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一眼锦瑟已经系好的安全带,刑少鸿一脚将油门儿踩到底,纯白色的跑车犹如离弦的箭,在轰隆隆的引擎声中“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
虽然锦瑟表面表现的淡定,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里的波浪一波接着一波,此起彼伏,这一路上也没有平息过。
她现在的情况,其实和上了贼船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他那笃定的语气根本没有给她考虑的机会。
如果非要说一个她最容易被人击垮的软肋,那一定是家人,是亲情。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
手里的翻盖儿手机还在响着,锦瑟看一眼来电显示才惊觉自己忘记了什么——丁玲来的电话。
下意识的挺直脊梁,锦瑟攥着手机的小手儿紧了松,松了又紧,这才接通。
“喂。”
锦瑟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沙哑,听得旁边儿驾驶座的男人心神一荡,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收紧,就连踩着油门儿的脚都不由的松了。
车速猛地放慢,接着电话的锦瑟上半身儿猛地往前一冲,要不是系着安全带,她整个人非得撞到挡风玻璃上去不行。
电话还接通着,锦瑟不好说什么,扭过头狠狠的瞪了眼前的男人一眼,那意思就是:要死啊?开个车都不会好好开?
刑少鸿没有回答锦瑟,只是透过后视镜看着她耍狠的小模样儿,嘴角的笑容更加妖冶了。
这会儿,白色的跑车已经恢复了平稳的行驶。
“瑟瑟,你是爬着过来的呀?这都多久了?你再不来我们可就过去了啊!”
电话里传来了丁玲略显温柔的声音。
莫名其妙!
锦瑟看精神病似的瞥了旁边儿发笑的男人一眼,赶紧应付着电话那边的丁玲,“丁大姐,我困了,咱们明天吧,好困啊……”
既然是做戏,就要做得逼真。
一边儿说着,锦瑟小白手儿已经放到了嘴边儿,打了个哈欠。
“哦……那好吧……你睡吧,晚安。”
锦瑟十分庆幸丁玲没有向平时一样穷追不舍,这么痛快的就挂了电话。她都说睡觉了,他们就不会再去主楼找她了吧?
呼——
长舒了一口气。
锦瑟再一次佩服自己的演技,声音哑哑的,语气懒懒的,这不是困了又是什么?
简直就是真的一样!别人要是不信,简直就说不过去。
“说谎精。”
刑少鸿勾起妖冶的红唇,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笑意和调侃,声音轻飘飘的。
“要你管。”
简单的甩给刑少鸿三个字儿,锦瑟连一个多余的白眼儿都没有丢给他,继续靠在椅背上眯着眼儿,吩咐似的语气,“到了叫我。”
没办法,她不想和这个男人多说一话,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他口中的目的地,只能先寐着。
男人倒也没说什么,唇角妖冶的笑容一直保持着。
然而——
这开始不闭眼睛还好一点儿,眼睛刚一闭上,锦瑟嗜睡的毛病立马就犯了。
上下眼皮儿不断的打着架,最后锦瑟干脆让他们合二为一,相濡以沫,就这么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白色的跑车稳稳的停到了路边。
车厢里,男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叫醒一旁还在睡着的小女人。
鬼使神差的,等到刑少鸿回过神儿来的时候,他的一张妖孽俊脸已经凑到了锦瑟精致的小脸儿旁边儿,两个人距离不过一厘米,他都能感受到锦瑟轻微的喘息声。
狭长的眼儿直勾勾的瞅着小女人安静的睡眼,刑少鸿喉间轻滚。
浅眠的锦瑟只感觉自己脸上痒痒的,下意识的抬手就要抓——
“谁?!”
小白手儿突然碰到一团毛绒绒的东西,锦瑟吓得立马睁开眼睛,惊得脊背出了一层冷汗,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儿。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锦瑟睁眼的瞬间,刑少鸿已经重新稳稳当当的坐在了驾驶座位上,两条手臂恣意的搭在方向盘上。
“做恶梦了?”
