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以前顾凤璋虽然忙,却也忙的有规律,每十天半个月总能抽出空来陪他们母女俩坐坐,有时候还能抽空到她那里坐坐,埋汰埋汰她蹩脚的文字和针线活呢,可是这快到过年的二十多天,他竟然忙的脸面都没有怎么露,每次见面都是在老太太那里请安时的惊鸿一瞥。
对此,阮冰母女俩当然是幸灾乐祸的,觉得这是她们被打入冷宫的预兆,只是喜梅却懒得跟那母女辩驳,只是自己在心里琢磨。不过最近,不仅仅是顾凤璋忙的厉害,连阎青和也少有露面,沈宁接她去府里头玩过几次,谈话时却也是心不在焉到了极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喜梅想也想不通,又加上顾玉顾菀最近好像对找她麻烦这件事抱有了极大的兴趣,竟然尾随到书楼去膈应她,喜梅懒得跟这俩孩子斗气,干脆除了去老太太和母亲那里请安之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躲在屋里窝冬了。
“咦,我记得,好像许多天都没有吃到鲜鱼了?”这日,喜梅夹了夹碗里头的鱼丸子,有些诧异的问在旁边伺候的絮儿。
絮儿这个丫头,到她这里来真的很尽职,一门心思的在厨房里做菜,保证喜梅每隔两天便有不同的鱼吃。喜梅实际上很好养,对食物也没有挑剔,当初说的话不过是借口,所以平常对此也不是很在意,这次却是的确有很长时间没有吃到鱼了,只有鱼丸之类的干货凑数,这才兴起来一问。
“小姐,不是絮儿偷懒,实在是,实在是厨房里没有鲜鱼了,所以絮儿才不得不拿前些日子做的鱼丸充数。”絮儿在喜梅这里伺候了好多天,胆子仍然不见长,喜梅一问,当下回答的就颤颤惊惊,眼泪差点都出来了。
“没有鲜鱼了?”喜梅听到这个话,却是一愣。京师虽然在北边,但是却靠海,所以此地的海鲜非常便利,价钱算不上贵,连普通的百姓家里都能时不时吃得上几条,何况于顾家这种富贵之家,自然家里时时刻刻都常备着的,要多少有多少。这会儿临近过年,家里备的年货只可能多不可能少,怎么会忽然没有鲜鱼了?
“怎么可能没有鲜鱼?难道厨房的人在从中作梗,故意不肯给我们?”纤云弄月也在旁边伺候着,听到絮儿这话,第一反应就是厨房的那帮人又皮痒欠揍了。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先前由此絮儿去大厨房领鱼翅,那些个厨房的老妈子们看到絮儿人小好欺负,又觉得喜梅这小姐来路不正,身板不硬,所以故意怠慢,以次充好。
若是遇到个不识货的,这事儿也就罢了,可偏生絮儿虽然胆小,却是个聪明人,她从小在海边长大,哪里分不出好赖,当场就犟了几句,那老妈子恼羞成怒之下竟然放肆的抢了东西说不给了。絮儿不敢声张,只能哭着回来跟喜梅回报,喜梅在屋里听了之后,当下冷笑一声,却是让纤云弄月俩人去厨房里大闹了一场,直到惊动了那里管事的。那管事的见喜梅颇为蛮横,领悟到这不是个软柿子,再加上这事也是他们有错在先,立马就罚了那两个肇事的老妈子,亲自带着东西上门道歉,从此厨房里的人才不敢小瞧了喜梅这边,但凡有人去要东西,不管什么,一定第一时间找出来奉上。
喜梅这边好久都没被短缺东西了,纤云弄月听这话还以为厨房又换了个不长眼的管事,正跃跃欲试的准备再砸一次摊子,却是被喜梅止住了。喜梅想了想问絮儿,“这大年节的,海边的渔民巴不得多卖些鱼好过年,怎么会短缺了海货?”
