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生意经成为许多人争相效仿的楷模。”
扎克很不喜欢贾丝汀每当谈起谢尔曼时那两眼放光的样子。他继续追问。
“你听过一个叫唐纳德·陈的人吗?可能是谢尔曼在香港的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贾丝汀把这个问题想了一会儿,同时嘴里嚼着意大利卤汁面条。
“陈?没有。不过我知道道格在香港仍有投资。实际上,在加利福尼亚做完几场演讲,并在夏威夷做中途停留之后,他将于下周初到香港去。你为什么问这个?唐纳德·陈是谁?”
扎克犹豫了片刻,然后告诉她福斯滕家墙上的照片,卡斯托里的指控以及陈因涉嫌贩毒而被起诉的事。他略去了细瑟屠杀的事,和自己的文件库之行。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把什么都抖落出来会使他像个傻子。他正在干吗?
贾丝汀瞪着他,显得很不安。“你知道,我从来没想过卡斯托里会把你弄成这样子。我不能相信你会同意这样的胡说八道。”
“我并不同意;这是我总的观点,贾丝汀。那是一派胡言,而我要去说服卡斯托里,好让他从哪个洞爬出来,再钻回去。”
贾丝汀焦虑地摇摇头。“那是你正在做的最愚蠢不过的事了。我干这行很长时间了。对付卡斯托里之流最好的办法是不睬他们,直到他们败兴而去。而且我向你保证,他们总归是要离去的。你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些什么。”
“我在捍卫福斯滕的名誉。”
“扎克!他不需要这种帮助,我跟你说。而且与此同时,卡斯托里还会把你的名字写进他的书里,给你带来一大堆麻烦。天呀,你太天真了。”
扎克默默地坐着。贾丝汀当然是对的。
当他们返回水晶城时贾丝汀并没有存车,而是停在门厅前。
“今晚我不能来。”
扎克失望地看了她一眼。整个一天他都想着要得到她——自从上回得到她后的每一天。“怎么了?”
她摩挲着他的胳膊。“对不起,扎克。我还得去别的地方。”
“我想不出你要去哪儿。”他探身吻了吻她。他把门打开准备下车。
“嗨,大英雄。”贾丝汀的语气充满了诱惑,一边把手放在他的大腿上,并向上移动。
“怎么?”
“猜猜你星期一中午将会拿什么当午餐?”
“火腿奶酪三明治?也许是五角大楼炖肉?”
她的手到达了目的地,并轻轻地摩擦着那部分。“不,你会拿我当午餐。那天我会在这附近。在你工作的那幢形状古里古怪的楼里,他们会放你一个小时,对吧?十二点三十分在你家,说好了。”
扎克同意了。在通往住所的电梯里,他又在想这样的情形还要持续多久。他从未有过这样秘密的风流韵事,但他想象着他们势必到达某种巅峰,然后要么在强大的压力下关系破裂,要么遭人发现。他不知道他和贾丝汀离那巅峰还有多远。
他跨出电梯,沿大厅向他的房门走去。走了几步后他突然停下来。他能看见一个人影斜倚在大厅尽头的窗户旁,向外眺望着罗斯林的夜灯。在受勋仪式后,五角大楼的安全官员曾警告过扎克,说一直存在着他被伊拉克定为报复目标的可能,虽说可能性并不大。他有时仍然想着这种警告。人影开始转身,扎克看见了一头鬈发。是卡斯托里。
“中尉,我的朋友,我一直在等你。”
扎克向门走去,把钥匙插进上方的锁里。“你怎么过门卫这一关的?”
卡斯托里露齿一笑。“渗透可以部分地形容我的职业,也可以形容你的。”
扎克开始开第二道锁。“我不喜欢你跑到这儿,躲在黑暗里候着我。我应该去叫大楼保安。”
“嗨,好啦,中尉。上次才开了一个头。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扎克推开门,听任卡斯托里跟着他进来,这家伙身上有某种东西,使扎克对他恨不起来。扎克打开厨房的电灯,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他没有拿一罐给卡斯托里。现在是整整这个记者的时候了。
“你向我说谎,”扎克说着坐在沙发上,“那起莫须有的细瑟屠杀是无稽之谈。今天我读过有关档案了。几个不同的调查官都认为福斯滕的手下无罪。”
卡斯托里笑了。“你还是做了些调查的,我很高兴。”
扎克厌恶地做了个鬼脸。天啊,他和这个小丑在一起干吗?
“真相被掩盖了,”卡斯托里说,“调查是假的。”
“噢,你算了吧。我看到关于那事的秘密记录,你没看过。”
“我有自己的资料提供者。”
“是吗,比如谁呢?”
“没法对你说。我答应他们的。”卡斯托里又展颜一笑,“我能说的只是要继续挖掘。挖掘,挖掘,再挖掘,中尉。你会明白的。”
扎克向后靠着沙发,叹了口气。“你要知道,卡斯托里先生,越南战争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是有些人做了令他们感到后悔的事。你可以相信我的上司是其中一个,虽然我并不这么想。但那是战争呀,看在老大爷的分上。我们一心想打胜仗。打仗时总有不好的事情。所以即使这些怀疑是真的,它和当今正在发生的事又有什么相干?我真搞不懂你这些神圣的口诛笔伐图个什么。你为什么要去骚扰正在报效国家的人呢?”
