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改半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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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改半世情-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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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手无处下著,很是尴尬,我双肩一耸对着他无害的笑。

“子山,这个山菌时蔬好吃,你尝尝。”

“我也喜欢吃山菌!”

“喏,吃根苦瓜。”

“子山,你喜欢的扣鹅掌,我特意给你点的。”

“我的呢?”

“只点了一份。”

“子山,这叉烧棒!听说他们每天只卖三十份,今儿咱们来巧了,这是最后一份。你多吃点。”

薄亦光筷头偷偷伸来,被我一筷子打掉:“你不觉得你今天吃太多了么!”

“我还没吃过这叉烧呢!”

“看过就当吃过了!”

“……”

“啊!对了,”我突然一拍脑袋,叫来小二:“诶,我说,你们家是不是有个拿手绝菜,叫小米鸭啊!就是从小鸭孵出起就用糯米喂养,然后只用长到三个月大的鸭子做烤鸭,小火煨两刻钟后大火烤到皮脆,这个小米鸭一口下去肉嫩汁香!是不是啊,快,给我也上两个!”

那小二听得一愣一愣的,冲着我道:“姑娘您听谁说的啊!咱家酒楼没这道菜啊!”

“怎么可能!”我挠着脑袋,拼命思索,“我肯定听谁说过,这不是还是你们家名菜么!”

小二一脸苦相:“姑娘,真没有这道菜。”

这时季幽竟然挥了挥手,开了尊口冲小二说:“你下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儿。”小二忙如大赦般的走了。

我还在冥思苦想,却发现季幽同薄亦光都脸色凝重的冲着我看。

“发生什么事了?”我奇怪的问道。

“魅生,”季幽这么多天来,头一回正脸冲着我说话,“那家做小米鸭的酒家,叫福瑞楼,不是福源酒楼。”

我恍然大悟:“哦,原来我记错了。”

季幽盯着我继续说:“福瑞楼的第一名菜就是这道小米鸭,十两银子一只,每日只卖十只。”

我啧啧称奇,真是奇货可居。

季幽似乎有点小激动,咽了口唾沫道:“但是福瑞楼,不在卫国。”

我看着他,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在哪儿?”

“胤都!福瑞楼是胤都第一酒楼,当年质子瑶华最喜欢的菜,便是福瑞楼的小米鸭!”

零四七

对于我记起小米鸭这件事情,季幽同薄亦光的反应不一。

季幽喜上眉梢;薄亦光印堂发黑;我有点懵懂。

第二天破天荒的;我去堵季幽的时候他竟然还在。冷面郎君依然冷面,不急不缓的用过早饭后;带着童子出了门;临到门前,突然回过头来白我一眼:“我同薄亦光有话讲,他可在你车里?”

“大概是吧……”

“大概什么?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拖泥带水!”又白我一眼;好吧,有白眼总强过视而不见;“今日我坐你的车,你去我车里!”说完冷面郎君施施然走了。

我想了一回,觉得比起前几日来,今日季幽对我的态度算是有很大改善,便喜滋滋的上了他的车。

季幽的车就好似他的人一般,素雅干净,熏着淡淡的檀香,让人无比心安。看见塌前案几上有一卷画轴,我一点点展开。画的是一幅幅场景,不下十几篇。

我从头开始看。第一副,一个少女站在车辕上指挥着几队人马互相厮杀,边上一辆破损的车外,一个少年跌坐在地。少女身后另一辆车上,有个少年掀开车帘观战。远处一座高城巍峨。

第二副,还是那三人,那少女愁眉苦脸托着下巴同其中一个少年在下棋,那对弈的少年一脸坏笑,正拿了张画了乌龟的纸条往那少女头上贴,旁边软塌上斜斜歪了个少年,一本书掩了嘴角,只笑着看她。

第三幅,少女拉着一个少年,躲在一丛花草之后,远处是另一个少年焦急寻找的背影,手里拿着一只断了线的纸鸢。

第四幅,三人出游,路边花开遍野杨柳垂岸,三人皆是平民打扮,驾着一辆小小无棚车,一个少年在前面扬鞭赶马,偷偷朝后张望,另一个少年同那少女背靠背坐在车上,同那扬鞭的少年谈笑风生,可两人撑在车上的手却悄悄握在一处……

