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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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江山-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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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淫贼……”陈恪险些吐血:“第一,是你打我在先,我不过自保而已,”他冷笑道:“第二,我今日受伤在先,否则早就把你小娘的屁股揍开花!”

“你……”女子先是一怒,又是一奇道:“受伤?”

“你没看见,我从马上摔下来,伤到了腰?”陈恪撑着腰道:“练武之人,应该明白腰伤意味着什么吧?你这样的高手,欺负一个残障人士算什么?”

“哼……”女子冷哼一声,伸出手。

“你得发誓不趁人之危。”陈恪摇动着她的鞋袜道:“等我腰伤好了,我们再大战三百回合!”

“……”女子盯着他看了半天,方点下头。陈恪才把鞋袜递给她,转身匆匆离开了此地。

陈恪捂着腰,走得速度却一点不慢。那小娘皮的功夫太高,比自己得高出一截,估计宋端平也收拾不了,得玄玉和尚才是对手,只好有多远闪多远。

他在官道上走出一会儿,身后突然传来马蹄声,回头一看,四条腿就是比两条腿快,小娘皮又追上来了。

‘怎么,改主意了?’陈恪面色一沉。

“跟我一起走,没人敢找你麻烦。”女子难得说了个长句,然后便紧抿着唇,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才又说一句道:“那些人还在找你。”

“多谢。”陈恪想想也是,我还是别落单了。便牵着缰绳,往南熏门行去,远远看来,倒像是她的马夫。

沉默片刻,陈恪问道:“那是些什么人?”

“……”女子正在走神,先是一愣,才回过神道:“你怎么会惹到无忧洞里的耗子?”

陈恪听到‘无忧洞’这个词,心道,赵宗绩果然没说错……

“他们虽然无恶不作,却很少骚扰市面的。”听他没说话,女子又道:“莫非你是从里面叛逃出来的?”

“咳咳……”陈恪干咳起来,这想象里也太丰富了吧,郁闷道:“我是好人。”

“好色之人!”女子似乎不常说出这样经典的句子,竟有些自得的笑了。她一笑,脸上寒霜尽去、眉目流转,竟是说不出的秀美妩媚。

陈恪正好抬头看见,笑道:“对么,要多笑笑,总跟别人欠你八百吊钱似的,当心嫁不出去……”

“你……”女子仿佛被说中了痛处,登时柳眉一挑,杏眼圆睁,重新怒气冲天道:“你自己回去吧……”说完,两条惊心动魄的长腿一夹马肚,枣红马便窜了出去,把陈恪摔在当地。

“靠,什么脾气,一辈子嫁不出去的男人婆!”陈恪郁闷的挥下手,奶奶个熊,老子就不信,在御道上还有人敢劫我的道?

果然,无忧洞的人再大胆,也只是在居民区里撒野,南熏门是通往皇宫的御道,牛鬼蛇神可不敢靠近。

在街边成衣店买了身干净衣裳换上,陈恪回到了太学,还不到下学的时候,他也不想进去,便在对面的冷饮店里,买一碗冰镇河鲜,一边吃着降降火,一边等兄弟们下学。

坐在支起的凉棚下,陈恪琢磨起今天的遭遇来……自己来京以后,还没来得及拉风,说起来,只得罪了一个大人物,那就是赵宗实。这次六塔河决口,要说有什么人得到好处,那就是坚决反对的赵宗绩。他让所有信誓旦旦,支持六塔河的人都颜面扫地,其中就包括赵宗实。

而且赵宗实必定是最郁闷的那个。就在三月末,一个叫范缜的谏官,终于公开上书,他说‘想当年,太祖皇帝不立儿子、而立弟弟为接班人,真是天下为公啊!先皇真宗因为周王夭折,把皇室子弟教育培养在宫中,那是为天下大局考虑哇!’希望官家也学习太祖皇帝效法先皇真宗,在侄子兄弟中挑选一个贤德之人放在自己身边!

官家气坏了,我的病才刚好,你就急着要立太子,这就准备一代新人换旧人了?想想自己统治天下三十年,对子民百官不可谓恩德不厚,怎么一朝有恙,你们不仅不安慰我,反而要往我伤口上撒盐?

宰相们也愤怒了,但他们生气的是,这么大事儿,范缜也不打声招呼,竟绕过政事堂,直接跟皇帝说事儿了,这置我们于何地?

