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怎么能不哭。
十年的等,十年的念,当一切变成一个巨大的笑话的时候,怎么能不哭。
“我恨,我好恨!”喜梅娘抱着喜梅,牙齿咯咯的咬着,整个人都在发抖,她哭来哭去,所说的话却只有“恨”,以及“不甘心。”
“我恨他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的就将前尘旧事忘的一干二净!”
“我恨他怎么能说话不算数的把夫妻恩情抛到一边娶了别的女人!”
“我很他怎么能这样薄情寡义狼心狗肺的有了新人忘旧人。”
“我恨他让我受了这么多年苦,最后竟然一句道歉都没有。”
“我恨,我好恨他,他什么没有死!”
她抱着女儿,痴了傻了般的磨着牙颠来复去的狠狠的念叨。
“我不甘心,我等了十年竟然是一场空。”
“我不甘心,明明我才是他的发妻,那站在他身边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我不甘心,为什么与他共患难的是我,共富贵的却是别人!”
“我不甘心就让他这样跟那个不要脸的女人逍遥快活,我不甘心!不甘心!”
“我不甘心,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做错,最后痛苦的却是我,而他们却能逍遥快活。”
喜梅抱着母亲,听她在自己耳边咬牙切齿的怒骂,当她的眼泪落在她的脖颈间时,喜梅只觉得那灼热的温度几乎能把人烫伤。
不甘心,这种辛苦种的桃子到了临成熟时被人一把摘了的感觉,谁都不会甘心。
她们纵然可以一转身潇洒的离去,可那股不甘却像魔鬼一样,如影随形的跟着她们,时时刻刻吞噬着她的心,让她永远不得安宁。
“那是我的东西,他是我的,凤冠霞帔也是我的,那一切都是我的,为什么现在却全落到另外一个女人的手里!我辛苦了那么多年,梦想了那么多年,临到头却被人截了胡,我不甘心!”喜梅娘抓着女儿的肩大吼着,满腔的悲愤。
你还爱着他。看着母亲痛苦的样子,喜梅默默的闭上了眼。
如果真的不爱了,那就不在乎了,如果不在乎了,也就不会痛苦了。
可是现在,她痛苦的连自己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
“娘,如果不甘心的话,那就答应他吧。”看着母亲的样子,喜梅在心里小小的叹了声气,然后稳稳的扶住了母亲的肩,“如果不甘心,那就去想办法拿到本来就属于我们的东西。”
“就算是我们不稀罕的东西,也不能白白的便宜给了不相干的人。”
“如果就这样抱着不甘心的离开,我们肯定会懊悔一辈子的。”
“所以,这一次,我们不为他而去,我们只了为让自己不后悔。”
第35章 女人的花招
喜梅娘那晚陆陆续续的哭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却是爽利多了。她斜倚在床头躺了许久,回过神来想到的第一件事却是让喜梅捧了铜镜过来,对着镜子左照又照,确定自己没有因为失眠而露出疲态之后,才让喜梅放了镜子。
看着她仍然有心思梳妆打扮,喜梅站在旁边哭笑不得,倒不知道是该佩服她对于收拾自身的执着还是庆幸她总算没有伤心到无心梳洗的地步,正愣神着,喜梅娘却是把她一瞪,“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我……”喜梅莫名其妙的看着母亲,心想莫不是昨晚伤了心神今早还没缓过劲儿来,当下伸手要去探她的额头,“娘,你有哪里不舒服?”
“我当然不舒服了,昨晚吹了一夜凉风,今天早上当然头晕眼花的起不来床了。”喜梅娘把被子拉到了胸口,然后瞄了她一眼,“然后,你懂得了吧。”
“我……”她脸色红润眼神清亮的没半点病的样子,怎么偏偏就说自己病了。喜梅看着母亲那健康的脸色,先前还不明白,可被她那眼睛一瞟,却从她的眼神里咂摸出一些味道来,只是想想那种猜测却不太靠谱,迟疑的说,“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借着由头去……”
“昨天硬梆梆的甩了那话下去,今天不找点由头怎么请人上门。”喜梅娘理所当然的打了个哈欠,美目微闭的吩咐道,“我昨晚忙了半天,今早饿得慌,你让厨房给我煮点鸭子粥来,多放鸭丝。”
“……”喜梅彻底无语了,半晌之后却是闷闷的憋出一句,“我不去,随便派个丫鬟去得了!”
