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囍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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囍上眉梢-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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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后面的小门往外出,便是第三进,仍然有着正房耳房厢房,只不过喜梅家里人少,于是便只有王强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这里了。三进外还有个小花园和后罩房,厨房柴房之类不甚干净的都设置在这里,喜梅娘和喜梅逛了一圈,在啧啧人家果然想的精细的同时却也感慨这么远的路,只怕端过来饭都凉了。

这地方虽然大了些,暂时还住不满人,但喜梅娘从长远考虑却是这样最好,再怎么说她的生意也渐渐起来了,有时候也有招待客人的需要,家里的佣人还会增加,更何况,她还心心念念着喜梅爹会回来……

待这边安定下来之后,喜梅娘又把那边的店铺二楼稍稍休整,后花园多余的山石都搬走,按照喜梅的设计插上特质的大阳伞,设立了室外桌椅,二楼也布上少少几间雅座,以满足不同层次的顾客需求,总算解决了座位不够的难题。只不过唯一有点烦恼的就是当喜梅娘每日去店里时,家里便只有喜梅和两个小丫头。她放心不下,想来想去便也不差事王强跑前跑后,只让他成日在家里守着孩子。

只是这么一来,却算是合了王强的意。

……

“喜梅,喜梅,收拾好没有?”当外面小舅舅压着嗓子悄悄喊她时,喜梅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这才提了衣摆走出去,“干嘛弄得这样鬼鬼祟祟,娘又不在,你就算吼破了嗓子也没人理你。”

“我,我这不是做贼心虚嘛。”王强被喜梅这样一说,挠了挠脑袋,笑着直起身子绕着喜梅转了转,连连点头,“没想到你穿这么一身还真好看,跟哪家的小公子似的,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姑娘。”

“那是因为我只有十岁啊。”喜梅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一马平川,十来岁的小孩儿没有太大本质上的区别,女扮男装男扮女装都不是什么难事,如果晚几年再这样的话,那想混过去的难度就大了。

“这倒也是,等你再大点,都是大姑娘了,舅舅也就不敢这么抱着你上街了。”王强问了问喜梅是否把东西带齐了,确定无误之后就一把将她抄起来抱进怀里,偷偷摸摸的从后门走了出去,“想我上次这么抱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毛头呢。”

王强虽然是个粗人,但心却极细,尤其善于察言观色,可能是为了不让喜梅娘伤心的原因,所以在他住在这里的时候,无论抽科打诨都不曾提起过以前的事,这还是第一个跟喜梅将当年,所以喜梅搂着他的脖子时,下意识的就问道,“舅舅以前也抱过我?”

“那当然,你出生时,我还跟你爹一起在产房外等你呢。”王强应了一声,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那时我也没地方去,便常在你家混着,所以不但跟你爹抢着抱你,还经常逗你玩。”

“哦,可惜我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舅舅,也不记得阿爹。”那段日子听描述都非常幸福。喜梅听了有些羡慕原来的顾喜梅了,“要不然也不会上次认不得你,还让人把你捆了。”

“呵呵,那是意外,你一个孩子家有这份胆识,果然不愧是你爹的种。”王强对那件事倒不是很认真,谁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呢,所以他反倒是乐哈哈的夸赞喜梅。王强口中那种不加掩饰的崇拜却让喜梅眼睛一亮,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提起自己那个神秘的父亲,当下就搂着王强亲亲热热的问……“阿爹,舅舅,你能告诉阿爹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这个……”王强脸上显而易见的有些犹豫,“你娘没跟你说过吗?”

