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更是怒极,烈火锁心轮,连着那柄单刀,向下猛地一压。
可是那一压,却没有压中吕麟。因为吕麟一头膊她撞中,她脚下一个踉跄,而吕麟向前冲出的余势未衰,两人已然一齐跌倒。
韩玉霞锁心轮向下压出之际,两人已然跌在甲板上,那一轮,将单刀挥出丈许,钉在甲板之上,而锁心轮也陷入木中。
韩玉霞在眼前金星乱冒之下,伸手一拔,未曾拔出来,索性五指一松,弃了锁心轮,手掌连挥,第一掌,正拍在吕麟的太阳穴上,第二掌,击中了吕麟的肩头。吕麟太阳穴上,中了一掌,已然是满天星斗,肩头上再是一掌,立时向外跌出。
两人舍命相搏的结果,两败俱伤。
吕麟一跌出之后,韩玉霞潜运真气,只觉得心中发甜闷翳。
一遍真气未运完,已经“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来。
而吕麟在太阳穴上被韩玉霞击中了一掌,伤势也是不轻。
只觉得耳际像是千万只钟鼓齐鸣一样,“嗡嗡”之声,不绝于耳,好一会,才有力道睁开眼来,眼前景象,兀自摇曳不停。
两人一齐倒在甲板之上,只有喘气的份儿,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吕麟才又大喝一声,向那柄单刀,扑了过去,想拾到手中,再作拼斗。
可是他才一跃起,韩玉霞也已然忍着重伤,飞扑而上,向吕麟用力撞了过来,“砰”地一声,两人竟又撞在一起就在他们身子互相撞中的那一瞬间,各自一掌,拍在对方的天灵盖上。
本来,天灵盖乃是人身最重要的要害,一被拍中,非致命不可。
但是他们两人,本来就已然受了重伤,那一掌的力道,却是不大。
饶是如此,两人各自眼前一阵发黑,伤势又重了许多。
身子向下跌来,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滚开了七八步,便躺在甲板上,一动都不动了。
这一次,直到日落西方,大海之上,暮色苍茫之际,他们才醒了转来。
每动一次手,血们之间的仇恨,便加深一次,如今,各自受了重伤,也扪心中的仇恨,更是深到了极点。但那时,他们各自,身子软绵绵地,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得眼睁睁地望住对方,一面努力调运本身真气,希望尽快地能够恢复气力,先将对方杀死,自己再死,也自甘心了。
黑暗渐渐来临,不一会,已是满天星斗,大海显得平静已极,只是闪耀着银色的光芒,一直到夜半,两人才略略地动了一下,各自挣扎着,向对方靠近了尺许,便不能再动。
下半夜,每隔大半个时辰,他们便靠近一些,一直到天亮,他们一伸手,便可以碰到对方了,但是却无力动手。
韩玉霞心中越想越恨,又不禁流下泪来,可是又不愿给吕麟看见,便转过头去。。吕麟在重伤之后,不肯静养,心中急于求愈,伤势只有更重,和韩玉霞一檬,看起东西来,已然极是模糊。
他的心中,也是撩乱到了极点。
本来,他年纪轻轻,绝对不会想到一个“死”字的,可是如今,他却切切实实感到,自己就要死了。
身在汪洋大海之中,就算是风平浪静,两人同心合力,只怕要回到岸上,也不是易事,何况两人,还各受了重伤。
吕麟在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忽然间,也又想到,和韩玉霞这样拼命,自己究竟得到了一些什么好处妮?