“我当时听说也是跟小姐一样的疑问,所以特意去问了管厨房的姐姐,才知道这次不是她们作梗,是真的没有鱼了。据说是东边有民乱,渔民们都不打鱼改打仗了,通往海边的道路全部被堵了,世面上已经没有鱼虾卖了。现在府里头的鱼还是管事派人沿运河下南边去收的,质量数量都查了许多,只能勉强供老太太和几位太太用,其它的小姐少爷们的分例都被停了,拿其它干货补上的。”絮儿果然打听了由来,见喜梅问,赶紧回答道,以证明这个绝对不是有人故意欺负她们而从中作梗。
第32章 老爹出征
“既然厨房里说没鱼,想必是真的没鱼了,你们也就别去闹了。”喜梅听了絮儿的禀报之后,想了想却是令身边的两个丫头不要生事。纤云弄月听了,虽是遗憾,却也不敢多闹,这事儿便也就这般搁下了。
喜梅起初听到东边弄乱,还想着大衍朝国力强盛,这农民起义似地东西,估计不过三五天便会歇下去,所以也没太在意。可是不想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桌上的海产品越来越少,而东边的民乱,据说也波及的越来越广,颇有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之态了。
这个是乱国之相啊!听说东边一天胜一天混乱,喜梅也不禁起了忧虑。历朝历代的那些鼎盛王朝,有不少就是因为一场农民起义而大伤元气的,本朝可不能重复那样的旧事啊。不过幸好,她一个小女子都能看出的问题,那些个朝中大佬们也不可能没有感觉,所以顾凤璋变得很忙,一连许多天都没有回家,而等到归家的时候,却是带来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他要去东边。
“这,这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那地方,我听着那些匪民们凶悍的恨,你又不是武将,干嘛要去那地方出生入死!那些个将军们呢?让他们去,让他们去!”意娘一听到这个消息,可整个人都差点崩了,抓住顾凤璋的手,吼的那叫个声嘶力竭。
“乖,别怕,我也只是去前线督战的,并不亲自上阵,所以没什么大危险。”顾凤璋抱着激动的意娘,耐心的安抚着她,“你不要动气,也不要着急,你现在可是两个人的身子,处处都要仔细些才是。”
“我,我知道。”意娘擦了把眼,可泪水却仍然制止不住的涌出来。她这也是怕了,好不容易失了十年丈夫,这会儿才得到,却是又听着他要上战场,她哪有不怕的可能。
“能,能不能不要去?换别人行不行?”意娘神经质的攥着顾凤璋的手,近乎于哀求的说。
“没办法,陛下已经下了圣旨,这是不可推脱的了。”袁思齐安抚的拍了拍意娘的手,“你不用担心我,我在外面安全的很,只是你们娘俩我有些放心不下。我走了,你们在家中要事事小心,遇到不顺遂的也要忍下去,拖到我回来便是。”
“嗯。”意娘应了一声,擦了擦眼泪,“那你几时回来?”
“说不准,少则半年,多则……”顾凤璋说道这里顿了一下,这才说出下半截话,“多则恐怕要一年了……”
“这么久?”意娘惊愕的连眼泪都忘记掉了,“那你不是都看不到孩子的出世了?”
“是啊,估计是看不到了。”顾凤璋摸了摸意娘圆圆的肚子,神情也很是唏嘘。
顾凤璋这次出发的也是很急,连回家告别都只有一天的时间,他安抚了意娘之后,才对旁边的喜梅叮嘱道,“喜梅,我走了之后,这家里也就只能指望你了。你要照顾好你娘跟小宝宝,知道吗?”
“嗯。”喜梅应了一声,看着眼前这个疲倦中仍然带着从容的男人,她一直不怎么喜欢这个爹,可是现在他要走了,她忽然涌起一种舍不得来,有些哽咽的偏过头去甩给了他四个字“你要保重!”
