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红如梦初醒,面色陡地一变,向吕麟望了一眼,口中答应道:“来了!”一个转身便向一张桌旁,逸了过去。
吕麟抬头看时,只见出声唤端木红的,正是青燕丘君素。
看丘君素的面色,像是极为愤怒,正低声在申斥端木红。而端木缸则低着头,一声也不出,吕麟站得甚远,根本听不清楚丘君素在说些什么,他只见到,端木红的衣襟,突然湿了几点。
她在哭!吕麟想着。但是他又没有继续向下想下去。
因为他无论如何想不到事情竟会和他本身有着关系。
吕麟转过头去,望着走廊上挤来挤去的人群,突然间,忽然听得大厅之中,起了一阵喧哗之声吕麟抬头一看,也不禁为之愕然。
原来,华山派烈火祖师,已然来到了大厅就座。这本来是不足为奇,也不足以引起喧哗的事情可是烈火祖师,却仍然由华山派掌火使者,擎着大火把开路!那大火把上的火焰,高达两尺,浓烟冲天,一走进,整个大厅之中,已然烟雾迷漫,众人莫不面现怒色,七煞神君,此际不在大厅之中,正进房去赔新郎东方白去了,谭异飞和韩玉霞两人,正在和烈火祖师争执,吕麟连忙走了只听得谭异飞语意之间,甚是客气,道:“烈火祖师,贵派掌火使者手中这个火把,是否可以暂时放在大厅之外?”
烈火祖师昂起了头,并不回答,他身后两个华山派堂主却厉声道:“胡说“我们祖师到哪里,圣火就一定在身边,怎么可以离开,你是什么人,要你来多嘴?”
在谭翼飞身边的韩玉霞,早已气得俏脸通红,几次想要发作,全被谭翼飞以眼色止住,等那两个堂主说完,谭翼飞才一笑,道:“这个在下倒也听说过,但是两位可曾看到,如此一来,不到一个时辰,大厅之中,浓烟迷漫,便对面不能见人么?”
那两个堂主“嘿嘿”连声,态度傲慢已极,看情形,分明是有心生事!
谭翼飞还想再以好言解决时,韩玉霞在一旁,气得肺都要炸,再也按捺不住,“呸”地一声,道:“烈火祖师,你这算是什么行为,这样无聊,就不怕天下好汉耻笑么?”
烈火祖师似闭非闭,似开非开的双眼,徒地睁了一下。
他功力何等深湛,双眼一睁之间,精芒四射,韩玉霞不自由主,怔了一怔。
就在韩玉霞一怔之间,烈火祖师嘿嘿冷笑两声,已然在一张椅上,坐了下来,掌火使者来到他的身旁,将火把向地上一插,退后一步而立,那两个堂主,伺立在烈火祖师的身后,竟自不理不睬。
比际,大厅上众人,全皆不值烈火祖师所为。他们当然全不知道,烈火祖师和玉面郎君东方白之间,有着过节。
而那一次,烈火祖而被东方白愚弄,救走了吕麟和谭月华两人,心中已将东方白恨之切骨,此次上青云岭来,只带掌火使者和两名武功最高的堂主,便是有心前来生事的。
此际,既已发作,韩玉霞的话,他如何会加以理睬?
只听得人丛之中,青燕丘君素冷冷地道:“想不到华山派这样一个武林大宗,不但门下弟子,越来越不象话,连掌门人都如此不成体统!”
丘君素那几句话,特别提高了声音来说,大厅中人人皆可听见。
她那几句话,讲得极是厉害,本来,众人虽是面有愤色,但是对于烈火祖师,倒也不敢轻易得罪,除了丘君素之外,当然没有人再敢讲这样的话,而丘君素话才出口,大厅之上,也顿时静了下来?
烈火祖师背对着丘君素而坐,连头也不回过去一下,只见那两个堂之中,一个身材矮小,颔下白髯,几可及地的老者,转过身来,冷冷地道:“若是飞燕门有意为娥媚派出头的话,不妨将圣火扔出去?”