但是,他后悔之念甫生,便又被心中强烈的仇恨所吞没,重又咬牙切齿起来。
这一晚,他们两人全都是迷迷糊糊,过了一天,黎明时,海上起了些小浪,船身的颠簸,又将他们两人,分了开来,吕麟滚到了船舷旁边,重重地撞了一下,才又略为清醒了一些。
他睁开眼来,用力一欠身,居然坐了起来。
吕麟心中,刚才暗喜,可是看紧靠在船舱上的韩玉霞时,也已欠身坐起。
天虽亮了,但是,却还是阴暗得出奇,各方面之上,暗浪汹涌,同时,隆隆的雷声,隐隐传到,船身也簸动得更厉害了。
一道一道的闪电,划破了阴暗,照在两人的脸上,两人的脸色,全显得那样地惨白。
两人俱知道,海上的风暴,立即就要发生了。
那艘船虽大,但是和大海相比,实在根本算不了什么。若是船一翻……
两人都不敢再向下想去,全都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倾盘大雨,已然洒了下来,片刻之间,他们的身上,完全湿透。
给雨一淋,他们两人的精神,又复振作了一些,大雨随着狂风,海浪高涌如山,两张大帆,已然被吹离了主栀,跌落在海中,起先,还可以看到一点白色,幌眼之间,已为巨浪所吞没!
吕麟和韩玉霞两人,俱都紧紧地抓住了船身,唯恐被巨浪颠下船去。
风浪一直继续着,那艘大船,犹如脱缰的野马一样,在海中乱颠乱撞,不一会,闪亮处电光耀目,吕麟已然看到,在海中心不远处,有两座墨也似黑的高峰,相隔十来丈远,耸立在各方面之上。
在那两个高峰的中间,有一道天然的石梁,横接其上。而大船正向那两座山峰,直冲而去。
吕麟不敢再看,闭上了眼睛。
突然间,他只听得韩玉霞发出了一声凄厉已极的尖笑声。
吕麟睁开眼来一看,只见韩玉霞竟然已经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
此际,船身簸动得何等厉害,韩玉霞一站起来,随时随地,可能被浪头倦进海中。
虽然,吕麟明知,再过片刻,大船撞中了海心的礁石之后,也是万无生理,可是他仍然脱口叫道:“臭丫头,不要命了么?”
韩玉霞怔了一怔,望了吕麟一眼,伸手拉住了一条绳索,又是一阵厉笑,笑声未毕,“轰”地一声巨响,已然传入了耳中,巨浪如山泊到,吕麟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紧接着,身上一阵剧痛,便已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吕麟才悠悠地醒了转来。
他首先的感觉,便是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奇痛无比。
他呻吟了一会,才有力量,眼睛开眼来,只见自己是躺在一块极大的岩石之上。
那艘大船,一大半,沈进了水中,船尾高翘,就在岩石之下。
吕麟将自己昏迷之前的情形,仔细地想了一遍,心想自己一定是在船撞到礁石之际,被浪头卷了上来的,竟然得以不死。
向上看去,高峰插云,那两个山峰,像刀一样地直插入云中。其时正在夜晚,各方面之上,已然风平浪静,月色也甚是皎洁。
吕麟躺在地上不动,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形,山峰下面的礁石上,约有十来亩大小,可是除了墨也似黑的礁石之外,什么也没有。
吕辚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静养了一夜。
那一夜,他虽然伤上加伤,但是却已去了韩玉霞的威胁。
因此,他的心境,竟比任何一夜来得平静,睡得极是香甜。
