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喂!红衣主教大人最爱的不是灾难启示录么?怎么又成了骑士历险记了?!
我嘴角一抽,又凑上前去问:“师父,沙赫来找你做什么?”
“男人之间的事,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弗洛德斜了我一眼,架着眼镜开始看书。
男人……我嘴角继续抽搐,弗洛德,你这是歧视么?你这摆明了就是歧视吧!
在弗洛德这里挖不到什么消息,我只能准备自力更生。
回到房间,只见青桐端着点心一脸黑线地看我,他说:“你又跑哪去了?”
“去找弗洛德聊聊天,聊以解乏。”我捻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满意地点头说:“唔,今天的点心不错,青木头,有长进。”
“吃了这么多也不长记性。”青桐无奈把点心放在桌子上,“成天这么到处乱跑,小心牵动了伤口留疤的!”
“没事!”我豪迈地一挥手,“反正在肚子上,谁会看啊。”
青桐默默瞥了我一眼,不再搭理我。
我歪在椅子上,盯着那盘点心出神,脑子却不断回响着方才弗洛德和沙赫的对话。零碎的词语一个又一个地冒出。
王室;教会;吸血鬼;玫瑰纹章;格里格;梦之魂;洛娜;刺杀;雇主;弗洛德……
杂乱无章,却似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脑中蓦然灵光一闪,我按住胸口的梦之魂。
莫非……
“青木头。”我微微皱起眉,转头看向青桐。
“怎么了?”
“把你所知道的、关于吸血鬼的一切,都告诉我吧!”我看着他,极其认真地说。
吸血鬼,永远活在不为人知、阴暗角落的嗜血生物,然而他们却在很长一段的时间里活跃在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大陆最为黑暗的古典时代里。
吸血鬼为人类所厌恶,古典时代的最后两位君主终于下定决心,联合教会开始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吸血鬼猎杀行动。历经两代君主,直到古典时代结束,吸血鬼终于在历史上划上了句号。
然而鲜为人知的是,吸血鬼并没有消亡,只是在始祖家族的带领下隐藏到了暗处。王室和教会与吸血鬼的斗争也没有因为古典时代的结束而结束,在那不能见光的地方,血腥和争斗依然在上演。
王室想要彻底抹掉这个威胁到统治的存在,却同时也忌惮始祖家族强大的力量;而吸血鬼为求生存只能建立起自己的王国。这两股力量纠缠至今,依然没有结束。
我盯着青桐,喃喃道:“青木头,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天底下有那么多不断探寻吸血鬼的人,这些人虽然大多都无功而返,但是还是有人知道了一些东西。”青桐靠在椅背上,垂下眼睑,“早前我还在到处吞食梦境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
我吞了口口水,思路依然混乱不堪。
就算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用,这能证明什么?
泄气地趴在桌子上,无力地叹了口气。
“你问这些做什么?”青桐狐疑地看着我,“你又遇上吸血鬼了?”
“没有啊!”我把脑袋抵在桌面上一个劲地晃,胸前的梦之魂贴在桌面,咯得胸口发疼。
梦之魂……
我忽然有了想法。
“青桐。”我贼兮兮地蹭上前,瞅着青桐使劲眨巴眨巴眼,说:“你帮我一个忙嘛。”
青桐本能地向后靠了靠,很是警觉地盯着我说:“干嘛?你想做什么?”