那堂主的几句话,说得青燕丘君素,立时面上为之色变。
那堂主分明已然出言挑战。
而在众目睽睽之下,丘君素若是不出而应战,飞燕门在武林中,再无地位可言,何况丘君素是刚烈好胜之极的人。
但是,丘君素却没有立即站了起来,因为她知道,若是要动手,自己只怕不是华山烈火祖师的敌手,若是未能将那大火把扔了出去,结果更是丢人到了极点。
一时之际,大厅之中,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人人都望着丘君素。
丘君素将心一横,“霍”地站了起来,面色铁青,一声冷笑,便向前走了一步,只听得“格”地一声,地上的青砖,已被她踏碎了一块。
飞燕门的武功,本是以轻功见长,但是丘君素此际,心中怒到了极点,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数十年功力,随之而发,因此才一起步,便踏碎了一块青砖。
这时候,飞燕门中人,心情更是紧张,也一齐站了起来。
丘君素喝道:“不用你们,倒要看看华山派有多大神通?”
其实,飞燕门和峨嵋派之间,并无什么渊源,丘君素因为口出恶言在先,又被那堂主将话逼住,所以不得已才上前一拼。
她一连走出了三步,华山派四人,仍然是神色自若,视若无睹。
丘君素怪笑一声,双臂一振,正待飞身向那火把扑去时,突然听得一人叫道:“丘前辈且慢,本派有人在!”
众人一齐定睛看时,只见讲话的,乃是一个年轻人,长身玉立,星眉朗目,英俊之极,但是眉宇之间,却又带着一股忧郁之气,不是别人,正是东方白的弟子吕麟。
丘君素一听得吕麟出声,已然振起的双臂,便垂了下来。
吕麟已然趁着她一停之际,来到了烈火祖师之前,行了晚辈之礼,道:“烈火前辈,那大火把,能否暂移出去?”
烈火祖师仍是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气,那堂主答道:“不能!”
言语之间,竟毫无商量的余地!
吕麟早知对方存心生事,也一定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反正自己一问,本来只是为了礼数上尽到,并没有希望他们答应,因此冷冷一笑道:“刚才这位老丈说,如果飞燕门丘前辈,有意为娥嵋派出头的话,不妨将这火把,扔了出去。如今本派已有人出头,不知也可否将之一扔了事?”
吕麟这一番话,讲来从容之极。
可是大厅上众人,却不禁人人替他,暗中捏了一把冷汗。
因为吕麟看来,年纪还不到二十岁,华山派四人之中,不要说烈火祖师,其余三人,练功的年数,也远在他年龄之上。
韩玉霞和谭翼飞两人,也未料到吕麟会讲出这样的话来,齐声叫道:“麟弟!”
吕麟却向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多言,谭翼飞和韩玉霞两人,对望一跟,立即向后堂掠去,大厅之中,除了火把的“劈拍”声以外,什么声音都没有,只听得那堂主道:“当然可以!”
吕麟“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小子就无礼了!”
