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有些事情没办法打比方,好比他没办法假设自己不去思念顔昭。
神比人多了什么吗?术法?飞天遁地?长生不老?
其实说起来不过就是时间和寂寞。
天魔彻大人有很多很多时间,而且他耐得住寂寞,一千年也不过眨个眼,所以,亲爱的顔昭,我们来日方长。
没了血蝙蝠的挡路,顔昭带着个病号很快就进入谷中央了。
出乎意料,谷中央异常的干净,没有毒雾,没有毒虫,遍地都是上了年份的灵草。
顔昭眼睛直冒绿光,这狼一样的绿光实在有点吓人,以至于金下一把自己缩了缩,“喂,你可小心点,谷中央可是光刃密集。”
“有吗?”顔昭来回走了几圈,什么也没有。
金下一震惊地瞪大双眼,试探地往前迈了一步,“——啊!”撕心裂肺地惨叫。顔昭看了眼他的断脚,扭过头,肩膀震动不已。
“不准偷笑。”金下一怒喝。
“哈哈哈……”顔昭抱着肚子笑倒在地上。
“你……你……”金下一脸涨的通红,恼羞成怒,指着顔昭半天说不话。
“别生气呀。”顔昭笑着起身,眼带挪揄,“不是你让我光明正大的笑吗?”
他是说不准偷笑?
偷笑!她曲解他的意思,金下一闭上眼睛,吸了口气。
顔昭打量他,这哪还是翩翩贵公子啊,明明就是满身泥巴的委屈小孩。
又送上门给她练手,顔昭施了个净尘咒,把他伤口清理干净,然后把脚接上。右手食指微曲,骨关节沿着他的断脚小腿移动,给他通了经脉,包上断脚,又喂了颗药。
“好了。”她直起身,拍了拍双手,抬头时正碰上金下一探究复杂的视线,“怎么!被我迷住了?”她笑嘻嘻的。
“瞎说什么!”仿佛被触到痛脚,他第一时间吼回去。
好像欲盖弥彰啊!顔昭探究地看了他两眼,摇摇头,转身走了。
采灵草呀采灵草,顔昭快乐地在谷中央跳跃,一道光刃都没有,气得金下一牙痒痒,真是狗屎运漫天啊!
刚说到狗屎运,就听一声惊叫,然后金下一眼睁睁地看着顔昭喜滋滋地把三千年的灵草收走。
羡慕嫉妒恨!他阴阳怪气:“采到灵草可是要上交的。”
“灭了你不就行了。”顔昭随口道,灭了他,就没人知道,也就不用上交。
金下一神色一紧,眸色深沉,“我身上可是有师傅留下的印记,我死了,你绝对逃不掉。”
“抹下去不就行了,我对阵法可是颇有精通,反正你不能动,在你周围摆个阵法,隔绝空间,然后杀死你,印记被隔绝,与你师傅失去联系。”顔昭笑眯眯的。
金下一心里听得一阵阵发冷,“哼!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种法阵?”真是笑话,如果真的有这种法阵,那所有长辈为自己留下的印记不都是没用了?
“你没听过并不代表没有,也许是你孤陋寡闻呢。”顔昭的语气特别正经。
“哼!我不信,有胆你就杀了我。”他撇过头,心里气闷非常。想到她要杀他,他就一阵气堵。
“其实还有更简单的办法……”顔昭笑眯眯地走近前,金下一不解地看着她,突然怀中似乎被踹了什么东西,他低头看去,是一只千年灵草。看着他惊愕的表情,顔昭笑得异常欢快,“……就是堵住你的嘴!”
她笑起来时,唇角上前,猫眼微眯,在光线下,漂亮的刺眼。
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蓬勃而出,金下一猛了低下。
怎么是这个反应?不应该更惊讶吗?顔昭无趣地撇撇嘴,不好玩,丢下他,继续找灵草去了。
“他看上你了。”识海中魂体突然说话,她的声音清淡弥雅,顔昭用传音符听过自己的声音,很像。
“你怎么知道?”顔昭反问。
魂体:“我感觉到他的心跳。”
“那是他修为太浅了。”
魂体:“我还能感觉到他的情感。”
“傻瓜。”顔昭淡淡一笑,不说话。
魂体不解,“什么意思?”
