佩姬一眼。
佩姬一句话也不说,踉踉跄跄地走出房间,上楼去了本杰明·华莱士大夫的办
公室。
华莱士刚上班。“你看上去疲劳极了,”他说。“你应该好好休息休息。”
佩姬深深吸口气,压住心头怒火。“我要求转到别的外科手术小组去。”
华莱士细细打量她一会儿。“你是分派给巴克大夫的,对吧?”
“对的。”
“出什么事了?”
“问他去。他恨我,巴不得除掉我才合他的意。我随便跟谁干都行。随便谁。”
“我会和他谈的,”华莱士说。
“谢谢你。”
佩姬转身走出办公室。他们最好把我从他那儿弄走。我要是再见到他,一定会
把他杀了。
佩姬回家后睡了几个钟头。醒来时有一种快活事发生的感觉,然后她想起来了。
我不必再见到那个畜牲了!她开车去医院,一路上吹着口哨。
一个听差在走廊上找到佩姬。“泰勒大夫……”
“什么事?”
“华莱士大夫想在办公室见你。”
“谢谢你,”佩姬说。她想知道可能会是哪位高级外科大夫。任何人比起巴克
都是个改善,佩姬心想。她走进华莱士大夫的办公室。
“嗯,你今天的气色好多了,佩姬。”
“谢谢。我感觉好多了。”她的确如此。她觉得好极了,充满强烈的解脱感。
“我和巴克大夫谈过了。”
佩姬笑着说:“谢谢你。我实在感激不尽。”
“他不放你走。”
佩姬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什么?
“他说你是派到他那个小组的,那就要呆下去。”
她简直不能相信听到的事。“那又为什么?”
她知道为什么。这个虐待狂的狗杂种需要个出气筒,得有个人供他羞辱。“我
再也不能忍受了。”
华莱士医生同情地说:“我恐怕你别无选择。除非你想离开医院。你愿意考虑
吗?”
佩姬用不着考虑这一点。“不。”她决不会让巴克强迫她离开的。这就是巴克
的如意算盘。“不,”她慢慢又重复说一遍。“我要留下来。”
“好的。那这事就算解决了。”
没门儿,佩姬心想。我要找到办法来报复他。
在医生更衣室里, 肯·马洛里正为去查房做着准备,格伦迪和另外3名医生走
进来。
“我们的对手在那儿呐!”格伦迪说。“你好吗,肯?”
“很好,”马洛里说。
格伦迪转身对其他人说,“他看上去不像是睡成了,是吗?”他又转过来对着
马洛里。“我希望你已经把输给我们的钱预备好了。我打算给辆小汽车交定金呢。”
另一个医生搀和进来。“我要买全套行头呢。”
马洛里怜悯地摇摇头。“我可不这样想,蠢货们。准备好付我的账吧!”
格伦迪正打量着他。“你什么意思?”
“她要真是个女同性恋的话,我就是阉人了。她是我碰到过的最淫荡的女人。
我很识相地不得不推迟到另一个晚上。”
几个人面面相觑,担起心来。
“可是你还没把她搞到手嘛?”
“没上手的唯一原因,我的朋友们,是因为我们正朝卧室去的时候,被人横插
一杠子。这个星期六我还和她约会,到那时候就大功告成,胜负决定啰。”马洛里
穿好衣服。“现在,各位先生,请让我告辞啦……”
一个小时以后,格伦迪在走廊里截住凯特。
“我一直在找你,”他说。他看上去很气愤。
“出什么事了?”
“是那个狗杂种马洛里。他信心十足地正在对所有的人说,到这个星期六晚上
他就能把你弄上床。”
“别担心,”凯特坚定地说。“他输定了。”
周六晚上,肯·马洛里去接凯特,她穿了一件领口开得很低的长裙,更衬托了
她那富于性感的身材。
“你这样子真是光彩照人,”他崇拜地说。
她用手臂搂定他。“我就想为你好好显派一下。”她紧紧贴在他身上。
上帝啊,她真想要哇!马洛里开口说话时,嗓子眼发哑。“听着,我有个主意。
出去吃晚饭前,咱们不能先进卧室去吗……?”
她抚摸着他的脸。“噢,亲爱的,我也希望我们能这样。可惜佩姬在家。”佩
姬实际上正在医院上班。
“哦。”
“但晚饭后……”她欲说还休。
“怎么样?”
