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外面就响起木门被推开和一个雄厚男子的喊声,“老爹,老爹,你可还在呢?”
这喊声刚落,又有个与他无二的男子声音斥他:“弟弟,话怎这般说,怎能如此不讲究!”
“咦!不对。”先出声的男子惊呼了声,道:“哥哥,我怎闻到一股子怪味,你来闻闻,这骚臭之味不是那些个见不得太阳的耗子来咱家了!”
这话声刚落,就听那颇为稳重的男字大喝一声,“不妙!老头子想来是让他们掳去了,快随我去救人。”
两人就要转身冲出,就听里屋响起老人喊声,“我在这呢!”两人急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去,就见老人领着个年轻人出了来。
秀才初一见这两兄弟,当时就是一愣,这二人长得是一模一样,各自长有八尺,同睁着一对铜铃圆眼,恶相毕露,似那个手舞旋风斧,天杀星的李逵来收人命,又像卢国公使起了八卦宣花斧,要来掀人头盖骨,这二人身形魁梧,带着劲风,似两头蛮牛撞了上来。
问了前因后果,老人又介绍了各人名氏,藉贯,秀才这才得知,老人原叫金正刚,哥哥名叫金豁贵,弟弟叫金裕富,祖辈曾也是吃着朝廷的俸禄,只因不得当官之道,得罪了个宦官,被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给害死了,到了老人这代只剩父子三人相依为命,而说到老人两个儿子,却不得不提起一事,这二人本是同胞孪生兄弟,孩时也与别人一般,一日,他二人在田中玩耍,忽见一条金蛇钻入土洞中,这二人本是孩子心性,也知蛇是危险之物,可耐不住好奇与贪玩,又觉这蛇生得好看,没忍住,两人竟找来石块与树枝,去挖出那蛇。
这条金蛇也是遭了天劫,它本以有了千年道行,不曾害过一人,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到了今日本想借着五谷道场来助自己躲避天劫,脱妖为仙,没想却是遇到了命里的灾星,它本欲施展遁地术逃离此地,可刚念了咒法,外面就刮起了剧风,四方乌云又汹涌汇聚,天道劫雷已是聚集。
金蛇心中悲凉,若在此洞躲避天劫也可以,但这洞只有进的口,没有出的路,若那两个孩子没了耐性走了还算好,就怕他们一狠心,把洞给堵了,自己岂不是要活活憋死其下,金蛇哀叹一声,想着横竖一死,自己索性出来与这两个孩童说上一说,求个人情,日后在来相报他们。
第二十三章 镜中花 水里月()
第二十三章镜中花,水里月(一)
金蛇想着就要钻出土洞,蛇头刚冒出,就要开口吐人言,却只见一片黑影当头砸下,它将本身只缩做筷子粗细,三尺来长,法力收敛其内,躲避不及,这一下挨了个结结实实,直把一颗三角脑袋送上去砸了个烂,按说金蛇有千年道行,就凭个孩童手力怎能伤他丝毫,只可惜它命里该有此劫,那孩童也是未料金蛇向回钻出,在他这一下砸落,这雷劫借着孩童手中石块也落了下来,这一下躲得过便蛇退凡鳞,一昔化龙,避不过就是个身死道消,天地不容。
也该是这两个孩童得了几世造化,有这番气运,金蛇一死,它千年道行尽皆藏于蛇丹之中,但有部分精气消散四方,回归天宇,而这两个孩童就在这时得了这莫大气运,金蛇其中分毫的精气被二人吸入体内。
只可惜,这二人得了这莫大气运但终归说来却是犯了罪孽,这金蛇修行千载,不曾做恶,曾还救过不少生灵,有了莫大功德,虽因天劫而死,但终究死于两个孩子之手,这罪孽却是逃不得,这二人自砸死金蛇,不但吸呐金蛇莫微道行,还将它压抑了不少千年毒气吸入体内,当时就毒气攻心,钻入头脑,把二人毒番在地,待到醒来已是七个日夜后,靠着医师好药与金蛇修为,终是撑了下来,这一醒来,这二人就与别人不同,一日可食三斗米,且田地间的庄稼活都由二人干了去,这兄弟二人不但饭量让人目瞪口呆,这全身的力气也是无穷无尽,百人不挡,可到此也是落了些毛病,极怕闷热时节,若遇上酷暑季节两人便是全身酸软无力,行动迟缓,且还有个毛病,让得老人几乎愁白了头发,便是不喜男女欢好,以至于到了今时今日,二人依旧是个童子之身。
