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以出府?”我问
“恩”他用鼻音答道
我欣喜,告退。回了书房,直命杜安收拾收拾,准备出门。连续十多日的背诵可把我累惨了,声带累,脑袋更累,听到可以出去,简直像是刑满释放一样。
“少爷,要去账房取多少铜钱?”杜安比我还高兴
我愣了下,“以前取多少现在就取多少,别啰嗦了,赶紧去!”我喝道
杜安飞一般跑了,像什么,像脱缰野马。
没多大会,我跟杜安已经准备妥当站在了大门前。
看着杜安身后声势浩大的马车,我沉默了。
“杜安,你要出府卖布匹?”我指着满车绢布问他
杜安一脸不解,“少爷,这些绢布一会用来买东西啊”
“……我以前出门带这么多绢?”我眉头紧皱
“有时候比这还多”杜安诚实回道
“适才你不是说有铜钱吗?就不能只带铜钱?”
“……少爷,小的已经尽力了”杜安指了指自己鼓囊的腰带,已经被压得下垂了。
“……不可以用银子?”我又问
“库房没有赏银”
“那金子呢?……”我不死心
“少爷您以前出门没有要用到金子”
……
“算了……把这车东西拉回去吧”
我等杜安把绢布送了回去。我实在接受不了拉着一车布去逛街。
“开门”我面色冷峻,毫不客气地对管门人命令道,上次就是他拦住了我。
管门人早先一会已经接到了命令,所以给我开了门。
我两脚踏过高高的门槛,回头对着那管门人,斜抬高下巴,使了个鄙夷不满的嘲讽技能,冷哼一声疾步走了。于我而言,杜构是监狱长,他就是狱警,同样不会得到我好脸色。
第8章 出府()
我发誓,我出来的目的,是想找法子回去的,不过,在到了西市后,这个念头荡然无存了。
长安城内,东西两市是商业街,西市多胡夷商人,东市多是手工作坊。看着街道两边,藏风、内蒙风格的商铺,路上来来往往的,穿着各自民族服饰的人们,我的心澎湃了。
原谅我不争气,要知道,现在还没发生后世大的民族融合,各民族还是最有差异的时候,不说长相,就服饰装饰上就各有千秋。
“少爷……为什么我们不去东市?而来这西市”杜安小声道,他觉得夷人都是野蛮不讲理之辈,偏见。
“你不懂”我道,眼睛却看着街边的店铺移不开。
“少爷,你要买什么物件,非来西市?”
我笑而不语,眼睛流过街边一个又一个的铺子。
杜安紧随着,生怕把我弄丢在这里。
过了几个铺子,我看到了个相似的事物,走了过去,老板就迎了上来。
“客人,要什么?”
“这是什么?”我指了一物,问
“安息茴香”
我抓起一把闻了下,是孜然没错。
“是来自西域的吗?”
“是”
“不像啊……”我假装怀疑道
“怎么不是了?”店主急了,“这可是我两月前,刚从我们西域运来的!”
“两月前?老板,你这茴香路上不会淋过雨潮了吧?”我皱眉
“……客人你不能胡说啊!我一路上可是裹着油布,仔细运过来的,一颗都没有淋到雨水。”店主见我不信,拉着我就要去看他的油布。
我忙转了问题,“老板,你这茴香都放了两月了,即便没淋雨,也放潮了啊”
“……客人,你是真心想买吗?”店主怀疑
“当然是真心了!”我坚决道,“要不是真心,我何必跟你费这么长时间。只是你这茴香,质量是在是难以保证啊……”我叹息
“客人你要真想买,你就出个价”
我又看了眼茴香,撇了下嘴,道:“一贯钱”
老板听了,脸上横肉都拧到一起了,“客人,这可是西域产的安息茴香啊……”
老板看着我,希望能再提提价。我坚守防线,不退让。
那老板脸上横肉拧巴了很久后,道:“算了,再放下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来。客人,如果您觉得好了,下次再来我这买。”
我心喜,命杜安付钱。
等到走远,杜安问我:“少爷,您买这么多这物作甚?”
