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他又沿着过道走回去。
他开始挥动这块木板,发出很大的声响。“尼科尔斯,到这来,”他粗声叫道,“我想我们找到他了。他上三楼了。”
扎克走进一间公寓的门等着。几秒钟内他听到了脚步声。赖利慢慢地走着,一边适应着黑暗,同时把碎瓦砾踢开。他朝扎克藏身的门移去。扎克先看到了一杆枪的模糊轮廓,接着是赖利向前移动时伸出的一只胳膊。
他挥动木板的第一击击中了赖利的手腕,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爆裂声,枪给打飞了。他接下去的一击直奔赖利的头。赖利用胳膊一挡,他茄克袖子上厚厚的皮革帮助他缓冲了这一击的力量。然后他灵巧地后退,蹲下来,走上前,抬高腿狠狠地踢掉扎克手里的木板。紧接着他又朝扎克的脸猛击一拳。
扎克一躲,这一拳擦过了他的头,他往后一绊,向黑暗的房间跌去。赖利扑上来,将他扭住。他们跌倒在一堆塑料上,扭打起来。赖利有力的手找到了扎克的脖子,两只拇指按住他的气管。扎克的喉咙爆发出一阵疼痛,他拼命地想吸气。他感到力气正在消失,头晕目眩。他用手掌的基部猛击赖利的鼻子。赖利呻吟着松了松手。扎克扬起双手,抓住赖利的耳朵拼命扭。赖利惨叫一声,放开扎克的喉咙。他狠狠地打扎克额头的一侧,扎克抬起膝盖狠击赖利的腹股沟,把他推开了。他滚到左侧,踉踉跄跄地站起来。除了黑暗,他什么也看不见。他听到附近有赖利站起来的声音,可没法看清他在哪儿。
他们静静地站在黑暗里。扎克挣扎着控制住自己沉重的呼吸。他倾听着。赖利先动了动。他在门边。扎克跟上去,不一会儿他出现在大厅昏暗的光线中。他看见赖利的影子朝他扑来,他让到一边,差点儿没躲过赖利抡起的拳头。他猛推赖利的肩膀,使他站立不稳,接着后退一步。赖利的拳头打到了墙上,他转过身扑向前。扎克朝他的脸狠命一踢,然后他突然往下猛地一端,击中了赖利的膝盖。赖利跌跌撞撞地回到墙边,痛苦地吸着气。扎克走到他跟前,对着他的肚子踢了一脚。当赖利弯着身子蹒跚着向前走了几步时,扎克抬起膝盖击他的脸。接着,他突然抓住赖利的下巴和颅骨后部,猛地一拧,折断了他的脖子。赖利的身子剧烈地抽动了一阵,接着一动不动了。
扎克倒在尸体旁的地上,痛苦地紧紧按住背部下半截。疼痛从四面八方渗透进他的肌肉,向下灼痛了他的腿,向上蔓延到肩膀和脖子。他感到无法动弹,无能为力。他在黑暗中坐了会儿,咬紧牙关试着使呼吸慢下来。最后他挣扎着站起来。他走过去把赖利的茄克扒下来穿上。扎克发现茄克口袋里有两个备用弹夹,一个钱包和赖利的车钥匙。
他走到门边朝外看。酒吧里的人已经陆续进去了。几个邻居仍站在门道里。两个街区远的街道上,扎克看到三个军警背对着他走着,用手电筒照巷子和门道。扎克拉上茄克衣领,出了大楼,迅速地往汽车走去。
驾驶座上放着移动电话,扎克把它扔到客座上。他发动引擎,将车子掉了个头,朝军警巡逻的相反方向开去。快到街道尽头时,另外两个军警转过人行道上的拐角,迎面走来。扎克拉下遮阳板,头一扭企图不让他们看见自己的脸。其中一个军警走下路缘,示意他停车。扎克踩了一下加速器,当他冲过去时,他看到两人认出了他,并一下愣住了。他一边驾车,一边回头,发现两人正在开枪,黄色的火舌从他们的M…16枪口里喷出来。他滑进座位,听到几发子弹打到行李箱上的巨大声响。