第二天一早,已然恢复了一二分气力,摇摇幌幌地站起来,只见礁石上,有跃了上来,却回不到海中的鱼儿,正在跃跳,便拾起了两条,哪里顾得什么腥气,就生吞了下去,心想等气力恢复了之后,反正沉船还在,足可供自己制一只木排,飘离这一堆什么都不生长的大礁石。
生吞了几条鱼后,总算填饱了肚子,又静静地养了一天一夜。
那一天一夜间,他运气自疗,伤势已好了三四分,第二天一早,又在礁石上转了一转。一转之下,竟然大有发现。
原来那一堆礁石,和另一堆相对,隔开约有二十来丈远近。
两堆礁石的边上,各自生出一个高峰,峰上有石梁相连。
在那个山峰之下,环绕着约有丈许宽窄的一环凹,西面岩石颇高,挡住了海浪,那一块凹地中,竟是沃土,木丛丛,有一种灌木上,还结着不少果子。
吕麟大喜过望,爬了下去,躺在松软的土地上,松了一口气,手摘了几枚果子吃了,香甜可口,想起昨天,生吞鲜鱼,不由得暗骂自己傻瓜。
那一环凹地,海风也吹不到,显得极是温暖,一连七八天,吕麟未曾离开那凹地一步,七八天下来,伤势已然痊愈。
吕麟心中得意,涌身一跃,使出了凹地,仔细在礁石上,勘察了一遍,在来到一大块石后面时,忽然发现有一个老大的洞。
吕麟心中好奇心起,便向洞中,走了进去,开始时全是狭狭的隧道,不一会,眼前竟突然一亮,定睛看时,祗见身在一间石室之中。
那间石室的石头,也是其黑如墨,但因为洞壁上,镶着许多颗颗照夜明珠的关系,全间石室,青莹莹地,光华极是悦目。
吕麟的心中,不禁又是出奇,又是吃惊。他怎么也料不到,在这枚竖立在海中心的一堆荒礁上,自己并不是第一个到达。
不但以前有人到过,而且看情形,那人也在这里住过。
吕麟定了定神,只见石一窝蜂的一幅石壁上,刻着老大的四个字:“墨瞧仙府”。
在那匹个大字下面,还有两行小字,吕麟连忙走近去看时,只见那两行小字道:“两载苦练,金刚指力已成,小试其锋,已可刻石如粉,一分长短,当在今目。”下面署了“天孙上人”四字。
吕麟一看那“天孙上人”四字,心中便不免吃了一惊。
片刻之间,他想起了父亲对他说过,前一辈武林人物之中,最是厉害的四个人来。
那四人,曾在西域天山之顶,天河之旁,论剑较技,结果不分高下,武林之中,称他们为“天河四老”。
那四老,乃是峨嵋掌门,明都老人,也就是吕腾空,龚隆,东方白等人的师傅。另一个则是苗疆异人,而且还是一个女子,斑龙仙婆。再就是长白山天孙上人,和南海铁椰岛主,武功在正邪各派之间,另树一帜的铁神翁。
那铁神翁并非是外号,而是他的确姓铁,名神翁。
在天河论剑,不分胜负之后,便各自回到原来的住处,后来,明都上人,死得最早。
在明都上人死后,其余三老,曾齐上峨嵋山吊丧,可是下山之后,便自下落不明。
当时,三人座下的弟子,还曾经兴师问罪,以为是峨嵋派人,做了什么手脚,以后,事情也不了了之,三老门下,也逐渐式微,近年来,已不再听得有什么人提起他们了。
但是,吕麟却在此发现了天河西老之一,天孙上人的题字。
吕麟又细细地看了看那两行小字,心中又不禁奇怪起来。
因为,看那两行题字的口气,天孙上人,像是在这里苦练了两载金刚神指之后,便要和什么人去一见高下一样。
那“金刚神指”,吕麟也听得父亲说起过,乃是一种道家,儒家气功,已然到了绝顶之后,神指一点,本身真气,便随之而发,无坚勿摧的绝顶武功,据说,数百年前曾有人练成功以外,一直到如今,方法也早已失传,更是没有人会。
如今,天孙上人练成了金刚神指之后,要去和人比武。
然则,那人的武功之高,当然也可想而知,只不知他是谁。
天河四老从峨嵋山归来之后,突然失踪,本来就是武林中无人能知的一个谜,此事距今已近二十年,当然,天孙上人,也不会再活在世上,难道这“墨礁仙府”,便是当年武林异人,天孙上人的埋骨之所?
