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犹未落,拓跋绝点足跃起,绕过完颜菱,举着匕首狠狠刺向云妗后心。
☆、端倪(4)
拓跋绝来势汹汹,云妗却只是轻轻一晃,毫无重量一般侧身飘开。
只这一顿,完颜菱抢身上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对蓝光闪烁看不出什么材质的峨眉刺,右手反手抵住拓跋绝的匕首。
秋叶原本收入袖中的银针也立时顺着手腕滑到指间,单手微抬,三支明显淬了毒的银针呈品字形飞向拓跋绝。
云妗眉轻蹙,同样的手指微动,亦有三支银针飞出,细微的几声“叮”后,六支银针同时落地。
与此同时,云妗袖剑出鞘,如鬼魅般出现在拓跋绝身后,寒光凛冽的剑刃悄无声息地架上拓跋绝的脖颈。
拓跋绝一惊,身体骤然僵直。
几人的动作虽在眨眼间完成,可那刀兵尽出的架势,哪里能不惊动路人。一时间,这一段街道轰乱成一团,终至引来护城军。
一列装备精良的士兵动作迅速地将四人围在其中,沐君宸从容地越过士兵间的间隙走到包围圈中。
见着完颜菱,沐君宸忍不住皱眉:“这是怎么回事,完颜你做什么?”
完颜菱不理会沐君宸,瞪大眼狠狠盯着拓跋绝,心下暗暗防备。
拓跋绝虽然暂时被云妗制住,可脸上还有狠戾之色。
蓦然拓跋绝脸色一变,眼中现出些许不可思议,忽然不再僵持地放下匕首。
完颜菱轻哼,手缩入袖中再伸出时峨眉刺已不见了踪影。
回身,完颜菱冷着脸觑了沐君宸一眼,口气颇为阴阳怪气:“我能做什么,闲得慌了和朋友闹着玩。”
沐君宸一滞,转眼扫了云妗、秋叶、拓跋绝一眼,目光在云妗身上停留一阵,似有疑惑,只是很快又移了开去,依旧看向完颜菱:“真没事?”
完颜菱撇着嘴,不耐烦地挥手:“有事还能这么跟你说话?”
沐君宸眉皱得更紧,又看了易容成清秀的年轻公子模样的云妗,终究没说什么地挥手带着护城军离开。
沐君宸一走,完颜菱立即回身,眼见拓跋绝一双眼盯着云妗,脸色更沉几分,厉声呵斥:“拓跋绝你够了!”
“拓跋公子与姬月是何关系?”云妗丢给完颜菱一个眼神,示意完颜菱稍安勿躁,转眼看向拓跋绝。
拓跋绝抿着唇,许久才出声,却是风马牛不相及:“你真是女子?”
完颜菱一听,顿时不乐意,拽着云妗的衣袖使劲扭:“嫂嫂啊,你干嘛告诉他,你说了,他又该缠着我了。”
云妗目无表情地斜睨完颜菱一眼,完颜菱顿时不再作怪,松开云妗的袖子,鼓着腮帮:“他是姬月首徒。”
云妗眼底闪过精光,客气地弯起嘴角:“未知拓跋公子下榻何处?”
拓跋绝戒备地眯起眼,冷冷看着云妗:“何必如此拐弯抹角,夫人有话不如直说。”
拓跋绝此话一出,云妗嘴角的弧度拉大,不再矫情:“拓跋公子既是姬月首徒,想必深得姬月信任。对于姬月的某些计划,拓跋公子应当有所了解吧?”
