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寸头惨叫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大吼,大肚男怪物竟被他两脚蹬开数尺。板寸头无心恋战,惨叫着躲开怪物的再次扑猎,便往街道右方狂奔而去。在他前面三百米之远,一名长发女孩被一短发女子使劲拖曳着逃命,而在她们前头,还有两人亦是夺命奔逃。
怎么办?该往哪儿跑?
马叔四顾仓皇。但见街旁房屋里时有硕鼠窜出,躲在屋里的人们早已纷纷夺门而逃。一时间,街上满是四处逃窜的人流。
“往这儿走!”黎芮大声喊。
马叔正无措中,陡听黎芮这一声,下意识地紧跟而上,跑了一阵才发现,黎芮的方向竟然是紧跟在大肚怪之后的。
黎芮是沿着行人道跑的,更确切地说是跑在高大的绿化树下面。行人道上每隔五米左右就有一棵香樟树。黎芮跑完这一条直线路径,便遭遇了十字路口。
就像踏在生与死的十字路口一样,黎芮也有些茫然无措,但无措之余她隐隐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右转弯,而应该直冲去马路对面。
正当她打算发力狂奔的时候,身旁的马叔一把拦住了她,叫道:“目的地是哪里?”
目的地?!
一想到这个,黎芮心头隐隐一阵清楚又一阵模糊,她刚才只是凭着直觉在跑,直觉告诉她要这样子逃跑,直觉告诉她往那里去安全。可若要明确地告诉别人目的地来,她又说不出来。
马叔一看她这个表情就知道靠不住,也没功夫叹气,只是拉了她想要往人少的地方跑,却不想黎芮竟然固执己见,一意要穿马路。
“你疯了吗?人多的地主吸引的怪物也多!”危急中马叔朝她吼。
“人少的地方怪物就会少了吗?”黎芮吼回去,吼完才神智一清。
哎,正是这个理儿呀!可她为什么会觉得往马路那边人多的地方才更安全呢?
感觉自己智商暂时掉线的黎芮就那么被马叔给拉着往人少的右边街道跑了。她一只手托扶着孩子,一手用力摆臂跑动着,浑然不觉怀中孩子因为掉转方向而不满地撅了嘴,也浑然不觉自己脚下如风跑得飞快,一心只懊恼着大衣服绑孩子绑得不够结实。
如果有个婴儿背带就好了。黎芮抱着这样一个卑微的愿望,奋力奔跑在怪物横行的世界里。
第九章 御凶的鬼屋()
第九章御凶的帝屋
黎芮跟着马叔跑,越跑越不安,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外的难受,她不得不因此停了下来。她突然来了这么个“急刹车”,正紧跟在她身后的袁力差点撞上了她。
袁力为此刚要吼声,却见两人身前一个黑影猛然扑到。黑影四肢着地,落地就提膝抬首,但见青面獠牙,形容可怖。
袁力骇得大叫,万幸刚刚路上拆了根直长的铁栏杆来,当下猛地抡起手中铁杆,边嗷嗷叫着给自己壮胆,边全力朝怪物枯草般的红发上面挥砸了过去。
黎芮慌得矮身一躲,直接躲在了一面篱笆墙下。眼见袁力正与那穿着毛衣的怪物打作一团,马叔也闻声赶回来帮忙。
再一次近距离地看到这种怪物,黎芮忍不住将孩子抱得紧紧的。那怪物穿着黑色的薄毛衣,上面粘满了黏稠的血渍。它身下的牛仔裤已经包容不下过于健壮的下肢而爆裂,露出一片青黑。随着每一记臂爪的抡动,都带动了空中气流的急速变动。黎芮清晰地看到了马叔和袁力的脸从恐惧到渐渐镇定,他们的攻击从乱没章法到勉强的配合。
这让黎芮也渐渐控制住了内心的惊惧,可是目光推远却发现左前方竟有怪物闻声而来。那远处的怪物四肢着地,来的速度让黎芮刚刚略定的心脏猛地一阵紧缩。目光再转,却见右边也有怪物奔来。
“怪物越来越多了!”她一边低吼,一边抱着孩子急急左右观察,想要找出一条生路来。谁知她才一转头便被篱笆墙上探出的树枝勾破了脸。黎芮定睛一看,原来那篱笆墙却是好几棵花椒树组成的,那青青绿绿的树叶底下满是劲直的长三角形尖刺。再举目细看,却原来她们刚才一阵急跑,却是跑到了城郊一座三楼洋房外。那洋房四周都围着两三米高的花椒树篱笆墙。
黎芮透过树间缝隙,看到那洋房偏门隐约有人,便急叫道:“快!我们进洋房!”
