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话,不但房筱韵惊的说不出话来,连喜梅也睁开了眼。
这其中,有什么故事?
难道?想起房筱韵的故事,以及袁思齐小时候的生活,喜梅整个人愣住了。
莫非……
房筱韵听着这个姓氏,整个人神经质的喃喃自语了好久,忽然张口问道,“你是说他姓袁?”
“是。先前夫人生小弟弟的时候,袁大夫在我们家看诊,所以我跟他也算认识,知道他姓袁名思齐。呵呵,这个名字蛮特别的,里面含了两个姓氏,大约是因为他父亲思念母亲而给他起的吧。”
房筱韵并没有听顾菀的话,她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不自觉的喃喃自语道,“他竟然还会医术……”
“夫人,夫人?”顾菀见着房筱韵失神的样子,有些诧异,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带着房筱韵回头,才问她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房筱韵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自顾自的掀开帘子看着车窗外的袁思齐,边看边喃喃自语的说着什么,最后却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然间叫停了,“停车,停车!”
“夫人,请问有什么吩咐?”马夫猛的一甩鞭子,稳稳的停住了大车,然后在外面高声问道。
“你,去请王妃过来。”房筱韵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让喜梅意外的是她要见的却不是袁思齐。
“是。”那丫鬟应了一声,打开了车门走了出去,房筱韵对顾菀和顾喜梅姐妹俩抱歉的笑笑,然后依然心神不宁的看着窗外,仿佛那里有什么宝贝在吸引她一样。
那丫鬟去的很急,不一会儿就带着王妃回来了。顾喜梅和顾菀两个姐妹上去见礼,王妃只是淡淡的点了个头表示收到了,然后就扶住要起来的房筱韵,“妹妹你怎么了,怎么让人去喊我喊得如此之急。”
“姐姐你看……”房筱韵神色慌张的把她拉到身边,对着她的耳朵说了些什么,然后就看到王妃面前也露出了惊讶之色。她点了点头,往外面忘了很久,然后才轻声跟着房筱韵窃窃私语了起来。尽管她们声音很小,但马车里毕竟只有这么大,所以喜梅还是听到诸如,“果然很像”,“我先前就觉得眼熟”之类的只字片语。
那姐妹俩撇开喜梅她们,一起说了很久的小话,这才吩咐照常开车,不过接下来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喜梅先是觉得意外,而后却忽然想通了。像是子嗣之类的大事,可不是凭个信物看上一眼就能确认,所以具体如何,还得留到调查之后再说。
因为房筱韵和她姐姐两个人都挺心不在焉的,所以一路上也就没在创造机会让喜梅跟着那帮子人见面,倒是顾菀还趁着打尖的时候跟着其中的一位少年说了两句闲话,算是完成了母亲的任务。等回到城里,房筱韵直接将喜梅送入了顾府,然后就急匆匆的赶回家了。
袁思齐本来也担心顾喜梅的病情,要不然也不会一直跟着房家的车队。不过一路上都没有招呼他,他也只能想当然的认为顾喜梅的病情并无大碍,然后怏怏的回到了自己的店里。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很清闲。意娘从山里头回来之后,果然问了喜梅在路上与房筱韵带得那帮人相处的怎么样,当听到喜梅说并无交集,脸上出现了懊恼之意。后来喜梅干脆就挑明了不喜欢这种“巧遇”的安排,希望意娘下次能提前通知她一声时,意娘竟是罕见的发了怒。
这个时代,还没有父母跟孩子之间,还没有平等这种事。
“你以为我容易吗,我这么辛苦的千般算计万分考虑,都是为了谁啊?如果换了别人,我用的着这么操心吗!天底下的婚姻,哪里不是父母之言媒妁之命,我已经想办法给你提前创造机会让你提前看一眼,你竟然还怪我。算计,母亲为了给女儿找个好归宿,这也算得上算计吗?!如果这算是算计,那还有什么不是算计!”意娘摔碎了手上的哥窑瓷器,脸上的表情不是一点愤怒。
“这一切,真的是为我好吗?”看着那宛如白玉的碎瓷,喜梅只觉得眼睛发涩的厉害,“娘,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这种冠冕堂皇的谎话?如果真是为我好的话,你会连我的意见都吝啬于问一句?”