他猛地把方向盘转到左边,车子尖叫着转过拐角,在另一条街上加速前进。前面不远处,他可以看到安娜科斯蒂亚高速公路上急速奔驰着的车前灯。他看看后视镜。身后两个街区远的地方,一辆小轿车正追上来。
他所在的这条街在与高速公路平行的一条破损的路前终止了。扎克向左来了个急转弯,使汽车与高速公路并行。路上没有小凸面①。相反,在一百码远的地方,成堆的垃圾出现在涂满了画的混凝土墙壁前。他踩住刹车,车子滑出一道弧线。他挂上倒挡,继续前进。当他掉完头时,绿色小轿车猛地转过了拐角。他踩住加速器,往迎面而来的车子冲去。两辆车子互相朝对方撞去。就在相撞前的一刹那,扎克打开汽车大灯的远光,小轿车转向右边。扎克把车往相反的方向开去,两车经过时发出了钢材磨擦的尖叫声。两辆车侧面的镜子都被撞掉了。其中一名军警的枪走火了。他们的小轿车跳上路缘,在成堆的垃圾里左冲右突,然后转回到街上,轮胎坏了。
① 小凸面:路上旨在强制减速的东西。
扎克沿着和高速公路并行的破损的街道前进了半英里,最后发现了双向出口坡道。他上了安娜科斯蒂亚高速公路,向南朝95号州际公路驶去。傍晚的交通非常繁忙,他加速至每小时七十五英里,在车速较慢的车子间穿行。他朝车镜子里看了看。没人跟上来。
他稍微放慢车速,看看手表:四十一分钟。就在躲开军警的紧张时刻,他已经在脑子里形成了一个计划。他必须到安德鲁斯空军基地去。那需要二十分钟,可能更少。他又紧紧地踩住加速器。
53
谢尔曼在自言自语时,眼睛紧紧地盯住贾丝汀,一直没有离开。他详细地追忆了他们相遇至今的关系。甜点上来了,吃完后,谢尔曼让侍者在火上多添了些木头,吩咐不要再来打扰他们。
在熊熊的火光下,他告诉贾丝汀她是多么的贤德,而自己对她又是多么的爱慕。她和他见过的或者会见到的任何女人都不同。他的眼睛微微地湿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我们应该在一起,贾丝汀。没有什么能改变。”
谢尔曼扭头看着别处,沉默了一会儿。贾丝汀看到他身上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强硬。
他收回目光,盯着她。“可我知道你背叛了我。”
恐惧涌上心来,她张张嘴,准备反驳。
谢尔曼举起一只手阻止她。“别,我听都不想听。让我说完。”他做了一下深呼吸,继续说道,“你犯过错。每个人都要犯错的。你因为欲望而三心二意。你困惑,不知道自己该忠于什么。所有这些我都能原谅你。也许这是个错误,也许我太善良了。可事实是,贾丝汀,我不能没有你。我们曾经在一起分享的远远超过了过去几个月中发生的一切。今晚过后,未来将属于我。那将是一个有可能发生伟大事件的时代,也是一个伟人重塑历史的时代,而你是一个能和我分享这一切的女人。”
谢尔曼拿起她的手,紧紧地握着,紧得让她感到疼。他的拇指嵌进她的手背。“我要知道我是不是能依靠你,依靠你的爱和你的忠心。”
54
当扎克开车出了城,快要驶上95号州际公路时,他被旁边座位上的移动电话的铃声吓了一跳。冲动之下,他猛地将它拿起来。经过在他寓所发生的冲突后,赖利的声音已经刻进了他的脑海,扎克试着模仿它。
“喂,我是赖利。”
当扎克听到福斯滕的声音时,感到一阵胆寒。“那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大叫,“你抓到他了吗?”
