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里长的。不开花,不结果,也没枝丫,光秃秃一个圆柱子。我祖上时就有了。”
刘小花看看她摊上,全是上泥碗泥人什么的,不像其它的摊头。她说起话来,也不顺溜,可见得她其实也并不是专业卖家了。
妇人见刘小花打量自己,异样紧张,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角,不知道要说什么,只会不停地说:“别处都没有的。只有我这里有。真的别处都没有。”又说“其实我也没打算卖这个,但是家里娃娃要进学,他们阿爹又病倒了。”
刘小花见她这样紧张,笑说:“这个东西确实很少见。”
妇人好怕她不相信自己,见她这么说,松了口气,殷切地说:“大姑娘知道就好。我是实在了,不会骗人的。”
“你这个要卖多少钱?”刘小花问。
妇人犹豫起来,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最后一咬牙,硬着头皮说:“一千金。”
空同一听,就跳起来了“啥?”大叫“没钱没钱!”
妇人脸涨红了,喃喃说:“这是祖上说的。不到没法子不让卖。要卖就得卖一千金。不然,死了都要从坟里爬起来抽我们。”
刘小花却并不惊讶。
空同一看刘小花这个架势,急得汗都出来了“是真的没钱!一千金,你卖了我也没有啊!我现在手里,就一百金!”
刘小花安慰他“这个东西,是我自己有别的用处。这么贵,不好让五师兄破费。”
空同长长地松了口气。
刘小花又说:“师兄把这一百金先借给我就行了。”
空同脸一下就垮了。不过也纳闷,有了一百,也差九十呢,刘小花哪有钱啊!
刘小花扭头,对妇人正色说:“我是小蓬莱弟子,娘子知道小蓬莱吗?”
妇人头一次被称娘子的,手足无措“知道,知道,我们村子还去小蓬莱求过事的。”又连忙笨拙地行礼“原来两位是仙家。”
“我想要买你这个东西。但是我现在也没那么多钱。”
“啊?那你想怎么办。”妇人顿时警觉起来。左右仓皇地瞧了瞧,想找人帮忙似的。
“娘子也不用多想。小蓬莱没有强抢的。我有一个主意,娘子听听看,行不行?”
妇人被说破了心事,到有些尴尬,退了一步,道:“你说”
“你这个木头,种在地上时,是有心跳的。对不对?”
妇人惊讶“是啊。大姑娘怎么知道?”
“这种树,你要是没砍掉,卖活的,上万两也不止。现在死了,放得越久,就越不值钱。看这树的颜色,应该是砍了有两三日了,应该还有微动,等到五日后,微动都没有了,树就会化成灰烬了。”
妇人没吱声,明显不太拿得准,该不该相信她“你不是哄我的吧?”小声说“你哄我,我也不能降价的。”
刘小花说“我不用你降价。你说卖一千金,就一千金。我买。但,我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不如这样,我每个月给你一百金,给十一个月。一千一百金买你的东西,你看如何?”
妇人一听听多出一百金来,便有些心动了。
想想,她家里没有依靠,一下子要真拿了那么大笔钱,其实也还心里害怕会出什么事情。一百金,也足够解决家里现在的困境了。
刘小花见她不吱声,耐心道:“我瞧见,街头有一间春风阁,是卖各种奇珍的,你可以去问问看,这东西是不是我说的那样,不能再放。我一会儿再过来。”
说着,给那妇人做了个揖,就跟空同走了。
空同走了几步回头,果然就看见那妇人收了摊弄个小车,把东西往街那头拖过去了。他就奇怪了“你要这木头这么做啥?”
刘小花烦心事没了,心情到是轻松了好多的样子,说“玩呗。”
空同简直要落泪,师父这是招了个什么败家子啊!
