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等兵吹了声口哨,摇摇头。他又敬了个礼,走回门房。长条栅栏升起来,扎克将车子开进基地。
56
谢尔曼的第一拳是在他站起来时从桌子那边打过来的,这一拳擦过了贾丝汀的头。可他又结结实实地挥出了第二下,掴了她一记耳光。她疼痛之下向后打了个趔趄。谢尔曼紧接着又打了她一下。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身子愤怒地蟋缩着。“婊子,”他嘶声叫道,“你这个说谎的婊子。”贾丝汀举起双手,想要格开下面的几拳。谢尔曼开始不加控制地打她。他的话语变得模糊不清,就像喉音一样。他朝她的肚子重重地打了一拳,她倒在大壁炉前的地面上。
当谢尔曼开始踢她时,她感觉到熊熊的火焰将热气喷到她受伤的脸上。他走到壁炉前,以便给自己找到更好的位置,这时,一部分热气被他挡住了。他的黑皮鞋踢到她的肋骨上,接着是背上。疼痛涌遍她全身。她快要晕过去了。
谢尔曼又飞起一脚猛踢她的头。她一把抓住它,用一只胳膊将它紧紧抱住。她的另一只手伸到他的大腿中间,用尽全身力气挤压。他痛苦地尖叫一声,挣脱脚,想再踢她。贾丝汀把手从腹股沟间抽出。他的脚踢到了她的手上,很疼,可她抓住了这只脚。她拽住他的双腿拼命拉,谢尔曼失去了平衡,往后栽去。他伸出双手,希望能抓到些实物稳住自己,可是只有他身后敞开的壁炉。他继续倒下去。
当他先撞到壁炉的后壁上时,发出一声尖叫。他的小礼服和头发轰然烧着了。贾丝汀挣扎着跪起来,然后再站起身。她从壁炉旁的架子上拿了根拨火棒,出于害怕而站得远远的。谢尔曼双手伸进燃烧着的火里,想把自己撑起来,可当他从壁炉里出来时,又尖叫了一声。他狂乱地在地上打滚,用胳膊和手扑灭火焰。
贾丝汀呆呆地站着,对她所做的一切感到惊恐万分。当他慢慢地爬起来时,她愣愣地看着。他的脸黑黢黢的,他的头发差不多没了,他的衣服冒着烟,破烂不堪。她本能地朝前走去。她要帮助这家伙。当她这么做时,他站起来,沙哑地呻吟着向她扑去。她往后一跳。她用双手将拨火棒朝谢尔曼头上挥去。随着“扑”的轻轻一声,拨火棒击中了目标,钩子扎进了他的太阳穴。他一下跪倒在地,两只手去抓插进去的武器。接着他颓然向前倒了下去。
57
扎克开到了安德鲁斯的直升飞机航空站,将车停在离巨大的主飞机棚几百码远的地方,这个飞机棚是用来存放安德鲁斯的一小批“胡埃”和“黑鹰”直升机的。航空站周围没有栅栏,但是武装巡逻队开着吉普车定期往返于整个基地。
他拉上皮茄克的拉链,观察了一下停机坪。没有人。他在夜风中不灵活地小跑着,绕过主飞机棚。他听到里面有音乐声,夹杂着说话声和偶尔的敲打声。他在160师服役时就知道直升飞机的维修永远不会停止。有些修理工每天干十四小时,仅仅是为了让那些飞机飞起来。
飞机棚的门关着,以挡住严寒,而这个地区的其余地方则看起来空无一人。十架直升机停在飞机棚前灯火通明的停机坪上。扎克走过去,急切地扫视四周。这儿有两种“黑鹰”机。其中六架型号比较早,是没有武器装备的“野马”,扎克曾带贾丝汀开过这种飞机。其余四架是配备着火箭发射装置和二十毫米口径机枪的MH…60“黑鹰”。这些武装直升机不是用来击落喷气式飞机的,但它们能够做到。扎克清清楚楚地记得在莫哈维的一次射击训练时发挥出MH…60火力的事。
他仔细地检查一架武装“黑鹰”。当然,火箭发射装置的炮管是空的,就像飞机机头机关枪的弹药舱是空的一样。他看看表:二十一分钟。他拿出枪检查完毕,将它塞进腰带。他走到飞机棚出入口旁边的一个小门前,把它拉开,充满信心地大步走进去。棚子非常大,灯火通明。两个修理工仔细地看着一架“黑鹰”的引擎,背对着门,没有注意到扎克迸来。一堆工具摊放在直升机下地上铺着的油布上面。流行音乐台从一个“嗡嗡”作响的盒子里放出响亮而刺耳的声音。扎克审视着飞机棚。另一架直升机停在左边很远的地方,有一部分被拆开了。门边停着一辆军队牌照的四门白色福特。机棚周围零星地摆放着些有轮子的大工具箱。沿着一面墙有三间装有玻璃窗的办公室。远处角落里有一间看起来很坚固的房子,重重的钢门上挂着把沉重的铁锁。他刚好可以辨别门上的字:军械库。
一位修理工转身想换一把扳手,看见了扎克。“唷,伙计,你在找什么?”