吕麟在石壁面前,呆了片刻,又转过身来,在那间石室中,仔细看了一遍。
那间石室的陈设,实在颇是简单,除了一块大岩石,作为石榻之外,便是依着石壁凹进去凸出来的形势,所成的天然椅,几。
吕麟找了一会,并没有发现天孙上人的遗骸,心中深以为异。
找了一会,便也不再找寻,心想有这间石室,总比在露天的好。
反正,在那一环沃地之上,有的是各种果子,如果仔细找上一找,可能还会有薯类等的食粮,看来,自己只有暂时在这里住下来再说了。
主意打定,便也不再多找,上了那石榻,便卧了下来。
开始,还不觉得怎样,过了没有多久,突然觉出阵阵寒气,袭了上来。如同置身在冰窖之中一样,忍不住牙关发抖,吕麟心中不禁大是奇怪,连忙运本身真气,与那股寒气相抗。
前后约过了一个来时辰,他实在忍受不住,只得跃了下来。一跃下了那张石榻之后,寒意立消。
吕麟心知那张石榻,一定有异,仔细看了一看,脸才贴近石榻,便有一股寒意,如凉风飕飕,向面上吹了过来。
吕麟心中正在暗中懊丧,心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间石室,怎知那张石榻,竟是不能睡人的!正在心中不快之际,突然看到,那张石榻,靠近石壁的一端,像是有几行极小的小字刻着。
那张石榻,和石室中其它的石头一样,全是墨也似黑。
而那几行小字,又是小得出奇,是以几次寻找,均未曾发现。
吕麟一见有字心中便是一动。
因为也既然已经知道,这闾石室,乃是昔年天河四老之一,天孙上人的别府,天孙上人一身武功,何等惊人,若是有什么秘籍之类,传了下来的话,只要找到,便不难练成绝顶武功。
他几番仔细寻找,也是为了这个缘故。
因此,他连忙爬上石榻,忍住了那彻骨的寒冷,去读那几行小字。
只现那几行小字刻道:“墨礁三宝,各擅胜长,此寒王榻其一也。”
吕麟才一看了第一行,心便“砰砰”乱跳,兴奋到了极点。
原来他所料的果然不错,在墨礁岛上,有三件宝物之多,不然何足以称“墨礁三宝”?他抬起头来,又在石室中浏览了一下,想发现其它两件实物,突竟是什么东西。
看了一看之后心中才暗自好笑,心忖自己也未免太贪心了,那寒玉榻有什么好处,还未曾看完,就心急要寻其它二宝了。
因此,连忙又低头看去只见那几行小字续道:“寒玉所出之地,世间相传天下不过北海陷空岛,东海墨礁岛两处,余来此间,本属偶然,见通岛石黑如墨,疑即墨礁岛矣。通力搜寻,果于海底,洞中,得此墨色寒玉,其凉彻骨,人卧其上,顷刻难安,但如识调匀真气之法,由阴生阳,由阳生阴,阴阳互化,生生不已,两年之内,便可达十年苦练之功,诚武林之中,不可多得之异宝也?”
在那几行小字之后,另有几行字,更是细小难办,也不知当初天孙上人:是怎样才刻成功的,吕麟看完了刚才那行,早已心中高兴到了极点,哪里还顾得什么寒冷?
他连忙再去看那几行更小字字时,刻的却是一篇内功诀窍,讲的全是如何利用寒王榻上的太阴真气,将之导入体内,化为本身功力的方法。
吕麟高兴的长啸连声,当下便照着那篇内功诀要所载,盘腿坐在寒玉榻上。
只觉得一股寒意,自任脉“会阳穴”,督脉“长强穴”,缓缓上升。
那两个穴道,是任督两脉最未的穴道,寒气上升,每上一个穴道,便加强一分,等到来到胸腹之间的“中枢”,“巨阙”两穴时,吕麟已然几乎被那股寒意,冻得全身发僵。
吕麟连忙按照那篇内功诀要所载,运转本身真气,与那股寒气相触,但是却又不将之强行逼出体外,只是小心将那股寒意,融入本身真气之中,缓缓在任,督二脉之中流转。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已然行走至头顶的“百会穴”之上。
那“百会穴”,乃是奇经八脉之总汇,真气运转至此,已是最紧要的关头。
吕麟心知,若是第一遍失败,以后再练起来,更是困难。
因此他全神贯注,战战兢兢,丝毫也不敢松懈,抱元守一,不一会,已然将寒玉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