据说文彦博很生气,把范缜叫去痛批了一顿,但痛批的内容,不是不该说,而是你不该说,该由我们说!

想想陈执中那种政治白痴,都能靠着首倡立储的功劳,一路混到宰辅,就知道这是多大的资本了。

但是,让范缜这么一闹,将来新皇登基,论功行赏之时,这首议之功,就成了他的,跟他们没关系了……你说文相公能不生气么?

但是哪个朝代都有正人君子,宋朝的正人君子又特别的多。范缜便是一个,视权势、权贵乃至生死如浮云的君子,他做这件事,根本不图什么,只是觉着,应该这样做。

所以他根本不理会皇帝的沉默和文相公的愤怒,一本没反应,就上第二本,上第三本,就算是铁杵也得给你磨成针!

人到了这份上,就一定能整出大动静来。之前,虽然也有人上书,但全是秘密上奏,大家也只是私下议论,但范缜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终于把大宋王朝继承人的问题,从话题变成了焦点。

果然不久,马上就有人跟着上书。看这形势,大家都说,以官家的性格早晚都会松口的。

结果这时候,六塔河崩了,极力反对六塔河的赵宗绩,一扫数年来疯疯癫癫的形象,整个人顿时高大起来,更显得赵宗实无能。你说他能不恨么?

当然,以上都是陈恪的猜测。无论如何,他是惹上麻烦了,那就得想办法解决……

这时候,太学的大门开了,太学生们说笑着走出来,陈恪不费力的,便从人群中,找到了五郎。

和大部队汇合起来,曾布拿出一摞请柬,送到陈恪怀里,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仲方果然成了大名人,看看京城多少聚会,翘首以待呢。”

头痛、肩酸、果然是亚健康了……下个月,要注意劳逸结合了。

第一三零章灯火上楼台

第一三零章灯火上楼台

“不去不去,”陈恪把那些请柬,丢给五郎道:“他们邀请我,不过是好奇,咱不去让人家评头论足。”顿一下道:“除非有请大伙儿一起去的。”

其实他是顾及朋友们的感受,不想去独自风光。

“这可是别人求之不得的。”曾布有些可惜道。

“不去就不去,”苏轼却笑道:“我老爹今天出城去参加文会了,正好转转东京城。”

“那我们就逛一逛汴京城,”陈恪笑道:“逛完了我请客去樊楼,咱们去破钞一把!”

“樊楼得最少提前十天预约,”曾布显然十分熟悉京里的情况:“咱们现在去,也是吃闭门羹。”

“这么牛?”陈恪几个瞪大眼道。

“那可是京城最有名的销金窟。”曾布几个大为感慨道:“来京城半年了,却只在外面走过,未得进去过呢。”

“难道京城的高档酒店,就一座樊楼?”

“还有与樊楼齐名的‘任店’,不过也得预约。”曾布道:“再就是州桥夜市的遇仙楼了……倒是不用预约。”

“那就遇仙楼了。”陈恪笑道:“樊楼改天再吃。”

“今天财主做东,怎能不劫富济贫一番呢!”众人兴奋的摩拳擦掌,于是说笑着,拐出了学街,便上御街。

所谓御街,乃是从南熏门直通皇城宣德门的正道。笔直笔直,足足百丈宽,惊人的宽阔,分成五条通道,其实只有最中央一条,是给皇帝专用的。两边又有两条水道。都用巨大的条石砌成渠岸,岸边种满了海棠、玉兰、木芙蓉等名贵的花树,沟里是成片的莲花。

此事正是盛春,五彩缤纷的花儿争奇斗艳,风儿一吹,无数的花瓣缤纷落入河中、路上,落在人们的发间、领上;河岸边是一排间隔水道的栅栏,浪漫的宋朝人,在栅栏上遍植藤萝,数不清的情侣、游人在花阴下休憩、游玩,或是喃喃私语……若非满眼的褙子罗裙、幞头步摇,你真无法相信,自己是生活在人吃人的帝制社会。

花栏临街的一侧名叫御廊,地上用青石板铺就。虽然名字很气派,但杂七杂八布满了店铺、民居和官署,这些本该泾渭分明的建筑,却和谐的挨在一起,这种官没个官样、民没个民样,就是上下五千年,独一份儿的宋朝风格。

