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妮莎瞧瞧银凌海,收起嘲弄笑容,静默不语。
探员感到自己心中模糊的不安瞬速升华成清晰的问题,他无意识的挥挥手,道:“师父,请等我一下,我要先确定某些事情。”
说罢,银凌海翻查PDA上的调查数据,再掏出行动电话联络调度中心。
“我是探员银凌海,警员编号是55699,是的,我想查询一辆车辆的数据,车牌是……好的,我会等……嗯,是的,请说……车主名字及车子型号我都知道……我想确定的是登记车主的地址……嗯,夏威夷花园……行了,谢谢。”
银凌海挂上电话,本已苍白的脸更形死白,急道:“师父,他们有危险!”
第七回:真相中的真相
车子沿着公路行驶着,两旁的大厦建筑高速倒退。
莎依娜喝了口果汁,伸手往一旁的超市袋子掏了掏,再递了同样的饮品给凝视着窗外的姐姐。
“姐姐,这是新出品猕猴桃果汁,很好喝的喔。”
“嗯,谢谢。”莎若雅随手接过,淡淡的道。
“姐姐,是累了吗?”
“啊……是的,有一点。”
“嗯嗯,”莎依娜再翻找一下袋子,扁起嘴巴,道:“本雅明,没有咖啡吗?”
驾驶席上本雅明忙不迭地紧张的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买了铝箔包的果汁,早知道应该买些罐装咖啡才是……”
“不要紧的,我喜欢果汁。”莎若雅忙拿起吸管,喝了几口。
“姐姐,”莎依娜忽然露出认真的表情,道:“你要想清楚,好男人是买少见少的啊。”
“你在胡说什么啊?”
“我的好姐姐,你很清楚我在说什么,”莎依娜忽然狡黠的笑了一下,道:“你是不喜欢他,还是怕自己喜欢他?”
“我……总之这事我理会得来。”
“你就是脸皮薄,算了,明天我再好好传授你奴役男人的八十招……”莎依娜正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打了个呵欠。她擦擦眼睛,倚在莎若雅身旁,道:“嗯,我有点累了呢……到家时要叫醒我喔。”
“嗯,你休息一下吧。”莎若雅温柔的摸摸莎依娜的头,同时也打了个呵欠。
“莎若雅小姐,发生这么多事,你也累了吧。”本雅明道:“你先睡一会,到达后我会叫醒你们的。”
“嗯。”莎若雅点点头,眼皮开始变得沉重,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先睡一会吧……
嗯……
慢着,等等。
我再累也不可能这样渴睡的啊,除非……
莎若雅心中的一道声音在拚命呐喊,是长年在危险中打滚锻炼出来的意志力。
不好,莫非刚才的饮料……
莎若雅半撑起眼皮,拚命和自己的睡意斗争着,此时腰间的行动电话突然响起。
对了,要求救……
莎若雅勉力掏出行动电话,按下接听键,话筒中立时传来银凌海焦急的声音。
“莎若雅,我是阿海,听着,情况不妙,你快……”
“阿海,快来,救……”莎若雅感到身上的肌肉像是集体罢工般,声音困在咽喉中,有如蚊蚋。
车子速度开始减慢。
莎若雅失焦的双目瞧瞧窗外,颤抖的手握着似有千斤重的手机,呢喃般说出几个单字。车子猛地停下,冲力令少女手中的话机掉到车厢地毯上。
“可恶……”莎若雅无力的倚在座位上。
车门被拉开,一只手急忙拿起莎若雅的手机,对方瞧瞧来电号码,立时挂断。
哼,果然还是发现了吗?比想象中快上许多,不过幸好早有准备。黑影冷笑一声。
“莎若雅,你再说一遍,莎若雅!”