“没有,娘只说过爹会回来,所以我要好好读爹留下的来书,免得爹爹回来考我的时候我背不出来。”喜梅装着小孩儿模样懂事的说,然后掐了一把大腿,努力让自己眼泪汪汪,“我很想知道爹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怕娘难过,所以一直都没有问。”

“怪不得。”王强应了声,然后摇了摇头,再看着喜梅时目光也是一种缅怀,“你爹是很厉害的一个人,差不多是我见过最能干的人。长的很秀气,也很文静,大姑娘似地,不说话的时候脸上就带着笑,任谁看了都喜欢。可要这样你以为他是个好惹的那就错了,有次我跟着他一起走夜路,路上遇到了强盗打劫,他仅凭着一张嘴就能把人说退,最后那强盗不但没有抢我们的钱,还恭恭敬敬的把我们一路护送到城里。”

“这么厉害!”喜梅听着忍不住咂舌,这完全就是话本小说里才有的情形嘛。

“对啊,就这么厉害。”王强很是与有荣焉的点了点头,“就算那些话本里唱的贤人们,恐怕也不过如此了。所以我每次看杂剧,都特别喜欢看穿白衣服的书生,总觉得他们跟姐夫很像。”

“呵呵……”喜梅听到这种话,忍不住就笑了,这种类似于偶像崇拜之类的口气,看来自己那个老爹还真不一般。

“你还别不信,虽然都是书生衫,但姐夫穿的比谁都好看。我当初跟着他去太守府拜谒的时候,别人都穿着绫罗绸缎拎着大包小包的在门口排队,就他穿着身粗布衫子跟我直戳戳的走到队伍前面,跟着那什么门房的诵了一首诗,然后太守自己就从里面跑出来迎接他了,还说倒什么鸡扫什么塌的。”

“倒屐相迎,扫榻以待?”喜梅点了点头,心里却暗自品评倒,没想到自己的父亲还是个狂生。

“对对对,就是这个说法。”王强拼命的点头,“我当时都佩服死他了,想着他的胆子可真大,可谁知道事后姐夫说这跟胆子无关,跟智商有关。”

“噗……”喜梅听到这句话,当下就喷出了声,“他果然不是普通的自信。让我猜猜,是不是他说太守就喜欢附庸风雅,所以想要打高看一眼,就要摆出名士派头?”

“对对对,姐夫就是这样说的。”王强连连点头,“他说若是换了县令那里,就不能这样去。因为那个县令是从军旅中转过来的,最喜欢砍这样人的脑袋,所以他跟我去县令家时,则是提着一个熟猪头和五斤高粱酒,在那里喝了个酩酊大醉。什么都没说,可后来那个县令却硬要跟姐夫拜把子,临离任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反倒要姐夫安慰他。”

“哈哈哈哈……”喜梅听着王强描述的这个,在他肩头趴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原来听母亲说,只知道父亲擅读书,有神童之明,还以为他是怎样一个书呆子,没想到他这会儿却是如此这般的见风使舵,看来更是个通识务懂得看人下菜的人。这份收买人心的手段,只怕入了官场更会不一般。

只是可惜,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竟然会早夭。喜梅忍不住摇了摇头,父亲越是能干精明,那他活下来的可能性就越小,因为这样一个人是在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沦落到连给自己妻子送封信报平安都不能的地步。

“真遗憾我没有见过他一面。”喜梅轻轻的感叹了一句,这个遗憾不仅仅自己有,恐怕原来的顾喜梅更怨念深吧。

“对啊,姐夫这样一个人,当大家听到他亡故的消息时,都说太可惜了。准是老天爷舍不得他在人间,硬把他收走了呢。”王强感叹了几句,这才想起来的叮嘱喜梅,“记得别在你娘面前说这种话,免得她听了又伤心了。那会姐夫没了的消息刚传过来时,你没见得姐姐那个样子,整个人都死了一半,若不是怕走了你没人照顾,只怕她当时也随着姐夫的去了呢。”

“嗯,我不会告诉娘我知道这些的。”喜梅点了点头,但王强却还是不放心,想了又想的伸出小拇指过来,“不行,口说无凭,我们来拉钩钩。”

老大,你还真当我是小孩儿啊。喜梅看着他这般幼稚的决定,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但却还是乖乖的伸出小拇指,笨拙的跟某人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了。

“好了,记得不能跟你娘说啊。”想要糊弄小孩子但是反过来被小孩子糊弄的王小强拉完钩顿时觉得心满意足,听着前面隐约可见的锣鼓声点儿,笑嘻嘻的加快了步子,“走喽,我们看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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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天降大祸

