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在柳月娥的开解下,公主才不再寻死觅活,人也精神了些
那厢间,赵祯已经被要求公主回府的聒噪烦死了大臣们认为公主既与李纬有夫妇之名,长居宫中总有不便,外人得知,亦有讥议不如仍回公主宅居住,琴瑟相调,方为两宜
实际上,那些讥讥议议的就是他们
赵祯见女儿好容易才正常点,唯恐出宫再犯病,哪里肯答应哪知那些言官清流,竟然找到赵宗实,要求他也劝劝皇帝
赵宗实本不想触这个霉头,但他已经与官结成一体,或者说,被官集团绑架了何况为了塑造自己贤王的形象,他不惮于犯言直谏、大义灭亲于是上奏曰:‘天家之女当遵人伦之妇顺,广天下之孝思,彰邦媛之贤,以仪我皇室……故当使沂国公主还府,与驸马琴瑟相和’云云
除此之外,还要求废除‘尚主之家,倒降昭穆一等’的规定,希望以后公主下降,都要行舅姑礼,如寻常人家新妇那般侍奉舅姑
此言一出,天下皆称贤德,登时上表附和者无数
赵祯被逼得无法,却万般不想答应,然而作为帝王,断不可随性而为
正在计无方之际,在河北路修河的赵宗绩回来了,坚决不同意让公主回府他说,公主病体未愈,精神恍惚,受不得半分刺激,现在让她回去,是想要逼死她么?
但他的声音还是太弱,何况新学党人、司马光、赵卞等人,并不肯帮他说话官家最后实在顶不住,只好答应让公主回府
这件事,被大臣们视为胜利,赵宗实兄弟更是暗暗欣喜,认为这意味着,大宋朝的威柄,已经慢慢向他们转移了
然而这时候,悲剧发生了
在得知自己要会府之后,一直很安静的公主,只是说要最后一次游览御花园的春景
众人不疑有他,便陪她到花园散心,走着走着,公主说要喝甜水井的水,于是仆妇们便搬开盖在井上的石板刚要水,公主颈上的项链突然断了,珠洒了一地她急得登时哭出来,这是梁怀吉给她的唯一留念
宫人们赶紧满地找珠,公主也不顾劝阻,俯身寻找,找着找着,便来到井沿,忽然一下跳了进去,周围人谁也洠芾
好在柳月娥在场,迅速把她救了出来,公主除了浑身湿透,倒没有什么大碍
苗贤妃抱着公主哭得死去活来,赵祯也老泪纵横,后怕连连
消息传出,自此谁也不敢,让公主还府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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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八章春(下)
当然,这么大的国家,不可能只围绕帝王家事转,这个春天里,还发生了很多很多事
首先是经过激烈的争吵,河工大方案终于确定下来——在赵宗绩、欧阳修、陈恪等人的反复强调下,大臣们终于认可了,黄河之所以常常决口,是由于过多的泥沙沉淀在河身之中,使河水愈来愈浅、河床愈来愈高所致;若听任黄河下游分作北流、东流两股,则两股河水的流速必然都较缓慢,泥沙的沉淀必然就越多,灾祸由此生焉
因此,最坑爹的二股河方案被废了但赵宗绩一派坚持的黄河北流方案,却不可能成行一来,牵扯到对辽国的防御,宋朝的君臣无论如何,也不敢与契丹人共有天险二者,黄河北流,还会导致汴河缺水,危及京城漕运,所以就治河来说,最正确的北流方案也被否决了
于是堵塞北流,全力疏浚东流,便成了唯一的方向,但具体如何施工,还是免不了激烈的争论
这时候,赵宗绩的援军到了——嘉佑二年的进士们,终于结束了三年外任,大批官员回京任职……有的是通过了馆阁考试,有的是直接被调回京城,在各部院任职
这些回京官员的人数在七十八人,创下了历届新高究其原因,一来得益于欧阳修当年贬抑太学体,确实为国家选拨出了一大批人才二来是官家和富相公有意而为之……
这些人里,大半出自于嘉佑学社虽然其中有一部分趋炎附势投入了赵宗实的怀抱但大部分人还是选择支持赵宗绩——这自然离不开章惇等人多年来的积极奔走联络,把他们大都发展成了新学党人
对于自己的地里长出了别人的庄稼,陈恪也只有采取默许的态度,谁让他也是嘉佑二年进士,哪有资格让同年投靠?
