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是梵音海!
便是骄傲冷漠的赢不悔,在听到梵音海这个名字后,也吓了一跳,看着那名红痣女子,眼睛瞪的极大,似乎想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人。
顾笑生认识这名红痣女子,他只知道这名红痣女子是云萱身边管家一样人物,每天送过来的餐食都是此人精心安排,他与此人打过几次交道,除了生的好看之外,没有看出任何特殊的地方,就觉得这个红痣女子很啰嗦,很像个大妈。
顾笑生哪里想到,这个极为啰嗦的红痣女子,竟然是如此强大的大妈。
但他没有听过梵音海这个名字,所以有些无法理解殿内的死寂和众人异样的目光。
天书院院长梅煮雨轻叹一声,站起身来。
安山无可奈何,站起身来。
百里歌大人轻轻笑了笑,摇了摇头,终究还是站起身来。
以梵音海的战功资历与性情,自然当的起这样的礼数,但对上述知道某些秘密的大人物来说,更重要的是,梵音海都亮明了身份,那么某人自然也要亮明身份,既然殿内所有人都要起身,那么他们不如先起身。
今夜的百子会,无论怎样,必然要记载在史书上了。
稍晚片刻,殿内的其余的人们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们的目光从梵音海的身上,移到了她身前那名少女的身上,移的很缓慢,因为很沉重。
净天教使团众人脸色微白,一名道子隐有不甘,呼吸都粗了几分。
终恨水神情凝重,心想大师兄说的果然没有错。
从百子会第一夜开始,无数人都在猜测,天狱司里那个少女的身份。
人们只知道她来历必然不凡,身世神秘,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猜到。
准确的说,没有人敢往那个方向去想。
今夜,梵音海安安静静站在了那个少女的身后,她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
赢不悔看着云萱,神情复杂,心想怪不得老头子能泰然看着这些人在燕京搅风搅雨,试问,谁敢惹她!
一片安静,无人出声。
终究需要有人来打破这片安静。
顾笑生转身,静静看着云萱。
云萱低头,喃喃说道:“笑哥,我可不是故意要骗你。”
顾笑生沉默了片刻,看着少女紧张的模样,忽然笑了起来,温和问道:“你是谁?”
她想了想,说道:“我是云萱。”
顾笑生认真说道:“这是值得骄傲的事情,没有欺骗之说。”
云萱抬起头来,眼睛愈发明亮,望着殿内那些神情各异的目光,平静向前走了一步。
夜风入殿,青丝在颊畔轻飘。
她是个穿着红袍的少女,眉眼秀丽,犹有稚气,只是寻常。
但她向前走了一步,便站在了整个世界的面前,站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她的红袍,仿佛变成了皇袍,一道贵意,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
有香弥漫场间。
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整座霜云殿似乎真的明亮起来。
这是真正的贵气。
人们下意识里避开她的目光,有的人甚至惶惶后退数步,更没有人敢与她的目光对视。
不是畏惧,而是太过明亮。
她就像是一轮初生的朝阳。
平静而温暖,但必须保持足够的敬畏与距离。
她看着殿内的人们平静而骄傲说道:“我姓云,云澜天的云。”
殿内的人们神情震撼至极,伴着簌簌的衣衫摩擦声,尽数起身准备行礼。
“家叔,不死地,天下医先生。”
云萱看着殿内众人,继续说道:“家师,红袖添香阁之主,女帝。”
随着这两个名字响起,大殿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紧张,沉默的仿佛死寂一般。
这两个名字代表着无上的权威与力量,这两个名字都在最顶尖的强者序列。
当今世间,一独孤,两帝侯,五圣尊,九天绝,风云录上无数变态,交织成璀璨的修行大世,这两个名字尽在其中,都是可以左右人类世界兴衰的人物。
净天教使团的人们沉默不语,待他们看着云萱身后的顾笑生,脸色更加便是异常难看。
人们先前便注意到云萱与顾笑生之间的关系与众不同。
果不其然,云萱看着净天教使团众人说道:“家兄,顾笑生。”
说完这句话,她回头看了顾笑生一眼。
家叔,家师,家兄。
她是这样说的,便等若说,她把这三者放在相同的位置上。
和东京里有些人事先的想法不一样,云萱进入天狱司并不是为了有趣的经历,而是真的很认真,她把顾笑生看做家人和尊敬的长辈。
殿内的人们震惊无语,坐在天书院座席间的江白脸上的神情变得极为凝重与愤恨。
这个叫顾笑生的少年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与女帝和医绝先生相提并论!