话筒另一端传来断讯的声音。
“可恶!对方也察觉到被识破了吗?”银凌海怒急攻心的道。
“等等,笨驴,你说那家伙是真凶,他才是真正的诅咒之狼?”身旁的雯妮莎问。
“是的,因为……”银凌海登了顿,惶急的道:“老天,我稍后再详细解释吧,现在还是月圆之夜,他弄出这么多花样,目标一定是莎依娜!师父,我们要尽快追上去,幸好莎若雅刚才告诉我看到的街……”
异变倏至。
不远处山坡上的传染病大楼,突然传来如大合奏般的无数野兽吼叫声。
“什么回事?”银凌海立时一惊。
“嗯,看来对方为了不让你妨碍,准备了特别节目呢。”
银凌海心中一动,立即悟通了对方的应变计划。
是控制其它感染者的能力……那么早前那批自称被狗只咬伤的求诊者,其实仍处于被控制之下,甚至……甚至连那病毒本身都变种成能伪装……呃,或是被控制伪装成普通的狂犬病毒?
不,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最重要的是……
尖叫声及玻璃碎裂的声音同时自大楼处响起。
银凌海瞧瞧莎若雅姐妹二人车子离去的方向,又看看前方的建筑物,想起正身处那儿的康薇尔,焦急得头发也似要瞬间白掉。
老天,我该怎么办?
雯妮莎一言不发,第三次狠狠敲弟子的头。
“师父,干……干什么?”
“冷静一点吧,笨驴,”雯妮莎平静的道:“那群大合唱的家伙由我来打发,英雄救美这等无聊事就由你来吧。”
“但是……”银凌海看了看大楼的方向,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再道:“我……我明白了,师父,这儿拜托你了,不过你要小心。”
“你这小鬼别看不起人,”雯妮莎冷哼一声,道:“倒是你给我听好,如果真的打不过对方,就尽量拖延时间,带着那两个小妮子逃跑什么的,我解决这儿后会尽快赶至,明白吗?”
“嗯,”银凌海答非所问的道:“我会尽力逼他解除控制什么的。不过师父,我知道这要求很过分,但可否请你……”
雯妮莎闻“驴”歌知“海”意,叹了口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尽量不切下他们的头就是了。”
黑影深吸一口气,看着倒卧在车厢内,双目紧闭的两名少女,喃喃道:“这也太小心了吧。”
算了,待我证明情况一切受控之后……
黑影从身上取出绳索,边喃喃自语边把手伸向莎若雅。
到距离莎若雅的脸不足半呎时,似是昏过去的少女倏地半睁双目,嘴巴如野兽般一口咬住对方的手。
黑影立时发出痛极的惨叫。他咬着牙,一拳击向莎若雅脸颊,拼尽最后力气反击的少女不由松开了口,似是恼羞成怒的黑影一把扯起她的头,猛力往车门撞了几下,再摔往地上。
莎若雅登时头破血流,昏了过去。
“嗄嗄……果真不能大意。”黑影看着自己被咬下一片肉的手,掏出手帕略微包扎了一下。
他先戒备的看看地上的莎若雅,确定对方真的昏了过去后,再深呼吸数次,露出充满欲念的眼神,望往莎依娜处,喃喃道:“好了,莎依娜,现在只剩下我和你了,我……”
黑影背路灯而立,其影子覆盖在莎依娜身上,有如一只巨大的黑暗爪子。
黑爪倏地变得更大更长。
并非黑影本身身体的变化,而是因为背后出现另外一人,影子互相重迭所致。
而黑影在一秒后才察觉这事。
“什么……”黑影连忙半转过去,视网膜还来不及传送眼前的映射,整个身子已违反地心吸力般在空中飘浮,然后再重重摔在地上。
“怎么……一回事?”黑影摇摇晃晃的站起,迎上眼前的高大身影。
赤芒双瞳,野兽獠牙,是靠完全发动吸血鬼能力才及时追上来的银凌海。
“是银探员,你为什么……”
“可以这么快就找到你?”呼吸仍然急促的银凌海先瞧瞧倒地的莎若雅,及躺在座位上背向自己的莎依娜。
他瞬速上前检查二人的脉搏呼吸,发现在正常范围后,略松了口气,这才再冷冷的续道:“根据车子的路线方向及车速,我可以缩窄至离医院附近的某个范围。
“加上莎若雅方才于电话上拚命说出看到的街名。而我猜想时间如此急迫,你一定会选些较偏僻的地方动手,这样综合分析,要找你的位置不算太难。”
银凌海登了顿,尽力平息因刚刚高速奔跑而拚命尖叫的内脏,道:“你的把戏已经被看穿了,真正的诅咒之狼,不,还是该叫你作本雅明先生?”
