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地上找找看。”
满地纸人纸兽,以及木偶龙凤雕像,都有五寸大小,身上画有符录。
不论纸人纸兽或木偶,中间皆有被木筷穿过的洞孔,有些头部已被制钱切断,有些身上
仍嵌着木筷或制钱。纸人有神祗,有美女,各式各样。
“你……你是白……白莲教……徒?”八臂金刚大骇,如见鬼魅。
白莲教徒,官府的对付手段,是捉住了斩立决,而且不必在法场正法。他是执法人,难
怪大感惊惧。
“我在山东,曾经会过几位白莲教大法师,对该教的底细所知有限。这三个妖女,也不
是白莲教的人,只会一些障眼法,用迷香毒物而已,妖术的道行浅得很,我却大张旗鼓惩治
她们,惭愧。”
首先拖起赤条条的极乐仙姑,对令男人欲火焚心的肉感胴体毫不介意,四记耳光把极乐
仙姑打醒,丢坐在一旁再抓红衣女郎。
“你……你你……”极乐仙姑终于神智一清,跳起来便看清一老一少两个大男人,惊得
用手掩住上下三点,惊恐地向墙壁退。
“给我滚出去!”杨一元用手向房外一指,“下次,你就不会如此幸运了。”
“我一定要杀死你……”极乐仙姑尖叫,发疯似的拉开房门向外抢。
“哎呀!”房外传入女性的惊叫声。
房外另有女人窥伺,看到赤裸裸的女人奔出,吃惊是意料中事。
“你也走,我再次饶你。”杨一元一巴掌打醒了红衣女郎,向敞开的房门外一推,“事
不过三,我不会饶你第三次,你滚吧!”
红在女郎也用手掩住三点,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我……我不领你的情。”红衣女郎尖叫,“我誓报此仇。我要带走我的女友……”
“她?妙观音?”杨一元指指正在慢慢苏醒,也是赤条条的桃红衣裙女郎,“她是我
的,千里迢迢追查,为的就见她。你想得真妙,快滚!”
“你……”
“你不想滚?好,先把你弄到床上去乐乐……”
红衣女郎尖叫一声,狂奔出室。
桃红衣裙女郎站不起来,某一处经穴破制住了,惊惶地用手掩住三点,一寸寸向壁角挪
动。
“妙观音,你认命吧!”杨一元在床上,取了一件青衫往妙观音身上一丢,“上次在首
山你跑得很快,轻功可媲美遁术,想不到你对妖术也有颇深的造诣,难怪张世佩张大金刚,
得不到你就想除去你。”
“我……我跟你走。”妙观音咬着银牙说。
“好,这才乖,我不会苛待你,到济宁州干里迢迢,我保证你可以活得像贵妇。”
“我是甘心情愿跟你走,能不能解我的禁制?”
“不能。”
“求你。”
“求也没为用。”杨一元冷笑,“你这种女人,比一条毒蛇更可怕,我必须拔掉毒牙,
才敢把你带在身边,以免吃亏上当。”
“你这天杀的猪狗……”
一杯茶泼在妙观音的脸上,把尖声咒骂泼断了。
“你如果敢发泼,我一天揍你十次,甚至二三十次,揍到你一切乖顺为止。”杨一元冷
笑,“我整治人的手法,是相当绝的。比方说对付你,除了出门或就道之外,不许穿任何蔽
体衣物,赤条条就不会耍花招。”
“你……”妙观音一触他凶狠的目光,打一寒噤乖乖闭嘴。
“老弟,你要找妙观音!”八臂金刚讶然问。
“是呀!”
“妙观音梅含芳?”
