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仆役的人的生死问题?”
“不,公爵一定很想知道关于北方地区的紧张局势。只是,这个问题显然没有那个杀死他的仆役的人重要。”
“很奇怪,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让公爵如此紧张呢?”
“杀死公爵仆役的这个人,是公爵的另一名仆役或是一名骑士?不管怎么样,这个人的生死对公爵来说一定很重要。”
亨利注视着思考中的男爵,他一直在沉默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经过反复思考的奥利弗,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轻声的缓慢地说:“公爵,假如按照现行的英格兰普通法内的刑事责任原则来看,一件民事暴力案件应当视加害者的犯罪行为作出人身处罚或赔偿金的处罚,并且由加害人或其近亲属向被害人或其近亲属支付赔偿金。”
亨利只是默默地聆听着,并没有表示自己的意见。当男爵说完后,亨利才慢慢地说:“赔偿金?!如果她没有赔偿金,怎么办?我是说,我已经对她做出了支付赔偿金的处罚。并且,她也没有钱再向被害人或其亲属支付赔偿金。”
亨利在这一大段话中再三出现的第三人称:“她”,让在场的男爵忽地有了一种豁然贯通的感觉:“原来这个加害人是个女人。嗯,一定是一个值得公爵去喜欢的年轻女人。”
“这下就好办了,这件暴力案件可以按照当地人的生活习惯来做出判定。”
哈斯韦尔男爵打定主意后,轻声笑着说:“公爵,王国自1295年与苏格兰人开战以来,北方地区的贵族及平民基于抵抗苏格兰人入侵的需求,再加上这里又是地处偏远封闭的北方,经济落后,普通平民根本不可能受到教育等原因,这里形成了一种喜好用暴力来解决问题的习俗。”
男爵又接着说:“除贵族外的普通平民,其脾性普遍都带有暴躁不安的特点。他们的行为也大都表现得异常凶狠残暴,幼稚愚蠢和缺乏自制力。”
亨利听到这里时,脸上的表情显得轻松起来。嘴角向左侧歪了歪,笑着说:“麦吉尼斯,你对北方地区的贵族及平民的了解的确比我要多。那么,你对这起暴力案件的最终判定是什么?”
“公爵,既然您已经做出了支付赔偿金的处罚,那么我附议您的判定。”
“非常好。那么国王陛下委派的郡巡回法官和郡刑事法庭那里……”
奥利弗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地说:“公爵,今天我是来祝贺您终于可以参加11月举行的‘里士满公爵狩猎季节’这件令人兴奋的事情的。午餐后,您在客厅热情地召见了我,并询问了我一些有关土地租金及佃农的相关事宜。”
亨利心领神会地笑了笑:“麦吉尼斯,我一定会派人通知你什么时候开始举行狩猎季节的。”
“感谢公爵的慷慨热情,我对能参加这场猎狐活动感到非常荣幸。”
—————————————
与自己的贴身男仆在诺丁汉城堡后花园内散步的兰伯顿·斯威夫特,脚步很轻地走到花园中间的小径上,轻松自如的表情给人一种田园小憩之感。
只有男仆知道,他的领主此时正处于一种焦躁不安的情绪之中。达灵顿子爵一边悠闲地散着步,一边暗暗咒骂着哈斯韦尔男爵:“这头只会大吃大喝,贪婪到只会喝佃农的血,吃佃农的肉的蠢猪,与公爵到底在谈论些什么呢?”
“是不是让这头蠢猪发现了什么?不,应该不会。”
当兰伯顿还在独自思索之际,管家亚瑟来到后花园。在找到兰伯顿后,在其面前恭敬地垂手站立着,向其禀告说:“达灵顿子爵大人,殿下在客厅召见您。”
几分钟后,亨利在客厅召见了心急如焚的兰伯顿?斯威夫特。亨利站在客厅的窗前,转过身来面对子爵着说:“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达灵顿勋爵。”
兰伯顿行毕礼后,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说:“公爵,我也很荣幸能再见到您,您的气色看上去非常健康,您的身体也充满了即将踏上猎狐战场的力量。”
“谢谢你,达灵顿勋爵。想喝点什么吗?”