黑影,不,本雅明瞧瞧车内的莎依娜,再摆了摆手,道:“银探员,你完全误会了,我是看到她们二人突然昏倒了,这才停车查看的,刚才我还想召救护车呢……”
“真是优秀的演技,本雅明先生,”银凌海摇摇头,道:“你的整个计划不算精密,但很曲折。”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猎狐时,有时猎人会连续两次于相同地方摆放同一个陷阱,因为狐狸太聪明狡猾,其它动物会避开曾有陷阱的地方,狐狸反而认为那儿最安全,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
银凌海想起看过的国家地理频道影片,续道:“我最初追查的第一名假凶手,也即嘉维斯,其行动的破绽多得吓人,比如在露天演唱会的行凶等。
“你知道我们一定会怀疑当中有诈,这时才冒出一个“真正”的凶手黎斯理,“满足”了我们的心理,如此某些细节就暂时不会追究,最少在今晚之内。”
银凌海登了顿,再道:“换言之,黎斯理用嘉维斯当烟幕、“二人共同扮演同一凶手”及用假凶手掩护自己行动,以上的种种把戏你连续两次重复使用。嘉维斯是烟幕,是引开注意力的假凶手,黎斯理也是一样。”
“老天,警官先生,你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
“是吗?我曾设想过如黎斯理是真凶的话,整个案件的过程,”银凌海不自觉苦笑了一下,再道:“如果你是凶手,过程应该也大同小异,你大概一开始就想好整个替身计划,同时囚禁了黎斯理及嘉维斯吧……
“嗯,不过是何原因促使你选择他们?是他们因乐团改组的事找你算帐,你再因利乘便?”
本雅明不语。
“我从某唱片店老板处得知,黎斯理透露他新设计的独家标志时,你也在场。而且你当时仍是其经理人,那宗非礼女生的官司你不可能不知道,或许负责桌面下付钱的人就是你吧。
“恰巧那女生是可能猎物之一,你遂顺理成章地选其为第一次狩猎的目标,再加上在车站时,特意穿上有那标志的夹克袭击我们。
“不过最重要的是,无论我们怀疑凶是谁,以及有否从这些追查到黎斯理身上,这些其实都不要紧,只要没怀疑到你身上就行了,这是表面很大胆,但其实安全至上的策略。”
对方仍是不语。
“及至露天音乐会事件。我回想起来,狼人,也即嘉维斯捣乱前,一直看不到你,你当时是装作拉肚子,其实是忙碌地准备着吧。
“及至完成第二次狩猎,得到控制感染者能力的你作了两手准备,令那群感染者待在医院内,及同时准备好“假狼人黎斯理”。若事情顺利,黎斯理和医院的“伏兵”可以按兵不动。”
沉默。
“但如东窗事发,比如我发现什么不妥,打电话警告莎若雅,就好像演唱会当时般。你从莎若雅那儿知道“第二真相”已被揭穿,马上执行备用计划,令黎斯理袭击莎依娜,制造“真凶”已经伏法的假象。”
银凌海再顿了顿,道:“到我刚才打电话给莎若雅,你猜到可能“最后真相”也被看穿,再行另一个备用计划,动用医院那群感染者拖延追兵的时间。这也是你整个计划的最大特点。
“假设你的目标不像一般凶手永久逃避罪嫌,而不过是在今夜之前,暂时拖延罪行被揭穿的时间,故自由度大上很多。”
“警察先生,你不过是证明了凶手很可能不是黎斯理而已,你又根据什么肯定真凶是我?而且肯尼袭击酒店时,我不也险些被杀吗?”