扎克笑着走上前。“嗨,发生了什么事?”
另一位修理工转过身。两人都没笑。“这是限制区,伙计。有什么要我们帮忙吗?”
扎克又向他们走了几步,拔出枪。两位修理工对视了一眼,又看看扎克。“妈的这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人问。
“住嘴!”扎克叫道。他举起枪对着“黑鹰”的金属机头射了一发子弹。“离开直升机,趴下!”扎克命令。
两人迅速照他说的做了。扎克走过去用脚推推其中一人,又后退几步。“你,起来。”那人紧张地站起身。“找点东西把你的同伴儿捆起来。快去。”
修理工往四处看看,然后一路小跑到直升机前,将手伸进门里,拉出一根长尼龙带。“捆紧点,”扎克指示他,“把腿也捆住。”修理工跪下来,先把同伴的两只手绑起来,再用带子捆他的躯干,接着又往下绑他的腿和脚,很快就完成了。
“现在往后靠。”扎克说。他检查带子确保它很紧。他转身用枪指着修理工的脸。“军械库里是什么?”
“M…16,M…60,二十毫米口径的炮弹和斯塔莱恩火箭弹。”
“好。你去把它打开。”
“我不能那么做。”修理工说。
“要么打开,要么死,笨蛋!”扎克把枪指得更近了,他用枪膛推推那人的脸。
“我是说我没有钥匙。”
扎克想了会儿。他看看表:十六分钟。“用喷灯。”
那人点点头,对这个明显的解决办法松了口气。他指指一个直立的工具箱,扎克跟他过去。不到一分钟,一条微弱的蓝色火焰就对准了军械库的锁。扎克在工具箱里找到一把沉重的锤子,用了几分钟喷灯后,他叫修理工往后站,用力砸锁。第三下时锁脱落了。扎克把枪对着修理工示意他先进去。“一个子弹带的二十毫米口径炮弹和四枚火箭,”他说,“我要那儿一架预备起飞的飞机的点火钥匙。尽可能快点。快去!”