“还没有。”
“那好,不要让他溜掉,妈的。如果让他溜了,就有你好看的。”
“您那儿有什么问题吗?”扎克问。
“没有,各系统工作正常。你只管给我逮住那个狗娘养的。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把整个街区都烧了。”
扎克正准备挂掉,可他改变了主意。没必要装模作样。他变回了自己正常的声音。
“赖利上校死了,将军。”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接着福斯滕咆哮起来:“特津,你这个臭小子。你这个狗娘养的小贱货。你在哪?”
“我在哪儿没多大关系,杂种。重要的是我正穿着你手下的茄克,拿着他的电话讲话。”
福斯滕的声音变成了低低的吼叫。“现在你给我听着,特津。今晚以后我们会像打猎一样地来逮你。这个国家将是我们的。你不会有机会。”
“停止进攻,将军。不值得。”
“我来告诉你一些事情,”福斯滕怒火中烧,差点儿尖叫起来,“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现任总统对我们的安危置之不顾。他妈的置之不顾。难道你认为‘同盟’的间谍得到核武器后不会用它来对付我们吗?啊?啊?他们会马上行动的,马上,妈的。纽约,华盛顿。”扎克听到福斯滕的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的声音,“没有警告,什么都没有。我在阻止那种事发生,扎克,难道你没看到吗?难道你没看到是我在拯救这个国家?当华盛顿的官僚们使我们在越南战败时,我坐在一边没吭声,可这次,这次……”
扎克按下取消键,愤怒地将电话朝仪表板上敲。他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拿电话,发现它背面一块可移动的塑料皮下有一张划着线的小小备忘卡。卡上写着赖利编入电话程序的号码。“DS”是2。“JF”是3。扎克打开电话,听到拨号音,松了口气。他按下记忆键和数字2。
铃声响第二下时,艾尔德里治的男管家接了电话。“这里是谢尔曼先生家。”
扎克没想到他这么幸运,结结巴巴地对着电话说。“噢,嗨,唔,我想跟贾丝汀·阿莱奇说话。”
“对不起,先生,阿莱奇小姐在用餐。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没容他思考,谎话就到了嘴边。“我是他弟弟罗伯特。”扎克说,尽管他记起贾丝汀只有一个弟弟——已经死了。他默默地咒骂自己太蠢了。“麻烦你了,我必须跟她说话。这事很急。我们的母亲病了。”
“我明白了。天哪。等一会儿,先生。”
管家轻轻地敲敲餐厅门,拿着无绳电话走进去。谢尔曼和贾丝汀握着手,一言不发地坐着。管家向谢尔曼一再道歉,把电话递给贾丝汀。“小姐的紧急电话。”
当贾丝汀抽出手拿电话时,谢尔曼继续盯着她。管家弯下腰,一边同情地看着贾丝汀,一边对谢尔曼耳语了几声。
“喂?”贾丝汀说。
扎克说话速度很快。“谢谢老天总算找到你了。我没有多少时问。我需要你帮助。”
“唔,我知道了,”贾丝汀打断他的话,“丹佛办公室乱成这样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非要凑到今天晚上。”
“你仔细听我说。这听起来很荒唐,可确实是真的。今晚他们计划将对‘国情咨文’演说现场进行一场袭击。福斯滕和谢尔曼在幕后指挥。我无法让任何人相信我,可你能。给特工处打电话。找联邦调查局的彭斯。给议会大厦警察打电话。不管什么。只要去做!我们得阻止这件事。”
“我马上处理这事,”贾丝汀回答,“今晚后我们会清理那儿的房子,我保证,”她关上电话,把它递给管家,不让扎克有说话的机会。管家急匆匆地走出门。
“对不起,道格,”贾丝汀说,一面把她的椅子从桌前推开,“我们的晚餐得结束了。我要处理丹佛的一件麻烦事。”