喜梅憋住了眼睛中的泪水,抬头看着意娘,惨惨一笑,“你也年轻过,你也爱过,你也嫁过人,你也被逼婚过……难道,你会不懂得,被人当做是商品衡量,是一种什么感觉?”
“卖就是卖,不管是卖给屠夫还是王侯,不过价码不同而已,又有什么本质区别呢。”喜梅望着意娘,说完这句话之后头也不转身的离开了。
意娘站在原地怔了怔,只觉得女儿刚才的眼神真可怕,她几乎不敢跟那种眼神对视了。
可是,只是一瞬间,她为人母的自尊又浮了上来: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连你都是我生的,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站住!”看着罔顾自己权威离开的喜梅,意娘生气的在后面大吼着。
喜梅背对着她,抹了抹决堤而出的眼泪,脚步没有丝毫的停留。
“这是怎么了?”顾凤璋正回来,看着喜梅低着头路都不看的往外闯,一头撞在自己身上,下意识的就扶住了她问道。可没想到喜梅根本不答话,只低着头拨开他的手,不顾形象的奔走了。
“女儿大了,有心事了。”意娘赶了出来,看着顾凤璋在外面,下意识就理理头发答了一句,然后笑着迎了他进屋,“今天可回来的早,累了吗?饿不饿?我让厨房上饭菜。呵呵,阿圆今天可真乖,又认识了三个字……”
顾凤璋皱皱眉头,想要细问,可是一想到意娘毕竟是喜梅的母亲,她教女儿自有管教女儿的方法,自己这个爹却是不合适多问的,于是便也就不再说话了。
喜梅从意娘的住处出来,怕被人看到自己的样子的,一路上也不抬头,用袖子掩着脸一路的奔跑,到自己住的小院时,将着在院子里头的丫环们吓一跳。看着满脸泪痕的喜梅,她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合适,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最后还是纤云先一步警醒,喝令她们自己去做自己的事情,不许多嘴,这才扶着喜梅入了屋子。
喜梅进了房门,自己哭了一会儿,心情才略微平复了一些。纤云不等她开口,便已经命人打了热水过来,服侍她重新洗了脸,送了头发,换好睡衣,这才告退离开。
第49章 后路
待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的小了,所有人都离开了之后,喜梅慢慢的从床上坐起来,发了一会儿的呆,这才拿开了枕头,摸索摸索的打开了一块木板。
那块木板下面,是一个小暗格,有着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
喜梅先是摸出来一个小包袱,蓝色土布花布,上面的花纹已经暗沉了,很是有些年头。
当初,她就是用这个装着袁思齐给她的那些药膏,一路从南阳到了京城。
摸着上面的花,喜梅觉得眼睛神润润的,平复了一下心情,忍下那些眼泪之后,她慢慢的打开了小包袱。
第一个匣子,装着一小叠银票,数额不大,都是写十两五两的,但数量却不小。第二个匣子,装着几幅地图,以及两份全新的路引和身份凭证。第三个匣子,则装的是一些薄薄的手札。
这都是她为了将来离开这里做的准备。
喜梅是个温和,或者说是温吞的人,受了委屈也很少吱声,但这不代表她就真的任何反抗都没有。
她之所以来了顾府,是因为母亲,所以自从母亲站稳了脚跟,做了许多让她失望的事情之后,她就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非她薄情,只是她并非真正的顾喜梅。不管多少年,她仍然记得,自己身体里是一个来自于异界的灵魂,她不可能像是这个世界的女孩子一样,规规矩矩的呆在大宅门里面,任由父母掌握生杀予夺的大权。
多年以来,她都觉得意娘对她只有养之恩,没有生之恩,她感念作为母女时她对自己的温情,所以留在她身边,可是一旦这些感情消失之后,她对此地也就毫无留恋了。
不过,她知道顾府对她来说是个令人窒息的大笼子,但却也是个最安全的大笼子。一旦离开这里要受到的风雨远远比她想象的要大的多,所以,她不会贸贸然然的离开。
