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放在小腹,侍立在门边的管家沉思片刻,略微摇了摇头,“领主没有这样说过。不过,我相信领主十分喜爱您。”
端坐在座椅上的伊莎贝尔瞥了一眼还冒着热气的大木桶内的热水,急不可待的想脱掉马靴时,那名年轻女仆快步走了过来,轻轻一笑,“小姐,我来替您脱。”
“嗯,好吧。”伊莎贝尔担心多说一句话,热水就会多一分钟变冷,连忙冲管家矜持地点了下头,“我知道了,马克,你去吧。”
“是的,小姐。”管家点头行礼,转身离开时轻轻拉上了房门。
伊莎贝尔脚上的两只马靴的靴腰非常长,假如把外翻的一截伸展开的话,靴腰的高度将会遮盖住23的大腿。如此长的一双马靴,年轻女仆费了好半天的劲才脱下一只。
“让我来吧。”伊莎贝尔冲年轻女仆微微一笑,自己动手去脱另一只马靴。侍立在一侧的年轻女仆好奇地盯着她,“小姐,我记得您很久也没有来霍顿庄园了。”
“啪”一只马靴从伊莎贝尔的脚上给拽了下来扔在地上,伊莎贝尔抬起头看着女仆,“是啊,大概有三年没来这里了。你还记得我是谁?”
年轻女仆歪着头想了想,“莱顿先生说,您是约克郡柯克灵顿的沃尔顿勋爵的长女,是领主很喜爱的一位女伴。”
“是吗?可是,你的领主已经结婚了,并且迎娶的还是一位伯爵的女儿。”伊莎贝尔站起身来,手脚麻利地脱着衣服、紧身裤和长筒丝袜。
“我知道领主结婚的事。不过,领主是为了埃塞克斯勋爵的头衔、土地才与他的女儿结的婚,领主真正喜爱的是您。”年轻女仆接过伊莎贝尔脱下的衣服时,口无遮拦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脱得一干二净的伊莎贝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抬起一条腿站进了大木桶,立即坐了下去。一坐下去,一股享受的表情充满了她的整张脸庞,“上帝,这种感觉太舒服了。”
在霍顿庄园停留一晚后,第二天星期六的上午7点钟,伊莎贝尔整装待发站在队伍前,扫视了一遍众人的脸色走到小比尔德的面前,“宝箱装好了吗?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小比尔德摇了摇头,“阁下,没有发生任何事,我带您去看宝箱。”
带着两个装满英镑的宝箱上路,伊莎贝尔很担心随时会冒出专门抢劫过往旅客的盗贼从路旁跳出来。来到驮马前又一次检查了一遍宝箱的封印后,带着队伍再次出发了。
离开北安普顿郡后途经白金汉郡便进入到赫特福德郡内,伊莎贝尔率领着队伍直奔郡治沃特福德城镇的西面而去。沃特福德城镇的西面有一片非常大的原始森林,一条笔直的道路通向森林的最深处。在道路的尽头,屹立着亨利八世的长女玛丽都铎小姐的庄园。
当队伍到达森林外小路的入口时,伊莎贝尔从鞍囊内抽出封印好的信件筒递给掌旗卫从,“鲍德温,把这封信送到玛丽都铎小姐的庄园,就在这条小路的尽头。”
“是的,阁下。”鲍德温接过信件塞进鞍囊,手持挂有矛旗的轻骑枪策马飞奔在进出庄园的唯一的一条道路上。
谁曾想,已经打算领着队伍离开的伊莎贝尔却收到了鲍德温传递的口信,“玛丽小姐说,她允许您带着侍从进入庄园,她会在会客厅等候您的到来。”
“大概是出于贵族礼节才会见我。”有些意外的伊莎贝尔暗自嘀咕了两句,率领着队伍骑马进入林间小道。
一行人策马慢步在透着一股自然清新的,幽静的林间小道上,伊莎贝尔不由地抬起头仰望着夏季的天空。一抹阳光穿过繁盛的树叶间的林荫照射下来,有些刺眼,看上去却十分晶莹美丽。
几声轻脆的,悠远的鸟鸣声不时的从小道两侧的树稍上传来,偶尔从两侧树林间的灌木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顺着声音看上去似乎还能看到两只野兔长长的耳朵。
走在队前的掌旗卫从法斯特转过头来,心情很好地说着,“阁下,如果玛丽都铎小姐允许我们打几只野兔来吃,那就太好了。”
望着道路两旁婉蜒无尽的翠绿的原始森林,还有那林间重重叠叠的枝桠以及细碎的日影,感到身心无比放松的伊莎贝尔摇了摇头,“法斯特,你不认为这里很美吗?”