顾凤璋第一次从喜梅口中听到关心的话,他先是一愣,而后又笑了,伸出手来摸了摸喜梅的头,“放心,丫头,你爹我会平安回来的。有你们等着我,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
“喂,丫头,丑丫头!”顾凤璋离家之后,喜梅到母亲那里去的便比以前多的多了,这日刚走出门,便听到有人在这么小声的叫。喜梅顿时停下了脚步,左右一看,便看到了袁思齐正躲在一棵树后一闪而过的身影。
“我想一个人单独呆会儿,你们在这里帮我看着,有人来就提醒我。”喜梅看了看左右,纤云弄月俩姐妹虽然也听到了那叫声,但是丑丫头三个字实在是跟顾喜梅搭不上边,所以也没多想。这会儿听着喜梅要一个人呆,想起最近的烦心事,便也没有多疑,点点头的就呆在了树丛边。
喜梅进了树丛中,并没有看到袁思齐的影子,心中疑惑难道自己猜错了。正惊讶着,忽然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眼前,她下意识的想要叫起来,却被他先一步的捂住嘴,“别叫,是我。”
喜梅见是袁思齐,便噤住了声同他一头走到了树林的深处,等到确定那俩姐妹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时,袁思齐才松开了手,有些尴尬的望着地面不说话。
“小气鬼,你找我来做什么,难道是看到我爹走了,又想趁机加工钱?”自从袁思齐入府之后,一直跟顾喜梅保持着相敬如冰的距离,从来不多看她一眼多瞄她一眼,所以这会儿这动作已经是极其亲密的,就像他们当初一样,因而喜梅的口吻不由得随便了许多。
“你看我像那种人吗?!”袁思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显然很不满意喜梅这样说自己。喜梅见他那样子,不由得开怀笑了起来,“不像,你根本就是那种人。”
“哼,我大丈夫不跟你这小女子一般见识。”看到喜梅这个样子,袁思齐哼了哼,待要张口说正事时,却又扭捏了起来,半天说不到正题,喜梅见状也不迫他,只是耐心的等着他张口。
“听说,你爹这是要去战场?”
“嗯。”
“据说,那个战场还很危险”
“嗯。”
“那个,那个……”袁思齐犹豫了好久,才偷偷看着喜梅的脸色,“你很担心吧?”
“还好。”喜梅这时却是已经猜出他的来意了,心里头暖暖的,但嘴上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等他下文。
“那个,你,你不要太过担心了,你爹那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等他去了,一定能把那东南西北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通通打倒,然后凯旋而归的。”袁思齐像是一下得了多动症一样,东望望西瞧瞧,抓头发挠耳朵,看天看地,扫东扫西,就是不看喜梅的脸。
“谢谢。”喜梅含笑着站在那里,等到看够了他的局促,这才出声。
不管心情多糟糕,看到他时,心情总是很容易就转好了。
“哼。”袁思齐见状,似乎觉得自己的尴尬太没面子了,不由得哼了一声,“你比别误会,我才没有担心你想不开心情很糟糕呢,我只是担心,担心……”
“我知道,你只是担心金主走了没人付你工钱是不是?”喜梅知道他的脾气,故而这会儿笑着揶揄了一句,袁思齐见状又尴又尬,却偏偏还要嘴硬,“好了好了,你知道就好了。我要走了,哎呀,忙死了忙死了,有好多事要做呢……”
他别说别往另一头走去,可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心虚,一路上跌跌撞撞被树桩子差点绊倒了两次,所以到最后,几乎是狼狈的跑开的。
喜梅站在原地,看着袁思齐那背影,觉得因为父亲离开而产生的阴霾也少了些。
……
顾凤璋走了之后,喜梅和母亲的日子果然变得不好过了些。虽然明面上倒是没有什么,但是暗地里的克扣和风言风语却是多了些。不过这点喜梅母女俩都不是很在乎,要论流言蜚语,当年在乡下不知道听得多粗俗恶意的取笑,相比之下府里头这些的却都是太文雅了。至于暗地里的克扣,不提顾凤璋临走时留下的大笔钱财,就只是靠老家小舅舅每季送来的钱,母女俩也够生活的很好了。