老人说了自家的事,又是一阵唉声叹气,正自愁眉不展间,就听弟弟金裕富将手一摊,说道:“我说老爷子,这又有何?瞧您老这死了儿子样,不是让小兄弟看了笑话。”
哥哥金豁贵一听,当时就把脸一沉,斥了句,“你个小崽子,有娘生没爹教了是不?竟说出这种混账话来,你可信我把你屎打出来,让你还敢胡言乱语,乱说一通。”
金裕富一撇嘴,“哥呀!你还要把我屎打出来,莫说你忘记上次是哪个被老爹打的哭爹喊娘,赌咒发誓,说在不去偷李寡妇母女的鸡子了。”
今豁贵面上一热,有些底气不足,“你还敢说咧,若不是你个败家子,损阴德的东西要去偷她家的黑狗,我怎会被她逮住。”
二人争吵多时,被老人喝了声,都停了下来,秀才又适时打了个圆场,两人这才止住,就听秀才问道:“敢问老先生,刚刚那进屋之人是何许人?我怎见不得他人?”
老人沉思片刻,皱眉说道:“他们与常人不同,这些人生来便不喜在青天白日之下,只爱在日落之后,夜晚上出来,每日所做的活儿也都在夜间去做,且他们自出生到寿终正寝那日也不曾开口说过半句话,他们认为老天给了人一双眼,黑色的瞳孔就该好好保护,莫让太阳光刺伤了它,应在黑夜下,而一张嘴就该只做吃饭之用,何必在浪费这说话力气。”
秀才头一次听得这般怪人,觉得好奇,“这不是歪理了,世上万物均受日升日落所动,所生,这要反其道而形之不是与寻死无二。”
老人点头应道:“正是此理,这些人不喜太阳光,终日为避日光想了各个办法,有将整间屋中封了个严严实实,生怕被一丝光照到,到了夜晚出没,就似那幽灵,鬼魅一般,渐渐失了阳气,阴气越深,将身体弄了个不人不鬼,内虚气衰,一生也活不个半。”
秀才连连摇头叹息,又自苦恼起自己前途路来,金豁贵看出他的烦心事,随意一笑,告知他自己所想方法,“小书生,何苦来这般烦恼,我看你这人也不错,何不将你老娘接来,就此安定,与我等同做个伴,也省孤独,寂寞,你也不用辛苦来哉,跑跑去去,考那个无力书生,到头还不知道是为啥子?”
秀才苦笑,“金兄弟所言不错,但我一生只为金榜题名,父母更是只望我衣锦还乡,若照你这般说来,我岂非成辜负父母所望,成不孝了。”
弟弟金裕富在一旁撇嘴,“我说哥呀!你是生了块猪豆腐脑子,他要把他老娘驼来,怕是到了这人都要进土了,这一去一回还不如咱俩把他送出去来的实在。”
秀才一听这话,立即起身,对父子三人深深作揖,恭身道:“此番大恩秀才定不敢忘,秀才若出了此间定奉老先生为父,二位金兄便是长兄。”
金裕富话说出去,见秀才这般言辞,当时就惊愕在场,面上发苦,见父兄二人同时瞪着自己,面上更加哀闷,也不知该如何说了。
金豁贵无奈起身,将秀才搀起,“这时有些晚了,我等先用了饭食,明日在做计较。”
秀才也没坚持,与三人又交谈一番,金氏两兄弟便出去准备饭食,没多时,屋外飘进一阵肉香,直勾得秀才馋水横流,腹中更加饥饿,他与老人说了声,“两位兄长不知烧了什么?这般酥香。”
老人一笑,带着秀才出了屋,就看见在门前金氏两兄弟生了堆篝火,火上架着三串似野鸡的肉食,弟弟金裕富将调味品逐一潵上,秀才上前,细细打量这三只似野鸡的肉食,细心观看间,秀才便发现这三只野鸡有些不同,虽已被拔了毛,刨腹拿出了污秽内脏,但这三只禽类却真不是野鸡或家养鸡崽,只见三只鸡头较大,与寻常鸡头大出足有两倍,但它体型却小,与家鸡在伯仲间,在看它股间,那上还长了条较长的尾股,似个尾巴。
秀才感到好奇,自问寻常鸡都识得,就是那外邦的孔雀,火鸡也曾在书中略略看过,唯独这所烤之物他却是闻所未闻,向身旁老人寻问道:“两位兄长不知所烤是何禽类,秀才不才,却不曾听过这禽类还生条尾,敢问这是个何种类?”