骑行在身旁的小比尔德脸上也挂着一种舒心的笑容,身体随着马匹的走动而小幅度地摇摆着,扭头看向伊莎贝尔,“阁下,我明白玛丽都铎小姐为什么要住在这里了。”
“这里有一种让你的身充满了无法用语言说出的快乐与宁静,是吗?”伊莎贝尔很喜欢这种感觉,就连说话声也变得温柔起来。
“是的,阁下。我想,我找不到适合的语言来描绘这里。”小比尔德说完,眯起双眼,抬起了头感受着阳光的照射。
“看来,这里的环境的确很适合身心曾受到伤害的玛丽,这里可以让人忘记一切。”伊莎贝尔瞅了眼极度放松的小比尔德,学着他的模样仰起了头
队伍缓缓地穿过围墙之间的栅栏门,来到房舍前的一片草坪上停了下来。这时,守候在庄园门外的一名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仆领着几名年轻男仆迎了上来,鞠躬行礼后微笑着看向伊莎贝尔,“您是柯克灵顿的沃尔顿勋爵的长女伊莎贝尔小姐吗?”
伊莎贝尔端坐于马背上,略略点了下头,“是的,我就是伊莎贝尔小姐。”
第595章 公主殿下()
静谧的会客厅内透着一股不可言状的压抑,斜眼看向窗外的那一片无尽绿色的林间,恍惚间又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空洞正在慢慢侵蚀自己的头脑,身体和思想……
“伊莎贝尔小姐,我感到有些意外,你与拉提默夫人早在1536年就相识了。”一阵略粗的,舒缓的却明显带有一种特殊女人味的说话声从寂静的空气传来。
伊莎贝尔收回凝视着无尽绿色的目光,把头转向声源。她看到了一双如一池湖水般清澈的并有着一副双眼皮的眼睛,眉宇间蕴含着一丝直率及固执。再将目光放大,她还看到了一副菲薄的嘴唇,瘦削的脸庞以及时刻紧收的下颌。
这是一张完全不同于她的父亲,她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的有着高贵的王室血统的面容。尽管看上去有些苍白,缺乏血色,但是这张面容的主人却经历了只会发生在普通民众身上,却几乎不可能发生在最高贵的王室成员身上的遭遇。
从1533年的6月到1543年的6月,这张面容的主人背负了整整10年的“私生女”的身分,让人不由得对她产生强烈的怜悯之心。然而,如刀刃般的岁月却没有摧毁她的意志,倔强的她始终坚称自己是国王的合法的女儿。
国王剥夺了她出席母亲的葬礼的资格,她也只能在这座庄园内过着一种半隐居的生活。但是,她在蛰伏,她在等待,她在幸灾乐祸,她在冷眼旁观着发生在庄园外的一切,一切。
她相信,终有一天耶稣基督会赐予她正义的力量,助她夺回本应属于自己的英王王冠,英王权杖和十字圣球!她要让整个世俗世界的民众永世记住,她是最高贵的玛丽公主殿下!
“是的,公主殿下。”伊莎贝尔·沃尔顿用平稳的声调,温馨的笑容回应着玛丽·都铎。
她认为用本属于玛丽的头衔来称呼她,会让她在潜意识里把自己当作忠诚于她的一位贵族后裔,从而放松对自己的警惕。因为,这位玛丽·都铎小姐在成为英格兰第一位女王后的名声太恶劣了,让每一个人都不得不用“血腥玛丽”来称呼她。
头戴弦月罩帽,身披一头红色长直发,穿着一身符合法律规定的紧身衣裙的玛丽浅浅一笑,把手上的酒杯轻轻放在座椅一侧的小桌上,转过脸来望着她,“伊莎贝尔,既然你是凯瑟琳·内维尔的伙伴,我想我也可以把你看作我的伙伴。2yt。org所以,你还是不要这样称呼我,好吗?”