黎芮猫着腰从篱笆墙和打斗场之间钻过,篱笆墙的门就开在正南位置。可谁知到了那儿,那原本应该有的推门竟然扎满了花椒树枝,枝上尖刺横生,枝杆更是与旁边的树干紧扎于一体,一时竟然进不去。
“黎芮,快逃!”
马叔一声惊呼吓得黎芮猛地转身,乍见一个高大的青黑身影猛然朝自己倒了过来。黎芮一时连叫都叫不出来,只是本能地后退躲开。于是后面篱笆墙上的尖刺一时都扎进了她颈背。
黎芮疼得浑身都绷直了不敢动,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既已被扎到这个份上,倒不如搏个一搏。她狠了狠心,咬紧牙关用整个后背去顶身后的篱笆门。
感觉后背衣服都被勾破许多,有鲜血在流淌的感觉,但黎芮只当那不是属于自己的身体部分,咬牙将门撞了又撞,到底将那篱笆院门也撞了开来,又不顾一切地伸手撕扯那扎在一处的花椒树枝。直扯得两手鲜血时,她才回身大叫。
“快进来!”黎芮在转过身的刹那,正见到袁力一把将马叔推来,自己却落后一步,被一只怪物扑住了左手臂。
袁力脸色煞白,拼命抡动自己的臂膀。可那怪物抓得鲜嫩血肉如何肯再撒手,下口就是一咬。
袁力发出惨烈的痛叫。马叔回身一枪,将尖刃扎向那怪物黑漆漆的太阳穴。却见那怪物闻声转过脸来,那尖刃自然扎入了它暗黑的眼窝子。
没有听到怪物的惨呼,几乎是一扎眼那怪物便软到了地上。
袁力被马叔拖回了篱笆门里,他浑身发抖,脸上满是恐惧:“我被咬了!我被咬了!我被咬了……”
马叔拖着他拼命往洋房里逃,可袁力情状濒临崩溃,只是惊恐地瞪着自己被咬得血淋淋的左小臂,神经似地重复着那四个字。
袁力一个青年小伙,却也不是刚刚战斗到已快力竭的马叔能够拖得动的。黎芮早就下手帮忙拖。她边拖边带着惧意往门外看,却见不知为何,那已经会集在一处的三只怪物竟没有如预想中一样破入门来,只是在门前徘徊不前,似是惧怕着什么。
黎芮心中一动,倏地伸手捂紧了袁力那叫不停的嘴巴。
四周陡然静悄起来,将几人的喘息声衬得越发粗重。
马叔也发现了异常,惊魂不定地望着洋房外围的篱笆树墙。从疏落有致的树墙间望出去,这篱笆确确实实只由一棵棵绿树自然生长而扎成。可也不知这树墙有着什么古怪之处,竟令怪物不敢靠近,只是在外面不甘低吼,徘徊不已。
马叔极目远眺,多年做出租车的生意早让他对城区各地熟悉有加,一瞧之下,便不由嘀咕起来:“这不会是那座出了名的鬼屋吧?”