“嘿,这是我上次正准备说的。四十五秒的时间实在讲不了多少。”
贾丝汀的警告又在耳边回响。把这家伙赶走,再也别理他。不要越陷越深了。然而,扎克看了一下表。“好吧,这回我给你五分钟。”
“行。”卡斯托里蹦起来,开始在房间里踱步。下面要说的内容他已经烂熟于胸了。“我们从越战之后说起。战争失败了,但这伙中情局和军队的官员——我把他们叫做‘发起人’,而我确信福斯滕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核心人物——学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最主要的是他们懂得了有可能利用自己的事业来赚大钱,以便为秘密行动提供经费。他们也懂得在这过程中他们也能肥了自己,不过这要另外说了。我在加勒比海和苏黎士做了大量调查,力图追踪‘迷宫’里的现金流向。那个我们下次再谈。”
“不管怎么说,‘发起人’及时发现了这一妙不可言的机制。到了七十年代中期,以前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教会委员会开始调查中情局,还有各种各样的讯问。国会调查也像一吨砖头一样压着中情局。从此中情局的活动事无巨细都在监督之下进行。再也不能干像在老挝或是在智利干的那码事了。至少不能走合法渠道。所以‘发起人’在越战后并不打算散伙。没门儿。他们继续干。他们做不成海洛因的买卖了,于是就把剩下的基金投入到军火生意中,并实际上在七十年代发展壮大了他们的资本储备。他们善于在国际市场上批量买人,利用掮客的中间作用,然后转手卖出,换取巨额利润,我相信在七十年代末和八十年代初,福斯滕海军上将是‘发起人’市场战略的策划人,他走对外军品出售部的捷径获取情报。至少,他们由此获得了很多机会。我们在谈的是他们所积累的数以亿计的利润,他们可以用来为所欲为的金钱,拿出一点儿就可以在全世界兴风作浪。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国会或白宫在什么地方策反,‘发起人’就会插手进来,开辟渠道将钱送往各国反叛组织——安盟①,雷纳摩,和一九七九年苏联入侵阿富汗之前和当时马克思主义政府唱对台戏的阿富汗叛军。但他们也挑选所需要的政府。比如,在卡特②卸任后,他们就送钱给索摩查。伊朗的萨瓦克③也拿到过一点。”
① 安盟:指争取安哥拉彻底独立全国联盟,六十年代安哥拉的一个游击组织。
② 卡特:杰米·卡特,美国第三十九任总统(一九七七——一九八一),民主党人。
③ 萨瓦克:一九五一至一九七九年的伊朗秘密警察组织。
扎克打了个哈欠,看看表。“那么和‘十月突袭’相对应的又是什么?”他不失讥讽地问。
“当然是凯西。”
“凯西?”
“是。你知道的,威廉·凯西,一九八○年里根的竞选干事,之后当上了中情局的头儿。”
“我知道他是谁。”扎克翻了翻眼睛。十几年来凯西一直是让左派头疼的一个厉害角色。这些人什么时候才会善罢甘休?
“加里·西克的书里有很多错误。凯西不是单独和德黑兰做交易的;他是通过‘发起人’搞的,而‘发起人’当时已经在向伊朗的革命政府出售武器。他们才是伊朗政府和里根阵营间交易的中间人,使得人质在大选之后获释。交易中有一部分关系到凯西个人,他允诺里根一上台,就会帮助伊朗人解决武器问题。他们费了不少周折,但还是做到了。”
卡斯托里暂停了一会儿。“嘿,中尉,还有啤酒吗?”
扎克想起了冰箱里的五瓶长颈百威。“没有了。再说你的时间快到了。”
“好吧,这把我们带到了里根时代。‘发起人’正开始遇上财政问题。那么多的武器潮水般地涌向国际市场,以至于他们通过倒买倒卖赚取的利润已不复存在。为了把生意继续做下去,他们需要不花钱就搞到武器,所以他们做了两件事。首先,福斯滕海军上将利用他第七舰队司令的职务之便从海军补给仓库盗取零件,送到……”
电话铃响了。扎克站起来去接。“你的五分钟已用完了,卡斯托里。”
电话很不清楚,扎克只勉强能分辨出说话声。“扎克,是我,贾丝汀。我是从车上打来的。”
“嗨,亲爱的。你等一下行吗?”
扎克用手掩住话筒,担心贾丝汀会发现来访者是谁。“真的,时间到了。我得接电话。”
卡斯托里摇摇头,很不情愿地向门走去。“我还没谈到道格拉斯·谢尔曼在‘迷宫’中的角色呢。你的上司和他非常要好,很久以前就是。本来以为你也许想听那段事的。不过没关系。你自便吧。”
对谢尔曼的提及使扎克犹豫了一会儿,是不是让卡斯托里再待一会儿。可他还是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天呀,电话连接得太糟了。我只想说我真希望今天晚上能和你待在一起。”贾丝汀说。
“我能活下去。”
“我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我真喜欢今天的兜风。”
“我想也是。”
“星期天我也会带你去兜风,简直会和今天的一样痛快。”
“真的吗?”
