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且害人,心中惧怕却也是在所难免,何况,一人又如何能救得了那女子,倘若凭着一股狠气,莽撞出去与那些个怪撕杀,生死不好说,他家中又有老母,若因他为救人舍了身,害得老人无依无靠,饿死家中,这又是大大的不孝了。”
酒和尚哪听得了秀才这番言词,只道是这秀才与那大牛一般,均是那见死不救,阴险狡诈之徒,当时就是霍的立起,伸手扯住秀才衣襟,睁着眼,怒声喝道:“照你这般说来,那清白家的大姑娘就该让那些个劣根,泼毛畜牲害了,那大牛为孝可枉顾她人的性命,任个弱质女流平白无故丢了清白之躯。”
酒和尚一发怒,不止是让秀才与他父母惊吓在当场,就是半空中细声轻响也都停息了住,一时间,整个林子陷入了从未有过去的死寂中。
秀才父母见了,有些惊慌失措,他父亲连忙上前,伸手抓住和尚比那木桩子还要粗上一分的胳膊,连连劝道:“大师傅且先消了雷霆怒火,我这儿只因长了一条毒蛇口腔,往时也曾如此,胸中藏不得半点言语,请大师傅念在庶子年幼,善不知深浅,得罪了师傅,望请师傅恕罪。”
酒和尚将手一松,放开了秀才,“你说的也在理,洒家自幼便是没得什么亲人,被一个老道士收留,虽不知什么是父亲母爱,但想来也是差不多。”
秀才整了整衣裳,也不恼和尚刚刚的举动,问道:“那后来又是如何?那李家千金可遭了不测?大牛又是否就将消息告知官府。”
酒和尚却是不答,将铁棍拾起,扛在肩头,回头道:“你等也歇息的够了,此处不是说话地,随洒家来。”
三人微微一怔,有些不解,但酒和尚这么一说,也觉得休息的差不多了,当下秀才父亲驼起老太婆,与秀才同跟在酒和尚身后。
没走多远,秀才心中一直对酒和尚所说故事耿耿在怀,便开口寻问,“师傅,只是不知后来那大牛如何了?李家千金是否遭了不测。”
酒和尚一笑,“你这书生也是啰嗦,你既问了我也给你说完这事,和尚我曾记得,那年府中个当差的老官与我讲过…;…;”
那晚,大牛夜里急急回了家中,将事情经过详细与老娘说了个遍,娘俩商议着本想就夜鸣鼓告知县衙,可又细细一琢磨,那县衙老爷可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半夜三更擂鼓鸣冤者都要交个“夜市”钱来提精神,倘若县老爷满意了却还有几分精神来听上一听,若是“夜市”的钱不合老爷心意,那二十责杖不免要走上一遭。
念到此,大牛打了个哆嗦,想起当年有个老汉只因闺女被村中恶霸掳了去,自己又让恶霸打了个半死,到醒来时已是到了夜半之时,也不顾他人的劝阻,到这衙门擂鼓鸣冤,结果“夜市”没能凑齐,惹得县老爷生气,着差衙将老汉打了二十板子,这板子可不简单,当时那些个衙役心中也是气恼这老汉扰了他们清梦,不免手下劲力使大,原本的责杖最后成了重刑,把老头活活被打死,将尸首弃在了后山荒野。
“管他的,今夜是万万去不得,我便歇上一宿,就算现在去呈告书,县衙老乌龟派人前去救李千金也是晚了,早去晚去都一般,我何必又送这闲钱。”
大牛将心中主意告知了老母,老人听了也觉得是这个理,可转念又一想,又是觉得心中不安,为自己儿子见死不救感到惭愧与害怕,唯恐儿子这般行为会惹得天怒人怨,当下,也顾不得腹中绞痛,打火焚香,到自己亡夫牌位前磕头,作揖,口中喃喃底颂,无非是让先夫保佑儿子周全云云。