“对。”
“淫妇兼女贼的妙观音?”八臂金刚追根究底。
“不错,就是她。”
“她不是妙观音。”八臂金刚肯定地摇头。
一言惊人,杨一元一怔。
“她是的,她已经承认是……”杨一元语气不稳定。
“她不是,她是颇有名气的女飞贼,叫绛羽飞天艾红姑,虽也喜欢与俊美的男人鬼混。
但不算淫荡,轻功非常了不起,作案时很少下毒手杀人。”八臂金刚肯定地说,“有次我到
开封公干,在汴梁老店与她处邻居,她与著名的独行大盗一枝梅住在一起,所以认识她。老
弟,你搞错了。”
杨一元怔住了,剑眉一挑。
“泼妇,你为何冒充妙观音?”他沉声问。
绛羽飞天格格笑,披上了青衫。
“说!别惹火了我。”杨一元狠狠地走近。
“我从来就没声称我是妙观音,你凶什么?”绛羽飞天却一挺露出大外的饱满玉乳,嗓
门够大。
她披着的青衫前面是敞开的,仍可露出满体春光,她一点也不在乎,毫无羞耻的感觉,
面对两个大男人,她的勇气可嘉。
“在首山……”
“在首山我说过我是妙观音吗?”
杨一元傻了眼,一脸沮丧。
“妙观音在何处?”他不死心。
“你得去找她的师父。”绛羽飞天得意地说。
“你非说不可。”
“我不知道。”
“休怪我心狠手辣逼供。”
“你动手呀!我不怕你。”
“你……”
“你能把我怎样?哼!你失败了,承认吧!”绛羽飞天把酥胸再暴露多一些,嘲弄她
说,“你是英雄,英雄谁不好色?除了把我弄上你的床之外,你能把我怎样?你不是一个好
女人的假英雄,我一点也个在乎你们。”
“老弟,认栽吧!”八臂金刚苦笑,“这鬼女人虽比不上妙观音淫荡,但也是曾经沧海
的女人,不把羞耻当一回事,上了就床她百依百顺,你能把她怎样?”
杨一元火大了,抢近一把夺回青衫,一脚把赤条条的裸女踢得滚至房门口,踢开了被制
的右环跳穴。
“你给我滚!”他火冒三千丈,嗓门像打雷,“你生得贱,我不要你,我要妙观音,下
次我必定杀你,除非你远飞出千里外。滚!滚!”
绛羽飞天爬出门外,一蹦而起。
“我发誓,我一定要杀死你。”绛羽飞天赤条条地站得笔直,尖声叫骂,“本姑娘一辈
子没受过这种奇耻大辱,你必须为今晚的事付出惨烈代价。”螓首一转,突然娇叱,“看什
么?没见过女人?”
廊角有个人影偷看,看不清面目。
“啐!”其中一个啐了一声。
杨一元抓起一张条凳,愤怒地脱手飞掷。
绛羽飞天身形乍隐,如飞而遁。
“你如果要女人,要绛羽飞天比要妙观音受用些。”八臂金刚调侃他,“至少这女飞贼
不怎么随便,比妙观音干净些。”
“去你的!这是你这公门人该讲的话吗了”杨一元邪笑:“你认识妙观音吗?”
“不认识,我老啦!女人只喜欢你这种年轻英俊的男人,不屑和我这种入土大半的人缠
夹不清。我到大忠坊刘家走一趟,也许能捞到那头鹰。”
“我不能对你有任何承诺。”杨一元郑重地说,“但如果可能,我会把他交给你,死活
无法保证,我也从不向人保证某些事。”
“我谢过。”
“不是我有意助你。”杨一元说,“那混蛋在我动身北上诱敌时,在店门口给了我一支
冷箭,所以我有权找他,与有意助你无关。”
“我知道,你老弟固执得很,比那些动不动就拍胸膛保证的人可爱多多,再见。”
“要小心,公爷。”
八臂金刚匆匆走了。
杨一元开始找扫帚清理地下的杂物。
有人推开房门,两位姑娘站在房外,脸红耳赤不敢进房,脚下迟疑难决。
“哦!是你们。”他放了扫帚,笑容可掬,“胆气不够,哪能做江湖女英雌?放心啦!