王强所说的看戏,其实看的并不是严格意义上有着完整剧情的戏剧,而是类似于后世相声小品之类的短剧。而看戏的地点,也是在喜梅后世常听到的,鼎鼎大名的勾栏院。不过这个时候的勾栏院可不是后世的特殊服务业聚集地,而是城市中居民们常来消遣的娱乐场所。

在喜梅以前所在的那个世界里,“勾栏瓦舍”兴起于宋元时代。所谓“瓦舍”相当于后世的游乐场;所谓“勾栏”则相当于后世的舞台和剧场。据《东京梦华录》记载,北宋都城汴梁的东西南北四城,都有瓦舍勾栏的存在,尤其城东,一连几个大瓦子,各有几十座“勾栏棚”,使这一带成了家喻户晓的文化商业中心。南宋都城临安,城里城外的瓦子更有二十多处,最大的有勾栏十余座,一般是2座,也有“独勾栏”的瓦舍。大有大的好处,小有小的妙用,如同今天大剧院与小剧场并存一样。到了元代,勾栏瓦舍更已遍布黄河上下、大江南北。

这个朝代不知道何处兴起的勾栏瓦舍,但是此时已经非常发达,喜梅常听得周围人谈起。随着商业的发达,市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在满足了必须的衣食住行之后,物质精神文化的需求也逐渐被人们重视,于是歌舞产业发展的异常蓬勃。有达官贵人们自己豢养为私人演出的歌舞班子,也有民间兴盛的有着一定名气和演出场地专门面向市民生活的小戏剧班子,更有居无定所四处卖艺的流浪戏班,各有各的绝活,各有各的观众群体。

通常情况下的,官员们豢养的戏班子技艺水平较高,审美意趣也比较高,因为观众多是有身份有文化的知识分子,这些人不但自己看,也常常参与到艺术创作中,所以他们的演出已经渐渐有后世戏剧的模型,具备完整的故事情节,鲜明的人物形象等等。

而另外一种在市坊间讨生活的戏班子,相较的就没有这么精致,他们的戏剧曲目较短,取材也多源于市民生活中常遇到的问题,语言泼辣粗俗,但逗乐效果却很好,而且也更富有生活气息和时代特色,甚至经常拿朝堂上流传的各种轶事段子当做素材嬉笑嗔骂,尺度大胆到喜梅听到也不敢相信这种言论都可以当众表演。

不过这两种班子虽然演出场地有着严格的区分,但是剧目上的区别却并不是分严格。官员们家中戏班子创作的很多经典曲目会被拆分成小段流传出来,而市坊间的小段子也会因为有意思而被达官贵人们的关注,被加入他们的创作之中。

古代人民的娱乐手段有限,没有电视网络电脑的世界里,除了日常八卦之外,最大的消遣就是听说书看戏了,因此往往有好剧便风靡全城,人人饭后都喜欢讨论几句。喜梅之前对这是很不感兴趣的,也从来没想过要去看,但是自从进入书院之后,多少也算是有了交际圈子的人,书院里的小姑娘们都很喜欢这个,每每饭后总会议论几句当红的剧目,就跟后世的小姑娘讨论最新上线的电影大片儿一样,你不知道总融不进去。而且喜梅又是从乡下来的,因此便每每被人嘲笑为乡巴佬。喜梅自己倒不在意,但是护住的桃红却很是愤懑,但她又不敢跟喜梅娘说,便经常向王强这个小舅老爷抱怨。反正王强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还是半大的孩子,距离感多少差点。

王强自打住到了喜梅家,便真正的乐不思蜀了,除了配合喜梅娘会去做场戏,回去说在城里没有找到那母女俩之外,其他时候都在喜梅家厮混着。他孩子气重,喜梅又老成,舅甥家反而处的跟兄妹一样,所以听到喜梅被人笑话土包子,他比自己被嘲笑还生气,挽着袖子想要教训一下那帮小丫头,被喜梅好笑的劝住了之后,就下定决心带喜梅见见世面。