看到这里,我明白这是季幽的回忆,是季幽同“我”同薄亦光三人的回忆;心底里一根细小的弦,似被轻轻拨动了下,酥酥麻麻。

后面俱是一些生活场景,薄亦光多是在欺负“我”,季幽则多是将“我”护在身后微微的笑,同今时今日竟如此相似。渐渐的,画里面只剩了两个人,再也不见薄亦光踪迹,直到一幅图上,薄亦光同季幽各自牵着一匹马,在众少年的簇拥下往赛场而去,远处的“我”手里拿着几卷卷轴,正在读其中一卷。

我想起那日季辞在宴上所说的话,想必这就是薄亦光同季幽赛诗赛马的那日。

这时,车子缓缓停下,我还没问发生了什么事,季幽便上来了。

他若无其事的坐到塌上,替自己倒了杯水,见我正捧着那卷画轴,也不言语,歪在靠枕上,兀自看起书来。

车子摇摇晃晃又动起来,我生怕他想起我来赶我下车,足足僵硬了一刻钟有余,后来发现他根本没那个意思,才松弛下来。

他真好看,季幽神色淡然的时候,自有一股清流之意散发出来,犹如山间清泉般沁人心肺,让人忍不住想去搅动出些波澜。

我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子山,你书拿倒了。”

他翻过一页,半晌才说:“你这招用老了。”

肯理我!我打蛇上棍缠上去:“子山,你去跟薄亦光聊了点啥?”

“嗯……跟他说以后你归他了。”他淡淡道。

“什么?”我急道,“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把我就这么随随便便就送人了!我又不是东西!”

他飘我一眼,看得我心肝一颤,那个,那个眼神怎么那么勾人:“恩,你的确不是东西。”

我噎了噎。

他又翻过一页,淡淡地:“那或者不把你送他也行。”

“嗯?”我看他。

他合上书,随手一放,坐起身些,伸手拽我的衣带:“魅生,总有一天你会都想起来的。如果到时候陪着你的不是我,你会怎么样?”

我盯着他凑近的脸,有点犯傻,今天他真是待我太好了,是因为昨天那只小米鸭?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你?”

他的脸近在咫尺:“那你答应我从此再也不理薄亦光!”

车子猛的一颠,好像是车轱辘卡到了一块石头。我颤了一下,案几上的画轴骨骨碌碌跌落在地滚到我脚边,我瞥眼看去,恰好看到那副光幽赛马图。

忽然一个似曾相识的场景晃入我脑海,我仿若看见薄亦光红着脸兴奋异常的从马上跳下来,意气风发的牵过“我”的手道:“我赢了!瑶华!哪个说季辞才是不世出的诸侯俊才!我比他强,我诗词文章都不比他差,箭术马术却比他强!你说你喜欢的人定是当世人杰,我一定会成为最强的那一个!将来嫁给我吧!”

说完,不待“我”回答,便拉着“我”冲着那些围拢来的少年笑:“我赢了,瑶华会嫁给我,瑶华会做我娘子的!”

“我”冷冷从他手中抽出手来,冲着薄亦光道:“薄亦光,我不喜欢你,亦不会嫁给你。季辞若是最强的,他护着我,若他不是最强的,我护着他!”

然后我看见一双受伤的眼睛,那么定定的望着我,望着我,仿佛试图望进我心里去一般。

……

我回过神,呆呆抬起头来,莫名心疼。

再也不理薄亦光,再也不理?

那被拒绝的少年受伤的眼,犹如一根针一般扎入我的心。那是因我受的伤么?我、我要再伤他一次?

“子山……”我喃喃着出口,只觉得脑袋仿佛要裂开一般,从脑门处一股暖流直冲而下,终于决堤而出,血沿着人中滴滴答答往下流。

季幽惊呼一声抱住我,急急喊人,模模糊糊间,我似乎听见他在我耳边痛苦的低喃:“你舍不得么,这回你竟喜欢了他么?”