拓跋绝深深看了云妗一眼,又转眼看看扭着头的完颜菱,声音沉沉:“他传信令我来墨城,至于有何计划,我不知。”
云妗哦一声,垂眸想了想,不再多问,只说:“如此,我就不打扰了,拓跋公子远来,不如让菱陪着走走。”
说着,云妗看了不情愿的完颜菱一眼,带着秋叶兀自走开。
☆、端倪(5)
许是不满云妗就这样将她卖给拓跋绝,原本隔三岔五往云妗下榻的民居跑的完颜菱连着好几日都未曾出现。
秋叶处也仍是没有姬月的消息。
云妗独自坐在天楚楼中,单手握着白瓷酒杯,垂眸看着楼下匆匆来去的行人,眼神变化间不知在作何打算。
蓦然,云妗神色一肃,从腰间取出一锭碎银扔到桌上,拂袖起身。
出得天楚楼,云妗并不回自己下榻之处,也没有去红叶赌坊寻找秋叶,反而闪身进了一处偏僻的小巷。
直至走到小巷尽头处的矮墙前,云妗才停下脚步,淡淡回身。
云妗身前原本空无一人的巷道上突然多出一个男子身影。
男子恭敬地单膝跪地,语调平直仿佛没有感情:“属下参见娘娘。王上令属下提醒娘娘,小心宸王。”
云妗眼光微闪,不动声色地点头,抬手挥退男子,仿佛散步一般走出巷子,一路走回自己的住所。
云妗暂时下榻的地方是一间普通的民居,与两边的居所无甚区别。
开锁推门,云妗一只脚跨入门槛,些微一顿后另一只脚才跟进来,缓缓走到房间正中的桌边,抬手拿起扣在桌上的一只白瓷杯。
“嫂嫂别,是我。”眼见云妗手中的白瓷杯要脱手,完颜菱赶紧从屋角的房梁处跃下。
云妗顿住,一言不发地看着走到桌边坐下的完颜菱。
完颜菱安静地坐了一阵,终于受不住云妗的眼神,自袖中掏出一张字条交给云妗:“我从拓跋绝那里骗来的。”
云妗接过来看了一眼,目光冷凝,抬眼再次看向完颜菱,嗓音凝肃:“枫王的身世与我还活着的事,你可有与沐君宸提过?”
完颜菱眨巴眨巴眼睛,摇头:“这两件事都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自然不会与君宸提。怎么?”
云妗抿着唇,又看了一眼字条,手指一捻,纸条的上端蓦然窜起火苗,很快将不大的字条燃成灰烬。
“你去警告拓跋绝,这一条命令,不可执行。”看着纸灰悠悠地落到地面,云妗沉沉开口。
完颜菱嘟起嘴,不情愿地扭头:“让他去,君宸抓着他才好呢。”
云妗觑了完颜菱一眼,自顾拎起茶壶倒水,语音里满是无所谓:“王上方才遣人嘱我提防沐君宸,想来必是发觉他有问题,难保不会……”
云妗话未说完,完颜菱已经从凳子上跳起,急吼吼地说着:“哎呀,我想起来还有急事,我先走了,嫂嫂我改日来找你。”
话音依旧回荡在房间中,完颜菱的人已经拉开房门蹿了出去,很快消失在长街尽头。
云妗无奈地摇摇头,随即又肃下面容,抬手向着虚空一招,一个面向普通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中,单膝跪地向云妗行礼。
“吩咐宸王府周遭的人密切注意宸王的动向。”云妗淡声说完,那男子轻轻点头,一言不发地起身,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去。
云妗吐出一口浊气,瞳眸一转,蓦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也起身出门。
☆、意料之中的意外
云妗的居所离完颜菱出宫后所居的郡主府不甚远,一出门穿过一条街,就到了完颜郡主府。
郡主府就是以前的丽音园,什么都是现成的,只是在门前摆上了两只镇宅的石狮,硬生生让原本有些柔软诗情的丽音园展现出些许刚硬。
云妗脸色平常地从郡主府前走过,闪身进到府旁的一处小巷,三转四转地走到郡主府的后门处,寻了一处较偏僻之处翻墙进入府内。
这一处院墙内是一处竹林,郁郁葱葱的竹子根根挺拔,在夕阳的光辉下泛着悦目的翠绿。
原该是令人心怡的景致,云妗却是面上一凛,眯着眼仔细观察竹林,踏着诡异地步伐小心翼翼地行走。
好不容易走出竹林,云妗回头看了一眼,心中忍不住赞叹种植这处竹子的人心思之精巧,竟能将这从外头看来寥寥数支的竹子借助阵法营造出竹林的感觉。
惊叹不过一瞬,很快云妗就回过神,稍稍辨别方向就抬步向里走。
这处郡主府占地并不是很广,格局也相对简单,云妗很容易就找到了目的地。
小心地藏身在屋顶之上,云妗低头看着正独自坐在院中的百里月华,心下一定的同时又禁不住泛起心酸。
百里月华静静地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目光投向院墙外的天空,隐约间有些呆滞。百里月华原本乌黑的发鬓也突然间多了几缕白发,整个人都似老了许多。
云妗心中一乱,呼吸不自觉间加重。
百里月华是什么人,纵然是在发呆,但是云妗的呼吸声她还是听见了。
不过是一眨眼,百里月华就消失在院中,云妗只觉头顶一片阴影照下,抬眼时百里月华正低着头审视地看着趴伏在屋顶的她。
百里月华蹙着眉,平素慈和的脸色此时看来有些冷凝,声音也不如平日祥和:“阁下是何人,躲在此处意欲何为?”