嘿嘿,做什么?当然是……
是夜,月色皎洁,不见半点星光,唯有那一轮圆月大得吓人。
午夜的大教堂在无垠的静谧中沉睡,我拉着青桐溜出房间,穿过长长的走廊,轻手轻脚地朝教堂二楼走去。遥遥地传来猫儿的叫声,好似婴儿的哭泣。
踩在大红的地毯上,没有一丝动向,我猫着腰贴着墙小碎步快速移动到书房前。左右确定无人后,才轻轻扭动门把手,闪身而入。门静静地开合,只是一瞬的轻响,又归于无声。
安全到了书房里,我才略略送了口气。
窗户紧闭,窗帘却是敞开的,皎洁的月光倾泻入屋,静静地笼罩在宽大的书桌和那一排排书架之上。我示意青桐站在靠门处注意外面的动响,我则轻手轻脚走到书桌边,拉开最下层的抽屉,轻车驾熟地找到那个暗红色的绒面盒子,用梦之魂将它打开。
水晶翅膀依然静静躺在盒中,由于片刻,我伸手将他们取出,牢牢我在手心。
“青桐。”我轻声唤他,示意他随我向书架那边移动。
“喏。帮我把那本书拿下来。”我一面指着架子最上层的那本书,对青桐小声说,一面将梦之魂从脖子上取下。
哼,这回才不会和上次一样,差点被你勒死!
我注视着梦之魂,看着它在月光下折射出冷冷的光芒,眯起眼。
我倒要看看,如果没有上次的突然打断,会发生什么事!
青桐把厚重的书递给我,一脸疑惑地看我。我无暇再同他解释什么,只是示意他退后一些,继而将书摊放在地上,翻到有翅膀形状凹槽的那一页。
古老的羊皮纸在月光下分外神秘,我缓缓抚上那两个凹槽,深深吸了口气,将梦之魂放在书页上,然后再将手中的水晶石嵌入凹槽之中。
像一个神圣的仪式,我虔诚地做完这一切,缓缓向后挪去,一双眼却紧紧盯在书页上,一刻也不敢离开。
静默。书房陷入沉沉的静默,我蹲在书架旁,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窗外有鸟儿飞过翅膀的扑棱声,阴影在羊皮纸上一扫而过。
没有任何变化。
我皱起眉,挪上前盯着书页,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凉凉的触觉,并没有什么差别。
诶?怎么回事?
我撅起嘴,伸手在书上猛地一拍。
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会这样……”我泄气地坐在地上,不甘心地把书摆弄来摆弄去。它就像一本普通的书一样,纵使嵌入了水晶石,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了?”青桐蹲下身,小声问我。
我沮丧地摇摇头,把梦之魂和水晶石收好,将书交给他,“放回去吧。”
把一切东西归位,我环视书房一圈,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头去拉青桐,却见他盯着一扇窗出神。
“怎么了?”我扯了扯他,轻声问。
青桐摇摇头,却又看了几眼才拉着我说:“走吧。”
我好奇地伸长脖子去瞧,除了那月光,什么也没有看见。我撇撇嘴,便由他拉着向门走去。
然而不到两步,我们不约而同地顿住了脚,惊恐地对视一眼——
门外,传来脚步声,极轻极轻。
第34章 尤莉亚小姐
即便有红地毯的缓冲,若是正常行走,在这样静谧的夜里依然能听到脚步声。而那声音正逐渐朝门移来。
这么晚,谁会来这里?弗洛德么?
我惊恐地盯着门,大脑瞬间崩溃。
死了!要是被弗洛德当场发现我和青桐大半夜在书房出没,他不把我们绞杀才怪!
脚步声在门外顿住,皎洁的月光下,我看见那铜质的门把手微微一动!
就在这瞬,青桐蓦然捂住我的嘴,揽住我的腰。我只觉脚下一空,眼前一花,便被他带到了层层书架后角落的地方。藏身于阴影中,照不到一丝月光。
门,静静地开了,书架挡住了视线,我只能看见一块黑漆漆的东西正朝书桌的方向移动。等那人移动到书桌后,我才看清他的模样。
高瘦的身形,浅栗色的发,金丝眼镜在月光下折射出亮光。
是弗洛德!
我呼吸一滞,他大半夜跑来书房干嘛?!