意娘当初把生意都给了弟弟,王强因为有着顾凤璋这么个姐夫撑腰,一时间顺风顺水,任何地方都没有人敢为难他,所以生意越做越大,连把店开进京中的想法都有了。他那铺子,虽然店小利薄,但架不住人多,所以收入颇为可观。再加上喜梅融合了后世物流啊调度方面的先进经验,饶昂王强把规模化经营的优势发挥到了极点,因而不显山不露水的就赚了大把银子。
只要有钱,没有什么买不到的。看着厨房里故意端来的残羹冷炙,喜梅根本看都不看的让人退还回去,然后自己命人出去采买,自己请厨子做,吃的比原先还舒服些。顾家老太太虽然也因此而把她叫去问话,但是为了母亲和弟弟,喜梅算是豁出去了,在那老太婆面前虽然姿态摆的很低,但坚持的东西却一步都不退,滴水不漏的把老太太想要控制她们的招儿都挡了回去,让人头一次见到了她的厉害。
这样的生活,虽然喜梅过起来觉得还好,但是落到别人眼中,不免就觉得太过辛苦了些。就像顾思远就觉得她这个小妹妹太可怜了,祖母和大伯母未免太过狠毒,对这样一个小姑娘都没有半分慈悲之心。可一来他的身份不好让他张口维护,二来他也的确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喜梅,人微言轻是个原因,而父亲厌恶大房,恨不得那边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才好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只不过,虽然明面上帮不了喜梅什么,但是他却没有死心,日也想夜也想,竟然还真的让他想出了一个法子。
第33章 好心办坏事
顾思远的法子,说简单也简单,那就是,帮喜梅找门亲事。
大户人家出身的孩子,自小就跟普通人家不一样,尤其是借势一招极为娴熟。在顾思远看来,喜梅之所以被刁难,无非是因为她母亲身份低微所导致。对于深宅大院的女子来说,母族的势力很重要,是安身立命的本钱之一。如果意娘也是如同阮冰那般出自于名门大户,纵然顾凤璋不在,又有谁敢给她们母女脸色看?
对于意娘的身份,顾思远没有异议也懒得去管,反正意娘这么个女人,在他眼中也就是暖床的货色,她的身份和处境跟他无关,他想要帮的,只是他关心的人。
先前有顾凤璋在,所以喜梅的日子过得惬意,没有人敢给她脸色,这会儿有人敢找茬,无非是因为她的靠山不在了。如果要改变这个状况,第一就是她的靠山回来,第二就是给她找个新靠山。要顾凤璋在短期内回来显然不现实,于是顾思远就只能把脑筋动到了后者上。如果喜梅能攀上一个强有力的夫家,那顾老夫人和阮冰看在这个份上,也不敢为难于他的。
这法子虽然荒诞,却最实用不过,而且,他身边恰好还有这么个人选——莫贤,这让平素最是稳重的顾思远也有些蠢蠢欲动了起来。
从自己的父母对于莫贤的态度,顾思远就能看出莫家的家世对于府里头意味着什么。别说是他的那几个妹妹了,就算是眼高于顶的阮冰也是一心想把两个女儿中的一个嫁给莫贤,所以每次莫贤到府里头,不禁享尽优待,而且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一群姐姐妹妹跟着。长辈们也将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抛到了九霄云外,对于这种这种状况不仅不禁止,还以自家亲戚为名怂恿,让顾思远看得好不羞愧。
不过要真论起相处,顾思远却是顾家跟莫贤相处最多的人,也是最了解莫贤的。他知道莫贤虽然面上看起来不着调,但是内里却至淳至真,比起京中那些走马章台眠花宿柳的世家子弟好多了,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而且,除了这一些,最最重要的是,莫贤看起来,对于顾喜梅的兴趣也是大于对府中任何一位的妹妹。他平时来府中,见着那些妹妹,多一位少一位也没什么要紧,从来不过问,可是自从喜梅来了之后,他每回到府中拜访,总是拐弯抹角的探听喜梅的现状,顾思远开始还不在意,但时间久了,也渐渐摸到一些端倪。
莫家的状况他是知道的,若要论匹配,喜梅的出身虽然有被人挑剔的地方,但顾凤璋这个爹却足以弥补一切,所以只要莫贤自己喜欢上了,那事情便有八九分的成功希望。
顾思远既然打定了主意,便暗地里偷偷实施,每次莫贤来到府里头的时候,他便讲喜梅的各种好处,莫贤果然听得比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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