“葡萄酒。公爵,如果此时我们能喝到纯正的苏格兰威士忌那就太好了。”
“达灵顿勋爵,我想苏格兰人一定会既紧张又害怕地用丰盛的食物及威士忌酒来款待身穿甲胄,手持亚瑟王的‘石中剑’的英格兰贵族们。不仅如此,贵族们还要用长矛和剑告诉这些苏格兰人,这片土地及土地上的一切都属于英格兰!”
第59章 左右摇摆()
就在郡治安法官奥利弗·麦吉尼斯及其男仆、随从高兴地离开诺丁汉城堡时,上帝赐予给他的一个加官晋爵的绝好机会此时正在诺丁汉城堡主楼的客厅内悄然展现出来。让他暗中注意一段时间的达灵顿子爵,正试图将城堡的领主,年轻的公爵亨利·菲茨罗伊往叛乱的道路上引诱。
城府颇深的兰伯顿·期威夫特不会愚蠢到先对亨利暴露出叛乱意图的地步。兰伯顿与奥利弗同样的手法是他要先试探一下亨利的底线,他想要知道这位国王的私生子,里士满公爵在宗教改革这个问题上的步调是否与亨利八世一致。确切地说,是支持亨利八世成为英格兰教会(安立甘)的最高首脑,还是反对英格兰教会脱离罗马教皇及教廷在宗教上对其的领导。
客厅内的两位贵族在愉悦地谈论了一阵天气、日照还有即将举行的狩猎季节后,老谋深算的达灵顿子爵将话题轻轻一带,很轻松的与公爵谈到了天主教与英国的关系的这个问题上。
兰伯顿恭敬说:“公爵,我很想像一名贵族在日常生活中不依赖天主而存活于世。”
亨利拿着酒杯,凝望着窗外说:“勋爵说得很对,一个不信仰天主的人如同一个在黑夜中无灯前行的夜行人,一个在汪洋大海中没有星星为他指点航向的航海家。”
“没有天主教教义的生活是不符合天性的,也会失去人性。假如没有对主的信仰,我的妻子一定会背叛我,我的仆人也会偷盗我的财宝。
“天主教是贵族及平民生活的中心,生命的本质,普照心灵的光明。虽然罗马人离开了这片土地,但罗马教廷还是英格兰人民生活的中心。”
“公爵,基督教自公元392年被定位为罗马的国教以来,罗马人将基督教教义传播到了罗马人所生活过的每一片土地上。因此,我们的文明也是罗马基督教文明的一部分,我们的文明的发展离不开基督文化。”
“我不否认罗马教廷占据着英格兰人民心目中最重要的那个位置,毕竟没有天主教教义的生活如同没有星星的黑夜一般黯淡无光。但自从罗马帝国灭亡后,罗马教廷却依然控制着英格兰人的土地、学校、税收、政治及生活的各个方面。达灵顿勋爵,难道你甘愿在古罗马人建立的罗马教廷的影响下继续这样生活下去吗?”
兰伯顿从公爵的话里嗅出了一丝他对罗马教廷的怨言,他决定再往前深入一点,恭敬地看了眼亨利后,温和地说:“公爵,当全天下的天主教信徒们把灵魂赠给了上帝、我们的圣母玛利亚及天堂里所有的神后,我们就应当在‘圣彼得继承者’即父亲的领导下,继续将基督文明发扬至英格兰王国的每个角落里。”
达灵顿子爵在称谓罗马教皇时,故意使用了拉丁文中的pope(意指父亲,爸爸)这个词。他的潜台词是在告诉亨利,罗马教皇才是我们的父亲,所有天主教的信徒本来就是一家人。现在,英格兰的国王亨利八世不仅带领着英格兰教会脱离了罗马教廷,还推翻了天主教信徒们原本的父亲,任命自己为英格兰教会的最高首领即父亲。
亨利学习过拉丁文,自然也知道pope这个词代表什么含义。只是,他不明白达灵顿子爵为什么会突然使用到这个词,有些奇怪地说:“达灵顿勋爵,在你刚才的话中出现的拉丁文,是不是在间接地告诉我谁才是我们的父亲?”
