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以为金鞭韩逊,是死在自己的父亲之手,而自己则以为母亲死在她师傅火凤仙姑的手中,所以才成了深仇。
虽然,自己心中,早已明白,母亲是先中了鬼圣盛灵的一掌,才致于伤重而死的,但是既已成仇,却又绝不想化解。
直到此际,韩玉霞首先认了她不如自己,吕麟的心中,也感到了自己的不是。
呆了一呆之后,忙道:“韩姑娘说哪里话来,实是我不如你?”
韩玉霞望了他一眼,抿嘴一笑,道:“你早肯说这句话时,何致于差点丧了性命?”
吕麟想来,也是觉得好笑,道:“如今说了,想也不迟!”
韩玉霞叹了一口气,道:“韩姑娘,咱们下去吧,你到我墨礁仙府去看看如何?”韩玉霞道:“你为什么不到我斑龙石府去坐坐?”
吕麟听了,心中不禁一动,道:“韩姑娘,原来你一身武功,竟是从天河四老之一的斑龙仙婆处学来的么?”韩玉霞点头道:“不错,斑龙仙婆遗下了一本太阴掌法,和一株七色灵芝!”
吕麟本就怀疑,何以自己得寒玉床之助,两年来功力突飞猛进,韩玉霞居然能和自己一样,如今才明白,原来韩玉霞竟服食了斑龙仙婆所遗下来的,一本罕见仙草,七色灵芝。
韩玉霞又问道:“你呢?”
吕麟道:“我一身武功,乃是得自天系上人所留下来的秘籍。”
韩玉霞“噢”地一声,道:“如此说来,他们两位老人家,也都到过这里的了?”
吕麟点了点头,道:“不错,他们都曾经到过此处,但是却在这石梁之上,争斗了不止一次,你看那些足印!”
韩玉霞忽有所悟,道:“我知道了,他们两人,一个练成了金刚神指,一个练成了太阴掌,结果,却同归于尽了!”
吕麟望着平静的海水,半晌不语,心中也同意韩玉霞的说法。
两位异人,各自练成了绝技,互不相让,乃致同归于尽。
想起刚才,自己也差点儿和韩玉霞同归于尽,心中不禁犹有凉意。
呆了一会,韩玉霞催道:“还不走么?”
吕麟一笑,道:“我只是想,何以这两位前辈,竟会这样想不开?”
韩玉霞瞪了他一眼,道:“你还说别人呢!两年之间,你明明打我不过,为什么还要和我拼命?”吕麟无话可说,一笑置之,两人小心沿着石梁,下了山峰,来到了吕麟从未到过的那一堆瞧石上,只见山峰下面,和那面一样,也有一环沃土。
走离了山峰,没有多远,便是一个山洞的入口处,走进去一看,和墨礁仙府差不多大小的一个石室,也有几颗老大的照夜明珠,洞口,刻着老大的:“斑龙石府”,四个大字。
来到了石室中,韩玉霞讲起自己的遭遇来。
原来,船沉之际,韩玉霞也被浪头卷起,卷到了礁石上。
她醒过来之后,也当了吕辚,已然葬身碧海,当天,她便发现了斑龙石府,同时,也找到了斑龙仙婆所留的两件宝物。
一件便是她已然服了下去的那本七色灵芝,另一件是一本太阴掌法。
韩玉霞一发现太阴掌法,心中的高兴,难以名状,她是何等好武之人,立即便在此埋头苦练。别看那太阴掌法,总共只有九招,练起来却是极难,足足两年工夫,才练成功。
在那洞内,有着斑龙仙婆留下的衣服,韩玉霞便取来穿着。
她是绝未料到,对面的那堆礁石上竟还会有人,直到听到了吕麟的长啸声,才将她引了出来,两人才始相见。
韩玉霞将自己的所遇讲完,吕麟也讲了一遍,讲到墨礁三宝,有一件始终未曾发现时,韩玉霞眼珠一转,道:“吕公子,那另一宝物,可能在天孙上人身上,已然沈入了海底,我们何不下海去找一找?”吕麟一听有理,忙道:“好?”