两个人找了个茶寮坐下边喝茶边等。
刘小花拿出那本符禄书来看。
发现空同说的果然没错。就真的只有二十几页,八十一个笔划。
不过符禄上面这八十一个笔划合在一起,又有无数的变化,不一样的组合,又有不一样的意义。越是高级的符,上面的笔划越是复杂,难以分辨首尾,环环相扣,连从哪里下笔的都难看得出来。
刘小花原来兴冲冲,现在到有些被当头一盆冷水的感觉。
这完全无从下手嘛。
空同翘腿喝着茶,看得不忍心,说:“你别看这满大街都是卖符的,可你也得看看,那卖的都是什么符,不上排场嘛。各宗派用符的也少。符禄大能真的是如凤毛鳞角,你想跟人学,都难找得到人。入门容易,上升难。要不你就学丹药算了。人都得吃药不是?来钱快,你也有天赋。别看你大师兄没在了,可他的弟子里面也有出了师的,你天赋好,只要有人稍做引导,必然就能有所成就。”
见刘小花闷头看着不说话,苦口婆心劝道“这人啊,喜欢做的是一样,擅长做的又是另一样。大家都不是这么过的吗?走有天赋的这条路,多轻省,何必自讨苦吃?到时候,说不定吃力不讨好。”
刘小花沉默了一会儿,桌面上被阳光投下的斑驳树影,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空同说得对。大家不都是这么过的吗?
不过,随后她抬头却有了不同的想法“师兄,我不怕,试都没试呢,哪有被吓回去。反正这辈子还长呢。试都不试,我冤不冤?”
空同愣了一下,笑着摇头:“你啊。小娃娃讲孩子话,一辈子有多长?到我这个年纪再回头,也不过是瞬息的事情。等哪天吃了苦头后悔,就知道我说的对。”
刘小花给自己倒了一盏茶,仰头一饮而尽,拍在桌上说:“我就是想学符禄。后悔就后悔吧。那我也不怕。人生在世,哪有几件事是不后悔的。”至少想干嘛,就干嘛爽过了。凭什么大家都这么过,她就也得委屈着这么过?
说完回首,猛地看到姬六站在茶寮外的日光下头,与她仅一栏之隔望着她笑。
他变了样子,身边人流如梭。
可她一眼就认得出他来。
☆、第123章 我有一个法子
姬六变了样子,站在人流之中,可刘小花一眼就认得出他来。
空同凑过来顺着她的目光向外看,嘴里嘀咕:“什么人?”
看到姬六,又看看刘小花:“认识啊?”
要是给他知道,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就是让章凤年离开小蓬莱的罪魁祸首,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刘小花含糊地应了一声,见姬六没有走开的意思只是看着她笑,不情不愿地走出去。
姬六皮肤白却穿了一身灰灰的土布衣裳,袖子撸起来,露出青筋微的皮肤。看上去特别滑稽。
“我路过这里。”姬六伸手把沾在刘小花头上的草木屑摘下来,动作特别熟鳹“你师父还好吗?”
刘小花暗自腹诽,谁跟你有这样的交情?后退了一步,略有些厌恶地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姬六泰然自若地收回手,说:“仓田家的事你要如何?”
他的消息到是来得快。刘小花没说话,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
姬六把她的脚给她抵回去,说:“没有站相。”倒拿出关心教育晚辈的长辈姿态来。
刘小花顿时心生一股恶气,但只压下来,问:“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要走了。”她要如何,跟他说得着吗?