十分自然的掩去脸上的不自然,刑少鸿修长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方向盘,俊脸上妖冶的笑容依旧,“还挺及时,刚要叫醒你。”
刚睡醒的锦瑟睁着一双迷蒙的大眼睛下意识的四下瞅瞅,确定身边儿没有任何毛毛绒绒的东西,这才慢慢的放缓了紧张的心情。
吁——
虚惊一场,真的是她做梦了。
可是,那手感未免也太逼真了吧?
哎呀!
管他呢!
眼见为实,况且这个男人又一直没离开过,自然是没什么异常的。
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了。
锦瑟就这么默默的安慰着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换了车的缘故,锦瑟在刑少鸿的车里怎么也睡不踏实,一直都处于浅眠的状态。
可能是因为睡得不好,又是被惊醒的,锦瑟只觉得自己这会儿脑袋昏昏沉沉的,直想出去透透气。
心里是这么想的,锦瑟的小手儿已经搭在了车门把手儿上。
“别下去!”
意识到锦瑟下一步要做什么,刑少鸿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的胳膊。
“干嘛?”
莫名其妙又极其不耐烦的瞅了刑少鸿一眼,“不是到地儿了么?你耍我啊?”
说话的空档,锦瑟已经将车子四周围的环境都看了一遍。
荒郊野岭——
只是,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下一秒,锦瑟的脸色就变得惨白,更是没了下车透气的心情。
这不就是她被绑架的时候待的地方?
现在已经是夜深,虽然太远的东西她根本就看不清楚,但是那个模糊的仓库轮廓,锦瑟觉得自己看的一清二楚。
“怎么不说话了?”
看着眼前小女人明显变了脸色的精致小脸儿,刑少鸿精致的眉梢儿一挑,狭长的眼儿一瞬不瞬的落在她煞白的小脸儿上。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被刑少鸿的一句话叫回了神儿,锦瑟扭着小脑袋,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极其防备的瞅着眼前的男人,心里砰砰直跳。
看着眼前小女人眼中的防备,还有那并不怎么明显的恐惧,刑少鸿只觉得心里一刺。
然而,他开口说话的语气却是与平时没有异常,还是淡淡的,还是那么妖儿。
“你家人被绑在这儿了。”
刑少鸿妖孽的俊脸上似乎一直都挂着那么妖娆的笑容,魅惑人心,与他的气质毫无违和感。
只是,这样的语调儿听起来却又是淡漠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儿,让人觉得心凉不已。
“你别胡说!”
强忍住自己内心的不安,锦瑟不由的拔高声调儿,瞪大了一双美眸怒气冲冲的瞅着眼前面带笑容实则却凉性彻底的男人。
想到自己那天中午在这里的经历,锦瑟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就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她恐怕就活不下来了。
想到那幕后黑手刑歆瑶,锦瑟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那“护妹心切”的刑少鸿。
他既然把她带到了这里,那——
锦瑟不敢再往下想,她也逼着自己不要想事情那坏的一方面。
说不紧张、不害怕,肯定都是假的。
“我有没有胡说,你马上就知道了。”
轻飘飘的吐出这句话,刑少鸿没再和锦瑟说一句话,只是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一个按钮,锁住了所有的车门,俊脸上妖冶的笑容依旧。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煎熬的、痛苦的。
这个男人不让她下车,她也下不了车。除了等待,她没有别的办法。
而且,她到现在也没有真正搞清楚这个男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把她带到这里又是揣了什么心思。
到底是好?还是坏?
是敌?还是友?
似是为了不被发现,刑少鸿关掉了车内所有的灯。这会儿,锦瑟能看见的只有黑压压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此刻,锦瑟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放到油锅里煎炸一样,那种焦急无人能体会,大火已经烧到了她的欣赏。
她更是不敢想象,如果这个男人是骗了她,带她出来只为了杀人灭口的话,她又能怎么办?