老人讲道:“此物名为‘毕方’是上古大禹为治水患后宴请四方的美食,不是禽来也非兽,曾听有人言,此物乃是女娲造人时一时做出的物种,不仅有与人同般的七窍玲珑心,更善聆听四方音,可望千余里,能避凶躲灾,也能潜水遁地,若让人吃了可延年益寿,耳聪目明。”
秀才听了,顿时竖起大拇指,赞道:“如此神物,果然非凡,两位兄长竟能捕到此物,当真了得,好本事。”
哥哥金豁贵自一旁抱着捆柴堆走来,将柴扔了,说道:“这物虽是神物,但生来只是个畜牲,虽有诸多本领,但还是有不足之处。”
秀才“噢?”了声,问道:“愿闻其详。”
金豁贵笑着讲道:“这物同人生了七巧之心,可思,可想,可辨,但有一点,它没得颈骨,看不了天,纵使它眼观八方,耳闻千里,可辨识周遭之物,四方虚假,唯是那上苍情况识不得,分不清,若要寻常法子来捉它们你纵是长了飞毛腿,学了遁地之术,设下千计百谋也拿不住它一根毛来,若要捉它还需相生相克之理。”
说到这,金豁贵卖了个关子,拉着秀才把他带到喂养牲口所在,示意他往里看,这里却并未饲养什么牲口,而是三只褐背鹰雕,三只大雕见主人来了,都挺起胸,仰着脑袋迎着主人。
秀才见到这三只大雕,当时也就明白了金豁贵口中的相生相克之理,就听他在一旁讲解道:“说来你也不信,这三只雕儿与别只不同,我将它们从鸟穴中偷来那天它们竟是不叫不鸣,任由我来拿它们,就是途中被母雕追上,它也只是打了个旋就飞走了,放我离去,而自从我一家得了这三只雕儿生活食际却也有了改变,它们别的物类都不捉,就只去捕获这些个怪鸡,多年来,捕来的怪鸟没得一千,却也有半百。”
四人围着篝火而坐,秀才与老人分食一只‘毕方’,金裕富在旁道:“巧了,今日正好有小兄弟,不然还得要浪费半只鸡子,每年老爹总心疼这吃不完的鸡子,白白喂养了那帮小贼子,今日刚好有小兄弟帮忙了。”
金豁贵斥道:“怎么说话咧。”随即转头对秀才道:“小兄弟勿怪,我等山中粗人不懂那咬文嚼字,有啥就说啥,这‘毕方’与别的食物不同,一般人若只吃上一口便能去病消疾,登时就让你身心健康,吃上第二口就能龙精虎猛,精神抖擞,有使不尽的气力,这要吃了第三口你便可七个日夜不饿,所以常人只能吃个半鸡子,在多吃是会被活活撑死了。”
秀才点头,四人围着篝火,畅谈四方,到子夜,几人都有些困了,忽听远方传来“噼里啪啦”鞭炮声,与锣鼓喧天之音,秀才一细听,这乃是喜庆欢乐交响,不禁问道:“这可是何家在办喜事?怎的在这夜半三更躲藏操办?”