虽然昨晚说了让喜梅娘跟他走,可喜梅自己心里对那个男人抵触可不是一点半点大!想着就心烦,何况还要去求他。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笨,真怀疑你不是我女儿!”喜梅娘听着她这赌气的话,睁了眼伸出个手指要去戳喜梅的额头,却被喜梅险险的避过,于是只能伸过来又缩到了被窝里,语重心长的说,“让丫鬟去哪儿有让你去显得可怜!无依无靠娘亲病了只能去找那个薄情寡义的爹的女儿和被主母派去通知主母生病的小丫头比起来,究竟哪个更引人同情些?何况,你不待见他的那个神色摆在脸上,更显得你无可奈何,彰显我病得如何之重了。”
喜梅目瞪口呆的看着母亲说完这番话,半天才只能蹦出,“你想的还真周到。”
“那当然了。”喜梅娘靠在枕头上,复闭了眼养神,口中却仍然跟她念叨,“你当我昨天说的我不甘心是假的啊,既然不甘心,那就想办法要让自己舒坦才是。老娘横行霸道的几十年,没吃了半个铜子儿的亏,哪里就有在这里栽这么大一个跟头的道理。”
喜梅看着她咬牙切齿,不知道怎么就忽然笑了出来。
相比较她那不动声色强压住的平静大气,这个斤斤计较恨不得从对方口中咬过一口肉的泼辣女人,才是她熟悉的娘。
“你想怎么样。”既然她已经拿定了主意,那身为女儿的她自然全力配合了。
“能怎么样,你们读书人不是常说一寸光阴那个什么一寸的金嘛,他耽误老娘的时间换成金子都不知道堆了几座山了,我怎么能不要。”喜梅娘合着眼睛,嘴角轻轻的勾起,露出一个冷冷的微笑,“钱,名声,地位,身份,他答应给我的一切,我总要要到才是。不但是我,还有你的那份。”
“我……”喜梅一怔,她一直为母亲不值,却是很少想到自己。
“若想要将来给你找个好人家,寡妇的女儿这一点就能限制死你了,怎么可能有个大官爹的招牌好用。”喜梅娘笑笑,“你年纪不小了,也该打算打算这件事了。”
“你想的真多!”就算在这个女人十五六岁才结婚的时代,喜梅娘提这个话题也太早了,喜梅不由得羞红了脸,嘀咕了他一句,而后却是不服气的顶着,“早知道今日要上门去求人家回来,那昨天就不该昨天拒绝人家,难道你就不怕过了这村没了这店。”
“这你就不懂了,男人啊,永远得不到的是最好的,所以你要学会拒绝,把他晾在那儿。可你也不能把他晾的太久了,所以又要学会拿捏这个分寸,在合适时间的合适的地点用合适的方式给他一个台阶下。”喜梅娘睁开眼意味深长的看了女儿一眼,“我拒绝过了,这会儿该你去给他个台阶。”
“你不是说他身边太挤了?”喜梅嘟着嘴,却是不怎么情愿。就算她两辈子的经验加起来,论男人却也没有喜梅娘来的经验丰富。
“挤,那是他的女人挤,我们却是去收账的,关我们屁事。”喜梅娘笑了笑,却是不慎在意,“更何况,要论挤空子,谁能挤的过我,那些个花一样养在屋里面的女人,老娘闭着眼都玩的死她们。”
喜梅听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大的口气,不管别的怎么样,只要她恢复了这种开朗自信,那其他的一切都不是问题,“你可想好了,若要真的把人叫了回来,你就不怕跌了面子。”
“我几时要过面子?若我是要面子的人,我们还能活到现在。更何况,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面前什么都能要,最不能要的却是面子。”喜梅娘哼了一声,仿佛真的疲倦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催她快走,“好了好了,赶快去吧。”
“嗯。”喜梅见母亲这样子,应了一声,出门顺手合上了门。
……
喜梅出了门,却瞧着王强正笼着袖子在院中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脸上好不明显的俩大眼圈,显然也是没有睡好。
“小舅舅,你这是怎么了。”喜梅走进扯了扯他袖子,他才恍然大悟的醒来,眼睛下意识就朝着喜梅背后的门口望去,“你娘呢,怎生的这么晚还不起来。”
喜梅娘往日都是天刚黑就睡,天不亮就醒来,这会儿还不见出门,的确已经算得上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大事了,王强着急也是正常。只是若想想昨天发生了那么大事,今日喜梅娘如果还能跟平常保持一样的正常作息的话,难才叫诡异吧?