我不会对你们这些洁身自好的姑娘们在客店中无礼。地下脏,小心脚下,过来坐,壶里还有
条。”
“你……你这里是……是怎么一回事?”先入室的吕飞琼羞怯怯低着头问,“风雷声隐
隐,异叫怪吼像是蛮荒绝域。”
“这些东西。”许纯芳指指满地杂物,踢开了一只断头木人,“我……我听说过这种木
偶……”
“三个女人都会邪术。”他一言带过,“霸剑奇花呢?到大忠坊刘家去了?”
摩云神手刘天裕的家在大忠坊,那是一座在本城人有名气的大宅。
“申姐去看看而已。”许纯若能说会道,神色逐渐恢复自然,但脸上红云仍在,“我们
打听过了,你叫杨……”
“柜上流水簿留了名,不用打听。”
“杨兄,你也未免太过分了吧!你……你把那些女……女人
“她们是妖妇,不算过分。”他剑眉深锁,“霸剑奇花去刘家看惊鸿剑客,她有大麻
烦。”
“杨兄,你是说……”
“夜游鹰一定在刘家。”
“那不是正好吗?”
“正好?”他苦笑,“百绝头陀那些人也去了,还有一个最可怕的人也一定在。”
“谁?”
“阴山鬼王邓宣威,天府八鬼王之一,也称录鬼屠夫,川北匪寇扫地王麾下第一悍寇。
霸剑奇花也许内功与剑术都不错,但……”他呼出一口长气,摇摇头。
“哎呀!”两位姑娘同声惊呼。
“你们与霸剑奇花,想必交情深厚。”
“我们一年前结识,情同姐妹并肩闯荡遨游天下。”许纯芳毫无机心说。
“赶快去策应,也许还来得及。”杨一元好意叮咛,“尽快脱身,切一不可逞强冲动,
你们应付不了妖术,武功也对付不了阴山鬼王。”
“我们这就走……”
“给你们防身。”他探囊取出两只小玉瓶,“散可辟迷香,丸可防毒物。散抹在鼻端,
丸先服下一粒。”他将瓶递给许纯芳,“快去,但愿还来得及。”
“杨兄,请帮助我们。”吕飞琼向他央求,“在南阳是我年轻历浅得罪你,与申姐无关
我向你道歉,请你原说,助我们去救申姐。”
“是的,杨兄,我们好害怕。”许纯芳会作怪,大胆地羞怯牵他的衣袖央求,“那些人
会妖术,会驱使金甲神。会役使……”
“别找我。”他拒绝:“我只管自己干预的闲事。你们的难题,必须自己解决,你们必
须为了建立自己的江湖声望努力。别人是靠不住的。”
“杨兄……”
“快走!必须分秒必争。”
两女心中一急,向房外飞奔。
他吹熄了灯火,关上了房门。
第 六 章 漏网之鱼
大忠坊刘家的大宅院,占地甚广,大院套小院,真有三四十栋跨院连厢的房舍,白天闯
进去也难辨方向,不折不扣的豪门巨厦,房舍墙坚瓦厚,门坚窗牢,防兵防贼防火,各种功
能俱备。
摩云神手是很机警的豪霸,知道该如何防变。自从惊鸿剑客主仆漏网之鱼般逃回城,说
出所见到的人,他就知道大事不妙。
夜游鹰铁定恨死了他,肯定会带领一群凶魔前来兴师问罪,凭他家中的打手护院,怎能
应付乱舞的群魔,立即发出十万火急的信息,召集亲朋好友前来应变。
他后悔无及,也就恨透了惊鸿剑客主仆,尤其对阴狠凶恶的柳彪,更恨之切骨。
他不敢赶走惊鸿剑客主仆,赶走了两人,更没有人能挡得住那些凶魔了,还得设法留住
两人救燃眉之急,先度过难关再说。
他曾经派心腹到客店,请三位姑娘移居大宅。
第一次三位姑娘不在店里,出外活动打听消息。第二次再派人前往,三位姑娘拒绝他的
邀请,认为住在店中方便活动,住入刘家岂不缚手缚脚。
其实,三位姑娘认为他居心叵测,心怀鬼胎,不信任他邀客的诚意。