离开,她就不会再出现在这里。如果只是出去闯一圈,头破血流的再回来乞食,那种事情她做不来。她虽然个性很包子,但是一旦做好了决定,却比任何人都决绝。
因为知道出去生活很艰难,而且以自己的身份肯定会面临天罗地网的搜索,所以她从很早开始就做准备了。出去第一需要的就是钱,虽然在顾家和宫中吴小小从来都没缺过财物,但是可供支配的现金却很少。那些金银玉器都有特殊的印鉴,不管是宫里头还是顾家的,只要拿出去转手当掉,都极其容易被人发现,所以这些东西都不能动。而在宫中年节时她有收过赏赐的金元宝,可那五十两一百两的个头太惊人,而且也有皇宫的印鉴,来去都容易被查到,于是她在宫中的时候,便用低价将那元宝卖给宫女太监们,包括一些不太引人主意的首饰,这才收集了这么多小额银票。
这些数额不大显眼的,用的时候不容易被人监控,而且她也是从许多人手中手来的,来源五花八门,就算是顾凤璋,也没办法从中找到线索。
除了钱之外,想要躲避顾府和皇宫的追踪,平安幸福的过自己的小日子,那么一个全新的身份也是有必要的,所以她在宫中时利用职务之便伪造过一个负责户籍的郎中的笔迹,写了张条子去办了两个全新的身份凭证以及路引等等。反正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办事的小职员不可能拿这种问题去问上司,而在浩瀚如烟的户籍档案中,想要查处这对虚构的男女无异于大海捞针。
为了怕迷路,顾喜梅还利用职务之便,翻看了皇宫里图书局的大量书籍,做了详细的笔迹,并且对哪里适合隐居做了很充分的理论验证。她可以自信说,她手上所存在的几幅地图几乎是这个时代最详细最可靠的旅游地图了,除了兵部的军事地图之外,其他地方很少有比她这更精准的了。用着这个走路,绝对不会走错方向。
除了钱和全新的身份,第三个匣子里头装的手札里,写的全是她的点子。平时看书也好,闲逛也好,看到听到有什么点子是对自己将来生活有帮助的,她都随时记下来。所以那个匣子里面放了很多做小生意的点子,并附赠具体做法,尤其牵扯到技术问题时写的非常详细。
她用着第二个匣子里头的东西离开京城,然后用着第一个匣子的银子生活一段时间,然后用第三个匣子里的点子赚钱,一年半载之后便可完全独立,然后见状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全部是一场大梦了。
很好的计划,但可惜快要实施的时候,陪着自己一起离开,陪着自己一起奋斗的那个人不见了。
顾喜梅把匣子里的东西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再合上匣子,抚摸着盒盖痴痴的怔了。
其实她是个很好将就的人,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另一半有太高的要求。她不要求对方有高车大屋金银满仓,只要他勤劳肯干,能跟自己一起赚够生活所需就行了。她也不要求对方有多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只要他长得看得过去,能让自己看的顺眼就行了。她也不求对方能够多么聪明伶俐,智慧超群,才高八斗,她只想找个普普通通的人,跟自己差不多智商,不会太笨,能懂自己,能爱自己就够了。
可是,就这么简单的条件,最后却仍然换来了一场空。
因为他不信她要的竟然如此平凡。
其实,那只是场误会,或许解释清楚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是顾喜梅也有她自己的骄傲,当她发现自己一直以为会等自己的另一半,并不像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定时,她更快的做出了撒手的选择。
算了,一个人就一个人吧,不被不信任,不被怀疑,其实也挺好的。她可以因为任何原因拉下面子恳求他回来,但是这个不包括在内。