“是的,当时你还没有得到控制感染者的能力,而肯尼袭击酒店会场的这个意外,反成了最好的掩护,令我大部分时间都没怀疑过你。”
“喂喂,警察先生,你这样是强辞夺理。”
“不,我是有证据的,就是你安排嘉维斯那假造的临时藏身处被发现,那画蛇添足的行动。”
“呃?”
“嘉维斯“藏身”的地点是在那个叫什么夏威夷花园的住宅区,不过你漏提了你也住在那儿。”银凌海想起本雅明车子玻璃上贴的住客泊车证,道。
“那算是什么证据?我是恰巧也住在那儿,那又……”
“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我们当时中了你的计,误以为那位闯入者是嘉维斯后,警方当时曾四处向住宅区内的住户查问此事。简而言之,那儿的住户都知道嘉维斯曾在附近出没过。”
“这又怎么……”本雅明忽地脸色大变,欲言又止。
“你想到了吧,那天下午在超市停车场,你把票交给我时,不是说过一直留意有关肯尼等人的消息吗?你当时也说知道嘉维斯是和肯尼等人同一伙的。
“那么请你告诉我,他在同日的上午被发现于你住的小区中出现,以你一贯紧张的性格,竟然不吭半句,问也没问,为什么?”
“我……”
“在现场发现的宝特瓶,你大概是擦掉自己的指纹,喂嘉维斯喝了两口,再印上他的指纹吧,不过你忘了瓶盖的内侧,我想只要对比你的指纹和瓶盖内侧的不明指纹,符合的机率很大。”
对方再次沉默。
“但那时我心里只有个疙瘩而已,直至黎斯理被击毙后,我由头至尾,思索整件案子的所有过程及细节,发现了一个古怪的不合理之处。”
“警察先生,愿闻其详。”对方深吸一口气,突然平静的道。
“因为手。”
“手?”
“人有种生物习惯,分左右撇子之余,右撇子当然右手较灵活,比如在射击中会把惯用的手称作“强手”。而右撇子的右脚灵活度及肌肉强度也和左脚略有分别。
“最重要的是,某些动作,比如反射神经下的防御动作,坐跑跳跃,甚至普通跑步起跑的瞬间,右撇子会自然的用右脚,反之亦然。
“如我们警察在受训破门而入的技巧时,右手持枪者一定要牢记着用左脚踢门,因为以惯用的右脚踢门后,半边身子会自然地跨进室内……”
银凌海猛地顿了顿,想起现在不是列举这种例子的时候,忙续道:“总之,我认真回忆和狼人多次“会面”的过程,发现了他在车站攻击我们时,无论攻击、移动或是跳跃时都以左手或左脚为主轴,但在演唱会场外,狼人袭击莎依娜时,却是个右撇子。
“此时我才醒悟到,此狼人可能不同彼狼人,然后你的名字再次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本雅明不语,只古怪的笑了一下。
“所以,”银凌海以下结论的口吻道:“既是左撇子、了解案件发展、知道黎斯理官司及独家标志的事,以及之前不自然的话语。综合以上各点,假如还有第三名狼人的话,你的可能性是最高的。”
“……”
银凌海叹了口气,道:“你的整个计划,其实破绽及漏洞甚多,只要事后细心推敲及认真调查,铁定可以令你原形毕露。
“不过如我刚才说过的,整个诡计的本质并非避免自己被发现是凶手,而不过是拖延自己被发现是凶手的时间。呃,也即只要在今晚这个月圆之夜前,尚没露出马脚就成了。就这点来说,你很成功。”
“就是因这些……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细节,令你看穿整个真相?”
“嗯,事实上还有些技术问题,比如你怎样把握到我们到达车站的时间,还是你其实一直待在那儿守株待兔?可以告诉我吗?”
此时躺在地上的莎若雅动了动,发出几声似是回复意识的呻吟。
本雅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大笑数声,道:“我很愿意告诉你,不过你和我在此穷磨,你不觉得市立医院的人会太可怜了吗?”
他顿了顿,道:“还是说,你故意长篇大论,解释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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