“回去你就知道了”我故作悬疑。没错,我就是想做孜然粉。来这快一个月了,这里食物如何,当真是不想说了,后世那么多美食,也是历史积累后形成的。可我现在处在历史积累期,只能是自己动手了。之前我说,庖丁做的最好的粥,所谓粥,也就是疙瘩汤而已。
去西市只是想找安息茴香,找到后便启程去了东市。东市建筑行人唐风十足,我虽有波澜不惊之貌,却难做到波澜不惊之心态,活脱脱的历史剧啊。
所以我没骨气的兴奋了,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每每想起,都觉得丢人。
我窜动于每个摊位间,见着新奇玩意就凑上去,行动轨迹折来折去,杜安要跟不上了。
我驻足在一个卖首饰的摊位前,扫视一遍,视线定格在一个簪子上。那簪子乃翡翠所制,我在意的不是簪子质地,而是簪子上刻着的两只竞相追逐的两只蝴蝶,刻得栩栩如生,令我感叹不已。
“老板,这簪子……”
“老板,这发簪……”
声音与我同时响起,是个女声。
我两皆诧异回头望向对方。她戴着面纱,看不清长什么样。
“老板,这簪子上刻的蝴蝶是何寓意?”我转头问卖家
“蝴蝶追逐还有何意,还不是暗喻才子觅得佳人芳心。我说这位俊秀郎君,不如买了这簪子,送与心上人就知道何用了”言语满是打趣意
我心生不悦,想挽回一丝颜面,“既是为了送心上人,那送个刻王八的不更好,取王八千年相伴,喻夫妻携手白头,比这华而不实的蝴蝶,不知好了多少。”
言罢,老板大笑不已,那女子虽未笑出声,可我还是看到了她眼里的笑意,我心不悦更甚。
“我说郎君,你所言是好,可送个王八,未免唐突了佳人,心上人若是不开心了,岂不是费力不讨好?”卖家笑言
我觉得,这卖家一定不是来卖簪子的,哪有不讨好客人人的商家?
撇了下嘴,没再搭话,我离开了那摊子,再待下去,还不知道那商家又说些什么。
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抗议我只满足眼睛不满足它。我忙找杜安,他带着钱,转了圈不见,急了,沿着回路搜索。
路上碰到了个拉着两车绢布的壕者,一脸趾高气扬,坐在最前侍从牵着的高头大马上,身后拉着绢布的四个随从紧随着。
我暗道,有道是‘财不外露’,这大唐的人,好像是怕别人不知道自家有多少绢布。周围路人一脸羡慕地看着那人,我却觉得这场景有点滑稽可笑。
前面的侍从蛮横地开道,推开了挡路的人。我忙着找杜安,未注意到挤来的人群,脚下一个不稳,朝着路边跌撞过去,撞到一人。
“对不起”忙道歉,抬头一看,是个稚气未脱的男子。
那男子貌似不接受我的道歉,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靴子,突地怒目圆睁,瞪着我:“读书汉!谁准你踩我靴子?!”
一句话说出,并无男子声音般低沉,倒是像女子一般轻灵,难道是女扮男装?我心存疑虑。我不知道“读书汉”在这里是骂人的话,不过看他那样子,是不想让我随便走掉了。
“我本无意,你若生气,且等我家侍从来了,多少钱,悉数赔你”我不喜欢无理取闹的人,现在只想杜安快来,赔了他走人。
谁知他丝毫不让人,鄙夷看着我,道:“没钱还出来”
我听了火了,这人穿着得体,教养怎如此差劲。我虽心火,但不想与他多言语,只皱眉不满瞧了他一眼。谁知他更无理了。
“你踩我在先,现在还如此脸色对我,从没人敢如此,可恶的读书汉!”
说着他已朝我冲了过来,我忙抵挡。
只看他身子娇小,不想力气不小。他招式清楚,攻击心中有数,我一后世之人,从没学过武,自然不是他对手,才两三下后,便成了我环胸抵挡,他单方打我。好在此时我还冷静,左手护着头,透过缝隙看他招式,见他右手再次朝我袭来,瞅准时机,右手似离弦之箭般迅速,擒住了他手腕。
他愣住,一脸不信地盯着被我擒住的手腕,突然瞪着我,下一秒,我便蹲在了地上。
无耻!竟然踢那里!
他出脚速度极快,我根本没看到他动。
他满脸得意地看着蹲着的我,我憋红了脸瞪着他,心中弹幕再开,这是我来此第二次开弹幕,满屏只有四字,字体红色,最扎眼的红色。
“哼”他不屑地出声,“读书汉,这是给你的教训”说罢拍拍袖,推开围观的人群走了。
“少爷!您怎么了?!”杜安挤进围观人群,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我。
我此刻六感只剩一感,借着杜安站立起来,咬牙道:“回府,不准将今日事告诉任何人,包括老爷夫人!……”羞愧难当,我恨那人!
第9章 约重来()
杜府的下人最近两天都顶着大大的问号,因为自家少爷最近特别异常。清晨早起的丫鬟仆役,最近常在府里看见一个身影,奔跑着的杜三全。府里所有人都在猜测,是不是自家少爷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为此传出了许多版本的故事。
丫鬟甲:“听伺候少夫人的丫鬟说,她们院里半夜总会准时响起吱吱声,远远地,可听着十分清晰,莫不是,有什么东西,住在少爷房里了?……”
丫鬟乙忙打了丫鬟甲一下,道:“你可别吓我!我平时还得去那院打扫,听着渗人的慌!”
丫鬟甲:“这又不是我瞎诹的,那谁她还偷偷跟我说,每晚熄灯后,总能看到一个黑影在窗外闪过。”
丫鬟乙:“咦~~,快别说了,今晚该睡不着了!”