“鬼屋?”黎芮也是一脸大惑不解,闻言疑惑更深。真想不到,区区花椒树,竟然就能抵御可怖怪物,心中不由对这以花椒围屋的主人佩服不已,同时又不胜感激。想起刚刚在门口隐约看见人影,正待起身去敲门,却突然被袁力探手捉住了手腕。
黎芮吓了一大跳,脑中电闪般划过袁力异变要咬自己的想法,却见袁力满眼都是恐惧地望着自己,颤唇问道:“我……我会不会变成那种怪物?”他原本是不信黎芮和马叔说的被咬就会被感染的话,可是事到临头自己被咬了,却害怕得不成样子。
黎芮正待回答,却听篱笆门的入口传来一声闷哼,同时跌进来一个形容极其狼狈的板寸头青年。他左肩头衣服破了个老大的洞,还披淋着暗黑半凝的血渍,进来时树刺又将他身上衬衣勾破了好几处,露出一小片的背部来。
在他跌进来时,又有人心急慌忙地逃命进来,却是两个二十三、四年纪的年轻女孩,一个长发,一个短发,相互扶持着撞进门来。那短发女孩护着长发的,一个腿脚发力,差点将那摇摇欲坠的篱笆门踢翻在地。
马叔急忙跑过去,想方设法将那篱笆门扶正绑好。眼见门外的怪物仍然徘徊不敢近前,他终于惊魂稍定,观察起刚进来的三个人。
头一个看的便是那个板寸头青年。只见他肩头竟是被咬去好大一块皮肉,咬口极深,依稀可见是那獠牙相合的凶残撕咬。马叔清晨在屋子里的时候透过窗缝自是看了整个过程,却没料到伤口竟是如此可怕,而且整个伤口已经开始发黑了。
马叔与黎芮对视一眼,两人目光各自在板寸头青年和袁力的伤处来回打量,发现了很明显的区别——袁力伤处还是鲜红的,难道后面也会发展成板寸头这样?
“张磊哥,你怎么样?”那短发女孩安顿了另一个坐在一旁,便来照顾那板寸头,显然三人本是相识。
那叫张磊的板寸头青年抱着左臂倒在地上呻吟着,听见短发女孩说话,便咬牙忍了,右手从腰间摸出把匕首来,递给短发女孩,声音断断续续忍痛道:“唐倩,快……快帮我割、割了发黑的血肉,要快!”
短发女孩唐倩接过匕首,对着那血肉模糊的肩头,咬了几次牙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板寸头张磊见状,恨叹一声抓回了自己的匕首,可他右手拿刀比着左肩,却怎么也拿不稳,更谈不上给自己割肉了。张磊无奈,目光掠过院内陌生的三人,见他们离自己远远的,只能将目光投到那坐在一旁的长发女孩身上。
“你!过来!”张磊对待长发女孩的态度较之短发女孩的亲近截然不同,目中也有狠光,倒像是别有积怨一般。
那长发女孩似乎有些惧他,闻言先看了一眼唐倩,却见唐倩安慰般用眼神示意了她,她还有些茫然。
张磊见她不动弹,便朝她怒吼道:“这伤,是你那怪物老爸咬的,你来给我清理包扎!”
唐倩推了他一把,有些生气,低声道:“谢静她刚没了爸妈!”
马叔听到这儿,明白那变成怪物的大肚男应该就是这个名为谢静的长发女孩的爸爸,那被大肚男咬死的中年妇女应该就是谢静的妈妈。只是不知这三个小年轻彼此是什么关系?
马叔正看着,忽然感觉黎芮悄悄推了自己一把。马叔会意,上前道:“我帮你吧,这伤口发黑,怕是有毒。”
张磊打量了他几眼,迟疑了一会儿,才将刀子递给了他。
马叔接过刀子,就嘿了一声:“原来是伤齿龙啊。”
这话一出,就跟个接头暗号似的,立时让那张磊对他刮目相看,相见恨晚:“哥们哪儿混呢?”
马叔哈哈一笑,回说是电三。他拿刀比着那块伤,只见那伤口全面发黑,而这其中黑得最深的应是那獠牙下口的痕迹处,而且附近完好的地方也已经开始发黑了。他沉了沉气,对那张磊沉声道:“兄弟,你真要割肉?”
“必须割,黑得越发厉害了!”张磊咬牙,说得坚定:“你割!我顶得住!”
马叔拿着伤齿龙跳刀,咬牙一狠心,正待下手,却听门里猛一声喝。
“不许割!”