反观人家王安石,是嘉佑二年会试的主考官,虽然宋朝严禁搞门生、座师那一套但陈恪他们谁私下里见了他,不得尊敬的称一声‘老师’?
而且王安石养望多年,已经到了厚积薄发的时候他的新学不仅已经体系完善,在政务上也大有建树
在地方上时他无论何处为官,都能治理的五谷丰登、夜不闭户,还大胆创造了‘青苗钱’、‘水利法’等善法,为姓所感激,为公卿所称赞每每离任时,必有万民相送之景
到三司才半年时间,王安石又说动朝廷,推行了茶法改革
以往朝廷对茶叶采取包税制,将专营权卖给大茶商大茶商们包了茶叶销路,不论茶叶质有多次甚至掺上草叶作假,也不愁销路,因为姓从别处买不到茶,自然只能高价买次茶
这样的结果,就是姓受损,朝廷挨骂,全便宜了那些大茶商……当然,也肥了有司的官员
如今在王安石的推动下,官府废除了榷茶之法改向茶场收取茶税,允许姓可以南来北往,自由贩运茶叶结果半年之内,茶叶的价格跌落了一半,质量却比原先好了太多,销量自然激增
而朝廷的茶税,居然比原先包税时,多收了五倍从二万贯,直接涨到九八十万贯!令官家和相公们对王安石刮目相看!
虽然言官们弹劾他对茶场盘剥太重,但赵祯命人走访京畿、湖南一带的茶场,茶场主们却普遍反映,现在的负担比原先轻多了,可见茶税改革的必要性
自然,大茶商们都恨不得扒了他的皮,那些指望着茶商孝敬的官员,也气得直骂娘
但从监牢中放出来私茶贩,感激王安石,他们到处传颂他是圣人再世;年轻的官员们更是佩服王安石,认为他有不畏强权之心、回转乾坤之力////这让章惇的工作异常简单,几乎不需要多费口舌,就能让那些嘉佑学社的同年,加入到新党行列,共创中兴大业
当然,陈恪毕竟是嘉佑学社创始人、那一科的状元、以及同年中官职最高、与赵宗绩好得可以穿一条裤衩的家伙,所以大家还是以他的马首是瞻……个比方,对这般同年来说,王安石是老师,而他是班长
不过陈班长可不是那么老实的家伙,在这个班里,他的死党可不少除了一干同乡外,还有曾家兄弟、郏亶等人,当老师和班长发生冲突时,会帮着班长一起揍老师的……
好吧,这都是题外话
回到正题上,陈恪将郏亶等人推荐给了赵宗绩郏亶是个水利天才,这三年来,又一直在河北路做官,他利用空闲时间,沿着二股河进行了细致的实地考察,对于如何修河,早就胸有成竹
在郏亶看来,最正确的方案,自然是大河北流,非要东流是要出大问题的……陈恪之所以知道,现在东流的河道,乃是汉朝故道,就是郏亶考证出来的
但河工从来不是单纯的工程问题,现在只能大河东流,郏亶自然要尽力补救,使这个方案也勉强可行
有了郏亶的技术支持,赵宗绩在随后的朝议中,自然显得很是在行
当时,朝中的主流意见,是在修好东流的堤坝后,便马上堵塞北流,使黄河全力东流,这样整个工程耗时半年,所需民夫在三十万之数,应该超不了预算
最重要的是,下半年就能大功告成,不至于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作为主流意见的代言人,赵宗实便全力支持这个方案
但赵宗绩连上六疏劝谏,他说:‘臣虑官吏急于见功,遽塞北流,恐劳民费财,不易成功或幸而可塞,东流浅狭,堤防未全,必致决溢如此虽除西路之患,而害及东路,非策也宜专护上约及二股堤岸……这就是郏亶出的‘渐进增水法’’
直白说来,就是在二股河以西置上约……‘约’就是堤……以减少北流水量,增加东流水量等东流渐深,北流淤浅,即塞北流,放出之前因为黄河北流,而倒灌的御河、胡卢河,以解恩、冀、深、瀛以西水患
但是不能急,要缓缓图之,‘若今岁东流止添二分,则此去河势自东,近者二三年,远者四五年,候及八分以上,河流冲刷已阔,沧、德堤埽已固,自然北流日减,可以闭塞,两路俱无害矣’
这法固然稳妥,但时间拖得太久,不为官所喜
但赵祯和富弼还是高度重视赵宗绩的话,把他叫到御堂,亲自垂问道:“若现在不趁着东流顺快而塞北流,以后河势改移了,怎么办?”
