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硬的东西,紧紧地顶在绪方医生的腰部,看来象只手枪。
“上了你们的当……我受骗了!……”
绪方医生不由地发起火来;但事到如今已无可奈何。再挣扎也没有用了,否则就只能是白白送死。^
“实在对不起,对您做出这样失礼的事,这都是因为有种种不得已的事,请您原谅。……喂,开车的,接照刚才吩咐的办吧!”
“知道啦!”
汽车司机发出了就象马戏团大力士喊叫的那种声音。他摇晃了一下象小山似的肩膀,一打方向盘,汽车突然加快速度跑了起来。
被蒙住眼睛的绪方医生根本辨不清从哪跑到了哪。汽车在东京市内穿街走巷、跑来跑去,大概经过了半小时的疾驶,好象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汽车停下后按了三声喇叭,只听到前面有开门的声音,从咔喳一下的铁器声听来象是个铁门。
“喂,注意,不要弄出声来!”
汽车开进大门以后,又慢行了约二十米。
“先生,请下车吧。嘿,那可不行,蒙眼布现在还不能取下。没有我的准许以前,不准取下……”
当绪方医生走下汽车站在那里的时候,传来了震撼夜空的钟声:
当!——当!——当!——
钟声特别响亮,这是教堂的钟声,好象就在附近。
绪方医生听到这个声音,心里很纳闷,呆呆地停在那里不动。那个斜眼儿有些惊慌失措,嘴里骂道:
“他妈的,这时候敲什么钟!先生,快请进吧!
斜眼儿拉起绪方医生的手,连拖带拉地把他拉进了正门。就在刚进门的一刹间,绪方医生闻到了一股冲鼻子的发霉气味,这种发霉气味意味着这是座空房子,或是闲了很长时间没人住的房子。
“先生,您请!”
绪方医生被斜眼儿拉着走进了一个长廊,可是越走发霉的气味越大。走廊似乎很长,拐了两三个弯,才到了要去的屋子。斜眼儿啪啪地敲了几下门。
“请进!”
从屋里传出了很低的声音。
斜眼儿拉着绪方医生的手,刚一进屋,身后的门就紧紧地关上了。
“好啦,先生,请把蒙眼布取下吧!”
绪方医生取下蒙眼布,往屋子的四周一看,吓得他心惊肉跳。
那是一个相当宽敞的屋子。顶棚也很高,在高高的顶棚上悬挂着耀眼的枝形吊灯。尽管是这样一个大屋子,却是空荡荡的。不论墙壁还是地板,几乎都没有个象样的装饰,屋子里冷飕飕的,使他越发感到这是个好久没人住的空房子。
不过,放在屋子角落里的那张床却是非常漂亮、讲究,与这个空房子有些不相称。那是个带顶盖、周围挂有厚厚幔帐、好象外国国王的豪华寝床。但,绪方医生所感到阴森可怕的并不是这些;而是站在床边的一个人,是个多么矮小的小矬子啊!
绪方医生简真惊呆了,小矬子敬畏地行着礼说:
“先生,您辛苦了,那么就请您给看看吧!”
绪方医生这才镇定下来,走到床边,小矬子唰地打开了幔帐。幔帐里面躺着一个人。但浑身上下严严实实地蒙着一块黑布。绪方医生刚要揭开黑布,手腕就被小矬子使劲地按住了。
“不要揭开,不要看他的脸。只把伤口露出来……就可以诊治了吧!”
小矬子露出凶恶的目先。绪方医生毛骨悚然,什么话也没说,小矬子掀开布的一端,把患者的胸部露了出来。绪方医生一看,又吓得打了个寒战。
啊,是一个多么令人可怕的身体!胸部极度塌陷,在那红褐色的皮肤上长着一片金色的茸毛,皮的硬度就象用松香经过熬炼而凝结成似的。伤口在右胸部,周围的肌肉已肿胀,枪眼已有些堵塞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绪方医生极力抑制着不安和恐惧,终于提出了讯问。
“是上月二十九号……由于种种原因也没来得及治疗……再加上有些过分劳累,以致于发起烧来……”
的确,由于严重的高烧,患者似乎已陷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总之,先做手术吧,如果再搁置一天,那可真要不得救了……”
“先生,现在做手术还能有救吗?”
“这要看手术的结果……”
手术很快就做完了,没有费半小时的时间,就把子弹钳了出来,然后又进行了消毒并塞进了药布。
“真危险啊,如果再打进二、三厘来,就不得救了。再说、这个人的体质也真够健壮的了。”
绪方医生恨不得马上能够离开这个气氛阴森的房子,所以洗完手就开始收拾医只,并说:
“那么,我明天再来吧!”