云妗垂垂眸,蓦然翻身坐起,仰头迎上百里月华的目光:“在下受朋友所托来探望前辈,没想到学艺不精,被前辈发现了。”
百里月华眼中闪过疑惑,目光里透出些许凌厉:“哪位朋友?”
“这个前辈就不必知晓了。”云妗拂了拂衣摆,单手一撑瓦面站起,真诚地抬眼看着百里月华,“在下的朋友说若被发现了,就转告前辈,不要太自苦,一切都会好起来。”
说完,云妗也不等百里月华反应,纵身跃下屋顶。
百里月华伸手要拦,手抬到一半却又顿住,若有所思地看着云妗远去的背影,连日来阴霾的心情突然多出些许亮色。
见着百里月华平安地留在郡主府里,云妗吊着的心放下大半,心想着要提醒完颜菱注意保护百里月华。
然而还没等云妗寻到完颜菱,完颜菱已经匆匆寻来,脸色有些奇怪,仿佛愤怒着急中夹杂着羞赧。
云妗顿时心惊,开口刚要问,就听完颜菱微喘地拉住她道:“嫂嫂,不好了,师姑被不明身份的人劫走了。”
云妗紧紧抿唇,猛然甩开完颜菱的手,招来秋叶等一众天晓的上层人员,却不是吩咐他们寻找百里月华,反而是要求他们密切注意宸王府。
☆、宫乱(1)
沐氏王族这一代是人丁最为稀薄的一代,只得沐晞夜与沐君宸两个堂兄弟。
沐晞夜是先王独子,理所当然地继承王位;沐君宸生性忠良憨厚,无甚野心。兄弟俩一直和睦相处,素来无甚矛盾。
然而如今,沐晞夜的血统受到质疑,连月来的行事作风也越来越昏庸无道,百官们心中的天平自然而然地倒向沐君宸。
甚而至于有官员登门造访沐君宸,公然地劝沐君宸逼宫夺位。
宰辅原聪便是这一系的领头人,连日来常常领着同系的官员往宸王府走动,苦口婆心地劝说沐君宸。
沐君宸起初还虚与委蛇地应付着,后来渐渐不耐,索性闭门谢客。
原聪等人吃了几次闭门羹,却仍是不愿放弃,依旧天天到宸王府造访。
秋叶将这些情况说与云妗听时,云妗正坐在窗边,单手屈肘搭在窗台之上,脸色稀松平常,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只是当秋叶说到,原聪昨日不知递了件什么给沐君宸,沐君宸突然又将原聪迎入府中,原聪在宸王府中整整呆了两个时辰才离开时,云妗终于蹙起眉。
“玉衡国还没有动静么?”秋叶见云妗蹙眉,便沉默下来等着云妗的吩咐,只是等了良久却等来这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问题。
虽然心中不明所以,秋叶还是忠实地摇摇头,平声回答:“没有,玉衡国近来很平静。”
咬咬唇,云妗这才转回眼前的问题上,看了秋叶一眼,冷声:“从今日起,除了注意宸王府的动向,还要注意城中军队有无异常,另外尽量查探出宸王与原聪那两个时辰说了什么。”
秋叶欠身答应下来,抬眼见云妗将眼神投向窗外,唇轻抿着似乎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吩咐,便安静地离开云妗的屋子去将云妗的命令安排下去。
然而还未等天晓的成员探听出个所以然,沐君宸已经以“沐晞夜非沐氏正统,且昏庸无度”为名,趁早朝之时兴兵逼宫。
官兵冲进午门,包围天视殿时,沐晞夜正坐在龙椅之上,偏着头与并排坐着的千月调笑。
眼见一排排士兵举着寒光闪烁的兵刃进入天视殿,沐晞夜不由脸色一冷,暴怒地大声呵斥:“你们做什么,造反么!”