到底是孩子,还是沉不住气。喜梅在心里感慨着,面上却是露出可爱的笑容,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小舅舅,我要出门,你去帮我套车吧。”
“哦,好。”王强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眼睛还在往那边瞄,答应完才明白喜梅的话,又咋咋呼呼的叫起来,“套车?你要到哪里去?家里发生了这般事,你这孩子怎么还不叫人省心的乱跑呢。”
“是娘让我去的。”看着王强神经质的唠叨,喜梅叹了声气,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摆,“娘病了,我要去请爹回来。”
“你娘病了?”王强今儿明显是有些恍惚,听着这话,又一惊一乍的叫起来,“得了什么病?重不重?病了请大夫才对啊,去找那人做什么!”碍于以往的情分,王强倒也没有说出太过分的话,只是那人两个人念的咬牙切齿。
“我娘得的是心病,我这不是正给他找心药嘛!”喜梅知道跟这人纠缠不清,母亲昨晚的确也是没有睡好,这会儿在补眠,于是连推带拽的把王强弄了出去,“你要是不陪我,我可找别人去了啊。”
王强最后还是放心不下,跟着喜梅一道出了门。反正他本来就没什么事干,整个人都心神不宁的,守在家里还不如出门散散心。不过谁知道马车只走了一半,喜梅竟然让车夫把车停了下来,自己步行前进。
“你这是做什么?”王强从昨天到今天就没清楚过,这会儿糊涂习惯了,但仍然忍不住发问。
“既然扮可怜,那坐车当然不如步行了。”喜梅没头没脑的回答了他一句,然后低着头迈开自己的小短腿努力奔跑了起来。
母亲已经定了剧本,那她这个演员就竭力把这出戏演的更完美些吧。
“扮可怜?”王强一头雾水,但是也听出喜梅在做戏,但还是不赞同她跑着过去,“这里离府衙那么远,你要是想让人以为你是走过去的,那我们到离两条街放你下来就是,哪里需要自己走这么一路。”
“做戏这种事,要让人相信,先得自己信,七分假三分真,真真假假的才能蒙混的过去,若全是假的,不是把别人当傻子,就是把自己当傻子。”喜梅笑了笑,挥手让王强放开他,“舅舅,你别拦我,若实在心疼我,就不妨在边上慢慢陪我走便是,我又不是不知轻重的,不会为了个不相干的人伤了自己。”
“唉,你们俩,不管是你还是你娘,我都弄不明白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王强见喜梅如此坚持,也只能叹了声气,转身吩咐车夫套了马车回家,他自己陪着喜梅,一路慢慢悠悠的往府衙过去。
亲人之间,未必事事都要问个所以然出来,即便是自己不懂,但只要她们自己心里清楚,那陪着走上一遭,护上一程便是,哪里又有那么多弯弯绕。
第36章 谜团
这府衙喜梅不是第一次登门,却也没有哪次像这次摆足了架势,到了门口,见到笑着上来打招呼的门子并也不进去,只站在底下仰着巴掌大的小脸吩咐道,“叫顾凤璋出来,我有事要找他。”
“小姐要见顾大人自然没问题,只是这,只是这……”门子搓了搓手,有些支支吾吾的说,却不敢一口应承下来。因为喜梅是顾凤璋女儿的事,只有内院阎青和的那些个亲随们得知,像他这种最外层的人员并不晓得。他只知道顾凤璋是京城里来的大官,连自家老爷也要小心伺候着,喜梅这样直呼其名,多少是有些不敬,而直接让顾凤璋来见他,更是大胆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了。他虽然见着喜梅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知道两位大人也对他另眼相看,但却拿捏不准这话传到里面会不会惹怒那二位,于是当下两遍犯难了起来。