等他和修理工推着一车弹药走到“黑鹰”前时,只剩下十五分钟了。他环视基地。远处一辆吉普车正穿过停机坪,远得看不清正在发生什么事。气温似乎更低了,凛冽的寒风鞭打着直升机。
“动作快点,不要搞坏了。”当修理工在一架武装“黑鹰”旁打开弹药盒时,扎克说。拳头大的炮弹在飞机坪的灯光下闪闪发亮。接下去的几分钟修理工在机头和火箭筒炮管前忙活着,扎克则焦急地站在一边。最后他完成了。剩下九分钟。
扎克用枪示意。“现在进去把它发动起来。”修理工爬进直升机,不一会儿旋翼叶片就开始转动。扎克命令他从直升机里出来,自己进去了。修理工往后退,然后转身奔向飞机棚。
当引擎达到有效工作温度,叶片转得更快时,扎克看了看手表:六分二十秒。他也许还赶得上。突然,一辆吉普车的车前灯出现了,迅速地向直升机航空站移动。扎克推动操纵杆,试着使它开起来。武装直升机的引擎“噼啪”作响,说明它还要一些时间升温。吉普车越来越近。扎克又试了一下操纵杆。武装直升机慢慢地升到了空中。在空中,他看见修理工拿着M…16走出飞机棚,砰地打了发子弹。吉普车戛然停住,一个警卫跳出来,拔出手枪。修理工把枪向上指着“黑鹰”,扎克看到M…16的枪口一闪一闪的。它又闪了一下。警卫也同时开枪了。扎克没听到枪击中直升机机腹的重击声。他操纵驾驶杆左转,向东朝波托马克飞去。
58
雪佛兰旅行车静静地滑行着,在一个盖有现代错层式房屋的居民区前停下了。灯光从屋里射出,可街道上空无一人。当三个人从车里出来走到车后时,一阵冷风刺痛了他们。他们穿戴着一模一样的黑色派克大衣、深色裤子、手套和冬帽。车子的后门开了,武器给分发到个人手上。每人都拿到了一把带有消音装置的冲锋枪。这队人把武器藏进派克大衣,沿着街区往前走。
“这地段不错。”汤米·弗林特环顾着宽敞的房子,评论道。他自己一直像战士一样生活在兵营里或是配备不足的棚屋里,和他的手下一起。舒适是一件很陌生的事。可弗林特丝毫不以为憾。今晚他被证实杀死的人将超过七十个。
巴恩斯部长的房子就在拐角处,很容易认出来,因为两辆中型轿车头顶头停在屋前,它们的引擎开动着,窗子上布满雾气。特工处的。
这队人猫着腰,慢跑着穿过前院,向巴恩斯的屋子靠近。在离开屋子还有一间房子的地方,他们停下来,匍匐前进。弗林特拿出一副小双筒望远镜,观察情况。每辆车子两个特工。巴恩斯家门旁可以看到另一个特工的黑影。他呼出的气体升起来在外面的灯光下消失了。他跺着脚取暖。
这队人站起来靠得更近了。弗林特命令一人朝房子走去,他和另外一人又趴到冰冻的地上,爬向车子。
房子前长着一排灌木,那个孤军作战的杀手移动时把它们作为掩护。离门还有五英尺时,他踏到一根树枝上,特工抬头看。机关枪“嘶嘶”地射出一排子弹,特工打了个转,栽倒在地。弗林特和两个队员同时站起来,向前冲去。他们在离车子几英尺远的地方停下来开枪射击。子弹打碎了玻璃,穿透了钢铁。特工们被子弹钉在了座位上,他们从车子里发出低沉的叫喊声。射手停下来往枪里装新子弹,然后向前移动继续射击。屠杀花了不到三十秒时问。
街对面一只狗叫起来。警笛在远处鸣响。一辆除去了减音套的车子在几个街区远的地方加速前进。除此之外,周围又恢复了安静。巴恩斯家没有动静。杀手们迅速朝门口移动。他们拉下帽子,把它们变成滑雪面罩。其中一人抬脚想踢门;另一人阻止他,试试门把手。门是开的,他们冲进去。
一个女人端着一托盘食物从厨房出来。她尖叫起来,托盘掉到了地上。这队人没理她。一个戴眼镜的瘦小男子从沙发里站起身。电视上总统的演说开得很响。
“我的天,发生了什么……”
“他是我的。”弗林特说着,走上前一阵扫射。
59
罗伯特·戴维斯站在通向众议院会议厅讲坛区走廊里的一群特工中问。他总把自己置身于这同一个地点,虽然这样只能看到议院的部分席位和边座,却能看到总统的整个身子。在过去的二十年中,戴维斯本来也许可以在特工处爬到更高的位置,他也许可以指挥从自己的大办公室里出去的一大批特工,他也许可以成为每月两百个备忘录中最后的目的地。可当他观察总统的后背时,他仍然是最快乐的——如果可以用这个词的话。
戴维斯并不去注意总统讲话的要旨;政治分析不是他的工作性质,他很久以前就做出了这种判断。但他十分留意耳机里的通讯联系。他静静地命令手下做好准备,以确保回白宫时一路顺利。
总统演讲了五分钟时,温斯顿·卡洛尔发回了有关那个奇怪威胁的报告。他给塔利的酒吧打了电话,了解到有个疯狂的白人用过电话,然后遭到了军警的追捕。
“你给军警打电话了吗?”戴维斯问。
“打过了。情况是这样的:今晚早些时候扎克·特津中尉——您知道,那个闹勋章丑闻的家伙——从鲍德温要塞逃到了邻近的安娜科斯蒂亚地区。麦克德军警总部确信在酒吧里的是他,可他们没能捉住他。”
戴维斯已经回到门厅,这样他就能提高嗓门了。“天哪!”