但总体来说,这条街上,还是缺少一些生活气息,陈恪他们随着人流向北走,不一会儿到了朱雀门内的龙津桥。这里的商家开始多起来,但商品档次不太高,是平民购买日用买品的消费区。

这里显然无法令一帮吃货驻足,他们沿着御街继续北行,到了汴梁城的市中心——汴河州桥段。街道上开始人流如潮、喧杂起来。什么张家酒店、王楼山洞花包子、李家香铺、曹婆婆肉饼、李四分茶、薛家分茶、羊饭、熟羊肉铺……在不到一里的街道一侧,密密麻麻挤满了上百家饭铺、酒店!像后世典型的饮食一条街。

一座座欢门、一道道招牌、一面面幌子,还有门店下招揽生意的俏丽娇娘,叫人目不暇接,食指大动,但真正动人的,还是过了这条街的州桥夜市。这会儿已是天色微黑,宽阔的桥面、以及沿河两侧,已是灯火明亮,大伞篾棚、摊铺相连了。

从华灯初上,到半夜三更,不管你什么时候来,这里都是人山人海,上千家摊铺向你敞开提供各种煎烤、熬炖、蒸煮、凉拌,鸡皮、腰肾、鸡碎、旋煎羊、白肠、鲊脯、烧冻鱼片、盘兔、旋炙野猪肉、野鸭……等等等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吃不着。若是觉着忒腻,州桥上还有瓜果梨桃杏枇杷杨桃木瓜大菠萝,花上几文钱,保你神清气爽,满口生香。

虽然都知道要去高档娱乐场所消费,但谁要能在这里忍住,除非他不带鼻子和胃。陈恪他们在这个摊前,买一串烤肉、在那个摊前,来一盒脯鸡……见到中意的吃食就掏钱买下,边走边吃。

整个州桥才走了一半,苏轼那个老饕客,已经将一份糟鱼、一串现烤猪皮肉,一份野鸭肉、以及若干鸡杂、羊杂塞进肚子里。望着前面人头攒动的摊子,他真是心有余力不足了。

曾阜来到他身侧,笑呵呵道:“子瞻兄吃得狠了,哪还有肚子去吃酒楼?”

“嘿嘿……”苏轼却不同意他的看法,摇头道:“浅尝有何味道?吃就要过瘾,酒楼又不会跑,今次吃不下还有下次,早晚有吃腻的一天。”他口气虽大,但大家都觉着理所当然,因为他们都了解他那横溢的才华,简直能将一旁的汴河填满,相信不久的将来,眉山苏轼,就将成为汴京城最闪亮的名字!

说话间,众人来到了州桥南端与曲院街相接拐角上的遇仙楼前。这座酒楼有四层高,门脸十分的气派,一串串灯笼从楼顶直垂到一楼,红男绿女站在楼上俯瞰灯火通明的夜市,也被楼下的人观看。

此时正是生意最红火的时候,酒楼前人喊马嘶大呼小叫,有骑马独自前来的,也有的坐着高大马车,更多的还是如陈恪苏轼他们这般信步前来,穿过阻拦车马的木栅栏,几人便来到酒楼门前。

还没抬脚进去,便见一群穿绸衫的汉子,或蹲或站在酒楼门口,眼瞅着进入栅门的客人。

看到陈恪一行十几人,一个汉子猛地窜出来,其余动作稍慢的,则齐齐发出一阵叹气声……真是脚快有、脚慢冇啊。

这些人便是所谓的‘闲汉’,干的营生,就叫‘帮闲’。他们不是酒楼的人,专门看有客人到来,帮忙前后招呼照应,靠客人打赏为生。这种人最是知情识趣、亦对酒楼的吃食耍处了若指掌,不仅客人乐得有这群人照应,酒楼也少不了这些人帮衬,这是一种互利共生的关系。

那抢先一步的汉子,冲到陈恪等人面前时,已经站稳了身形,深深唱个喏道:“几位官人请了,小人张五,敢问是否有约?”

“没有。”陈恪摇头道:“临时过来的。”

“二、三楼的包厢都满了,一楼倒还有雅座。”张五笑道。

“那就一楼吧。”陈恪暗叹一声,总是小觑了宋朝,这可是百万人的大都市啊!