两人一齐来到了石梁下面的海边,吕麟不禁犹豫,红着脸道:“韩姑娘,我只有那一套草织的衣服,湿了没有换的!”
韩玉霞道:“别怕,斑龙仙婆,留下了不少衣服在洞中,你不妨暂穿一套!”
吕辚只得点头,两人一齐穿入了海水之中,睁开眼来一看,海水深可十丈,澄彻无比“在海底的细沙之上,赫然有两副骸骨。
那那两副骸骨,并排排列在海底,也不知有多少年了,当然便是天孙上人和斑龙仙婆的遗骸,两人所料,他们是同归于尽一事,并没有料错。那两副骸骨,却各有一只手的指骨,相互交错在一起。
吕麟和韩玉霞一见那情形?便知道这两大异人,一定是各自受了重创之后,才跌下海来的,在跌入海中之后,他们并未立即死去,但是也已然没有能力,再浮上水面来了。
就在他们将死前的一剎那,他们各自的心中,也已然知道了各自的不是,所以才紧紧地握住了手,表示心中的后悔。
但是他们已然迟了一步,以致于一齐葬身碧海之底。
吕麟和韩玉霞两人,游到了两副骸骨之旁,想起自己只不过相差一点,便要步他们的后尘,不自禁地各伸出手来,紧紧地握住,升出了水面。
一出水,吕麟便道:“韩姑娘,他们两位老人家,在水底下,那么平静,我宁愿不再找那第三件宝物了,他们已死多年,我们虽未见过他们,到底是他们的弟子,怎可再翻动他们的骸骨?”
韩玉霞点头称善,松开了手,两人面上,又不禁各自一红。
吕麟道:“我们既已到了水中,何不再去找一找你我烈火锁心套轮鞭?”
韩玉霞一笑,道:“你拣了便宜的那柄紫金刀呢?也可以找一找哇!”
两人便又一齐向沉船之处游去,不一会,便已到达,转入了海中,那三件兵刃,俱都在沉船处附近的海底礁石之上,两人垂手而得,又浮上了水面,各自心中,尽皆十分高兴。
又浮上了水面,来到了斑龙石府,换上了斑龙婆留下的衣服,吕麟穿了花衣服,自己也觉得好笑,两人又讲了一会,天色已黑,烤熟了干薯,又钓了几条鱼上来,一齐吃了,还依依不舍,不肯分开,竟在月色之下,谈了一夜。
那一夜之中,吕麟觉出韩玉霞虽然性烈如火,但是温柔起来,却也是极其可爱的一个少女。也对着韩玉霞,渐渐地觉得,对谭月华的印象,开始淡薄了起来。可是他却在心中,竭力地克制着这种倾向。
第二天天亮,两人各练了一会功,便开始将那艘沉船,拆了开来。
一直忙了近一个月,已然做成了一只极大的大木排,同时,也储足了淡水和食粮,利用原来的船桅,支在一排上,拣尚未坏的船帆,连成一块,挂在桅上,算来足可供航行一个月之久。
想来,在一个月之中,应该可以看到陆地了。
那一天早晨,两人兴冲冲地上了木筏,将木筏撑离了墨瞧岛。
木筏趁着风向,向前飘了开去。两人在木筏上砌磋武功,相互之间,又有不少进益,一路上风平浪静,第八天头上,他们已然望到了陆地。
两人各自欢啸了几声,到中午时分,陆地已然越来越近,只见山势挺拔,两人也认不出是什么地方来,当晚,木筏便搁了浅。
两人涉水上了岸,只见身在一座靠海的高山之下,两人觅途走了上去,半夜时分,便在一个山坳之中发现了一座寺院。
两人走了近去一看,只见那寺院中,静悄悄地,但是却有灯光透出。
在寺院门。,挂着一块横额,上书“元隆古寺”四个金字。
吕麟踏前一步,敲了敲门,不一会,便听得里面,有落栓之声,寺门打了开来,一个僧人,探出头来,向两人望了一跟,面带惊异之色。
吕麟忙道:“大师博,我们两人,在海上飘流,今晚方自登岸,不知可能借宿一宵?”
