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吧!不谈死活,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妙观音跳脚尖叫,咒骂。
“我要你。”他不为所动。
“我跟你。”妙观音一口答应,表错了情。
“跟我到济宁州投案。”
“你去死好了。”妙观音再次尖叫。
“还没到时候……”
一声娇叱,针雨漫天。
他身形疾转,反而到了妙观音的右后侧,满天针雨落空,面对面的碎然急袭功效并不
大。
草丛中人影矗起,暗器如飞蝗。
幻影依稀,似流光,像逸电,穿入五六支外的树林,暮然失踪。
暴起的人影四散,山坡上空寂无人。
片刻,又片刻。
对面的树林前屹立着杨一元,似乎他早已出现在该处了,而不是刚才幻现的。
“不退走的人,杀无赦。”他声如沉雷宣布。
一道寒芒,从三丈外的一株大树后电时而出,但他的身影,已在寒芒乍现的刹那一闪不
见了。
不可能有人退走,都以为吃定他了,他只有一个人,单人独剑成不了事。
必须有人“动”,岂能大家躲迷藏等到天黑?
有人“动”了,桃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五十步外。
这些人的行动,已明白表示知道他了得,不易对付,单打独斗不是他的敌手,倚众群殴
又怕他见机退走,因此布下活动的埋伏歼除他。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千里追踪,他不是轻易便退走的人。
他长身而起,这次不再以闪电似的速度此隐彼现,不再避实超虚制造接近的机会,而是
沉静地一步步接近,明白表示要接受埋伏者的挑战。
剑已在手,他不敢大意。
无常散仙道宏,不是小人物,而是道术通玄的高手名宿,江湖朋友心惊胆跳怕得要死的
妖他,他岂敢疏忽大意?有剑在手方能应付高手名宿的埋伏碎袭。
妙观音的师父百绝头陀,名头比无常散仙更高更响亮。
他弄不清虚实,这些人的名头极高,为何不顾名头身份,不敢和他面对面作英雄式的了
断?
除非,对方已经知道他是可怕的八极游龙。
八极游龙成名没多久,崛起五载而已,但干了不少轰动江湖的大事,曾经把南天教主逼
得弃冠而逃,便是一件了不起的轰动江湖大事。
南天教主是无敌的,武林风云十杰,见了这位已修至半仙的教主,也会心惊胆跳如避瘟
疫。
无常激仙的道行,比南天教主差了一段距离。
十步、二十步……
半枯萎的茂草高及腰部,树林的古木,皆粗通海碗般,这是说,任何地方皆可藏人,随
时都可能受到猛烈的种然袭击,从任何方位向他进攻,而且必定先用暗器打头阵,防不胜
防。
果然不错,他进入了埋伏区。
他全神贯注,用目光,用听觉,用经验,用心灵和感觉,探索即将光临的凶险,神意进
入最高警戒境界,任何二十步内的四周声息,皆可引发他激烈的反应。
风吹草动,凶险光临。
一道电芒,从他的左后方三丈外草丛中射出,人影剑光随电芒之后,淬然扑向他的背
部。
一声冷叱,大旋身剑发似奔雷,电芒间不容发地掠过他的右上臂外侧,贴在而过一发千
钧,可怕的灼热感仍留在臂上。
“呢……”扑上的人右肋被他一剑劈裂了一条大血缝,内脏向外挤,抛掉剑人仍向前