他这里一个“了”字才出口,右手倏地扬起,中指在电光石火之间,连探三探。
他离得那两个堂主和掌火使者,本就只有三四尺的距离。
而且,也料到华山烈火祖师,一定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如果蓄定全力,一出手,便将那两个堂主和掌火使者制服的话,立即出手,只怕烈火祖师立即发作,自已也已得手。
因此,他刚才在讲话之际,早已真气运转,蓄定了内力。
此际,猝而发作,将金刚神指中的那一式“三环夺月”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只见也手才扬起,“嗤嗤嗤”,三股纯阳至刚之力所凝成的指风,几乎在同时向三人袭到。
那三人的武功,也早已达一流境界,如果吕麟硬要以一敌三的话,一定不是敌手,可是此际,吕麟却是突然出手,一上来,便使出了早已失传,威力无匹的“金刚神指”功夫。
那三人只觉得一股强劲无比的力道,径向自己胸口袭到。
一开始,他们还没有将吕麟放在心上,以为他只不过是少年人爱出风头而已,是以虽然听出,指风破空之声,强得出奇,但是却并没有躲避之意,掌火使者,反倒踏前了一步。
电光石火之间,指风已然袭中了他们三人,他们只觉力道之大,几乎不可想象,宛若千百斤重的铁锤,猛地在胸口击了一下。
到了这时侯,三人已然知道不妙,可是既被金刚神指的指风袭中,再想躲避,如何还来得及?只听得两声闷哼,那两个堂主,“蹭蹭蹭”各自后退了三步,将青砖踏碎了七八块,终于站立不稳,“咕冬”一声,坐倒在地。
而掌火使者则身子一幌,再幌,退出了两步,也究竟功力极高,未曾跌倒。
而在这时候,吕麟早已夺步进身,左手一探,将大火把抓在手中。
掌火使者大吼一声,“玄门神掌”“呼呼”两掌,向吕麟拍出。
吕麟见他并未跌倒,便知也一定立即会出手向自己攻击。
因此,他抓火把之际,用的乃是左手,掌火使者掌风甫起,他已一式“双峰插云”,迎了上去,在轰然的掌风之中,指风的破空之声,依然听得极是清晰,只听得掌火使者,陡然之际,一声大叫,突然向后,连退出七八步去,“砰”地一声,撞在一根大柱之上,才止住了去势。
而吕麟趁此机会,身形展动,左臂一挥间,“呼”地一声,那大火把已向外疾飞而出。他只当事情已然了结,只要大火把,飞出了大厅,烈火祖师就算心中怒极,也必然不好意思去捡回来的。
正在大火把带起一股浓烟,眼看将要飞出大厅之际,烈火祖师,突然站了起来,也未见他身形怎样展动,一团烈火也似,已然向大火把扑了过去,恰在门口,将大火把接住,立即驰回,又将火把插在原来的地方,一来一去,疾逾闪电。
吕麟怔了一怔,烈火祖师已然向掌火使者,走了过去。
此际,只见掌火使者面色发青,全身颤抖不已,汗如雨下。
烈火祖师才一来到他的身边,他挣扎着动了动,怪吼一声,鲜血狂喷,道:“祖师,为我报仇!”一面叫嚷,一面鲜血喷之不已,烈火祖师想去将他扶住,他已然身子一侧,倒地不起。
此际,东方白和七煞神君两人,也已然来到了大厅之上,一见这等情形,不禁一怔。其实不要说他们两人发怔,全大厅之中,所有人无不惊奇之极,连吕麟自己在内,也莫名其妙!
需知掌火使者在华山派中的地位,仅仅次于掌门人,在十二堂主之上。
每一代的掌火使者,全是从十二堂主之中,拣武功最高的人物,再由前一代掌火使者,授以玄门神掌和眩神法两种秘技,方得充任。因此武林中人,提起华山派的掌火使者,虽不致于和华山掌门,等量齐观,也极为尊重。
他刚才硬捱了吕麟一指,在实时之间,尚且能全力发掌,但是在片刻之后,却立即伤重而亡,确是叫人难以理解。。
只见烈火祖师在掌火使者的身子之旁,呆了一呆,道:“好!好“哪一位朋友,在从中助拳,华山派感激得很!”
吕麟起先,也只当是有人在一旁相助,可是一想当时的情形,兔起鹊落,波诡云谲,变化快到了极点,而且掌火使者之死,乃是死于内脏重伤,绝非是暗器之类所致,然则相助之人,也绝不可能被发现。
因此他想了一想,道:“并没有人为晚辈助拳,烈火前辈不要多问了!”
烈火祖师倏地睁开双眼来,在吕麟的身上,停了好一会。
玉面神君东方白忙道:“麟儿退后!”
吕麟心知华山派祖师,不是可以轻易乱惹的人物,连忙后退了丈许,但已然听得烈火祖师沉声道:“你也不必退了,掌火使者之死,掌门人必须亲自为他报仇,这是华山派历代的规矩!”