金豁贵一旁笑道:“小兄弟可是忘了,他们同我们昼夜跌倒,我们休息时他们正是闹得欢。”
秀才点头,“这般行径,当真与鬼怪无二,若遇上了真鬼,不言不语,与他两两相望,只恐真鬼假鬼亦是不知了。”
四人就要去休息,忽听老人金正刚叫住两个儿子,“差点把这事忘了,之前那管事的来请我父子三人去喝喜酒,我借你二人没回来先推了,若是今夜没去日后定有不少麻烦找来,你二人去准备一番,我父子三人且去他家讨口酒。”又对秀才说道:“小兄弟,你且先去安歇,待我父子三人去应个人事。”
秀才点点头,也不以为然,告了声,回屋睡了,金氏父子三人将未吃完的半只‘毕方’找了张油纸包上,又稍了几样山货,野鸡,野兔与一张狐狸皮,向远方走去。
秀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中念着该如何求金氏父子三人带他离开,又埋怨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的钻到这山沟子里,误了秋试时期不说,倘若就此与富贵失之交臂,这二十年苦读不就是个笑话了,念到此,他猛的坐起,一咬牙,暗暗说道:“不成,唯今之计得尽快离开此地,看那金氏父子对此地熟络得很,却又不想离开,不行,看来明日我得在想个办法让他们三人带我离开。”
秀才又躺下了床,思量着该用什么法子求得他们答允,这一想脑中也冒出百十条计策,思来想去,最终他是一条计策也没得想出,反而眼皮渐沉,迷迷糊糊间便睡了下去。
只是没睡多久他便做了个梦,梦中他在地上快速向前爬动着,周身景物似乎也都变大了数十倍,眼前木桌木椅如同几只巨大的怪兽拦在他身前,他还在发愣间,他的身体却是不由他控制,爬过桌椅腿,跳过比他还高出两倍之躲的门槛,顺着门沿向上快速爬去,很快他就看见在上面有个窟窿,他顺着窟窿钻入出去。
秀才只觉自己在杂草间穿行,途中偶尔见到许多被放大了的动物,一只老鼠与他同样大小,缓缓向他窜来,他正惊奇间,忽听那老鼠开口说话,“今日郎家办喜事,那有许多好吃的,我们快去。”
秀才一愣,还回不过神来,他的嘴却也受不了控制,吐声道:“我在屋里找了多时,也没见点食物,想来那三只大懒猫把好吃的拿下山了。”
老鼠鼻尖抽动了几下,几根胡须抖来抖,颤了颤,“如此我们快去吧,不然该要让其他家伙给偷了。”
就这时,秀才看见在老鼠后有条黑影射来,瞬息间,那条黑影就似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在这只老鼠上,秀才被吓得不轻,随这具身体下意识往后一跳,拉开段距离,借着银白月光,他看清了那道黑色的闪电原来是条黄头蛇,此时,这条蛇已将面前老鼠缠了个圈,它的蛇头又对向了秀才方向,蛇杏子不断吞吐着。
第二十四章 镜中花 水里月()
第二十四章镜中花水里月
秀才一惊,还不待他做何反应,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已不受控制,一个急转,向后快速逃了出去,耳中还听到身后传来老鼠‘吱吱’的嘶叫声。
逃出多远,秀才就见到一座村寨,这寨子尽是以圆木建成,每根圆木皆被树藤等条形藤蔓固定,加牢,全无任何泥土,碎石搅拌,也无铁钉等铁具加固。村中虽有篝火照明,但却极为昏暗,每隔有三户人家才有一盏似灭未灭的火苗照明,村中也无任何喧哗嘈杂声,寂静非常,秀才爬上屋子,顺着屋檐挨家挨户向前爬去,转过一户家的房梁,他就见到有几条人影向着一户灯火通明处聚拢去。
看着那几条人影,秀才就觉得别扭,怎的这些人个个衣着怪异,似穿了件少女衣裙在行走,走起路来一摇一晃,小心翼翼,就似地上长了刺,被他们一不小心踩住了。
秀才又攀着屋檐向前行了多丈,就要看清那些人样貌时忽的身体一个转弯,向着另一边方向爬去,秀才回过头,望着前方,这才注意到这个身体的主人爬下了屋檐,顺着屋沿的木桩子往地上爬去,然后又爬上另一家的屋头,如此重复多次,过了多户人家,秀才随身体的主人顺着地面,钻入墙下早被挖出的洞口,进了屋中。
虽是进了屋中,可还不待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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