她站起身,就在那时,在停顿的那刻,她瞧了瞧他的眼睛,看到了他的愤怒。
55
扎克现在已经行驶在了95号州际公路上,离安德鲁斯出口处不远的地方。他打开收音机,转动调音旋钮,直至找到了演说。车子上的钟显示着八点三十四分。总统刚刚开始发言。
“三年前,在我们当选时,我们发现了其他很多严重问题。这些年很不容易。如果没有付出牺牲,我们就造就不出这三年的辉煌。如果没有很多人付出的辛劳,就不会有这三年。这是一个重建的时代,一个重现和更新乐观精神的时代,这个时代把美国人造就成了我们现在这……”
扎克打开车灯,拿出赖利的皮夹,用一只手将它打开。他发现了一个弗吉尼亚的驾驶执照,下面是一张旧的军队身份证。扎克把照片举起来对着光。如果安德鲁斯门口的警卫看得仔细的话,他是不可能通过的。他得另想办法。他拿起电话,拨通信息台,要到了安德鲁斯的总机号码。然后他打电话找前门。接线员给他接了过去。
“安德鲁斯,正门。二等兵艾尔弗莱兹。”
扎克压低声音。“二等兵,我是五角大楼的福斯滕将军。”
“长官。是,长官。福斯滕将军,长官。”艾尔弗莱兹兴奋地说。他听上去刚从新兵训练营出来。扎克想象着他啪的一声立正。这是跟高官讲话的一种本能反应,即使是在电话里。
“二等兵,我手头有一件事虽然小,却非常紧急。你是前门的负责军官吗?”
“长官。是,长官。就我和另外一个二等兵,长官。可如果您愿意,长官,我可以给您接通安德鲁斯保卫处办公室的电话。”
“不,不,他们只会把我接回到你这里。我只要你们帮我一个小忙。”
“长官。是,长官。”
“我迫切想跟一个叫赖利的上校讲话,他刚才上那里去了。他可能还在基地,可如果……”
“长官,我不记得有个叫赖利的人今晚经过这儿,长官。”
“好,好。那么,他经过你们那儿时,我们就能找到他了。他可能随时会到。我想他会开一辆绿色的维多利亚皇冠轿车,穿着便服。”
“长官。是,长官。绿车,便服,长官。明白了,长官。”
扎克看到前面出口处有通向安德鲁斯的标牌,他把车开到右边的车道上,放慢车速。
“好,二等兵,赖利进去后,你叫他给我打电话,立刻,打到我五角大楼的办公室。他有号码。告诉他很紧急。如果他愿意,你让他用门房的电话。懂了吗?”
“长官。是,长官。”士兵大声喊。
扎克关上电话,把它塞到座位底下,同时在九号出口拐下了高速公路。很快,安德鲁斯的大门隐隐约约地出现在面前。基地边缘围了一圈高高的栅栏,顶上是一圈圈的铁丝网。运动探测器和探照灯增加了安全系数。如果扎克不能从正门进去,他就别想再进去了。
他把车子停在门房旁边的长条栅栏前。他的心跳加快了。当一个瘦长而笨手笨脚的西班牙裔二等兵走上来时,他摇下窗子,装出伸手拿身份证的样子。一个小家伙。扎克从口袋里拿出身份证皮制套子,似乎准备出示。
二等兵利落地敬了个礼。“晚上好,长官。您是赖利上校吗,长官?”
“是。可见鬼,你怎么会知道的?”
“长官,福斯滕将军几分钟前从五角大楼来过电话。他要马上跟您说话,长官。说是非常紧急。长官,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把车子停到前面用我们的电话,长官。”
扎克摇摇头笑了。“妈的,他有时候找我的样子,你会以为第三次世界大战快要爆发了。谢谢你,二等兵,可我相信将军可以再等几分钟。我会在基地上给他打电话。”
二等兵从车前走开,敬了个礼,开始转身,这时,他停住了,回头奇怪地看着车子。扎克僵住了。二等兵回到车窗前。“哇,长官。您的车子怎么了,长官?”
扎克朝窗外看,打量受损的地方,摇摇头。“你信吗?大概一小时前,我在环形中心广场跟一辆车擦边撞了一下。那家伙甚至都没停车。”
二等兵吹了声口哨,摇摇头。他又敬了个礼,走回门房。长条栅栏升起来,扎克将车子开进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