到了次日清晨,大牛携着老娘去县衙,到门口却听闻早有李员外家人早早递了状纸一书,只说是家中小姐昨夜不知所踪,家中到了今晨却是发现府门大开,随即派人将全村寻了个遍,可是没任何足迹,请老爷务必将小姐寻到,朗朗白日,岂让强人为非作歹,那县太爷正安居威坐于高堂,专心审理案件,忽听庭外有人擂鼓,让衙役将让带入。
大牛与衙役入内,见了老爷,县太爷斥问为何擂鼓,有何冤屈,当下,大牛告了声青天大老爷,将昨夜之事逐一叙了遍,只听得堂上之人个个惊愣,呆若木鸡,你瞪我,我盯你,听到后处,那人人都已是面布冷汗,心中战战。
待大牛将事情始末说完,就听得堂上县老爷一拍惊堂木,厉声道:“刘大牛,朗朗白日,你怎的这般胡言乱语,所说如此荒诞不羁,又都是片面之词,如何令得本官相信于你。”
大牛连连扣头,不住解释,“草民所言句句属实,如有虚言,任凭老爷发落,肯请青天老爷明鉴。”
县衙老爷几番思寻,一旁又有师爷小声劝道:“此事恐于这憨仔所说不假,往年从那莽蛇岭中经过的不知丢了多少人,若是他之言属实,这却是个好机会,想老爷要是查清了个中虚实,剿灭这祸害四方的凶物,不仅清名远播,受黎民百姓尊敬,而且若是此事传入远在京中皇上的耳中,兴得皇上皇恩浩荡,这锦绣前途还不滚滚而来,该随他走上一遭。”
县太爷听了师爷的话,眼中莹光硕硕,眯着眼,倆指搓弄一对王八须,赞道:“不错,不错,是此理,师爷所言甚是。”当即,县老爷一拍惊堂木,下了令,点起人手,又强征了本乡中不少壮丁,雇了个轿子,到了午中,各人用了饭,让大牛开路,众人跟在他身后,径朝莽蛇岭走去。
大牛领着一百多号人,浩浩荡荡,向莽蛇岭走去,这百十号人有持钢叉的猎户,有腰挎宽刀的衙差,更有肩扛长矛的农民,没过多久,这一路官民所组的杂牌军就到了莽蛇岭的林子前,照着晚上的记忆,大牛找到了怪老头与几只狒狒嬉闹之地,在看到地面,大群蚂蚁密密麻麻,聚在血迹之上,不由一声惊呼,喊来了一干人等。
众人果然瞧见了这些干涸了的黑血,难免又信了几分,随后,县老爷从轿中出了来,问明缘由,对大牛一阵口上称赞,点好人,形成一队,进了林子。
这一入林子,所有人开始还并未觉得有何异样,但到了那深处,就觉得如是进了深渊鬼域,前方一棵大树,在那枝梢上,一条白影飘飘荡荡,晃晃悠悠,似件衣物挂在那随风飘舞,有胆大的官差上前用树枝将它勾下,众人一拥上去,一看,乖乖,这哪是件衣服,分明就是张残破的人皮,铺将开来,围着这件人皮一看,已看不出是何模样,但身前的胸口处有俩处鼓鼓囊囊,显然是张女子的人皮。
有衙役将人皮一裹,揣在腰间,招呼众人继续向前搜寻,没走多远,半空中有异物落下,砸在一个村民后背,这村民一惊,回头一看,一只似猴非猴的东西站在树枝上,冲他张牙舞爪,“吱吱”怪叫,随这东西怪叫开来,四下里顿时就炸开了锅,刮躁的尖吼声回荡在树林间,一只只狒狒抓着枝干,摇着大树,上窜下跳,同时手中还朝人群扔着不知是树,石子还是别的东西。
有少数人被砸中,较轻的不过是被树枝碰了下,那伤重的却被石子等物砸得头破血流,十分凄惨,一些人底眼去瞧被一群畜牲抛下的东西,都不由齐声惊呼,在树枝与石子间还参杂着一截截白惨惨的骨嚓子与颗颗头骨,让每个人都不惊倒吸口凉气。
人群被打散开来,纷纷躲在巨树之后,这时,一差衙将腰间胯刀抽出,大吼一声,“上,上,给我上!”他话未说完,一颗拳头大的石块迎面飞来,把他打了个满面桃花开,血花朵朵绽,唇裂齿脱,倒地昏迷不醒。