那僧人望了望韩玉霞,道:“出家人方便为怀,本来没有问题,但是这位女施主……”
吕麟看出那僧人是不愿有女子在寺中住宿,正想说上几句话,韩玉霞已然不耐烦道:“不肯就不肯,我问你,这里是什么所在?”
那僧人答道:“这里乃是崂山青青谷。”
两人一听,自己上岸的地方,并不是什么蛮荒之地,竟然是山东崂山,心中尽皆大喜,韩玉霞一拉吕麟,便向外逸了开去,不多一会,就出了山坳,道:“我们露宿一宵,又怕什么?没地受那光头推三阻四的闲气?”
吕麟深知她的脾气,道:“别说了,你今晚睡得着么?”
韩玉霞抿嘴一笑,道:“你倒知道我的心意,我们连夜赶路如何?”
吕麟道:“当然好!”
他们在荒岛之上,过了两年有余,才一上岸,心情自然兴奋已极,当然是睡不着的,两人拉着手,向东驰去,到了天色将明时分,已然出了崂山,来到了大路之上。
两人从来也未曾到过崂山,但是崂山派的武功,在早数十年,也甚是烜赫,后来因为掌门人突然死去,师兄弟之间,争作掌门人,自己人正在残杀间,又被几帮敌人,掩上山来,以致于一网打尽。
这件事,武林中人,一直传以为戒,两人生在武学之家,当然知道。
因此,他们也知道崂山的位置,由官道走去,到山东第一大城济南府,也只不过八九百里的路程,不消六天,便可到达。
可是他们此际,来到了官道之上,却停了下来,不向前走了。
当他们在荒岛上,在木筏上的时候,他们一心一意,只想回到陆地上来。
可是到了陆地上,上哪儿去妮?
当然,他们两人,都有自己的家,一个在南昌,一个在苏州。
但是,吕麟父母已然双亡,,韩玉霞父,弟先亡,师傅也已死了。
他们虽然有冢,但事实上,却和没有家一样!
两人呆了片刻,韩玉霞首先道:“吕公子,你上哪儿丢?”
吕麟道:“我心中正决不定哩!韩姑娘,若是那琴魔,两年来尚在武林生事的话,那我们在荒岛两年,中原武林人物,只怕所剩已无几了!我们回来,要找熟人,只怕不易啦!”
韩玉霞呆了半晌,道:“只怕两年之中,武林中人,早已将那琴魔除去,也是难说,我也决不定到哪里去,但是我却要回到两年多厕,我们相遇的那个废墟去,本来,我……我是和一值人一齐到鬼宫去的,半路上我……先走一步,和他分了手,想不到一别,竟是两年有余,当然,已经两年多了,他一定已不在那里,但我先到了那里再说。”
吕麟想起,自己和谭月华、东方白两人,也是在那里失散的,听韩玉霞这么一说,连忙道:“好,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自化敌为友之后,感情进展得极快,虽然他们各自克制着,绝不言爱,但如果骤然分手,两人心中,也不免有点舍不得。
因此,韩玉霞一听得人要和她同路,心中大喜,道:“再好也没有!”
两人在官道上向前走去,到了第一个镇巿,韩玉霞便以一枚金钗,换了银子。买了两套衣服,又饱食了一餐。
吕麟换上了劲装,更是显得潇洒,顾盼神飞,英俊神武之极。
两人沿着官道,向前走去,也遇到了几个镖局中人,问起武林中的情形,那些人全都说是,自从武夷仙人峰惨事之后,在鬼宫之前,又生了一场争斗,华山派人多势众,但各派也非弱者,因之争斗也不了了之,并无结果。竟没有一人,提到那琴魔有任何活动。
两人心中,也不免奇怪,路上行来,不止一日,那一天中午,已然到了济南城外。
两人刚一进城门,便觉得像是有人,跟在自己的后面。
两人好几次回头一看,都看到跟在自已后面的,乃是三个奇形怪状的男子。
那三个人,在吕麟和韩玉霞一回顾间,便立即假作观看街景,或是在互相交谈,一连几次,皆是如此。看那三个人时,模样怪到了极点。
正中那个,身子极高,但是一条腿,却已然齐股断去,拄着一根拐杖。
两旁两个,一个没有左臂,另一个手点竹杖,看来像是一个瞎子。
三个人不但全是残废,而且脸上,满是疤痕,显得难看已极,所穿的衣服,也是不伦不类。韩玉霞早已忍不住,几次想要发作,却全被吕麟劝住,低声道:“韩姑娘,这三人只是跟住了我们,只怕他们另有高手在后,我们不可打草惊蛇!”