“我们可以去你那里。”
马洛里搂着她亲了一口。“这是个妙主意。”
他带她去了铁马餐厅,他们吃了一顿可口的晚餐。不由自主地,凯特过得很惬
意。他很讨人喜欢,也很风趣,极富于魅力。他似乎的的确确对她的一切都很感兴
趣。她知道他不过是别有所图地在讨好她,不过看上去他对她的恭维赞美还算是发
自内心的。
我要是不了解真相的话……
马洛里几乎是食而不知其味。 心里只想着,两小时后我就要赚它1万美元啰…
…一个小时后,我就赚到1万美元啰……半小时后……
他们喝过咖啡。
“你准备好了吗?”马洛里问。
凯特把手搁在他手上。“你不晓得我已经准备得有多好了,亲爱的。咱们走吧。”
他们乘出租车去马洛里的住处。“我绝对是对你爱得发狂,”马洛里低声说。
“我从没见过任何像你这样的人。”
而她却分明听到格伦迪的声音:他信心十足地说,他在这个星期六晚上就要把
你弄上床。
到了公寓,马洛里付了出租车钱,然后领着凯特进了电梯。马洛里觉得好像花
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到了自己的套问。他打开门,急切地说“到了。”
凯特跨进门。
这是一间普通的单身汉住小套间,看上去显然缺少女人的照拂。
“噢,这儿真可爱,”凯特低声细气地说。她转身面对马洛里。“还有你。”
他开心地合不拢嘴。“让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房问。我来放段音乐。”
他走到录音机旁时,凯特瞄了一眼手表。屋里响起巴巴拉·史翠珊的歌声。
马洛里抓住她的手。“我们走吧,甜甜。”
“等一会儿,”凯特柔声说道。
他看着她,不解地问,“为什么?”
“我只是想和你一块儿享受这美妙的时刻。你知道,在我们去那儿之前……”
“我们干嘛不能在卧室里享乐呢?”
“我喜欢先喝点什么。”
“喝点什么?”他试图遮掩自己的性急。“好吧。你喜欢什么?”
“伏特加兑开胃水。”
他笑着说,“我想我们能对付。”他走到小吧台那儿,急急忙忙调了两杯酒。
凯特又看了看手表。
马洛里端着酒回来,递了一杯给凯特。“给你这杯,宝贝儿。”他举起杯子。
“为欢聚干杯。”
“为欢聚,”凯特说。她嗫了一小口。“噢,我的上帝!”。
他看着她,吓了一跳。“有什么不对吗?”
“这是伏特加!”
“这是你要的啊。”
“是我要的吗?我很抱歉。我恨伏特加!”她抚摸着他的脸颊。“给我威士忌
加苏打水好吗?”
“当然可以。”他只好忍气吞声咽下焦急之苦,回到吧台前重调一杯酒。
凯特又瞄了一眼手表。
马洛里端着酒回来。“给你。”
“谢谢你,亲爱的。”
她啜了两口酒。马洛里从她手中拿过酒杯放在桌上。他用胳膊把她搂过来,她
可以感觉出他的性子已经给挑起来了。
“现在,”肯柔情地说,“让我们来创造历史。”
“噢,是的!”凯特说着。“是的!”
她由他把自己带进卧室。
我干成啦! 马洛里心花怒放。 我干成啦!那帮小子输啦!他转身对凯特说,
“把衣服脱了,宝贝儿。”
“你先脱,亲爱的。我想看你脱,这会让我来劲儿的。”
“哦?好吧,当然。”
凯特站在一旁看着,马洛里缓缓地解衣宽带。先是外衣,然后是衬衫和领带,
然后是鞋子和袜子,接着长裤。他有着运动员式的结实身材。
“现在该你了。”
“对。”
就在这时,凯特的寻呼机叫起来。
马洛里吓了一跳。“见鬼,这是……?”
“他们在呼我,”凯特说。“我能用一下你的电话吗?”
“现在?”
“是的。肯定是紧急情况。”
“现在?就不能等一会儿吗?”
“亲爱的,你知道规矩的。”
“可是……”
马洛里看着她走到电话跟前,拨起号来。“亨特医生。”她在听着。“真的吗?
当然。我马上就到。”
马洛里望着她,目瞪口呆。“什么情况?”
“我得赶回医院去,我的天使。”
“现在?”
“是的,我的一个病人要死了。”
“他就不能等到……?”
“我真对不起。我们换个晚上再干这事吧。”
肯·马洛里站在那里,一丝不挂,看着凯特走出房间,房门在她身后关上。他
抓起她的酒杯,狠命砸在墙上。淫妇……婊子……臭女人……
凯特回到公寓,佩姬和霍尼正急巴巴地在等着她。
“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佩姬问。“我呼得还及时吗?”
凯特笑道:“正是时候。”
她开始叙述那晚上发生的事。当她讲到马洛里一丝不挂地站在卧室里,大伙儿
都笑得直淌眼泪。
凯特本还想告诉她们,她确实发现肯·马洛里有多可爱,但她觉得太荒唐。毕
竟他之所以和她交往,完全是为了赢一场赌博呀。
不知怎么的,佩姬似乎也察觉出凯特的念头。“对他当心点,凯特。”
凯特笑了。“别担心。但我得承认,如果我不知道打赌的事……他是一条蛇,
但他身上有江湖郎中的万灵蛇油。”
“你什么时候再见他?”霍尼问。
“我给他一周时间让他冷下来。”
佩姬端详着她。“是他还是你哟。”
迪内托的黑色豪华轿车正在医院外头等着凯特。这次只有影子一个人。凯特倒
希望是里诺站在那儿。影子身上总有什么东西让她觉得害怕。他从来不笑,也很少
说话,但总流露出一种威胁。
“上车,”凯特走进汽车时,他说道。
“听着,”凯特怒不可遏地说道,“你告诉迪内托先生,他不能这样使唤我。
我不为他工作。就因为我帮过他一次忙……”
“上车。你可以自己跟他说。”
凯特犹豫了一下。就这样走开,不再搅和进去是很容易的,但这对迈克有什么
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