第十章 辟邪的帝屋()
第十章辟邪的帝屋
猛听得这一声不许,大家都吃了一惊。这声音如此沙哑粗砺,听得人耳朵受罪。可那明显来自门里面的房主人的声音,又让大家都心头一振,纷纷转头朝那洋房的门口看去。
却见那门只开了一尺,然后一只握着拐杖的手先伸了出来。
拐杖通体是一根非常天然野生的老木头,上面布满了尖刺疙瘩。扶在拐杖上的那只手却并不老,可是手背上却也覆满了跟杖身上类似的小疙瘩,不禁令人望而生畏。
这人出了声,露了个手,人却没有出来。而且现在都停了电,屋里也是一片昏暗,尺宽的门缝里只看到一个约一米五六的身影子。
“这位……主人家,”黎芮斟酌了一个稳妥的称呼,礼貌地开声问询,“请问为什么不能割?”
“不许割就是不许割,割了也是白割!”门后的声音只是冷硬地这样回答,似乎并不愿多讲。
唐倩听了,禁不住生气地道:“你这话是个什么意思?躲在门里说话又是个什么道理?”谢静碰了碰她的手臂,似是提醒她对方是屋主的身份,却被唐倩牵住了手,眨眼暗示。显然她是想让屋主人现身。
却听那沙哑的声音闻言低嘿了一声:“出来只怕吓着你。”屋主人顿了顿,到底还是说了句,“被鬼咬上一口,就算你割肉剔骨也没用!”
被鬼咬?!
黎芮听得心头一震,忙接口问:“你是说,篱笆外头的怪物,全都是恶鬼?”
门内只是冷笑一声:“青面獠牙的,不是恶鬼是什么?”
黎芮迅速看了一眼袁力的伤口,见伤口边缘已经有些发黑,内里倒仍是一片血红,直接问道:“那敢问主人家,这鬼咬伤该怎么处理?被咬的伤口都会发黑吗?发黑是因为有毒吗?”
“就你问题多。”门内明显失去了耐心,“不听我言也随便你们,只是要割肉就得离了我的院子,别嚎得把恶鬼们都引来,我这帝屋再厉害也挡不了那么多秽气!”
那拐杖收回,便是要关门的节奏。幸好黎芮早有防备,伸手拦了门,却被门夹住了手掌,疼得差点叫出来。所幸这一夹果然叫里面老奶奶松了手甚至松开了门把。
黎芮趁机一推门,一抬眼,便看清了门内人,当下就将刚才没出声的惊呼给夺口而出了。
那主人家左半边脸上的疙瘩竟然多得就跟她手上的老木头一样,形容十分可怖。另外半张脸隐在阴面,却是看不大清楚,可隐约可见的下颌骨上皮肤也并不是平滑的。
“被吓也是你自找的,可别赖在我身上。”那满是疙瘩的左脸上实在看不出表情,只是那一只左眼却并不跟那些话语一般冷硬,相反眸光竟是有些清亮平和。
黎芮看了不由温温一笑,她发现自己的暗视力在光线明暗兼有的情况下,会有个调节的时间,直到此时此刻,她已然看清了屋主人的整个容貌。
那是一张饱受摧残的容颜。狰狞的疙瘩从左颈密密地直接堆积上去,一直堆到了整个颌骨下沿位置,然后疙瘩继续往上直接覆盖了对方的半张脸,只露出了左眼。左右半张脸,反差极大。右边肤色苍白,左边疙瘩乌黑,只有一双眼眸清亮,微垂微启间流露出无言的倦意和怜悯。这是一双属于女人的眼眸,若以右脸肤质而论,大约不会超过三十岁。
黎芮看清之后,也不强行入内,只是卡住这外开的门,尽量诚恳地请求:“我的同伴受伤了,被一只灰眼睛的恶鬼所咬,求您告知处理的方法。”
她得到的回答却是主人家再一次地拉动门把。
黎芮定住门,不让关,用眼神再一次请求她。
那屋主人的目光在黎芮身前落了一眼,然后目光上移,像是第一次看清黎芮的容貌似的,清亮的眼睛流露出微微吃惊的光芒,而后她眼眸微垂,便再一次拉动了门把。
那人目光怪异,让她忍不住伸手摸向自己的耳颈部,以致松开了挡门的手。
“砰!”的一声,屋门毫不迟疑地合了起来。
黎芮怔怔地望着严丝合缝的门。这白色的门跟墙体一色,一旦关上,外无门把,竟是毫无拉手之处。
黎芮无奈,正待转身,却听门内沙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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