“公爵,难道您不认为我们的灵魂正在一点一点地被玷污,我们的城堡、家人及仆役也即将失去吗?”
“达灵顿勋爵,我同意你的看法。不过,教皇在教会的教阶体制中所享有的最高立法权和最高司法权应当在教会内实行。仅仅因为国王陛下打算与王后离婚就宣布将其驱逐出教,这么做我觉得未免太专制了一些。”
“公爵,国王陛下的做法与天主教的教义是相违背的。”
“达灵顿勋爵,难道英格兰王国将来没有男性继承人来继承王位,这就是顺从了教义吗?”
兰伯顿又接着说:“至少《圣经》告诉我们,不应当主动提出离婚。国王陛下可以不管这件事,当这件事不存在就好了。”
亨利轻哼一声,拿着酒杯走回到主位上坐下,冷冷地说:“达灵顿勋爵,我想你肯定还记得国王陛下的妻子是西班牙公主这一事实。此时,国王陛下与西班牙人在争夺海上霸权的这件事,你我也都很清楚,不是吗?”
兰伯顿对此时英格兰与西班牙争夺海上霸权的这件大事毫无兴趣,唯一让他在意的,也是最愤慨的是,这位公爵的父亲竟然与罗马教廷决裂了。不仅相互撕破脸皮,亨利八世还从教会勒取了大笔罚金,截留给罗马教皇的年贡,解散所有的修道院,将教会的大量土地及巨额财产收归王室所有。
看来今天的谈话并没有达到兰伯顿的预想,但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就是年轻的公爵在对待宗教改革的这一问题上处在中间偏右的位置。他既承认罗马教皇及教廷在英格兰贵族及平民心目中的位置,但又在国家的对外政策上偏向自己的生父。
没过多久,兰伯顿·斯威夫特便对亨利告辞并离开了诺丁汉城堡。亨利独自一人待在客厅时,回味着刚才与达灵顿子爵的对话。只在一刹那间,他从父亲与西班牙公主离婚的这件事上联想到了未来的自己的婚姻。
“假如将来父亲把一位我不喜欢的或是无法生出男性继承人的公主嫁给我,我能不能效仿父亲那样离婚呢?”
“如果离婚的话,那我的下场岂不是和父亲一样众叛亲离?被罗马教廷驱逐出教?”
“我是英格兰王国的公爵,最高等级的贵族,和什么女人结婚、离婚还需要远在梵蒂冈的罗马教皇或教廷说了算?”
“当然不。现在好了,父亲已经带领着英格兰王国脱离了罗马教廷。”
“还是父亲的那句话是对的:‘在英格兰的王国内除了上帝,国王是最高权威!’”