“呃,好吧,玛丽小姐。”
“伊莎贝尔,我很感激你从北方来看望我。”
“玛丽,我需要去南方替里士公爵处理一些事务,在途经沃特福德时想到您的庄园在这里,所以专程来拜访您。”
“嗯,是这样。好吧,我们去花园走一走。”玛丽站起身来。
“是的。玛丽,我想您应该多出去走一走。您的庄园让人感到快乐与安宁。”伊莎贝尔随即也站起身来,落后对方一步走出会客厅。
两人来到庄园房舍的后花草园,放眼望去尽是一片古木参天,遮天翳日的绿色景象。用碎石块彻成的庄园围墙外,一棵棵高大、粗壮的山毛榉形同威猛的佩剑侍从一般守卫着这座神秘的王室庄园。
双手放在小腹,慢步而行的玛丽·都铎侧目望向她的年轻女性访客,“伊莎贝尔,你也喜爱这个地方?”
伊莎贝尔深吸一口来自林间的新鲜空气,笑得很甜,“是的,待在这里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烦恼。您瞧,这是多么美丽的一片绿色海洋。”
玛丽把目光转向围墙外,点了点头,“你的语言很得体。绿色海洋,你是怎么想到把这两个词放在一起说的?”
“玛丽,假如你站在高处眺望这一片森林,你会想到什么?”
“嗯,我会想到森林的颜色,还有被森林被风吹动时的样子。”
伊莎贝尔莞尔一笑,“您说得很对,树枝和树叶被风吹动的样子是不是很像大海的波浪?”
玛丽缓缓闭上双眼幻想着海洋的波浪,不一会儿睁开双眼时脸上的笑容又多了一些。望着绿色的林间,轻柔地夸赞着对方,“伊莎贝尔,看来你对美丽的事物有着自己的独特的看法。”
伊莎贝尔朝玛丽瞥了一眼,思忖着,“再这样赞美下去,等到她继位后肯定会想到把我留在宫廷内,留在她的身边。”
“拜访她的时间已经很长了,我还有很远的路要赶。”
“我他妈的还要去德文郡的普利茅斯,还去北大西洋和加勒比海,还要和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在海上拼命!”
“也许,我还要参与到欧洲史上最血腥、最肮脏的黑人奴隶交易中。我的上帝,我他妈的快要变成人口贩子了!”
玛丽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伊莎贝尔,你在想什么?呃,你是替我难过吗?”
“难过?我他妈的就想赶快离开这里。”伊莎贝尔嘴角朝左侧歪了歪,左手握腰间护手刺剑的剑柄,右手放在臀部,正视着脸色已变得红润、美丽的公主殿下,“不,玛丽,我想这是你在得到王权以前必须要经历的。”
玛丽抬起眼睑注视着她,又收回扬起的下颌,“嗯,你说得很对。之前你说替里士满公爵去南方处理事务?处理什么事务?”
“是的,我要去德文郡的普利茅斯处理一些航海及船舶事务。”
“嗯,伊莎贝尔,尽管你让我想到了一个令我憎恨的人,不过你和她是完全不同的。”
“你恨的人是他妈的安妮·博林。”伊莎贝尔腹议着点了下头,“玛丽小姐,您的宽宏让我想到了里士满公爵。”
玛丽·都铎停下脚步转过身冲她微笑着,“伊莎贝尔,你是一位可爱的,宜人的女性伙伴,正如同你的伙伴拉提默夫人那样。如果可以的话,我相信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的谈谈放松心情的东西。”
“真他妈该死,今天我为什么要来这个鬼地方?”伊莎贝尔一边骂着自己,一边露出会心的笑容,“玛丽小姐,今天我很荣幸可以与您交谈。”
第596章 密友会面()
逃离了沃特福德城镇郊外的王室庄园后,伊莎贝尔率领着轻骑兵小队一路南下,在飞奔了一个多小时后又一头扎进了温莎王室自治镇。来温莎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去里士满公爵的温莎庄园吃一顿可口的,香喷喷的午餐。顺便再让自己和卫从们休息一会儿,以便更换状态良好的马匹。
刚刚进入庄园后不久,伊莎贝尔便走出房间叫来了值守在走廊上的客厅男仆,“现在,你立即去告诉管家,让管家派人去一趟萨里勋爵的庄园。”
男仆恭敬地鞠躬行礼后,答应着又轻声说了句,“阁下,您有什么紧急事务需要告诉萨里勋爵及萨里夫人吗?”