顔昭笑笑,反问:“你能感觉到他情感能持续多久吗?”
魂体沉默。
顔昭呵呵笑出声,“你感觉到的情感就跟我突然见看到极度美丽的花一样,充溢胸膛,带来震撼,却很快就消失……这样的情感没有任何意义。”
“你似乎很懂。”魂体别扭了。
“不懂。”顔昭回答得干脆,“只是见得多了,这世上的事,不是非得经历过才能明白。”有些事虽然经历过,她还是看不懂,而有些事,虽然没经历过,她却看得通透。
这人呀别太得意,运气好到爆棚,然后就是盛极而衰。顔昭碰到了碰到了光刃团。
——
她遇到的光刃团异常地凶猛,方圆几十丈,两两间隔没有半米,迅疾的速度把风都绞碎,远远看来就像一团白光。所过之处,寸物不留。
顔昭反应快,第一时间跃向空中,将将躲过。脚下疯狂的光刃团绞碎的气流,迸出的力量,令墨夕痛苦地吱吱叫。
这么厉害!顔昭心下一紧,半点不迟疑,踏着气流迅速逃开。她脚下动作极快,不仅包裹着灵力,还拍了几张疾行符。
她的好运气果真是都用光了,后面有光刃团紧追不舍,面前还有时不时冒出的光刃偷袭。她虽然有合欢感知,但是因为后面的光刃团,精神无法集中,躲闪不及,一路被几个光刃割伤。
幸好伤口不大,且都避过要害。
光刃团这东西,完全是不见血不撒手,而且持续时间不定,也许一刻钟,也许一天。不过无论如何,必须得见血。
顔昭一边抓紧逃窜,一边在心里想招。死亡谷中心地带少有活物,即便是有,也来不及。不然她放点血扔给光刃团……这主意真是傻透了,她立马否定。
顔昭在死亡谷中央上下左右的逃窜,不过半个时辰,就已经满身伤痕,连如玉的小脸都落了几道血痕。她虽然面上不显,内心却渐渐焦灼起来,这样下去是绝对不行地,绝对不行!
目光没有焦点,四处游移,游着游着,就落到金下一身上了。顔昭睫毛轻颤,现成的……活物?!
因为出生和成长的环境,顔昭是没有什么是非观的。
在皇宫,她是妖怪,人人避之不及。在幽境,她是血统不纯的半魔,以实力为尊。重生后,进入青玉派,便宜师傅又不靠谱得厉害,她实在是没学会什么为人处事。
不过总算,她聪明天成,知道什么事不能做,不应该做。
她不觉得牺牲金下一活己有什么不对,但是她不想这么做,既然不想,那就算了。
顔昭骨子里的决断是非常利落的,一旦下了决定,就不会更改,不会游移,更不会后悔。
此路不通,另辟新路。
她边跑边细心观察,反复看、思考光刃出现的时机、地点,就这样看了一会,还真让她看出些苗头。光刃是谷内特殊环境光线聚集形成的利刃,人走动时,因为身体或者气流打断光线,加剧其聚集,故而,光刃出其不意出现在人和妖兽周围。
而她之前之所以很少碰见光刃,一是因为合欢感知力强,都躲避过去;二是因为墨夕的缘故,因为墨夕,所以走动无声,很少截断光线气流。
光刃团之所以紧追她不放,完全是因为她走动逃窜阻断光线。想清楚原因后,顔昭差点吐血,跑,光刃团紧追不舍;不跑,则直接被绞杀。
顔昭眼睛瞄到一处空地,心思一动,迅速扔出一块巨大的月光石,然后足下用力,瞬间奔到月光石后面。光刃团被甩开,月光石的光芒扰乱了光线,顔昭跑过去之后,月光石和光刃团之间迅速生成一个巨大的光刃,与前行的光刃团相杀,不出一息,光刃团被剿灭。
顔昭松了口气,收起月光石,走向目瞪口呆的金下一。
如果说之前金下一对顔昭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那么在光刃团之后,就只剩下忌惮了……深深地忌惮。这样的人心智坚定,悟性奇佳,又身负大气运,不能与之为友,也绝不能为敌。在如此危急时刻,居然能转危为安,简直是不可想象。