在不知不觉中,亨利·菲茨罗伊开始将自己的宗教信仰朝着以亨利八世为最高元首的英格兰教会靠拢。这么做的唯一一个理由,就是他也希望与父亲一样争取到自由的恋爱及婚姻的机会,尽管到此时他连一次恋爱经验也没有。
第60章 改变的命运()
地处偏远、闭塞的北方地区的英格兰贵族们在1536年,1549年和1569年先后发动了三次武装叛乱,叛乱的理由皆因当年的亨利八世为了追求自由的婚姻权而采取的与罗马教廷决裂,自立为英格兰国家宗教最高首脑之举。
在第一次叛乱发生前,年轻的里士满公爵亨利·菲茨罗伊就因病于1536年去世。从历史的时间线来看,1536年发生贵族叛乱时亨利很有可能并不没有待在里士满的城堡内。再从其他线索来分析,他的父亲亨利八世也许非常不愿意让已快要成年的儿子被卷入到北方叛乱的漩涡中,于是在伦敦城爆发瘟疫前便把儿子召唤到了伦敦城内,直至瘟疫蔓延全城。
也许正是由于这场瘟疫让这位没有得到英格兰王室承认,没有出现在国王的家庭成员表内的王室成员“幸运”地躲过了将会与自己休戚相关的几次贵族叛乱行动。
然而,在如同圣母玛利亚一般从天上来到地上的伊莎贝尔·沃尔顿出现之后,亨利的命运便从此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或许,他还能有幸见到第二代里士满公爵卢多维克·斯图尔特(斯图亚特王朝伦诺克斯家族成员)的出现。
但不管怎么样,伊莎贝尔·沃尔顿的出现让还未经过感情波折的亨利第一次产生了想要拥有自由的婚姻权的想法。在内外交困,动荡不安的那个年代里,他的命运即将开始与王室、国家及民众联系在一起,他也将走上一条既幸运又坎坷的人生之路。
————————————
尽管时间过得很快,但焦急的亨利还是嫌房间内的那台精致的法国发条钟走得太慢,太慢。他急于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去接近自己的“梦中女神”,可是他的“梦中女神”却因为他的命令正在努力学习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士侍从。
第二天下午的3点过,在度过漫漫无止尽的黑夜后,亨利在诺丁汉城堡内很快便找到了正在训练伊莎贝尔进行骑士训练的奥古斯丁爵士。奥古斯丁在向行色焦急的亨利行毕礼之后,谨慎地问了句:“殿下,您这么急切地前来侍卫队驻地是为了什么事吗?”
亨利让贴身男仆尤金远远地跟在自己的后面,他自己与爵士在驻地前的空地上慢慢踱着步。一边踱步一边欣赏着正在练习剑术的伊莎贝尔说:“爵士,昨天达灵顿子爵来城堡觐见我一事,你是否知道?”
奥古斯丁将双手背着骑士披风的下面,点着头说:“是的,殿下。也许子爵大人是为了秋季狩猎的事而来的。”
“达灵顿子爵在表面上的确是为了这件事而来,但后来他却和我谈了另一件事。”
“哦…?殿下如果信任我的话,我想我可以为您提供一些我自己的意见。”
“哈哈哈,爵士,大概你想成为我的枢密顾问官吧?”
“殿下,其实我更愿意做您的一名骑士,用我的生命及骑士荣耀来保护您。”
“我很感谢爵士的忠诚。你知道,在整座诺丁汉城堡内人只有你和亚瑟两个人最值得我信任。当然,弗格森爵士和其他骑士,还有众多的仆役、佃农对我本人也有一种来自北方地区特有的古老而又美好的情感。”
奥古斯丁默默地走在亨利一旁,轻声说:“殿下,这种忠诚于贵族的传统在北方地区已传承了几百年,早已深深植根于每一个人的心目中。”
亨利不时的将目光投向训练中的伊莎贝尔,又说:“下面我对你说的话,只有你和耶稣基督知道。即使是罗马教廷的红衣主教问你,你也不能说。明白吗?”
“呃,明白,殿下。可是,您为什么突然会提到红衣主教呢?”
“爵士,你知道达灵顿子爵和我谈了什么吗?他在我的面前,几乎快要把对国王陛下的不满及对天主教信仰的坚守表露的可以让人一眼就能看穿。”
“殿下,您知道子爵大人为什么会这么说吗?”
“哼,这帮传统的北方贵族恨不得用手和牙齿撕碎国教的祈祷书,再狠狠地踩在脚下,最后指着燃烧着祈祷书的火焰大叫:‘看这些训道是如何逃向魔鬼的!’”
尽管亨利在他的一番言语中没有提及亨利八世做出的那件惊世骇俗的事,但奥古斯丁很清楚少年领主与自己谈论的是有关亨利八世进行宗教改革的国事。自去年1月国王陛下与王后的女侍官秘密结婚后带来的惊涛骇浪般的后果,让全英格兰的贵族、骑士及平民们一片哗然。
奥古斯丁·沃尔顿也非常不理解国王陛下为什么要抛弃耶稣基督在人世间的代表,使徒圣彼得的继承者—罗马教皇,以及后来的一系列对抗教廷的非教义性行动。让他有着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