伊莎贝尔摇了摇头,“不,你去询问一下萨里勋爵及夫人是否在庄园内。如果在的话,午餐后我去庄园拜会他们。”
当午餐开始后不久,伊莎贝尔派去的人骑着马又回到了里士满公爵庄园。来到餐厅,向她报告说:“萨里勋爵已经随同其父亲诺福克公爵赴法兰西参战,庄园内只有萨里夫人及萨里勋爵的孩子们。”
伊莎贝尔端着酒杯瞥了眼侍立在身后的男仆,“萨里夫人有没有说什么?”
男仆恭敬地回答着,“萨里夫人说,她与孩子们在庄园内等候小姐的到来。”
伊莎贝尔又喝了口葡萄酒,“我知道了,你去吃午餐吧。”
午餐结束后,她让跟着自己从北方来的十来个人抓紧时间休息,财务官小比尔德·史密斯在休息的同时依旧具体负责看守宝箱。如果要去厕所大小便,也必须先找到鲍德温及法斯特两人来顶替他的看守工作才能去。
星期六下午2点过,夏季的太阳如火球一般挂在天空中,把火一样的红光倾泻在树木上、农场上、庄园上、鱼塘上和整个大地上。骑着马行进在道路上的伊莎贝尔感觉到有些热了,抬起右手搭在眉间张望着前面空无一人的道路。
这时,她突然想到了玛丽·都铎庄园外的那片原始森林,不禁有些感叹,“这么好的地方让玛丽一个人住太可惜了。几年后玛丽继位当上了女王,一时高兴把庄园赏赐给我就太棒了。”
闭上双眼回味着上午走在原始森林里的那种惬意感,嘴角不知不觉地咧向一侧暗自微笑起来。很快,她又想到了萨里伯爵庄园里的鱼塘,“嗯,萨里伯爵去法国参战不在庄园,我正好可以在他的鱼塘里游会泳,放松一下。”
一想到这里立即睁开了双眼,回头望着跟随自己出行的两名庄园卫从,“快点,我们立刻去萨里勋爵的庄园。”
两名正被太阳晒得有些口干舌燥的卫从一听她的话,脸上立时出现了笑容,“是的,小姐。”
伊莎贝尔带着两名庄园卫从快马加鞭地来到仅相隔两、三英里外的萨里伯爵庄园入口处。这次来温莎,她肯定是要与萨里夫人及她的几个孩子见面的。不管怎么样,萨里夫人弗朗西丝·霍华德是她的唯数不多的几位密友之一。
守卫入口处栅栏门的两名军士在恭敬地放行后,三人顺着庄园内唯一的一条路打马扬鞭地奔向萨里伯爵的歌特式房舍门。一眨眼的功夫,三人便来到足够可以容纳下40名准枪骑兵的伯爵庄园广场上。
伊莎贝尔勒住骑乘马时,侧目看到守候在房舍门前的一名男仆飞快地跑向房舍内部。“下马。”又扭过头冲身后的卫从吩咐了一句。
三人跳下马时,之前的那名男仆领着萨里夫人及其长子,还有两人的贴身男女仆人从房舍内快步走了出来。今年7岁的萨里伯爵的长子托马斯·霍华德离开母亲的身边,一边咯咯笑着一边跑向正朝着自己走来的伊莎贝尔,身后还紧跟着自己的一名贴身年轻男仆。
在夏日阳光的照射下,小托马斯迈着两条小腿跑到距离伊莎贝尔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略略鞠躬行礼后笑嘻嘻地说了句,“日安,教母,伊莎贝尔小姐。”
“日安,托马斯·霍华德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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