别看顔昭一脸轻松,实则危险异常。用月光石对抗光刃团,不过是她的推断,把握不足三成,而且实施过程中惊险万分,稍稍慢一点,就可能被光刃团绞杀。这一过程中,心智稍微差一点,就会崩溃,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手上一个微颤都可能导致不可逆转的后果,而她却镇定非常,不见丝毫紊乱,不出一息,就绞杀了光刃团。
胆大心细,人中龙凤,金下一心里暗暗评价顔昭。
经了这一场,顔昭也没什么心思待了,直接打道回府。一路地上毒虫遍布,空中飞禽密集,只能低空飞行,金下一仗着腿伤蹭坐顔昭的墨祥云。
可能是无聊也可能是有心讨好,金下一给顔昭百科一下上批人员情况。和她已知的差不多,上批里最出名的就是陆沉、应楠、林辉三人。陆沉是宋家百年内最出色的天才,无杂质天灵根,不到百年就已经是金丹后期巅峰,结婴指日可待。
“我比较好奇陆沉和应楠的关系。”顔昭煞有介事地打断,眼神干净澄澈,明明最是八卦不过却带着天然的纯净。
金下一其实很不屑八卦男女关系,不过他意图讨好顔昭,尽他所能讲得很是详细。其实这事说白了,真不能算得上男女关系,陆沉这人怪癖得很,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对女修无原则温柔,对所有女修都温柔,但是对一个女修更温柔。
这个更温柔,第一个是南燕,第二个是夏雨,第三个就是应楠了。
“他见一个爱一个?”顔昭剖析。
金下一冷哼,很不以为然,“你们女修就喜欢往情呀爱呀上面扯,胸无大志,眼光短浅,难怪大道艰难。”他这话说得很有依据,当今情况,筑基修士,男女比例还算均衡,但是越往上,女修人数越少,到了元婴期女修基本没几个。而且,还有很多天赋卓绝的女修选择相夫教子,懈怠修炼。
☆、破心魔
顔昭懒洋洋地躺在云朵上,双手枕在脑后;微侧着头看金下一:“情爱有什么不好?难道要无知无觉做块木头吗;人类之所以凌驾众生之上,还不就因着有七情六欲。”
顔昭的表情语气清清淡淡;任是金下一百般挑剔也丝毫找不出任何轻视蔑视;可这一番情态落在他眼里就是令他浑身不舒服,忍不住反唇相讥:“那你怎么解释元婴大能中男修比女修多?”
这孩子脑袋抽了吧!顔昭完全莫名其妙;不过她还是认真地指出他的毛病:“筑基期,男修女修差不多。”她强调了筑基期三个字;接着又道;“金丹期;我没统计过;元婴期也说不好;不过……”她迟疑,“你为何一定用元婴期做评判标准呢?化神呢……或者再往上,你这个问题好没道理,而且从来就没有绝对的标准说——活得长或者修为高更幸福,我看那些凡人百姓也全都富足安乐呀!”
说到这顔昭突然愣住了,浑浊的灵台顿时一阵清明。
标准——绝对标准——
一直以来,困扰她的心魔霎时烟消云散,阻隔修为的薄膜消失。原来……原来是她自己走入了魔障,她之前一直不理解不平,为何有人就是天灵根是天生的宠儿,而有的人却连修炼的资格都没有。
她在这样想这个问题时就已经陷入了死胡同,因为,这个问题之所有存在的大前提是——她思维定势地认为天灵根有修炼天赋的人高人一等,她的评判标准就是——是否活得长,是否能修炼。
但是事实上,长生和大道并没有必然的关系,也不是说活得长才幸福,飞升实力强才快乐。
世间万物各有各的‘道’,你的道未必适合他人,而且生老病死也是世间道的一种,我们只要追随本心,找到自己适合的道就好了。
大道三千,总有一种适合你。
灵台清明,体内积存的混沌元力疯狂地运转,天地间的灵气疯狂涌入体内,从妖力、魔力,灵力再凝成混沌元力,往常漫长的过程疏忽之间变短,只一瞬间,丹田里凝实的混沌元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压缩——再增长——
“帮我护法!”