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
说不清是为什么,锦瑟总觉得其实刑少鸿和庄易是天差地别。和庄易在一起的时候,她要是实在火大了,还能发飙,还能耍狠。
可是,面对刑少鸿的时候,她没有底气。
“看右边。”
胡思乱想间,锦瑟突然听到了男人难得略显低沉没有那么妖冶的声音。
几乎是下意识的,锦瑟扭头就看向了仓库的方向。
细微的光亮在锦瑟的眼中闪烁着,仓库的门被打开了。
隐约的,锦瑟能听到是几个男人的声音,但却很模糊。
三四个高大的男人有序的从仓库里走出来,后面两个男人还押着一个看起来像是个小鸡仔儿似的男人。
蓦地,锦瑟只觉得自己整个身体沉入冰窟。
那个身影,太熟悉了,几乎是刻在了脑袋里。好歹,她也看了二十年了。
似乎是为了让锦瑟更加确定内心的想法,刑少鸿应情应景的打开了天窗。
“饶命啊——二爷,绕了我吧——”
“饶了我吧——”
“看在瑟瑟的面子上,饶了我吧——”
“瑟瑟最心疼她小姨的,我死了,我老婆肯定也活不下去了。”
“饶了我吧——”
孙子顺几乎是伏在地上,一声声的惨叫传入锦瑟的耳朵,刺痛了她的耳膜,耳膜几乎快要破裂了。
此刻,锦瑟的大脑嗡嗡作响,不可置信的瞪大美眸,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二爷?
庄易?
几乎是下意识的,锦瑟就想到了帝豪府邸保安大哥说的那句,“二爷吩咐今晚不准任何人进出。”
那个任何人,指的是她么?
顶着嗡嗡作响的脑袋,锦瑟努力睁大了双眼想要看的更加清楚一点。
奈何,哪怕她再努力,她能够看清的也只是黑黑的人影。
她能确定,这个声音和她看到的那个身形,绝对是孙子顺。
只是,她努力的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来那几个高大的男人究竟哪个是庄易。那几个男人虽然也是个个儿高大结实,但是锦瑟确定,那里面绝对没有庄易,她几乎是整个人趴在车窗上看的。
潜意识的,锦瑟迫切的希望孙子顺口中的二爷不是庄易。
只下一秒,她心中仅存的那点儿侥幸和希望就被那个男人自己亲手打破了!
就在此时,仓库又出来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是如此的熟悉,同样是几乎刻在了锦瑟的脑海里。还有他那走路的姿势,是他——
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看不清脸,锦瑟也能确定,那是他,就是他——
这一刻,锦瑟几乎是瘫软在了座椅内,无助而绝望,心脏就像是被巨石砸中,痛的无法呼吸。
锦瑟直勾勾的瞅着站在门口那明显鹤立鸡群的男人,傻了。
下一秒,男人果断的抬了抬手。
“啊——”
“砰!”
孙子顺凄厉的一声惨叫之后轰然倒地,锦瑟只觉得自己被这枪声震得失聪了。
那一声惨叫,那一声枪响,在这空旷的荒郊野外显得更加凄凉。
这一刻,锦瑟那颗心彻底破碎了。
“不——”
“庄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一刻,锦瑟犹如钻石一样稀有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
她已经顾不得危险,着急要推车下去。奈何,车门锁的死死的,她根本就打不开。
“庄易!你怎么能这样做?你不能这样做啊!”