姬六也不恼“仓田家树大根深,里面的水连我也不敢随意去试,若是老祖宗有心让你回去的话,小蓬莱护得了你一时,也护不了一世。你若是不想回去,我倒有个……”
“真有那么凶险,那我就回去呗。”刘小花打断他的话。难不成他认为,入他的局又能轻省多少?龙潭与虎穴的差别而已。
姬六说:“你没有听说?仓家与田家,是世代姻亲。你是田家嫡女,从出生就理当嫁给仓家长子为妇。你以为仓家嫡女是为什么来的?她兄弟从来懦弱,她到是素来强势,地位只在老祖宗之下,自生来,就早把两家当成是自己的囊中物,怎么会容得下你这样一个人嫁过去占住主母的位子?你在那家里,一无靠山,二无人支应,能活得几时?”顿了顿,又道:“你要是想把夫人做靠山,就早歇了吧,虽然她是你生母,但她是指望不上的。不止指望不上,恐怕还要堤防着几分。”在刘小花面前,说到她亲生母亲也说得理直气壮,似乎并不觉得刘小花或许会因此而伤感。
刘小花本来也并不会因此事影响情绪,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忍不住一阵阵恼羞暗涌。脱口而出道:“我原也知道她是不可依靠的,哪里用得着劳公子大驾特别跑来提醒我不要去自作多情。”
姬六向她乜了一眼,终于有些不悦,他素来习惯了别人的退让着他敬畏着她的。可这点不悦,也只是少少存了一会儿,便又蓦然笑了笑,跟她计较也是白计较的样子,到底还是自己说了她不喜欢听的话,便和颜瑞色道:“你知道是这样就好。”
刘小花到觉得自己有点没意思起来。觉得在他面前一失态,就输了一成。
平了平心绪,做出淡定的表情,才说:“你之前说,若我不想回仓田家,你有什么提议?说来听听也无妨。”
“嫁人。”
“嫁谁?”
☆、第124章 人选
“嫁人?”刘小花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有点拿不准姬六到底意欲何为。“嫁谁?”
姬六负手向她看过来,说:“仓家与田家的旧事,也不晓得你知道多少?”
刘小花老实作答:“你就当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罢。”
姬六点点头,似乎嫌阳光太盛,抬头眯眼看了看日头,随即便有个小厮撑着伞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站到他身侧,低眉敛眸,看上去虽然是训练有素,但手一直抖得厉害,连着伞也抖个不停。姬六却似乎不大情愿他在这里,微微蹙了蹙眉说:“我哪里就这么娇弱?”
小厮怔怔立刻收了伞,犹豫了一下,转身就跑。可跑了二步,觉得似乎不妥当,连忙跪到地上,结结巴巴地回话说:“公……公子恕罪。”在大街上格外显眼,连茶肆里的空同都注意到了这边的事。站起身来看着这边。
姬六乜眼看他,笑了笑,分外的和气,可小厮却更害怕起来,连话都不敢说了,想磕头,可迟疑了一下又不敢再磕,僵在那里。
“你去罢。我有话要跟你家公子说。”刘小花伸手扶姬六,把他往树荫下头带。
那小厮愣了一下,不知道刘小花是什么人,但见姬六真跟着她走了,连忙爬起来慌慌张张行了个礼,转身就跑。
姬六边走着,边低头看看刘小花扶自己的手,温温和和说:“你到是乐意做好人的。”也看不出喜怒来。
刘小花如今到真不害怕他,少了害怕,对他无欲无求,态度便也坦荡,就算是惹得他心烦发怒又怎么样,还能吃了她吗。只说:“你身边一个合用的人都没来,看来在国宗也是过得不太好了?”
姬六眯了眯眼,仔细了看了看她,见她讥讽,说:“恐怕不能如你的意。这些下人不中用到与国宗没有多大关系。只因前事曲折坎坷,合用的人死的死散的散,才会在人手上见拙。如今我一个人,也顾不来那许多事,姬安虽然忠心,但是武夫而已。”
不知情的人见两个人谈笔风声,怕还以为是什么挚友呢。
待走到了树萌底下,姬六才说起仓田家的事“仓家与田家世代联姻,为了不乱套,早有些不言而喻的规矩。哪家的嫡长房先诞下长子,下一代便以哪一家为尊,另一家嫁嫡长女为附。若是两家同时生了儿子,就静待下一胎,哪家先诞下女儿,便是哪家为附。”
“那要是生了硬说没生呢?”