可是,那个斜眼儿却突然站到门前,叉开双脚阻挡着。
“先生,那可不行。因为不能一次一次地去接送您。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您可给护士写信,我们打发人去给您取来。总之,在患者没有痊愈以前,您是不能离开这里的……”
斜眼儿边用手玩弄着手枪,边发出了狞笑。他的旁边还站着那个膀大腰粗的汽车司机。
绪方医生就这样终于成了这个阴森之家的俘虏。
绪方医生在这个家里整整被软禁了一个星期。后来由于患者的病情有所好转。便在某天夜里,又被用汽车按来的方式送了回去。当然仍是既神秘又恐怖,当分别的时候,斜眼儿又毫不客气地说:
“这件事决不准许你向任何人讲,如果你讲了,有什么后果……你好好想想吧。”
绪方医生是非常正直的人,他对斜眼人的一些威胁想了一夜。他想:如果这件事关系到某种不正当行为的话,就不应该隐瞒。所以第二天过午,终于鼓起勇气到警视厅报案了。
在警视厅接待绪方医生的是一个叫等等力的很有名的警部(高级刑事警官)。
“这么说,你始终也没有见到患者的脸喽?”
绪方医生的谈话,引起了警部的极大兴趣,他从椅子探出身子,这样地问。
绪方医生摇摇头,很遗憾地说:
“唉,我也曾费尽苦心想看一下,但终因他们多方提防,始终没能看到患者的脸。”
“那么,你对那所房子的地点,一点都没有记住吗?”
“不,倒是有几点可疑的地方,就是最初我被带去的那天夜里,我曾听到很近的地方有敲钟的声音。这钟声我总觉得耳熟。”
警部听了又向前探了探身子。
“你说很耳熟?具体地说……”
“在靠近我的住所,有个高轮教会,那是基督教的教会,每天早晚都要敲钟,我觉得当天我所听到的钟声,同这个教会的钟声一模一样……”
警部听后,手拍桌案,若有所悟地说:
“啊,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那个房子就在你家的近旁。他们用汽车拉着你在各处转来转去,最后还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对吧?”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
“据你说,象是一个相当大的洋式房户。那么,在你家的附近,是不是有这样的房子呢?”
“这个……我也想过,说不定就是古铆男爵的府邸。”
“古柳男爵!?”
“是的,从斜眼儿的嘴里也露出了古柳的名字。男爵之家从三年前就空着,所以,作为坏人的地下隐蔽所是再好也没有的地方了。”
“等一下,你是说来接你的是一个斜眼儿,而护理患者的则是个小矬子……”
问过医生这些情况,警部突然沉默起来。
绪方医生象是又想起了什么,说:
“对,对,想起来了,把最要紧的事儿给忘了。回来的时候,他们曾给了这样一件东西。那个小矬子说。‘本想给您现金,但碰巧现在手下没有现金,请把这个收下吧’……我推辞不要,可是他硬把这个东西塞给了我……”
绪方医生从兜里掏出来的是一个天鹅绒的小锦盒。咔地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一颗光亮耀眼的大钻石。
警部“啊!”地一声,吸了…口气。
“本来,我还似为是个假的。为了慎重起见,我在来的路上,曾到宝石商店去了一下,经他们鉴定的结果,证实完全是真的、据说以现在的价格来估计,要值几千万元,所以我很惊讶。”
绪方医生说完这段话,擦了擦额上的汗。
警部目不转睛地对这颗钻石看了又看,也不知他想起什么,便把部下找来耳语了几句。部下出去以后,不大工夫就抱回一大本账和一个大倍数的放大镜。警部哗啦哗啦地翻阅着,突然说:
“有啦,有啦!”
他手指所指的是一张钻石的照片。上面详细地记载着钻石的大小、重量和特征。警部又用放大镜边查看着钻石,边同照片上的钻石进行了对比,然后喘了一口粗气说:
“嗯,果然就是这个!”
接着又对绪方医生说:
“绪方先生,你给我们提供了非常有益的线索,这些也许将能帮助我们侦破一个重大的案件。请你把这个钻石暂且存在我们这里吧,不过,说不定或许不能再成为你的东西了。”
“没关系,我不是那种贪婪的人。”
过了一会儿绪方医生便离开了警视厅。但当他刚走出不远就有一个人毫不客气地走过来低声说:
“先生,请你上汽车吧!”
“什么?”
绪方医生回头一看,不由得呆住了。从他的后面过来的正是那个斜眼儿。从衣兜中已经把手枪的枪口顶在了他的身上。
“嘿嘿嘿嘿,我也不说废话啦,乖乖地上汽车吧,这是对你不守信义的惩罚。”
绪方医生已经吓得脸色苍白。
这,太不象话啦!一个斜眼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下,而且在警视厅门前,明自张胆地把一个人给劫走了!