霸剑奇花倒不计较惊鸿剑客主仆贪生怕死逃回城就躲起来的恶劣表现,不顾吕、许两位
姑娘的劝阻,晚膳后乘城门关闭之前,到刘家找惊鸿剑客商讨目下的形势,策划今后的行动
大计。
二更末,主客双方仍在花厅中计议,后院传出了警讯,全宅的灯火在片刻间全部熄灭
了。
新月已沉下西天,星光朗朗。
七个夜行人出现在后院的瓦面,堂皇入侵而非偷偷摸摸潜入。
像这种大宅,人如果躲在里面,任凭入侵的人公然大举搜寻,也不可能把要找的人地出
来。毫无疑问他,里面一定建有地窖、复壁、暗道等等防险设施。
没有人出面拦截,任凭对方长驱直入。
片刻,第二批八个人飞檐越脊而至。
百绝头陀的人,愈来愈多了,后续赶来相助的朋友,可想而知都是非常了得的高手。
一声暗号,十五个人仍分为两批,左右一分,向下跃落登堂入室。
黑夜中深入堂奥,是非常危险的事,首先必须举火,举火也分不清身在何处,如果熟悉
房舍的格局,也许知道进退门户,但也不能保证可以通行无阻。
夜游鹰是窜房入户的行家,对刘家的房舍格局事前也略有所知。
他这一组七个人,为首的人当然是百绝头陀。他一马当先,击破了内院秘室的窗户,大
胆地用火把子点燃了小厅堂的长明灯。
“地道秘门可能在这里面。”他指指东厢的沉重木门,“摩云神手这混蛋又精又奸,从
没带外人进入他的内院,我只能从他的仆从口中,概略知道地窟的所在地而已,出入门户在
何处,只能凭见识猜测。”
“地窖一定有多处,才能在片刻间容纳所有的人藏匿。”九杀魔僧走近厢门,“分头搜
寻,逐窖把他们屠光杀绝。”
“砰”声大震,厢门在魔僧一踹之下崩裂。
逐窖搜杀说来容易,其实困难重重,不知道地窖建在何处,又没有人可以盘问逼供,而
且时间也不许可仔细搜寻。如果摩云神手横定了心,只要派人敲起警锣,不但全城惊动,巡
捕丁勇大举出动擒贼,入侵的人想平安逃出城并非易事。
江湖人的恩怨,通常自行了断,除非不小心受到官府干预,他们会极力避免受到官府注
意。
如果某个人向官府报案求助,很可能连亲友也不齿他的所为,认为是贪生怕死的懦夫,
这辈子休想在江湖叫字号了。
因此一些处理不当,留下尸体,案入官府的血案,大多数通常以无头公案处理。
有苦主,不会有证人。苦主也不见得肯合作指证凶手,宁可自行报复,用江湖手段自行
了断,不想借官府的力量报仇雪恨。
而许多案件,是没有苦主的,官府只能以无名尸体处理,官样文章公告寻找目击证人了
事。
摩云神手当然不会鸣锣告警,他是江湖地位甚高,许州的仁义大爷,不会做出这不上道
的事。
但他的邻居,可能不明就里,发现有异可能声张起来,那就与他无关了。
所以,百绝头陀这些人,不敢明火执仗大闹,也不敢逗留过久。
打破了所有的门户,敲遍了所有的墙壁,就是找不到地窖的出入口,也浪费了不少时
辰。
“夜游赝,你知道那混蛋的家祠在何处?”无上散仙突然问。
“家祠,没听说过。”夜游鹰焦躁不安,“这家伙和我一样,从不相信天地鬼神……”
“家祠不是祭天地鬼神的,是供祖先的祭坛所在地。”无上散仙是这方面的权威,“大
户人家通常建有家词,大事小事都会祭拜祖先告祷……”
“咱们直捣后院,哪有工夫去猜家祠在何处?”九杀魔僧已经是怒火冲天,大不耐烦,
顺手取了一座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