喜梅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那些东西,然后把它们继续藏在了枕头底下。
她对这里越来越失望,她想,或许离自己离开这里的时间不会太长了。
……
喜梅一切都做得很隐蔽,她也在开始暗暗寻求离开的机会。眼下快到春节了,新年过后的正月十五,按道理会有灯节。今年新帝登基,为了安抚民众,灯节肯定会更隆重,到时候有许多外地人涌入,十五之后他们又会大批离开,混杂在这种人里面离开,是最好不过的。
因为已经确定了时间,所以接下来就要想如何离开。那天的机会其实很多,一般有这么几种可能。
一是顾府自己准备花灯,然后全家人在家里欣赏,与之相应的还要参加晚宴。喜梅完全可以在花灯结束之后混在匠人们的行李里离开。不能提前,提前会被发现。也不能太靠后,靠后等花灯匠人们离开之后,她在想要寻找人多眼杂的时间溜走就难了。
二就是顾凤璋忽然有了兴致,带着他们一家四口出去游夜市。按照顾凤璋放诞不羁的个性,这个是极其有可能的。到时候人多灯多,不管带多少护卫也有被冲散的可能,所以她只要找出冲散时的空档溜出去就可万事大吉。与第一种想比,这种的话在时间上弹性更大,游览过程可能需要好几个时辰,她离开的几率最高。
不过一想到这种是需要在顾凤璋眼皮底下完成,顾喜梅觉得不得不说是个巨大的挑战。
第三个,也是顾喜梅最希望的可能,就是有人来约她,然后在没有父母的陪同下单独出去赏灯。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很小,在其它家庭里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但是因为顾凤璋,也不是完全没有发生的几率。
邀请她去赏灯的,很有可能是燕笙。他这个皇帝若是想要微服私访,还要自己作陪,顾凤璋同意的可能还是蛮大的。而那个时候自己如果想要趁机离开,面临的困境就是要躲开他身边的那些大内高手们。不过好处就是,他把自己弄丢了的话,比较不怕担心被牵连。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莫贤。他若带自己出去,想要逃脱是最容易的,可是相对而言呢,若是他弄丢了自己,以为自己发生了三长两短,会导致他家跟顾家交恶不说,甚至还有可能令他自己留下深刻的阴影。
如果是那样的话,顾喜梅觉得自己会深深的内疚一辈子的。
可是就算这样,她也不会因为内疚而放弃自己的计划。总之,现在她已经把能预想到的一切都预想好了,该如何应付哪种突发状况都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只等着时间到的时候执行。
不过,在这个之前,京中发生了一件在她意料之中的大事,那就是:齐大将军找到了他失散多年的长子。
喜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全京城差不多都为此沸腾了起来,当年那段往事也被无数人挖起,这充满了戏剧性转折的故事很能满足京城民众的猎奇心理,于是被传得越发神奇了。
第50章 平静
“姑娘……”纤云在外面欲言又止的时候,喜梅正在屋里头写字。当然,她只是表面上在练字而已,实际上则是在摘抄一些对自己有用的资料。
顾家书斋的书极多,而且天文地理无所不包,其中也有不少农学和工匠的,例如喜梅现在这个抄的就是朝廷前些年设计的一款可以提高效率的纺纱机制作方法。当初制作这种织机的官员因为犯罪而被查抄了,所以这项发明以及未完本的书就被丢到了废书堆中。后来顾凤璋觉得或许有用,就捡了回来放在自己的书库里。喜梅闲暇时翻到,顿时心中大喜,将它拿来逐字逐句的誊写整齐。虽然这种新式布机因为造价有些贵,当初并没有通过工部审核,但是喜梅仔细核算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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