在麻布区狸穴的高岗上,有一所不算太大但却很结实的洋房。虽然不是特别显眼,但附近的人对这所洋房的主人都抱有一种特殊的敬意。
这是因为这所洋房里住着一位很有名气的小山田慎吾博士。
小山田博士是一位物理学家。他虽然作为一个物理学家很有名望,但更能使这位博士名震天下的,则是因为他有个奇特的爱好,那就是他酷爱侦探。诚然,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爱好,可博士却偏爱侦探,这不能不说他在名家中是别具一格的。
尽管侦探是他的爱好,但他并没有想以此来赚钱,或以此为职业。
说来,在很久以前,社会上发生过一件奇怪的案件,博士从报纸上看到后,一下子就识破了真相。正当警视厅束手无策之际,他把自己的看法提供给警视厅,果然按照他所提供的线索,侦被了案件,抓住了犯人。
从那以后,每当警视厅有了什么难以解决的案件,就来找博士商量,博士也尽力地给予协助。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博士竟成了警视厅的义务顾问。这样一来,名侦探的名声,变得比物理学家的名声更为响亮,只要一提起狸穴先生,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特别是在处理古柳男爵的案件上,几乎是靠博士一个人的力量侦破的,所以,博士的声誉更是传遍四方。小山田博士之所以在这一案件上出了那么大的力量,也是因为被冬彦害死的夏彦男爵,是他亲密的朋友。
博士对于亲密朋友之死和其独生子龙彦的失踪,始终有所怀疑,他经过两年多的时间,绞尽脑汁、费尽心血的侦破,终于查清了这个古柳冬彦男爵的种种罪行,报告给警视厅。最后,这个作恶多端的古柳男爵被逮捕而判处了死刑。但时至今日还有件事使他耿耿于怀。那就是在始终没有弄清龙彦下落的情况下,古柳男爵就被处死了。
因此,有关龙彦的消息,至今还是杳无音信。小山田博士在古柳男爵死后,仍然继续侦查龙彦的下落,可是至今还没有查到,甚至连他的生死都不清楚,所以深感内疚。
小山田博士现年五十岁,虽已鬓发斑白,但脸色红润,一副童颜的面相,而且总是面带笑容,使得那些为非作歹的坏人,甚至不敢相信他就是令人生畏的名侦探。
他的夫人在前年死去,身边只有两个孩子,一个叫史郎、一个叫美代子。关于史郎的情况在前面已提过,美代子今年十三岁,和小胖子同岁。另外还有个阿婆和一个佣人阿清。由于家里人口少,有些寂寞,才把恭助和小胖子收养在家中。
且说,就在绪方医生访问警视庁的那天晚上,博士正在书斋钻研物理学的时候,大门的门铃响了。博士听到门铃声立刻站起身来,扭开了身旁的开关。这时放在桌子上的高约40厘米、宽约50厘米的萤光屏上,清楚地把大门显示出来。
佣人打开大门后,走进来的则是等等力警部。博士从萤光屏上看到是等等力警部,才放心地把另一个开关扭开,同时安在大门上面的一个蓝色小灯泡也亮了。等博士把这一切情况看准后,才扭死了这两个开关,这样一来,首先是大门上的小电灯灭了,接着映在萤光屏上的影子也消失了。
博士对于来访的客人,总是采取这些措施,以防万一。这是因为对于具有这种特殊爱好的博士来说,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会遭到暗算。据说,在博士的府邸里,除了这些设备以外,还装有其他各种各样的机关。关于这方面的情况,在下面有机会将逐一谈出。
不多时,博士便和等等力警部面对面地坐在客厅里。
“啊,等等力警部,又带来什么难以解决的案件了吗?”
小山田博士面带笑容地问道。
小山田博士和等等力警部已是老相识了。
“是的,又来借助您的智慧来了。不过,小少爷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嗯,还没有回来。这些孩子真叫人没有办法,学校都开学了,还没有个音讯,一定是玩得着了迷!哈哈哈!”
博士是个心胸开阔的人,对任何事都想得通,所以,即便史郎暂且没有来信,他也没有过分地挂在心上,尽管如此,今天已经是九月七日了,从史郎一伙漂流到男爵岛的八月二十九日来算,巴经是十天了,他们三个人的情况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
“我说,等等力君,今天你要说的案件到底是什么?”
“先生,请您先看看这个。”
警部把那颗钻石拿了出来。小山田博士接过来看了一会儿说:
“嗯,这真是一颗珍贵的钻石。等等力君,这是怎么么回事儿?……”
“先生,这颗钻石原来是山崎外务大臣夫人的,在五年前被古柳男爵盗走以后一直下落不明……”
小山田博士听见这话,象吃了很大一惊似的,挪动一下身子又重新在椅子上坐好。
“等等力君,这么说今天是头一次发现被古柳男爵盗走的那些钻石中的一颗喽!这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先生,现在发现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于是,警部就把绪方医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给博士。
“先生,这里值得注意的是,绪方医生所谈到的那个斜眼儿和那个小矬子,我想先生也还记得吧,当年在古柳男爵手下有一个干坏事的家伙,名字叫蛭池,这个人就是个极度斜眼儿。另外,在男爵的佣人当中,还有个叫做音丸的小矬子……”
“嗯,嗯。这么说,男爵从前的部下发现了他隐藏的财宝,于是便以男爵邸为隐蔽所又在策划着什么坏事?”
“不,如果只是这种情况,我就不致于这样担心了,而使我放心不下的却是那个绪方医生给医治的患者。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人呢?据绪方医生说,他所见到的那个小矬子,就象一只狗对待主人那样。尽心竭力地伺侯着那个患者。音丸能那样诚心诚意伺侯的人,除了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