……
仆役丙压低声音:“我跟你说,听内院的丫鬟说,晚上常听到少爷那屋传出吱吱的声音。”
仆役丁疑惑:“有老鼠?需不需要去借只猫?”
仆役丙神秘状:“不是老鼠,说像床榻发出的声音”
仆役丁皱眉侧脸斜视仆役丙,片刻后,两人会心一笑。
……
杜安无奈地看着站起又蹲下的杜三全,自打那天回来后,少爷就魔障了,做这些他不明白的举动,可不做这些举动的时候,少爷还像个正常人一样,莫不是,少爷被什么附身了?杜安快相信那些谣言了。
不知道外面已经谣言四起的我依旧每天坚持跑步锻炼,每晚睡前做仰卧起坐与俯卧撑,当日遭受的耻辱,发誓定不要遭受第二次。
“杜安,让你磨的茴香可磨好了?”我问旁边一脸纠结的杜安
“好了,少爷……”杜安欲言又止
“哦”我站了起来,走到八仙桌旁,捻了一点磨好的茴香粉,闻了闻,又放嘴里尝了下。味道不及后世,缺少东西了,不过已有八分滋味,我很满意。
“杜安,我想用铁铸件物件,可有地方能铸?”我问
“将样式画好,交于作坊就可以”杜安道
我欣喜,忙画了烤串的架子交给杜安,命他找作坊做去。
……
我坐在书房前的台阶上,闭着眼睛脸朝天。天已经不像一月前那么晒了,暖暖的,晒得人舒服。我好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从什么时候起?两天前?还是,背书的那些日子?亦或,伤醒后?我皱眉,想不出。罢了,也想不出怎么回去,既来之,则安之吧,是否能回,就交由天定。
什么味道?
鼻子轻嗅,淡,不像是院里树木花草的味道。我睁开眼睛,想搜寻香味来源,刚睁开眼,却看到了几步远处的姚淑文,她怎么来了?
我盯着她,她也看着我,现在我可以与她直视了,大进步,但下一秒我不这么想了。
“夫君”
……这万恶的称呼。
“你找我有事?”我忙问,因为我见她嘴型像是又要说那两字。
她轻点头。
“什么事?”我问
“妾身想问……”姚淑文略一踌躇,“夫君最近,可有再得到那位名叫‘天使’的诗作?”
……我哑言,杜安还真这么跟她说了。
“其实……写那首诗的人,不叫‘天使’……”我决定解释一下
她瞪大了眼睛,惊讶到了。
“她是个隐士,我没有她消息很久了,她不希望被人打扰”我决定撒个谎,不过看到姚淑文满脸失望时,我后悔了。这女人做的太成功了,一言一行都让人想守护她,可恨,就算同为女人的我,看了都不忍。不知为何杜三全不喜欢她。
“不过”这转折的词语让姚淑文又期待地看着我,“她之前送了我几首词……”
“夫君可否写给妾身看?”姚淑文急道
“……好”
姚淑文满是期颐地望着我,我无奈,起身拍拍裤子领她进了书房。
院门口,杜安右手握拳,激动难抑地垂着墙,少爷啊,您可终于开窍了,不枉老爷一片苦心啊……
杜安身后,两个仆役吃力地抬着烤肉架,看着突然魔障的杜安,皆心中暗道,看来少爷的魔障是会传染的啊,杜安这不就被传上了,以后得离杜安远点。两人一对视,不约而同地点了下头。
……
我略一沉思,回忆起一首易安居士的词,便握着木炭,在纸上写了起来。来此近一月,我还是不会用毛笔。
姚淑文本来站在书案对面一步远处,我开始写后,不知觉间竟渡步到了附近。
因为已经熟悉了不少行文,所以我直接用行文将词写了出来。
我只注意着默写,没瞧见身旁姚淑文在做什么,等我写完整首词,回头看她时,见她正盯着词的最后几句看。
是易安居士的《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她抬头,看我,眼波流转,眼神我看不懂,不过我有些害怕。猛地想起来,这词是李清照与赵明诚离别后所作,说的是易安不忍离别,反映的是初婚少妇沉溺情海……额……
我耳根子都红了,尴尬,右手握拳,咳了声,“那个,还有另一首!”
匆忙扯了纸,换了新纸,沙沙快速地在纸上写了上片三句,下片第一句写了一半,我猛地停住了手。
我脸烫,烫到可煮熟鸡蛋。
我低着头,不敢回头看她,场面太尴尬。
是易安的《浣溪沙闺情》……我先前背诵时,只顾着背内容,题目常常不是忘记就是混乱,这写了一半,才突然记起了词牌名,不过场面已经不可收拾了。
“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她念得灵动,似将一个风姿卓越的女子从词里呼了出来。“后两句没了吗?”她问
我不敢回头,低着头,红了脸,半天才嗫嚅道:“有……”
事已至此,写也这样,不写也这样了,干脆豁了出去。我沙沙将最后两句写到纸上。
“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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