这个时候城里虽然风气开放,但是未婚女子跟已婚女子那是天差地别,已婚女人出入娱乐场实属于正常,但是若是姑娘家,那定要被人贴上个不正经的标签,就算是个小姑娘也不例外,所以王强就跟外甥女弄了身男孩子衣服,把她女扮男装的打扮抱了出来。

“好热闹。”喜梅跟着王强出门,走了不远便到了离家最近的一处瓦舍,只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就发出了如此感慨。她虽然已经见过街市上的繁华,但相比较那规规矩矩的店铺和叫卖,现在这种小摊子显然更热闹,人也更多。

“小心,别被碰着了。”这里人多,王强怕出现意外,于是又将喜梅抱了起来,这样既安全,也方便她看热闹。舅甥俩先去了最有名气的一家勾栏院里买了入场票,前排有座位的三文钱,后面站票只要一文钱就可,王强抱着孩子,考虑了一下便买了两张前排的。因着现在里面已经演了一半,进去只能看半场,所以他索性抱着喜梅在那里逛开了,等待下一波入场。

瓦舍的地方很大,有着大大小小搭起来的台装建筑,这边是各家演戏的场所。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露天卖艺的,撑盘子吞火球什么的,连胸口碎大石都有。至于吃的那更是千奇百怪,但是遗憾的却是没有穿越女必备的冰糖葫芦。毕竟在这个时代的榨糖技术不发达,不管冰糖白糖还是蜂蜜都是稀罕物,要不然也不会有甘之如饴这个词语的出现了。

喜梅跟王强两个人在外面逛的不亦乐乎,最后估摸着差不多了,便花了三枚小钱在门口的摊贩上买了包炒花生和一小包干货蜜饯组合,带着东西进了院子。待走了进去,喜梅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建造的十分粗糙,完全是木头架子支撑起来的临时建筑,估计稍微有所撼动就会倒塌。而那舞台也不甚结实,瞧着用了许多年了,有些木头烂掉了也不曾换过,只是弄了块接着,上面铺着红毡子看不出什么,但往下瞧瞧却让人觉得不安全的很。

不过这种担忧也只持续了几分钟,待锣鼓响过之后喜梅便很快被戏台上的表演所吸引人。虽然院里人越挤越多,喧闹声也变得越加噪杂,但等上面的人开腔时却静的连跟针掉下来都听得见,而唱到高潮时却又叫好声如山洪爆发一般要把屋顶掀翻,这种情况下再冷淡的人恐怕也会被影响,所以到最后喜梅也忍不住跟着人一起拍着巴掌叫好起来的。

喜梅她们今天看的剧并不是时剧,而是一出新编的老戏,而出处喜梅竟也知道,那就是大名鼎鼎的赵氏孤儿。这部剧是最近刚热起来的,起初并非在勾栏院演出,而是一位据说很有学问的大人归隐之后,闲暇时自己编出来让家妓演奏的,但在待客之后朋友十分喜欢,便就这么你传我我传你的流行了起来。在上层大人们欣赏过后,有位乐师便将本子流传了出来,只是一小段,竟然不期然的在京中的瓦舍里火了起来,于是又以飞快的速度传唱到各个城市,一时间人人竞谈。

因为南阳县是小地方,这戏在京中一年多前已经演过了,从京中来的谢婉凝已经给喜梅讲过这出戏,所以喜梅大约也了解剧情。不过知道跟亲耳听到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何况这剧本在多处流传之中被艺人们自行增减删加,跟本来的版本已经偏移了许多,这上面几个又表现的十分精彩,忠角和奸角活灵活现,喜梅甚至都差点忍不住跟着激动的观众们一起朝那黑脸扔花生皮儿了。

随着故事的进行,大家越来越投入,所以喜梅也不知道那碎裂声是怎么开始的,只是当台上那个演白脸忠臣的大叔悲愤的唱完猛然一掼地时,后面忽然传来一个响亮的木料崩裂声,然后就听到有人惊恐的喊道,“断了断了,栏杆断了啊!”

几乎是随着他的叫喊,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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