这时,四五个手持猎弓的猎户打了个手势,自弓囊中拔出箭羽,搭上弦,拉满弓,左右东西南北,各朝一方射了去。
第十三章 欺鬼()
第十三章欺鬼
“咻咻”几箭,四方箭羽激射而出,朝着上方几处隐蔽的枝叶间袭去。
几支箭羽没入枝叶中,就只听得几声凄厉惨嚎,那声直似恶鬼哭嚎,然后,就听枝叶“沙沙”响动,一个浑身是毛的怪物砸落下来,众人发一声喊,也不待什么命令,指示,衙役或是平民百姓,但凡是手中握有能杀牲灭畜的铁玩意,都一拥上来,或举棍,或抬刀,或拉弓,又或后仰长矛,也不知是谁吼了声,十几号人也不去管掉下来的东西死没死,手中的弓,枪,棍,刀齐招呼上去,只转眼就将地上的狒狒剁了个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树上那些个狒狒看得都是一阵惊恐,纷纷躲藏,或攀着枝干朝更深的林处逃去,或向更高枝头爬去。
没了狒狒的骚扰,这支杂牌军重新清点人手,有不少人都头破血流,受伤颇重,衙役不顾这许多,发一声喊,重新调整好队伍,继续深入。
没走多远,他们又看见在前方一棵歪脖子树后转出一个银发老者。
咋一见到这老头,躲在衙役后的大牛浑身就是一个激灵,他认出,这个老头就是昨夜那个身材矮小,形似猿猴的怪老头,只是此刻又见这老头,却见他高有七尺多,直腰挺胸,神采奕奕,满面春光,款款而来。
在首捕头上前一步,手握腰间刀柄,厉声喝了声,“站住,你是何人!”
怪老头当即止步,远远向那捕头作了一揖,“差爷,老朽乃此地山野村民,今日闻得林中猴儿躁动不安,特出来一看。”
这番话一说出,所有人都是微微一惊,这树林自有始到今,哪曾有过人户居住,林中毒蛇凶虫密布,如若让其咬了或叮上那么一下,没得及时救治,只消小半柱香就可魂归地府,命丧黄泉,如此险地,怎会有人。
这一念想几乎同时出现在众人脑中,当即,那捕头就要拔刀,可刀才拔出了几寸,那怪老头微微抬头,双目中有碧绿莹光一闪而逝,捕头瞥见这绿光,只觉得大脑似被人以重锤狠砸了下,神识恍惚,混混沌沌,眼中只剩这老头。
怪老头依旧作着揖,语气平淡,“差爷,老朽乃是良民,从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泯灭人性之事,世世代代在这已经安居有几百年,望差爷明查。”
捕头神情有些呆滞,木愣的点了点头,将拔出的刀又重新插回刀鞘,“不错,似你这等良民百姓,又岂会做那种丧尽天良之事,今日却是我们冒昧了,老丈请讲,您有何要求,凡需我等力及,定当孝犬马之劳。”
听着捕头这番话说出,躲在后的大牛浑身又是一个哆嗦,只觉周围寒气森森,他探出半个脑袋,自一个衙役肩后偷眼观望,只瞧得与衙役对视的那怪老头俩目中有幽光飘荡,随他每说一句,那绿油油的幽光就是一闪。
看着这一切,大牛心中只感觉不妙,看怪老头这时的表现直如昨夜一般,看来他定是会那蛊惑人心,催眠人神智的妖法,此刻已是十分危险,那衙役定已被怪老头操控住,这老头能控制一人,说不定还能欺弄更多的人,此地万万不可久留,我得寻个机会逃去。
大牛眼见情势不妙,正打算如何叫一些好友随他逃去,忽只听那怪老头正色道:“差爷辛劳,如此就请众乡亲邻里回去吧。”
那捕头也向怪老头恭手抱圈,一回身,神色凌厉,喝道:“你等都散了吧!”