赵宗绩答道:“上约固则东流日增,北流日减,何忧改移?若上约流失,后果不堪设想,当尽力护住上约”
“上约怎么保?”富弼问道
“若是往年,确实难保,但现在我们有水泥混凝土,可经大水而无虞何况上约在河边,任河北流,还怕不保;如过贸然横截,岂可保?”
赵祯点点头,他觉着很有道理,问道:“但若河水常分二流,何时会有成效?”
“上约若存,东流必增,北流必减;即使分为二流,不见成效,对国家也没有害处为什么呢?西北之水,都到山东,所以为害大,分则害小有些人急着要塞北流,皆为自身谋,不顾国力与民患!”赵宗绩愤慨道
“防御两条河,劳费会不会太高?”赵祯遂问道
“合为一,劳费自然加倍,分二流,劳费就会减半如今减北流财力的一半,以备东流,不就行了吗?”赵宗绩答道
“说的是,”赵祯点头赞许道:“寡人被你说服了”说着看看富弼道:“丞相呢?”
“微臣也深以为然”富弼恭声道
最后,在赵祯和富相公的支持下,河工方案敲定为——修上约及东流河堤,待东流达到八分……还要自然达到,人为的不算……再阻塞北流,使黄河东流
并任命赵宗绩知都水监,赵宗实举二股河工役,一个管监理,一个管河工
在官家看来,这样既能保证工程顺利进行,有什么问题又能及时报告,可谓万无一失
赵宗实起先是不想接受这个任命的,一来河工向来是被视为脏活,虽然权力巨大,但儒臣避之不及……说白了,士大夫们是劳心的,拿拿主意可以,想让他们风里来雨里去、吃住在河堤上,没门
二来,虽然‘知都水监’是个不起眼的小官,却能对河工进行审查干预,这让赵宗实有种,被赵宗绩骑在头上的感觉
但他父亲留给他的谋士孟阳劝他,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官家的任命越苦越累就越不能推辞,这是塑造自己不辞辛劳、敢当重任的绝佳机会
再者,举二股河工役,掌管着几十万民夫,几万贯的物料,乃治河主帅,而知都水监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监军罢了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赵宗实这才欣然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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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九章夏(上)
河工之外,另一件大事,便是战争。
这次挑起战火的,不是契丹也不是辽人更不是吐蕃人,而是西南交趾。
交趾,这片曾经属于大唐的领土,趁着五代之乱取得了事实上的独立。大宋建立后,又迅速称臣内附,成为大宋的藩属。起先还能做到老实听话,然而到了五十年前,大将李公蕴篡国,自立为统治者,建立李氏王朝后,其对上国的态度,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虽然依旧朝贡称臣,实则包藏祸心,仗着天高皇帝远,笼络边境山区的酋豪,蚕食大宋的领土和百姓。几十年下来,宋朝虽然把广源州如同邕州一样视为己有,但实际上那里已经为交趾所统治了。
交趾人狡猾的很,轻易不肯与大宋兵戎相见,而是驱使广源州的部族入寇,或者干脆假扮成广源蛮入寇。
侬智高就是广源州四部之一的侬部首领,他爸爸不听话,被交趾人杀掉了,他不听话,被交趾人抓去关了几年,是因为发现杀人不解决问题,才又把他放回去的。