本来,以烈火祖师的身份而言,无论加何,不肯和吕麟动手的。
但是,华山派中,却的确有这样的一条规矩,烈火祖师足可名正言顺地,将吕麟毙于掌下!吕麟来到东方白和七煞神加的身边,便不再开口。东方白“哈哈”一笑,道:“烈火,原来你上青云岭来,竟是存心生事来的么?”
烈火祖师冷笑道:“令徒的武功高得很啊,你何必代他出头?”
此际,人人都对吕麟一出手,便击毙了掌火使者一事,感到莫名其妙。
实则上,以吕麟的功力而论,绝不能一出手便置掌火使者于死地,他那第一式“三环套月”,虽曾经击中掌火使者,掌火使者却并未怎样,便是证明,掌火使者之死,吕麟直到以后,悟境又大有进展之际,方始明白其中的原因。
原来掌火使者之死,实在死在他自己所发的那下“玄门神掌”的大力之下的,吕麟的那一式“双峰插云”,只不过在其中起了引发的作用而已。
那“玄门神掌”,本来不是华山派本门的武功,而是昔年,西域少林派旁支的绝技,后来,一个少林派中人物,投入华山派,充当掌火使者,便将这门绝技,带到了华山派中。
而西域少林支系,后来式微不堪,反倒将“玄门神掌”失传。
那“玄门神掌”功夫,和华山派的各种武功,截然不同。
华山派中,除了世代掌火使者,才能传授之外,虽是掌门人,也不会使“玄门神掌”功夫。玄门神掌的掌力,至阳至刚,极为厉害,但是天下纯以阳刚之力练成的武功极多,但却以“金刚神指”为首。
当掌火使者,向吕麟推出两掌之际,掌风轰然有声,纯阳之力,奔腾呼啸,立即可以随之疾发而出。
但是,就在他掌力才吐两分之际,吕麟的一式“双峰插云”,也已然袭到。
吕麟的功力,固然比不上掌火使者,但是金刚神指的指力,却是在各种阳刚武功之中,首屈一指,指风投入掌力之中,那情形,就像一团烈火,投进了满是干草的炉子中一样,立时将掌火使者,尚蓄而未发的掌力,一齐引发,在体内反震,是以掌火使者,在指力和他自己的掌力,双方面夹攻之下,立时伤重身亡,而且双臂的.臂骨,也自寸寸断裂。
至阳至刚的武功,威力之大,于此也可窥见一斑。
却说当下东方白见烈火祖师竟然一定要与吕麟动手,不禁冷笑数声,道:“烈火,你是冲我而来,却想寻小辈的晦气,你的身份架子,一下子都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烈火祖师“哼”地一声,双眼仍然罩定在吕麟的身上。
此际,距吉时已然只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七煞神君向东方白一使眼色,道:“烈火祖师,且待明日,再行理论如何?”
烈火祖师“哈哈”大笑,道:“还待明日?再过一个时辰,你们只怕便活不成了!”
七煞神君心中一动,想起这几天来,自己所耽心的那个人来。
那个人,既然将烈火祖师,引出了自己所布的阵法,莫非也已与他合谋?
想了一想,淡然一笑,道:“那再好也没有,到时,你们一齐发动,岂不更好?”列沁火祖师冷笑数声,坐了下来。
韩玉霞道:“谭老伯,那火把仍然大厅中,成什么体统?”
七煞神君笑道:“我有办法。”
向前走了两步,玉面神君东方白,也向前踏出两步,两人仍是并肩而立。
只听得谭升道:“烈火祖师,贵派的坐位,本来排在此处,但贵派圣火,却不宜在厅中燃烧,同不将座位移到门旁,则圣火可以插在门口,大家都可以方便许多?”
烈火祖师半晌不语,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竟然站了起来,道:“好?”
烈火祖师答应得那么痛快,眼前的问题,虽然又得了解决,但是七煞神君的心中,反倒更增加了一分忧虑。
因为烈火祖师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