扔下一句话,顔昭立即盘膝打坐。
墨祥云停留在半空中,百兽禁止,四面八方的灵气疯狂涌聚,盘旋在顔昭头顶,最后进入体内。同样坐在墨祥云上的金下一最能感受到这个变化,周围灵气浓郁,深吸口气都觉得费力,浓稠得要滴下来。
这番番变化完全是结婴的阵仗啊,想不到她仅仅突破一个小境界就这般惊人。顔昭的出现完全打破了金下一对修仙的固有认知,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这种人,生来就是打击人的!
——
死亡谷外
名录真人倏地站起来,双目紧紧盯着死亡谷,整片死亡谷全被密实的灵气笼罩,死亡谷上空风云变幻,这是谁要结婴?
“真人?”宋瑾上前。
名录真人回过神来,立刻吩咐众人打坐凝思,然后拉着宋瑾退出好远,直到目之所及没有死亡谷才停下来,严肃地看向宋瑾:“二少爷,此人日后必将不凡。”
宋瑾还不太明白怎么回事,疑惑道:“可是有人要结婴。”
“不。”名录真人摇头,忽略宋瑾的诧异继续道:“只是突破一小境界而已。”说到这,他叹了口气,目光复杂:“此次入谷皆是金丹下批修士,据我所知,他们中人,没有人俱此实力,唯有三少爷带回来的顔昭,我看不透!”
看不透!
宋瑾倒吸口凉气,这回,他是真的惊讶了,连元婴大能都看不透,那顔昭……
“二少爷切莫惊慌。”名录真人知道他想差了,连忙解释,“不是看不透其修为,而是看不透她所修为何?我总觉得她身上有什么不同,似乎很怪异又很强大。不过……无论是什么,此女日后必有大作为,心智,修为皆是人中龙凤,我们一定要留住此人。”
“不过一金丹女修。”宋瑾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二少爷莫要小看。”见宋瑾如此漫不经心,名录真人急了,“二少爷可还记得她交上来的冰封大地?”
“那本定术?”
对,名录真人点头,“那定术可不一般。”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猫腻不成,宋瑾凝神。名录真人解释:“那顔昭把术法上交,我本还觉得她识时务,可后来才发现,那定术根本就是鸡肋。”
“怎么说?”宋瑾眉头紧皱,那定术他也学了,觉得还不错,定人很方便,就是很耗费灵力,不过这不能算大问题,毕竟连人带物冰封一大片,耗费灵力很正常。
唉!见宋瑾还没明白,名录真人有些失望,这般资质,真是差少主太多了。他耐心解释:“冰封大地所耗灵力巨大,同等修为下,根本无法定住对方。”
“那她怎么……”那天顔昭明明定住许多修为在她之人。
“她不是留有后手就是灵力充沛。”名录真人直接下定论。
宋瑾也沉默起来,两种猜测无论哪种都说明此女深不可测,区别就是一个是在智谋,一个是在能力。
……
死亡谷的动静实在太大,训练营好多老师都赶了过来,看见名录真人和宋瑾都停了下来,“真人,二少爷,里面怎么回事?有人结婴?”
宋瑾摇头,“是金下十七,突破小境界。”
“小境界?”众人惊呼,满眼不可思议,这分明是结婴的阵仗。
“若是她,我倒觉得没什么可诧异的了。”魅惑之术的教习老师道。
“怎么说?”众人疑问。
魅惑教习扫了众人一眼,没说话,就径去打坐,此处灵气浓郁,又引发天地变化,她也才金丹期,得赶紧打坐感悟。
见此,其他人也无暇再问,全都打坐感悟起来。
宋家平时训练营只有名录真人一个元婴修士驻守,其他教习老师都是金丹期,训练营虽然资源丰富,给修士修炼提供很大便利,但是禁药能帮修士结丹,却不能结婴,凝结元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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