就是这样一个阶下囚,竟能搅得宋朝半壁不安,让交趾人认识到了天朝的外强中干。
到了李日尊当交趾国王后,干脆废贡不朝,对大宋的侵扰更变本加厉。而大宋因为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对付北边的问题上,加之财政危机严重,只能采取息事宁人的办法,不认真计较。
这更加使李日尊肆无忌惮。去年二月寇钦州思禀、古森、贴浪等峒,掠十九村人畜不可胜数。今年元月,又借口大宋土司韦惠政,暗中收留交趾逃亡入境的百姓,命交趾甲峒蛮率军进入宋朝领土。
大宋都巡检宋士尧等人发兵抵御,打退了入侵之敌,并追入交趾领土。杀死不少交趾士兵。
李日尊勃然大怒,很快和甲峒蛮联合出兵侵入宋朝边境,这一次军队号称五十万。实际也有五万之众,远超宋朝人所料。结果宋军大败,宋士尧等将战死。得胜之后,交趾并不撤军,而是挥兵北上,意欲趁机大捞一笔。
军情传到宋朝,举朝震惊,朝廷立即命广西都转运使王罕,迅速组织兵力退敌。然而这几年朝廷与西夏、辽朝关系吃紧、又驻军大理,见广西无事,早已将云集于此的军队抽调一空。王罕竟然只拼凑起三万军队,唯恐被抄了后路、邕州有失。不敢分兵迎击。
结果任由交趾人四处烧杀抢掠,广西边境已是哀鸿遍野……汴京皇宫,御堂中。
“没想到竟至于此!”赵祯苍声一叹道:“王罕也是宿将了,怎么把仗打得如此糊涂?”
“陛下息怒,王罕老了。老人自然求稳。”曾公亮回禀道:“何况王罕要确保邕州不失,又要保护滇铜铜道,兵力难免捉襟见肘。再者,邕州西南所居,大都是当地土族,非我汉民。王罕自然要分轻重了。”
“不分土汉,皆是我大宋子民。”赵祯摇头道:“羁縻羁縻,笼络怀柔。若是只救汉民、不顾土民,汉蛮之间将愈发离心离德,广西再无宁人!”
“陛下圣明。”相公们称赞道。
“不要拍马屁。”赵祯摇摇头道:“看来光指望王罕是不成了,得调兵支援他。你们看,从哪里派兵呢?”
“回禀陛下,”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升为枢密使的王拱辰道:“可调之兵,无非广东、湖南、大理三处,但是荆湖南路之兵,多年练兵,无实战经验,恐怕不堪重任;广州兵少,又属重镇,即使发兵,也不过杯水车薪,于事无补。”顿一下道:“唯有大理坐拥五万驻军,且有实战经验,可堪调用。”
众相公一听,就知道他假公济私了。赵宗实一党,向来把五万东川军,视为赵宗绩的班底,早就想将其调离大理消化掉。只怕这支军队一旦出滇,就要遭受先消耗再肢解的命运。
“不可,大理初附,人心未定。段氏、高氏、杨氏三家实力雄厚,野心勃勃。若大军出滇,被趁机占了东川城,我大宋不仅要失去铜源,还有丢掉大理之忧啊!”王珪不得不硬着头皮说话道。
“禹玉兄外行了吧。”王拱辰笑道:“我们可以让三家一同出兵助剿,让东川军带着他们出滇,有三家的人质在手,谁敢打东川城的主意?”
“韩爱卿意下如何?”赵祯康熙盯着韩琦问道,自从成为富弼的副手后,韩琦便沉默是金,官家不问是绝不开口的。
“王枢相所言甚是。”韩琦便答道:“确实出大理之兵最为合适。”
“但是这样一来,这支军队就变成大杂烩了。”曾公亮道:“三家本就矛盾重重,加之对我皇朝也未必真心,只怕到时候各怀鬼胎、反而成了障碍。”
“这个不难。龙图阁直学士、守东川军范镇,在大理镇守多年,对三家的头领,还是有震慑力的。”王拱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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