“说不定还更棒。得挂了。再见。”
扎克把电话挂好后开门朝大厅里四处张望。卡斯托里走了。
23
他腹部着地,趴在沙地上,一寸寸地向前挪。曳光弹就在他头顶飕飕地飞过。它们构成了一片深浅不同的明亮的灰色,在夜空中划出交叉的图案,编织着一张死亡的天网。他看到前边、左边和后边的沙地上有一堆堆的东西。尸体。他滑到其中的一堆去找坎弗。那是个黑衣女人,眼晴空洞地向上瞧。他又爬向另一堆——一个孩子躺在血泊中。在他前面,一长条黑色的地的对面,他能看见一个物体在移动。他开始朝它慢慢地爬去。曳光弹飞得更低了,像一片火网似地压下来。敌人在远处开的枪只传来一阵嗒嗒声,但曳光弹则制造出咆哮的气浪。
现在他离前面那个物体已很近了。那是坎弗,手在沙地里乱抓,缓慢地把自己拖向前。突然一颗曳光弹钻进了他的身体,溅出一片血花。接着是另一颗子弹,不一会儿,呼啸的子弹像流苏一般倾泻在坎弗周围,从各个方向撕扯着他。扎克把脸埋进沙里,企图躲避已经擦上他的背并在他周围遍地开花的曳光弹。他在剧烈的痉挛中哭泣,发抖。他用双手更深地往沙里挖。
扎克醒来时,枕头已被汗水和泪水浸湿了。他在床上坐起,眼睛仍然是潮的,嘴里还带着咸味。这样的噩梦做得少些了,但它们仍会出现。由于工作繁重,扎克现在很少去见克莱因医生了,她曾告诉他,这种梦很可能会困扰着他,直到他能摆脱内疚心理,为在海萨发生的事感到释怀为止。
扎克仍不知那会在什么时候。
星期一早晨扎克到办公室时,那儿一片沉寂。福斯滕带了几名助手已出发到太平洋,为期十天,福斯滕班子里其余的官员在为预算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一直工作了三个星期后,现在都抽空去休息了。
扎克在办公桌旁坐下打起电话来。首先,他打电话给军队跟踪调查办公室。这个办公室能知道五十万现役军人每一位的行踪。它还有预备役和退役军人的最新住址资料。
扎克想要凯文·埃廷格的住址,并特别说明此人曾是越战时的中尉。可能仍在服役,可能已退役。计算机检索了三分钟后给出了一位退休的陆军准将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他现住科罗拉多州的丹佛。扎克看了看表。此刻科罗拉多州才六点三十分。现在打电话未免早了点,即使是打给一位年龄偏大的军人。
到了九点二十扎克耐不住性子了,觉得现在拨通埃廷格的号码已经够迟了。接电话的人听声音是一位中年妇女。扎克为这么早打电话说了抱歉,然后请她找一下埃廷格将军。
“别担心,年轻人,我们已经吃过早饭了。我去找我丈夫。”
“将军,我的名字是扎克·特津中尉,”当埃廷格来接电话时扎克说,“我在五角大楼工作。我……”
“特津。名字听来很熟。嗯。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当过兵,因为你太年轻。”
“没有,长官,我们没在一起当过兵。我相信我们就从来没见过面。不管怎样,我给您打电话,是因为我有一个不寻常的问题想请教您。”
“直说吧。”
“长官,您记不记得调查过……”
“特津。我想起来了。不久前你获得了国会荣誉勋章。在电视上看到的,在报纸上也读过。”
“是的,长官,那是我。”
“哎呀,能和你说话真是太荣幸了,中尉。”
“谢谢,长官。”
“那这么早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呢?”
“将军,我知道这是陈年往事了,不过您记得您为军方指挥的一次调查吗?是调查一九六九年发生在柬埔寨边境附近一个叫细瑟的村子里的大屠杀。”
“我怎么会忘呢?”埃廷格说,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我跟你说,中尉,当你走在七十八具男女老少的尸体中间——天哪,你永远也忘不了这种事的。永远不会。”
扎克继续往下说。“长官,调查没有发现任何结论性证据,可以指控听命于杰弗里·福斯滕的‘褐水部队’的成员。而且……”
“‘河鼠’。人人都这么叫。”
“是的,长官。是这样。‘河鼠部队’。不管怎么说,最近我读过您的报告,给我的印象是它比其余的报告表示了更多的某种怀疑。”
“当时我是很怀疑,没错。妈的,我就是怀疑。整个村子里满地都是M…16的弹壳。”扎克能听出埃廷格的声音里渐渐有了火气。“而且谁都知道细瑟是越共的避难所。他们干吗屠杀自己的支持者?”
“其他报告没有一份强调了这一点,长官。”
“扯淡。这是常识。”
“您虽然备受尊敬,长官,但您所持的观点仍是少数派。”
“妙极了!”埃廷格变得慷慨激昂起来。“如果你想做瞎子,你就不看好了。特别在越南。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