每个人都是一怔,就见自一帮衙役中出了一人,同样是个差衙,向这捕头抱拳弓身,作了一礼,“王捕头,大人可是下了死令,要我等除去这方凶物,还请捕头三思而行。”
怪老头听了,双眼一瞪目中鬼火闪动,冷哼一声,轻拂衣袖,就听得“啪”一声响,却是那王捕头抬手朝衙役面上打去,将他打翻在地。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打懵了,就听王捕头斥喝道:“好你个王八龟孙子,竟敢妖言惑众,蛊惑人心,扰乱正道,看本捕头今日就为民除了你个祸害。”说着,他拔出宽刀,不去理会别人,劈向衙役。
这一刀下去,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一刀劈落,砍在那衙役面颊上,将他半个脑袋都斜斜砍了去。
王捕头神色狰狞,以刀指众人,斥道:“看什么,还不速速离去,都不想活了不成。”
所有人都看出了这捕头不对劲,但猎户百姓怎敢与官家作对,而且死的又不是自家人,个个相互对视,脚步向后退去,唯留十几个同来的衙役,立在那具被削了半边脑袋的尸体前,不知所措。
王捕头见众百姓离的远了,回身对怪老头深深一礼,“老丈,你可还有吩咐。”
怪老头点了点头,一挥手,“你留下,让他们都走吧。”
捕头连声应诺,转身斥退一众人,没人敢不从,又加上对这林子的恐惧,所有人几乎是逃了般的向回退去,十几个衙役心中也害怕捕头持倒砍来,在见到众人撤了去,各自也有了退去的心思,也不敢停留,扔下王捕头与那具尸体,随众人向林子外跑去。
林子外,县老爷身前早已摆好一桌酒席,一把遮天大伞铺撑好,县老爷与那师爷推杯换盏,品谈日后前程,好不快活,谈到兴处,忽听闻林内有喧哗声,只是以为众官差做好了事,领着师爷与一干随从高高兴兴上前观看,不想,看那出来的百姓与衙差个个面上惊慌,逃得直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安。
师爷瞧出不对劲,当先上前,喝退人群,众百姓到了师爷前方止住步子,那师爷看见人群中的大牛,将他拉来,问了缘由。
大牛不敢隐瞒,将众人之前所经历讲一遍,说到遇见那老头之后,他又加上一说,那老头正是昨夜拐骗了李千金的怪老头,只是碍于心中害怕,当时不敢明言,这话说出,只听得刚刚逃出的一干人等个个发虚,心中后怕,暗骂大牛太不是东西,认出那老头不是个善类,却不早早明说,险些害死大家。
县老爷听了大牛禀报,冷哼一声,骂道:“如此庶民,只顾自己,不念他人,害得王捕头遭了妖邪暗害,如此无良之徒留之何用。”
当即便命几个衙役拿了大牛,将他踢倒,左右将他制住,跪在林子前,当场问斩。
大牛被贯以知情不报,累及人命的罪名,当场被问了斩,任他心中如何不甘与恐惧,口中连连求饶,哭天喊地,述说自己的冤枉和可怜,都敌不过县老爷的一腹铁石心肠。
处刑已毕,衙役等草草将大牛尸身就地掩埋,县官将一众衙役聚拢来,也不放百姓离去,在旁听候,与师爷人等围着酒席商议该如何除了林中这些祸害,席间,各人看法不一,有说要重新点好人手,各人配上精兵利器,进去遇见不是自己认识的人或东西就一拥而上,甭管是谁,先把它五马分尸在说,又有人提出,何不在林子外放把火,一切就都干净利落了,还有人说可以召集人手,花些时间,慢慢来把这树林给砍去,终有一日,没了树木,那些个猴崽子还有惧之理。
商议多时,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个结果,就在县官一筹莫展之时,一个衙役拖着一个猎户过了来,衙役将猎人推倒在地上,迎着县太爷询问的目光,抱拳恭身,谄媚道:“大人,刚刚我去巡视,听见他们几个在那议论,好像是用什么法子可以让那些个畜牲灭个绝,因此我就将他拿来。”
师爷一拍桌子,还不待县官发怒,他便先斥道:“你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我等在此绞尽脑汁,想了这多时,也没个什么好对策,你以为凭个乡野粗夫的死脑筋能比我们好用是不!”
那衙役一惊,心中一颤,没想自己只着急立功表现,却把这茬给忘了,真是马屁拍在马腿上,当下连忙道歉,又自扇了几个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