只见弗洛德俯身,抽屉开启的声音传来,片刻之后,他拿着某样东西直起身。暗红的绒布,精巧的盒子被他稳稳托在手心。
心里咯噔一声。
弗洛德看着那只盒子,却没有将它打开,反而将它拢入袖中。接着,他转身,脚步声起。
呼,还好归为归得及时,露馅了可就糟了。
我还没来得及舒口气,眼睛陡然睁大——
等等!他、他这是朝哪里走?!他走过来干什么?!
死死抓着青桐的手臂,我的心开始加速狂跳,随着他不断走进步伐越跳越快。青桐也收拢了我腰间的手,似乎准备开逃。
鬼使神差地,我微微偏过头看向书架。在那整齐排列的书里,隐约还能看到那本书侧边金色的纹路。
弗洛德莫不是要来拿这本书?
我心里暗叫糟糕。照这么下去,弗洛德迟早会发现我们!
不缓不急的脚步有如索命的绳索,一分分勒紧我的咽喉。然而,在即将窒息的时候,那脚步声却突然停了。书架挡住了他的身影,片刻,脚步声再次响起。只是这回弗洛德却折返回去,拿着那只盒子离开了书房。
门关上的声音寂寂响起,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转头对青桐小声说:“要再来一次,我的心脏就可以直接停工了。”
“要是再来一次,我的手也就废了。”青桐瞥了我一眼,嘟囔道。
我这才发现我还死死地抓着青桐的手臂,我干笑一声,连忙松开。待走到月光下一看,青桐的手臂竟然被我掐得青紫了一圈。我讪笑着替他摸了摸青紫处,然后拉着他一溜烟逃回了房间。
一回到房间,我也不开灯,便瘫倒在床上盯着黑漆漆的屋顶发愣。
我想不明白,上一次嵌入水晶石都发生了那么剧烈的反应,为什么这一次什么事都没发生?我还指望着从这里面发现什么东西呢!还有弗洛德,大半夜地特地跑来书房把水晶石拿走做什么?
不过目前能肯定的就是——水晶石和那本书绝对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想什么呢?”青桐在我身边躺下,问我。
“青木头。”我盯着黑漆漆的屋顶,喃喃道:“我发现我这十几年真的是白活了,总觉得有些事情我是应该要知道的,可是我却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啧。”青桐轻笑一声,“小祚,这是你两年来说得最中肯的一句话。”
“青木头,伤疤还没好呢,就忘疼了啊。”我转头盯着他,“你不怕我费了你那只手?”
他按着我的脑袋,使劲地揉我的头发,说:“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代表你不必知道,何必自寻烦恼。”
我挣脱他的手,低眸说:“可是,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呢。我倒宁愿知道那些可能很残忍的事实,也不要一直被瞒在鼓里。”
“傻丫头。”青桐温柔地抚上我的脸,喃喃低语。
我看着他隐没在黑暗里的脸,许久才说:“青木头,回你房去睡,要再敢爬上床来,我绝对有胆子废了你!”
青桐:“……”
一夜辗转难眠,各种错综的梦境不断上演,像一个又一个可怕的漩涡,无法逃离。等到在梦里惊醒的时候,天已经透亮。
我微微喘息着,扶额起身,脑子里的画面还定格在惊醒前一刻梦境的最后一幕上——
面前是无底的深渊,我就站在悬崖边,身后伸来一双手将我狠狠推下悬崖。我惊慌地回头看去,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带着冷冷的笑容。只是那张脸一会是沙赫、一会又成了青桐。
走到桌边狠狠灌了好几口水,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才略略平复了些,只是嗓子依然沙得难受。
夏天已经走到了尽头,秋日的脚步还未到来,然而空气却已经变得干燥起来。我收拾利索后又灌了一大杯水,依然没能把喉间的沙涩压下。我有些气恼地抚上脖颈,这不会是生病的前兆吧?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路,我放下杯子,开口说:“请……”一个音还没发完整,我就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急忙住了嘴。
果真……生病了么。
鉴于这样的嗓音,我只好亲自去开门。而一拉开门,浅金色的碎发便落入眼帘。
“小祚。”沙赫站在门外,笑着唤我。
“你怎么来了?”我一愣,条件反射似的问,然而那沙哑的声音就连我自己都不由自主皱起了眉。
“你……生病了?”沙赫微微蹙拢眉峰,担忧地问。
我摆摆手,继续扯着沙哑的嗓子说:“没什么,有些不舒服而已。你来找我有事么?”