车厢里的锦瑟声嘶力竭,拼命的拍打着车窗,拍的双手通红,她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庄易发现她。
殊不知,就在她哭喊出来的前一秒,刑少鸿已经将车顶的天窗关闭了。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只有刑少鸿一个人能听见。
一脚油门,白色跑车迅速隐匿在夜色中。
只有锦瑟,一张小脸儿紧紧的贴在车窗上,看着距离她越来越远的仓库,眼泪却是越来越汹涌了。
白色跑车不知行驶了多久,锦瑟哭得累了,全身瘫软在座椅内。
说是哭,其实,只有驾驶座上的男人最清楚,除了那几声撕心裂肺的嘶吼,锦瑟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哽咽或是哭号的声音,只是眼泪就像是开了闸似的,不断的流着。
锦瑟突然觉得,哪怕她和庄易同床共枕那么久,哪怕他们已经把最不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他对她来说也是陌生的。
她从来都不了解他。
她也忘了,从见这个男人第一面起,她就看到了他骨子里那嗜血的阴冷。
心痛到麻木,锦瑟却不清楚自己为何心痛。
早在孙子顺打算将她卖给别人的时候,锦瑟的心里就再也不把孙子顺当做是亲人了。若是亲人,根本干不出来那样令人心寒的事情。
可是,不管怎样,孙子顺罪不至死。就算他该死,也是由法律才判决他。无论怎样,也轮不到庄易这样草菅人命。
而且,她从来也不知道孙子顺究竟是哪里惹到了庄易。
自然,锦瑟绝对不可能认为是因为她庄易才杀了孙子顺,她在他的心里,没那个分量。而且,刚才她清清楚楚的听到孙子把她拿出来做挡箭牌求情,庄易几乎是立刻就举手示意杀了他。
况且,锦瑟认为庄易是不知道孙子顺对她的所作所为的。
他就是个魔鬼,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此刻,刑少鸿难得敛起嘴角那妖冶的笑容,眉心几不可微的一皱,倾身拉开“手抠”,从里面拿出一盒纸抽,递到锦瑟眼前,“擦擦。”
痴痴的看着那盒纸抽,锦瑟的眼睛甚至没有聚焦。
沉默良久,就在一边开着车一边举着纸抽的男人胳膊发酸的时候,锦瑟只是一声不吭的闭上眼睛转过脑袋对着车窗。
见状,刑少鸿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将纸抽赛到她手里,继续专注的开着车。
头痛欲裂的锦瑟哪怕是困得难受,也睡不着。她只要一闭上眼睛,脑袋里浮现出的就是孙子顺瘦弱的身子轰然倒地的景象以及他临死前那医生凄厉的叫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锦瑟突然开口打破了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
“你怎么知道的?”
锦瑟出口的声音沙哑不堪,一定是刚才撕心裂肺的吼声伤了嗓子。
“无意中得知。”
刑少鸿透过后视镜看一眼半眯着美眸的锦瑟,她那精致的小脸儿还挂着泪痕,琥珀色的眸子下意识的一缩。
“为什么要带我来?”
锦瑟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反而是一派平静,平静的有点儿不正常。
“难道你想被蒙在鼓里?”
刑少鸿漫不经心的一句话直戳锦瑟的心窝子。
他说的对,锦瑟宁可面对残酷的事实也不愿意无知的被蒙在鼓里。哪怕,知道真相后的她会痛苦不堪。
“赵大龙是不是你杀的?”
这一句问话,锦瑟几乎是脱口而出。
隐约的,她感觉到自己的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庄易要杀孙子顺,为什么要选在她出事的这个仓库?除非——
锦瑟只感觉四肢冰冷,不敢继续往下想。
“我为什么杀他?”刑少鸿好看的眉梢儿一挑,琥珀色的眸子透过后视镜瞅一眼锦瑟,眸底有被藏匿起来的情绪。
“……”
锦瑟不再说话了,也没什么好问的了。
她没有问为什么刑少鸿会知道赵大龙这个人。
就在赵大龙死的当天,各大新闻媒体连连播报,正是因为这样,上面对这件案子不得不格外关注。
只是,不管在这件案子上加注了多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整件案子的案情都没有任何进展。如果到了规定期限还没有查个水落石出的话,就会成为一件悬案。
大约半小时以后,白色跑车稳稳的停在距离帝豪府邸不远的地方。
“我不想来这个地方,送我回学校。”
看一眼周遭的环境,还有前方不远处那幢灯火通明的别墅,锦瑟一句话说的有气无力。
“不可以!”
刑少鸿想也不想就果断的拒绝。
“为什么?”锦瑟不自觉的拔高声调儿,却是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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