“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嫡房生产是大事。一屋子十个稳婆还别有护卫,别说是人,就是蚂蚁都进不去出不来。”说着,深深看了刘小花一眼。
刘小花到有些明白他的意思。恐怕她的生世也跟这样的规矩有关。当年这事恐怕是闹得沸沸扬扬。只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什么变故,才有今日这种生母不情愿她回去‘大姐姐’也不想让她嫁过去的局面。恐怕唯一想促成她归家的,只有那个所谓的老祖宗,但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目地。总不可能是,想念她这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晚辈吧。
也难怪姬六说,只要她找个人嫁了,就不必再趟这浑水。可关键的是嫁给谁。她若有所思年向姬六。
姬六也并不避讳,继续说道:“如今仓家与田家之间的关系正可谓岌岌可危,国宗惟恐仓家与田家东山再起,也正有分裂两家的念头。你嫁到国宗,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坐山观虎斗。何乐不为?”他向来说话都是这么温声细语,语调即平缓又坦荡。
刘小花沉默了好一会儿问:“是国宗的人让你来说的,还是你自己的主意?”
姬六反问:“有何差别?”说到底,国宗很多事都在他掌握之中。至于还没有在他掌握之中的那些,恐怕也不远了。
刘小花也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她良久没有说话,在心里琢磨着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
从客观的角度来说,姬六分析的不无道理。心理上,她对仓田两家一点感情都没有。而她现在,也很满意自己的生活环境,希望安静地呆在小蓬莱修道,对那些事情自然是能躲就躲。可她即要嫁人,却又不能真的随便找个人嫁了,到时候不是害死人家吗。所以一定要嫁一个仓田家不能轻易就处置掉的人。世间也确实没有一个比国宗更稳当的,一劳永逸。不过这与其说是嫁人,不如说是战略性合作。国宗帮她站稳脚,她帮国宗分裂仓田家,既然并不是真的丈夫,心理上也不必有太大的压力。
相比较小蓬莱也只能拖一时。这个法子当然是最好的。
姬六说完这些,也不着急,静静站在她身边,仿佛在看远处的山色。时不时短暂瞟刘小花一眼。
好一会儿,刘小花问:“那你觉得我嫁给谁比较妥当?”
要论起对国宗的了解程度,问谁都不及问他来的实在。
姬六到没有立刻回答,笑起来,说:“你到信得过我。”
刘小花垂眸说:“我想在这件事上,我们是利益一至的。”到底是国宗想分裂仓田家,还是他的意思,刘小花更偏向于后者。姬六所图的是要拿回属于他的东西,什么是属于他的?在他看来恐怕是整个天下。现在国宗在他眼中根本不够看,恐怕最忌讳的还是潜伏不动树大根深的仓田两家再次合力。宝座都没有坐稳就要被赶下去,自然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说到底,姬六这次前来与他之前的每个举动一样都并不是无的放矢,必然是有所图谋的。
这件事有姬六参合,刘小花反而有点异常地安心起来。做为敌人他是可怕的,但是做为盟友,哪怕只是短暂的盟友,也让人觉得可靠得很。
姬六见刘小花这么爽快,反到有些犹豫起来。没有哪个女子,不把婚姻当成人生大事,哪怕是修士们,嫁人这件事也是非常重大的决定。可是,刘小花的反应却让他感到意外。
当然,这种反应,更加符合他的口味,只是让他心里有些不自然。他即喜欢她这种不拖沓的样子,同时又感到莫明燥恼。姬六浅浅吐了口气,才继续平心静气地说:“难得你这样信赖我,我自当帮你好好地谋算了。你也放心,说到底我要的只是安心,并没有大杀四方的打算”很是客套。把话也难得地说得清楚明白,不让人猜。
刘小花知道,他这是许诺对两家人不会赶尽杀绝。说到底是不信任她。血缘的羁绊不是那么容易解开,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