冲,再一声厉叫,摔倒在三丈外,压倒了一大片草丛。
是入店找他的三大汉之一,武功已经非常了不起了,不但暗器飞刀威力惊人,悄然无声
的猛烈扑击,技巧也极为出色。
他凝神向前面察看片刻重新举步。
三步、五步……
第六步迈出,身形倏然电射而出,速度骇人听闻,似乎他是在举步时,突然消失幻没
了。
三个人从左右后三方暴起,他却远出二十步外去了。
一声怒吼,人影乍合。
镇铁禅杖如闹海的狂龙,挥舞处风吼雷鸣,迎头截住了行雷霆一击,三丈内风行刺匠。
他的剑切入杖影中,迸发出满天雷电。
一寸长一寸强,剑决难与沉重的铁禅杖对抗。
武功与内劲修为不相当是例外,空手也可以入白刃。
一产冷叱,剑光流泻而出。
铁禅杖会飞,激烈地翻腾,发出风怖的破风后啸,远飞出三四文外。
大和尚时手顶住咽喉,掩下往往外喷的血泡,一步步踉跄向前走,两步、三步……非常
了不起,走了七步,方向前一栽。
咽喉被划开。切断了气管和食道。
最强劲的对手倒了,大和尚撒手西归。
后面扑了个空的三个人,还远在十步外,救应不及,利距太远了。
无上散仙便是三人之一,目击他在刹那间入杖山,三两剑便毙了大和尚,惊得顶门上走
了真魂,握剑的手抖得厉害。
发出一声悲愤的激啸,老道代虹而适。
前面,桃红色的身影向下一挫,形影仅消,像是用土遁遁走了。
他只慢了一刹那。
这一刹那,指时间而不指空间,高手行动讯捷如电,空间的远近已无计算的必要,时间
才是决定的因素,短距离的行动必须以分厘刹那来计算,逃避的人,必须在瞬息间脱出行动
的极限外。
“你很不错。”他收了剑,向山坡上平静地大声说,“以你这种超绝的身手修为,你可
以任意宰割那些一流高手,但你却任意屠杀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少妇孺,天道何存?天饶你,
我不饶,我会找到你的,我在天底下人世间等你。”
他走了,一直不曾回头。
他不能不走,山林中任何角落也可藏匿,他只有一个人,哪有闲工夫穷搜?搜到东面人
恐怕已经队西面远走高飞出十里外了。
收拾行囊,他准备动身。
提着用剑挑了的鞍袋,在店堂结帐,似乎感觉中,有人在暗中窥伺。
妙观音的师父,是南阳圆慧寺的主持,远派人来襄城对付他,不想在南阳引人注目。襄
城地望属许州,百绝头阳想在境外收拾他,派人窥问是意料中事,他一点也不会介意。
店伙已将他的坐骑备妥,他检查一番,系上鞍袋鼠上剑。午后赶路暑气不再肆虐,正是
赶路的好时光,他不在乎路上有强盗。
刚挂组准备上马,身旁来了富家翁似的许高嵩。
“要走了?”许高嵩笑吟吟和蔼可亲。
“是的。”
“没抓住?鞍袋里一定没带有胜利品。”
“没有,妖妇的逃走轻功,几乎可以媲笑道术,非常了不起。”
“她是观音,会化身蜕变呢!怎不循踪迫蹑?”
“没有用。”
“不循踪迫蹑,你永远追不到她了。”
“不然,前辈。”他笑笑,“蛇有蛇路,鼠有鼠路,她不可能从此遁世逃灾避祸,不可
能切断世俗的一切关系,只要了解她的底细,我会在她要去的地方找到她的。我能准确地追
到南阳来,同样会在某些地方找到她。我不急,这场游戏还刚开始呢!”
“似乎你很有信心。”
“不错,哦!前辈在这里还有些时日逗留?”