韩玉霞低声冷笑一下,道:“好大胆的东西,竟敢打我们的主意!”
两人又狠狠向跟在后面的那三人,瞪了一眼,才又向前走去。
他们一向前走出,那三人中的一个瞎子,竹杖点地,得得之声不绝,仍是跟在前面,韩玉霞实在忍不住,低声道:“我们不如将他们三人,引到荒郊之处,再向他们问个明自!”
吕麟心中也在奇怪,不知道那三人,是什么路数,想了一想,觉得有理,便向西一转,没有多久,使出了西城永固门。
济南府乃是山东第一大城,虽然出了城,人烟仍是甚为稠密。
两人又一直向前走出了四十来里,才到了一个极大的墓园之中。
那座墓园,足有三十亩大小,仅是苍翠已极,耸天而生的松柏,显得极为幽静,韩玉霞和吕麟两人,一进了那墓园,便在几张石凳之上,坐了下来,转头向外望去。
只是那三个奇怪状的人,在柏林之外,探头探脑,向内张望。
望了一会,又交头接耳,像是在讨论一些什么,韩玉霞本来就早想出手,身子略侧,手探处,已然抓了一把松针在手。
吕麟见她抓了一把松针,便知道她已然存心动手,果然,韩玉霞“哼”地一声冷笑,手扬处,那一把松针,带起“嗤嗤”的破空之声,向柏树林外,电也似疾,射了出去。
那三个人,一见松针疾射而至,身形突然向外一闪,便自不见。
那一把松针,有的射在树身上,竟然陷入了木中,可见韩玉霞太阴掌的力道,也已然到了颇高的境界,纯阴之力,已可克刚。
那三人一闪不见,韩玉霞“霍”地站起身来,娇叱道:“既然跟我们来到此处,为何一声不出,便自避了开去?”
喝了几声,林外却是了无声息。
吕麟心中,不禁暗暗叫奇,心想那三人,不知究竟是什么路数?
如果说,他们跟在自己的后面,是要对自已有所不利,那么,此际早已应该出手,不然他们跟踪,却是为了什么?
正在疑惑不定,只见韩玉霞已然掣出了金鞭,待向林外窜去。
吕麟知事有跷蹊,忙道:“韩姑娘且莫心急,看看动静再说!”
韩玉霞性烈如火,吕麟一再劝她不要贸然出手,她一直肯听得,已然是极其难得的事,此际,她无明火起,再也按捺不住,吕麟话才出口,她身形早已拔起,凌空向外跃出。
也就在那个时侯,韩玉霞身子,尚在半空之际,猛地听得林外响起了一阵怪吼声,紧接着,卷起了一股劲风,老大一团黑影,从外面撞了进来,径向韩玉霞,迎面撞到。
那一大团黑影,来得突然之极,像是突然由柏树林子之外,飞来了一团乌云,向韩玉霞全身罩下一样!韩玉霞向外跃的势子,本就急骤到了极点,那黑影陡然而至,她根本未曾看清,那是什么东西,金鞭抖动,便自攻出了一招“日月生辉”。
但是,在那电光石火的一霎那间,吕麟却已然看清,那突然间,从林外飞进来的,乃是一个身材胖大已极的大个子。
韩玉霞一鞭敢出,只见那大个子手中,扬起了一条,足有七尺来长,一握粗细的锁铁长棍,劲风呼呼,便向韩玉霞压到。
两人在半空中相逢,各出了一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