“当然。奇闻怪谈,是吧?”
这次有些地方不对劲。戴维斯能感觉到。太怪了。录音带上的警告似乎一下子可信了一百万倍,戴维斯的血开始往上涌。“国会大厦防御系统怎么样了?”他问。
“特津说得对,作战室里值班的是一个叫斯坦·邓肯的上尉。显然他很了解他的同事。但我亲自和邓肯谈过了,国会大厦防御系统确实开动着。我们在国会三区,长官。”
戴维斯稍微松了口气。即使有飞机过来——但愿不发生这种事情,它也永远不会通过。“继续保持警惕。”他命令卡洛尔。
现在,十五分钟后,卡洛尔又发回报告。他的声音慌乱得语无伦次。“长官,我们刚刚和巴恩斯家的小组失去了联系。”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无线电上什么都没有,他们也没有接移动电话。”
“妈的!你试了巴恩斯家的电话吗?”
“试了。我们得到的光是忙音。”
“那你赶紧派一队人赶到那儿!”
“已经有一队人在路上了。可那需要点时问。我们最近的人要七分钟到达。”
“给华盛顿警察打电话。也许他们速度会更快。”
“是,长官。”
戴维斯突然冒出一身大汗。他焦急地看看其他特工,不能肯定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们。他啪地打开移动电话,拨了他上司家的号码。他压低嗓门急切地解释了恐吓以及巴恩斯家电话突然中断的事。
“我们必须停止演说,”戴维斯讲完后说,“现在!”
“我们不能那么做,”他上司断然说道,“就我们掌握的这点情况还不行。我们等等巴恩斯那儿的报告吧。”
“那可能太迟了。”
“我们要等,妈的!就这么定了。五分钟后发回报告。”
扎克环顾夜空以辨别自己所处的位置。右边,他看到了远处的华盛顿。水晶城的建筑群比较近,在左边。他朝那个方向开去,把“黑鹰”的速度提高到一百三十节。波托马克很快出现在他面前,他把飞机降到离水面几百英尺的高度。老城亚历山德里亚的夜灯出现在他左边,扎克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水边的海图室餐厅里有人在吃饭。他看看表:两分五秒。
他惊慌地想着国会大厦防御系统。整个系统真的都关闭了吗,还是他们仅仅为前来袭击的飞机清理了一条道路?很可能系统全部关闭了,扎克判断,尽管地对空导弹群可能仍然处于正常运转状态,使用着它们自己的雷达。那就是袭击的飞机装备了干抗吊舱的缘故。扎克在前进时,会尽量低飞,擦过地面。
紧靠左面出现了水晶城,“黑鹰”在第七、第八层楼的高度附近经过。扎克焦急地看看表:一分三十秒。他猛地冲过第十四街的桥,几秒钟后在杰弗逊纪念堂向右转了个弯。他看到几个匆匆忙忙的游客恐惧地从台阶上抬头看。当他靠近通潮闸坞上的华盛顿纪念碑时,下降了五十英尺。他飞得很低,使下面的水里出现了波纹。
因为林阴路上没有建筑物,就成了最低的接近路线。这是直接通往国会大厦的安全走廊。
扎克改变位置,远远地离开华盛顿纪念碑,国会大厦出现在眼前。它还没有受到破坏。还剩一分钟。他飞得更低了,就在和林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