“明天走,我也不急。”
“后会有期。”他扳鞍上马。
“祝顺利。”
“谢谢祝福。”一抖缰,踏上征程。
许州南关外,两里外城外市街的尽头,有一寺一庙,香火相当鼎盛。
东南是二十年前创建的文明寺,十三层宝塔似乎直上青天,十里外也可看真切,成了许
州的指标。
庙是关忠义庙,利用关公的故邪改建的。州东三十里还有一座西乡侯词,也叫张恒侯
庙,神主是张飞。关张两人在这里部有庙,就是没有刘备的庙堂。
从关忠义庙1白面的小街西折,最像样的一座大宅,便是南郊周家大院,在地方上颇有
名气。
宅院大,周岁的人丁却不旺,南房只有两个老在头照料,东西两院全是无人居;上的空
屋,仅平堂内院有人居住,平时罕见有人往来。
五个男女不走院门,大白天飞檐走壁从后院侵入,飞快地转趋东跨院f男女守在屋顶,
在屋顶高来高去,脚下轻如鸿毛,不曾惊动屋下的人。
霸剑奇花申菌英艺高人胆大,飘落院子立即发出一阵银铃似的悦耳轻笑。
“夜游鹰金百禄,你要我请你出来吗?”笑完,她向厢房高叫。
厢门紧闭,无声无息。
“不要妄想后面脱身,天罗地网已经布妥。”她继续叫,嗓音十分悦耳,不带丝毫激愤
的凶兆,“你也是江湖上的一代之雄,是天下七只鹰中排名不高也不低的一只,应该有担
当,应该有勇气面对我一个武林后学。你不是一个怕死鬼,你逃不掉的,陈州三尸四命血
案,冤魂在人兼下等你呢!”
厢门开处,出来一个高瘦的中年人,鹰目勾鼻,两腮无肉,刀插在腰带上利于活动,鹰
目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神情极为狂猛。
“他娘的混蛋!”这人切齿怪叫,他正是天下七只鹰的夜游鹰,一个黑道的功臻比境高
手,心报手辣而呈阴险很在,“你不是追到湖广去了吗?怎么可能折回来找到我的?一定有
人出卖我,谁?”
“你可以猜三次。”申姑娘神态轻松俏皮,胜算在握,“捉住你之后,我也许会告诉
你。”
“天杀的杂种,我一定是被摩云神手那个狗东西出卖了。”
“你真聪明,一猜就着。”
“我和他们没完没了。”
“你没有机会了。”申姑娘撤创,“你们是一丘之貉,一浪一狈,互相残杀最好不过
了,我真希望能乐观其成。但是我一定要抓你回陈州,没有机会目击你们互利残杀了。”
“我夜游鹰不见得真怕你。”夜游鹰拔出狭锋单刀,“如果我能把你弄到手,我要你生
死两难,玩够了之后,我一定把你剥光,赤条条地公开拍卖……”
屋上人影飘降,要堵住退路。
是惊鸿剑客袁家驹,被夜游鹰一些不堪入耳的话激怒了,一冒乱了章法,迫不及待跳下
去以表现英雄气概,有意替一见钟情的女人出口气。
糟糕,这一跳跳坏了。
夜游鹰名列天下七只鹰,七只鹰的轻功超尘拔俗,惊鸿剑客向下跳,夜游鹰像是脑袋后
面长了眼,对方下飘,他向上纵,恰好占住惊鸿剑客让出的空隙。
一声怪叫,身形电射而出,两起落,便隐没在侧院最外侧的屋顶后,跳下小街一溜烟走
了。
惊鸿剑客上来了,愤怒如狂,拼命追。
“穷寇莫追。”随从柳彪急叫,急急跟上,“小心他的铁羽箭惊鸿剑客听不入耳,跳下
小街狂追。
“真是个冒失鬼。”许纯芳小姑娘冲惊鸿剑客的背影大摇其头,“我看,他是一个言过
其实的绣花枕头,至少也是冒失鬼。”
“也难怪他愤怒呀!”吕飞琼姑娘不同意许姑娘所下的评语,“那恶贼说得那么难听,
即使是陌生人也受不了呀!”
“真糟糕!”下面的霸剑奇花失望地跺脚,“今后又得大费手脚了,线索可能就此中
断,天下之大到何处去找这会逃的恶贼?”
摩云神手躲到乡下去了,而且不在他西乡的农庄,走得远远地,到三十里外的亲家田庄
避嫌疑。
可是,次日一早便得到消息:夜游鹰逃掉了。
他心中大急,快马加鞭赶回应变。
夜游鹰不是善男信女,今后他将睡不安枕。
客厅中,他急得跳脚。
“老天爷!你可把我害惨了。”他直冒冷汗,哭丧着脸叫老天,“十拿九稳的事,你们
五个武功超绝的人,居然大意失荆州,把好好的事搞砸了。那头鹰这一走,任何时候都可能
来找我算帐,我家大业大,怎受得了他的打打杀杀?”