沐君宸朗声一笑,横跨一步站到大殿中央,抬眼迎上沐晞夜:“王兄说对了,就是造反。”
沐晞夜一顿,瞪大眼睛盯着眼中野心尽显的沐君宸:“沐君宸你找死。”
沐君宸又是一笑,无所谓地耸耸肩,形容与平日的忠厚形象完全背道而驰:“谁死还不一定哦,王兄倒可以试试看,看这大殿之上,还有多少人听王兄你的?”
沐晞夜气愤地瞪着一脸胜券在握的沐君宸,厉声:“来人,将这逆臣拿下!”
然而,没有人动,官员们似乎默认了沐君宸的行为,甚至连平日最是忠诚于沐晞夜的左毅等一众武将都站在原地没有动。
沐君宸看着沐晞夜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由心情大好地一阵狂笑:“这可怪不得别人,谁叫王兄你近来日渐昏庸。哦,不对,王兄这两个字,你也当不起呢,你不过是以前的华妃与侍卫私通所生的杂种罢了。”
☆、宫乱(2)
沐君宸话落,已经缩到大殿角落中力图明哲保身的大臣们一阵惊愕。
就在众人相互对视的当口,沐君宸朝向殿外招招手,立即有两个侍卫押着看来有些呆滞的百里月华出现在天视殿中。
百里月华曾在除夕宴上出现过,那时她还是沐晞夜的师姑。
官员们又是一阵面面相觑。
沐君宸扫视众人一眼,不理会沐晞夜气急败坏地叫嚣,满面笑容地看向国侯求证:“我知道华妃在除夕宴上出现过,不过那时大家想必都没看清吧?今日侯爷您可要看仔细了,这可是当年的华妃?”
国侯深深看了沐君宸一眼,转头仔细打量百里月华,肯定地点头:“不错,确实是华妃。”
“华妃亲口说的话,众位大人应该相信吧。”沐君宸紧接着国侯开口,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看到大臣中有人点头应和,沐君宸转眼看向百里月华,含笑道,“那么,请问华妃娘娘,沐晞夜究竟是不是先王的儿子?”
“这个问题着实没什么好问,枫王确实不是先前的太后所生,但的的确确是前任枫王的儿子。如果说枫王没资格坐那个位子,那你就更加没资格了。”沐君宸话音刚落,突然有个陌生的声音插话进来。
众人的目光不由转向门口,只见宽阔空旷的大殿前蓦然多出几道身影,有众人熟悉的完颜菱,也有不甚熟悉的丁飞卿,更有两个完全陌生的年轻人。而插话的正是其中那个拿着折扇,一脸散漫笑意的年轻人。
沐君宸一滞,目光直直投向拿着折扇之人,沉声:“玉王倒真是宽宏,沐晞夜夺了你的心头好,又喜新厌旧地自导自演一场戏将人除去,如今玉王竟还有心思来帮着沐晞夜说话?”
洛飞合起折扇,轻轻在左手掌心敲了敲,蓦然笑道:“你说云儿?云儿不是好好地站在我身边么。”
洛飞说话之时,云妗已经抬手揭去脸上戴着的人皮面具。
众人惊愕地看着原本相传死了多时的云妗死而复生,心下突然不甚明白如今的局势。
沐君宸亦是一惊,下意识地看向依旧坐在龙椅之上的千月,却一眼见沐晞夜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姬王还是不用看了,她帮不上你什么忙了。”
沐君宸又是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不知何时恢复正常的沐晞夜。
洛飞也抬眼看向站在高台之上的沐晞夜,与沐晞夜目光一触又很快错开,看向沐君宸:“姬王还打算披着这张皮多久?”
沐君宸咬牙,抬手在脸上一抹,一张雌雄莫辩的脸顿时展现在众人眼前。
姬月的目光扫过沐晞夜、洛飞一众,眼中并没有多少遗憾,脸上的神情依旧自信得近乎自负:“虽然我不知道沐晞夜何时摆脱了傀儡蛊,让我功亏一篑,但是凭你们也别想留下我,我自有机会东山再起。”
“哦,是嘛?”洛飞打开折扇摇了摇,丝毫不以为意地笑看着姬月:“姬王是不是还指望融国?那真是不好意思,注定你要失望了,从今日起,融国已经归在明枫的版图之下了。”
姬月脸上终于显现出一丝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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