这话不传吧,得罪了这小姑娘,让大人知道了自己也没好果子吃。可若传了进去得罪了那顾大人,自己只怕连差事都保不住了,于是只能期期艾艾的应了声,但人却是偏过半边,想让喜梅自己进去找顾凤璋说。
可喜梅压根儿就不打算进去找顾凤璋,所以这两相僵持下,却都站在那里不动了。
“哎,喜梅,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还满身是汗,难不成是一路跑过来的?”喜梅跟那门子僵持着,忽然听到上头有人说话,却是阎青和带着人走到了门口,见着她喜出望外的出口询问,打量了她一番,却是皱着眉紧张的问,“你家里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这么着急的一个人过来。”
喜梅是一路上跑过来的,虽然这会儿气已经喘匀了,可是头上的发髻松散,面色潮红却是轻而易举可以看得出的。阎青和人粗心细,当下就以为她家里发生了什么不幸,三步并着两步的过来,伸手刚要过去扶她上来,却被斜刺里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挡住了。
“大人怎么说话呢,我这么大个活人杵在这儿你都没发现,眼神可真不好。”王强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自己上前一步,拨开阎青和的手,把喜梅严严实实的挡在了自己身后。
他自从知道顾凤璋是自己的姐夫而又做出对不起自己姐姐的事之后,不但恨顾凤璋,连带的连着阎青和也一并恨了起来。理由就是什么人交什么朋友,既然顾凤璋不是个好东西,那根他形影不离的阎青和必定也不是好东西。因而本来就不待见阎青和的王强在见了他之后,那脸臭的就像对方欠了他十多万两银子。
喜梅见着阎青和把她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心中却是一喜,只从王强的背后露出半个脑袋,说了一句,“我娘病了,要我来喊我爹回家”,便又将王强扯了扯,示意他跟自己离开。
这既然是做戏,怎么都不给正主看一眼就撤退了?王强心中迷惑,可人却是极其乐意的,反正他早就不赞同来找那个负心汉,这会儿见着喜梅打算要退,他却是比喜梅退的更厉害,当下抱着喜梅就想跑。
“阎叔叔,你不要拦我,你也知道我是不会想进去看他的。这番前来只是我娘病了,想要见他又不愿说出口,我这做女儿的为了母亲,只能走来通知他一遭。他去或不去,早去还是晚去,都由他自己高兴,我心中是不抱半点指望的。”当阎青和派人拦住喜梅舅甥俩之后,喜梅黯然的说了这番话,语气中的凄然却是让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也心中酸楚了起来,挥挥手放了他们离开。
待王强抱着喜梅到了离那些人老远的地方,才放心的放下喜梅,心里无不遗憾的说,“这下可是白跑了一趟,早知道就不让你走那么远了。”
喜梅听了却是抿嘴摇头,笑的很是开心,“怎么没有达到,这却是比我预计的还要好许多呢。走,到街上去逛一圈,娘喜梅吃蜜饯果子,我这里还有一点钱,我们买包带回去给她,她肯定高兴。”
……
却说这头阎青和放了喜梅走开,自己在门口站了片刻,却是匆匆忙忙的回了府内,随便抓住一个人就问,“老顾在哪里?”
“顾大人一早就在书房没出来,想必是在处理北边的公文,吩咐我们不要太过打扰。”那人看阎青和这急吼吼的样子,诧异大人出了什么事,但阎青和显然没有理他的功夫,听着这答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却是急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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