惊鸿剑客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随从柳彪也睑色难看。
“你这是混蛋说法。”惊鸿剑客恼羞成怒,“世间的任何事,做起来也不可能十拿九
隐,你喝口水够容易吧?说不定会被呛死呢!”
“你”
“谁知道那恶贼的轻功如此高明?下次……哼!”惊鸿剑客咬牙切齿,“他上不了天遁
不久地,我非宰了他不可,我要剥他的皮“你这岂不是废话吗?”摩云神手气冲冲嘲讽。
“你说什么?”惊鸿剑客厉声沉叱。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五个人,任何一个人的武功,至少也可以和他不相伯仲,他几乎
已是入网的鱼,进罗的鸟,你们却让他轻轻松松逃掉了。今后,就算你碰上了他,能奈何得
了他?你算了吧!”
库云神手忍无可忍,说的话不再客气,锐利伤人。
“可恶!”惊鸿剑客愤怒地拍案而起。
“你省些劲吧!”摩云神手不再示弱,“不要向我发威,千万不要以为我一再尊敬你,
便以为我怕你,我摩云神手毕竟还有自保的能力,在我家中撒野,你能得到好处吗?舍下不
再留客,两位请使吧!
我无暇待客了,得赶快准备对付未来的灾难呢!”
“我们在尊府,他敢来?”惊鸿剑客不再强硬,在主人家中作客,的确不宜撒野,尽管
他认为吃得住摩云坤手,但也不得不顾忌主人的打手保嫖干预。
“你们走了呢?”
“这”
“我能留得住你们多少时日?”
随从柳彪拉拉惊鸿剑客的衣袖,示意不要冲动。
“所以,刘大爷,”随从柳彪的语音冷深刺耳,“你是夜游鹰的好朋友,应该知道他的
底细,多少了解他的,一五一十告诉我家少爷,我们会追得他上天人地,他就没有机会来找
你算帐了,是吗?”
“这”
“那三个女人,也会紧迫追踪,志在必得,早一天毙了他,你也早一晚不做恶梦,对不
对?”
“也只好如此了。”摩云神手沮丧已极。
“你不会后悔的,刘大爷。”随从柳彪一阵阴笑:“日防夜防的滋味不好受,斩草除根
才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你所供的消息愈详尽,他死得愈快。”
“但愿如此,老天爷保佑。”摩云神手无可奈何地说,他开始透露着有关夜游鹰的一
切。
夜游鹰当然不是善男信女,是大名鼎鼎心狠手或极为阴毒的黑道凶魔。
他并不怎么介意三个漂亮的小女人追缉,略施小计,就可以把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缺乏
江湖门路与经验的黄毛丫头作弄得团团转或者跑断腿,即使面面相对他也可以从容脱身。
但被好朋友出卖,又多了几个有地位的大男人和他作对,情势就对他不利了,他咽不下
这口恶气,放弃了藏医处,他愈想愈冒火。
他这种为祸天下的黑道之雄,其实不需扮胆小鬼求人护院,天下大得很,只要有钱,海
阔天主任他邀游,什么地方他都可以容身。
他之所以找摩云神手找地方栖身,原因是交情不薄,可以获得写意的照料,所以安安逸
逸快活一段时日以避避风头,让三个小女人在各地穷奔忙。
摩云神手竟然出卖地,道义何存?友情何价?
他不甘心,躲进北关外一条小巷,包了一位半闭门上娼,从居住豪华的周家大院,潜入
地下怪味四溢的娼家。他这种人,可以上天堂,也可以下地狱,到处都可容身,百无禁忌!
他是夜间活动的族类,白天是他休息的好时光。
天一黑,他便绕城到了南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