“好嘞。”张五转身掀开门帘,请一行人进去,同时高声对里面喊道:“一楼贵客十二位,请上楼……”

在宋朝,第一层不叫楼,第二层才是一楼。陈恪第一次听到时,愣是糊涂了,一楼,怎么还需要上楼?后来才明白,原来宋朝人跟英国人一个搞法。当然为了避免大家糊涂,我们还是按照后世的叫法来。

进去后便看到,这家酒店内部,呈回字形解构,中间竟是个天井,天井上有舞台,台上有个乐班在奏乐,每一层的客人,都可以清楚的听到看到。

陈恪一行人,跟着上了二楼,找一张邻着天井的座头坐下,虽说不是单间,但座与座之间,有纱帘间隔,给客人营造出相对**的空间,又不会觉得憋闷。

待得众书生坐下,张五便卖力的忙活起来,他一面里外张罗茶点,一面将店伙计找来,顺便还小声问陈恪道:“需要几名小姐?”在宋代,小姐,就是指娱乐业从业女性。

陈恪看看众人,虽然宋人宴饮、无妓不欢,但谁都有从清纯童子鸡吗,到色胚老流氓的蜕变过程。所以一个个跃跃欲试,却又羞于启齿。

“哈哈哈,找十二个文雅些的,我这些兄弟面嫩,别吓着他们。”陈恪说着,不禁暗叫,老子也是头一回啊……当然,指的是这辈子。

不一会儿,莺莺燕燕便鱼贯而入,站在那里,一起道万福,然后等着客人挑选。

“随便坐,对他们来说都一样。”陈恪哈哈大笑道。

小姐们也看出这帮书生面嫩,顿时大感有趣,再一看,又都气质不凡,相貌上等,更是心花怒放,娇笑着挑选可心的郎君,在他们身边坐下,殷勤的端茶递热毛巾,周到的伺候着。

却也有例外的……五郎坐在那儿,像座小山一样,加上一脸的怒目金刚像,骇得他边上那姑娘不敢亲近。

“你怕我么?”五郎一瞪眼道。

“怕……不怕……”女郎吓得直打哆嗦。

“唉,五郎……”陈恪上辈子,先给别人跑业务,然后再自己跑业务,每天夜幕一降,不是在**,就是往**去的路上,什么阵仗没见过?他从袖中摸出一角银子,轻轻一弹,正落在那小姐丰满的深沟中,笑道:“这是我亲弟弟,你看着办吧。”

那小姐赶紧从自己的沟里,摸出那角银子,足足七八钱重,登时心花怒放,这下看着五郎,比什么都可爱。

病了,唉……

第一三一章欢宴不夜天

第一三一章欢宴不夜天

五郎还不懂,欢场就是个逢场作戏的地方,因此对那nv郎的大变脸十分鄙夷,依然黑着脸不容亲近。

陈恪不禁苦笑,耐心的对五郎解释说,这些nv郎,连妓nv都不算,只是陪你喝酒的小姐,人家的工作,只是把你伺候舒坦了,让你心情愉快的吃好这顿饭,你可别要求太高了。

五郎闷声道:“我们兄弟独处多自在,要这些鸟nv郎在这厮hún作甚?”

“嘿……”陈恪哭笑不得道:“你二十了呀,弟弟。”

“那又怎样?”五郎瞪大眼道:“咱就不愿挨着她。”

“算了算了,”陈恪摆摆手,示意那nv郎退下,nv郎虽然不舍,但五郎一瞪那双牛眼,吓得她huā容失sè,兔子似的蹿掉了。

这时mén帘挑起,几个头戴方顶样头巾、身穿紫衫、脚下丝鞋净袜的酒店伙计,端着托盘进来。刚刚入mén,就依次长声道:“时令生果香yào八碟、鹅梨、柑橘、石榴、羊桃、黄杏……”“干果子十碟,龙眼、榛子、松子、杏仁、胡桃……”“香yào八盏,甘草huā,朱砂圆子,白术人参,橄榄huā……”“雕huā蜜煎八盘,雕huā笋,蜜冬瓜鱼儿,木瓜大段儿,雕huā金橘……”““脯腊十碟,ròu线条子,虾腊,ròu腊,酒醋ròu……”

又宽又长的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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