我喜欢了他么?我在闭上眼的一瞬间想,原来,我竟是喜欢了他的……

梦里不知身是客,我似一缕幽魂一般在各种场景中穿梭,忽而是师父的脸,忽而是季幽的脸,忽而是瑶华,不,那或许是我的脸……那是谁的背影,为何在抽泣……这又是谁抱着我,在瑟瑟发抖……那什么人?他身下的是谁?……是谁,是谁在唤我?……我如走马观花般穿梭而来又穿梭而去,寻不到一个出口。

“瑶华,你个猪头,那是我刚扎的纸鸢!”

“小华,别怕,有我在,别怕……”

“瑶华……瑶华……”

“小华,别喊,他房里有人……”

“你想看么,我挖出来给你……”

“疼么,我很疼……同你一起疼,我就会疼得轻些……”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忽的一个男人凑上前来,逼着我道:“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选谁?选谁?我选谁?!

我猛得睁开眼,大口大口喘着气,心痛好似刀剜,头昏昏沉沉,浑身酸疼,身上汗津津的仿佛被车轱辘碾过无数遍。

“你醒了!”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我只能转动眼珠去看,是薄亦光。

脚边微微一动,扑上来一个身影:“魅生……你觉得怎么样?”

看着季幽苍白蜡黄的脸,我虚弱的闭了闭眼,没事,我没事,我还活着,活着真好,见到你们,真好。

零四八

那日我晕死过去,据说血流了三碗;季幽被急昏过去两回;薄亦光揍了四个大夫;一拨人躺了足足五天。真叫一个乱七八糟。

大队人马这回停驻在淇县,因我需要将养;淇县县令积极的将自家府邸贡献出大半;到我终于耳鸣眼花好了一些的时候,已经被耽搁了足足七八天。

我从未病成这样过,即便那时同季幽跳崖;伤成那样;却也没这次这么痛苦。头反反复复的疼;一天十二个时辰的耳鸣,只要坐起来就头晕到恶心。整个人胃口全无;浑身无力,头重脚轻。到第八天的时候虽然能坐起来,却整整瘦了一圈。昏睡那日梦中片段,醒来之后连一星半点都记不得,只依稀记得几张面孔,和清清楚楚从胸口传来的闷痛。

第十天上,我已经能在季幽搀扶之下,走上几步,我见这淇县县令的花园子尚能看一看,便让季幽扶了我去园中小筑里小坐。

园间□郁郁葱葱,最浓郁的莫过于那园间小筑内素手抚琴梨花一朵。

见季幽将我搀扶进去,琴声一断,那朵鲜嫩梨花“啊”了一声,慌乱得恰到好处的站起来,对着我们见礼:“君上,姑娘。莞儿不知今日君上会同姑娘出来赏花,莞儿不该来的。”

季幽淡淡同她点了点头,扶着我坐下,那朵梨花局促的站在一边。

换了往日我早对这种觊觎季幽美色,日日在此抚琴盼望能与之偶遇的女子嗤之以鼻,今日却不知怎的,有种很想多看一眼青春年少女子的想法,便指了指一旁凳子,让她坐了。季幽惊讶的看我一眼。

我微微偏着头,细细打量这朵梨花。十五六岁少女的肤色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在阳光下泛着薄薄的红晕,想起梦中那一晃而过的脸,我摸了摸脸皮,原来我也曾有过那般如花的岁月,可我一直不记得,记忆中的我总是两个总角泡在林间采药,我那时的脸是那样的么?不周山上镜子不多,但为什么我记忆中的脸就是如今这个样子呢?师父啊师父,你到底,做过什么?

我深吸口气,真心诚意的赞叹:“一支梨花压海棠,果然不假。莞儿姑娘青春年少,正是怀春好时光啊!”

莞儿红了脸,低垂着头。

季幽深深看着我,突然皱了皱眉,道:“你嫌我老了?”

诶,我在这厢感叹自己年华不在,他凑什么热闹,莫名其妙看着他,却听他说:“难道不是,那日你摸着若水的手,说‘年轻就是好’,还说他手嫩,不是嫌我老了?”