“哦,这个……给你。”沙赫递给我一个小瓶子,说:“这是外敷的伤药,每天敷一次,不容易留疤。”
喉间的不适让我想尽快结束这场对话,便也懒得推脱,迅速结果瓶子,说:“多谢。”便再不愿多说一个字。
气氛沉默得有些尴尬,沙赫站在门外,而我堵在门口,一点要请他进去的意思都没有。
沙赫垂下眼睑,许久才抬眸说:“小祚,我……”
“沙赫!”一个甜美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话,纤细的手臂伸来亲热地挽上沙赫的手。金发高挑的女郎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红唇妖娆,对着沙赫展颜微笑。
“尤莉亚。”女郎的到来似乎不在沙赫的意料之中,他迅速开了我一眼,低低唤她。
“礼拜还没有结束,你怎么就出来了?”女郎嘟着樱桃般的嘴,怪嗔道:“好不容易让你陪我来做一次礼拜,居然半路就溜了,还得我好找。”
我冷眼看着他们的你侬我侬,扯了扯嘴角。
“哟,这不是岛小姐么?”金发女郎将视线转向我,浅碧色的眸子冷冷把我瞧着,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真是好久不见啊。”
我漠然向她颔首。
埃尔尼特•;尤莉亚。埃尔尼特侯爵的掌上明珠。沙赫的未婚妻。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沙赫,你来找岛小姐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尤莉亚怪嗔地看了沙赫一眼,说:“也好让我一起来问候问候故人才是啊。”
“只是一些小事,想着你在做礼拜就没有打扰你。”沙赫微笑着解释。
尤莉亚掩口轻笑,再次看向我,说:“听说岛小姐在公主殿下诞辰宴会上受了伤,还真是……不小心呢。”她高傲地为仰起头,轻摇手中的象牙扇,缓缓道:“既然受伤了,就该好好在屋子里养伤,冒冒失失出门,万一不小心又被人捅上一刀……啧,我还真不敢想象岛小姐是不是还这么幸运呢。”
“尤莉亚。”沙赫出声截住她的话,却依然语气温和地说:“你不是还想听主教大人讲述神迹么?”
“哎呀。”尤莉亚大惊小怪地低呼一声,笑道:“还真是,看见老朋友一激动竟然把这件事忘了。沙赫,你去帮我看看弗洛德主教大人是否有空接见我嘛。我随后就去。”
沙赫看看我,沉默片刻,说:“好。”
我冷眼看着沙赫离去,看着尤莉亚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蓦然收起象牙扇,嘴角勾起不屑的冷笑。她凑近我,低声道:“岛千祚,沙赫现在是我的未婚夫,我劝你最好把你肮脏的眼神收起来。哼,你这样身份微贱的人还想正大光明地走进上层社会么?”
尤莉亚直起身子,洁白的象牙扇点上那殷红的唇,神情倨傲,她说:“而且,岛小姐,你还没有被玩够么?就算伤疤好了消失了,可要再补一刀,一样是鲜血淋漓的呢。”
尤莉亚冷哼一声,提着裙摆施施然离去。
我依然站在门口,然后默默抚上门,蓦然用力狠狠将门摔向门框!
“小祚!”没有剧烈的撞击声,一只手伸来抵住了门,门缝里露出青桐那张严肃的脸。我死死盯着他,浑身颤抖着,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小祚。”青桐推开门,静静看着我,然后缓缓将我拥入怀中。
“走开!”我狠狠将他推开,双手紧紧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