季幽,你真好,你是在告诉我,虽然我已非二八年华,可你也已不是那青葱少年么?我冲着他,笑得很开怀。

我头一回对我的质子生涯产生了好奇,轻轻问道:“子山,不如你给我讲讲当年吧,讲讲那些在胤都的时光。”

季幽仰面感受了下今日温暖的阳关,转过脸来冲我温柔的笑了笑,将莞儿姑娘震得有点痴:“记得我第一次看见你,你一身白袍,只简简单单挽了个发髻,站在车辕上冲着我喊:‘喂,傻小子,别傻坐在地上了,还不快过来!’”

我楞了一下,这这这,这同他画的那副画轴完全不同啊,那画上我可是仙姿飘渺,迎风俏立的,难道现实竟然如此惨不忍睹!“天哪,”我不禁发笑,“你那画,那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季幽看着我笑,“画画得不假啊,看着的确是嫡仙般的人物,只是这出口的话,还真是粗俗,哪里似个公主。”

我眨了眨眼,轻轻将头枕在他一段臂上,闭上眼睛:“后来呢,那后来呢……”

那天下午,季幽轻声慢语,同我讲了好久好久,久到我连自己何时睡着,都不得而知。

薄亦光同季幽两人,仿似商量好一般,一人一天,轮流来陪我。

每次薄亦光来陪我,我总有种莫名的忐忑。那日季幽在我耳边说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我晕死过去那一瞬间意识到的,我也清清楚楚。薄亦光,究竟我是在何时喜欢的你,然而,我喜欢你到底又有几分?

也许是那日季幽同他讲了些什么,也许是因我晕死过去一回吓到了他,我总觉得,他不似以往那般喜欢捉弄我了,言语之间,也温柔体贴很多。这让我一时有点无法适应。

他一会儿拿着粥喂我,一会儿端茶送药,一会儿又翻出本话本子准备读给我听,我不由得无奈的笑了:“薄亦光,你就不能安静的陪我会儿么。我不想听什么话本子,只想静静呆一会儿。”

“哦,是么,哦,好的。”他局促的将书放下,坐了一会儿,偷着瞄了我三四回,不知在想什么,一会儿咬咬嘴唇,一会儿摇摇头叹口气。

我被他搞得很无奈,只好问他:“你怎么了?老是叹气。”

“啊?哦,没有没有。”他又自己想了一阵,终于还是憋不住,抿着嘴满脸忐忑的凑到我榻前,深吸了口气,问道:“魅生?”

“嗯?”我抬眼看他,他双颊微红,气息不是太稳,我莫名心提了起来。

“季幽说,那日,就是你晕过去的那日,他要你不再理我,可你没答应。”他喉结上下动了动,舔了舔下唇,上来捏住我的手:“那个,他说,你或许是喜欢我的。”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亦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他说,你其实并不喜欢我老是捉弄你。他说如果我温柔一点,或许你会喜欢我多一点。”他缓缓凑上来,蜻蜓点水一般在我唇上偷了个吻:“像这样,你会不会喜欢?”

我呼吸一窒,眨着眼看他半晌,才平复下来。

回头细想,季幽说这话却是什么意思?我问道:“他什么时候同你说这些的?”

“你昏死过去之后,他急晕了两次,醒来后想了一夜,第二日同我说的。”

我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又问:“那那日他到我车里,同你讲了什么?”

薄亦光闻言支支吾吾道:“也没说什么……”

我拽住他,低低求他:“薄亦光……”

他看我良久,握着我的手:“魅生,你真的喜欢我么?”

我不知该如何说,张口闭口几次,他见状了然的轻轻将我抱入怀中,低低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即便你喜欢我不一定有喜欢他多,但起码你是喜欢我的,我知道。也许有一天,你会喜欢我再多一点,然后,再多一点。”

薄亦光……我心里难过,天哪,我到底该怎么办!

“那日,他特意支开你,同我说,终有一天,你会记起所有的事情。他跟我说,当年他错过你,欠你良多,或许你记起过往之时会恨他怨他,但你终究爱他多过爱我。他问我,若是我现在跟他抢,可有信心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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