他凭什么做琼花海少阁的兄长!
是的,云萱是红袖添香阁的少阁,女帝唯一的幼徒。
东方千里边域,域深处有圣地,在琼海起源处,神秘脱世,百里花海绕圣地而过。
地名琼花海,因为女帝居于花海间。
她是女帝独徒。
百里琼花海,尽是她的天下。
第六十七章 掌声()
东方边域琼圣地,百里花海尽天下还能是谁?
女帝唯一的幼徒,居然出现在这里!
那可是两帝侯里的女帝啊!
“请问,你们有什么资格辱我家兄长?”
云萱看着殿内众人问道。
霜云殿内众人无言以对,因为没法回答。
这些人再如何天才,单从身份地位上来论,谁能有资格对帝徒之兄评判些什么?
云萱又望向散席里先前那个大发谬论的年轻学子,挑眉问道:“为了对抗鬼族,人类需要团结,南北需要政统,所以必须取消太祖皇帝建立的天狱司?就因为所谓大义,便要我家兄长受到如此大辱?”
那名年轻学子声音微颤说道:“难道不应该吗?”
“当然不应该!”
云萱看着那人嘲讽道:“我家兄长身为钦天监典狱,又何时对你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吗!你居然要天狱司解散,我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鬼族的奸细。”
那名年轻学子满脸涨的通红,很是愤怒,却不敢说什么。
云萱望向殿内众人,说道:“你们要讲大义名分?我就是大义,我家兄长天然便有大义在手,你们居然想用大义来威胁他,真是笑话!”
那名年轻学子想要解释什么,但仔细一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顿时汗出如浆。
殿内也没有任何人敢反对云萱的这句话。
因为要对抗鬼族,人类需要团结,南北方的政权统一需要加快,所以先前这名年轻学子才会说,应该解散天狱司,如此燕王势必会交出镇守权。
但谁都知道,女帝依循与太祖皇帝的盟约镇守的东方边域,才是对抗鬼族的根本!
没有女帝镇守着东方边域,只怕鬼族那位恐怖冷酷的鬼主早就挥军南下了!
如果说对抗鬼族是大义,那么朝廷维护与女帝之间的良好关系便是最大的大义!
按照这名年轻学子和某些无耻者的逻辑来看,既然云萱肯定代表女帝支持天狱司的继续存在,那么试图阻止这个决定的人,都是在试图激怒女帝,都是想要破坏朝廷与女帝之间的关系,那不是鬼族的奸细又是什么!
难道为了人类南北方政权统一的进程,便要得罪人类最强大的女人和最强大的盟友?荒唐!
没有人会这样选择。
不要说此时殿内的人们,即便是教宗大人,净天教教主,灵墟诸势力,甚至是明皇陛下,都不会承担这种责任。
大义?终究不过是利益,或者说权势,仔细想来,真的有些可笑。
那名年轻学子浑身被汗水打湿,直至此时,才看到自己隐藏在衣冠与大义名分下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他的脸依然通红一片,只不过现在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羞耻。
殿内鸦雀无声,很多人如这名年轻学子一样羞愧,不知如何言语。
终恨水看着云萱,神情很是复杂。
“怎么,现在你们都没话说了?刚才叫嚣的劲儿呢?要脸的话就赶紧离开,还在这里拼命挣扎有什么意思?”
赢不悔看着使团众人嘲弄说道:“死心吧,你们教主遂不了心愿难不成,你们现在还敢杀了她不成?”
净天教的弟子们都站着,听着这话,愤怒至极,纷纷握住剑柄,然后望向终恨水。
终恨水静静看着他,眼睛渐渐变得明亮,不显坚定,却更坚定。
赢不悔又望向身后的顾笑生说道:“先前我请赤火带你出宫,你怎么又回来了?”
顾笑生微怔,然后明白对方应该指的是那只赤马,他忽然心有温热,说道:“我可不能看着天狱司有事。”
事实上,如果顾笑生真的按照那只赤马的指引没有出现,那么今夜所有的压力都会是赢不悔来承受——他是九世子,他比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天狱司覆灭,自己的父亲失去镇守权。
而天狱司有事,也就代表着燕王有事,他有事。
顾笑生不会看着他有事。
赢不悔沉默片刻,墨眉挑的高了些,说道:“你可以啊。”
顾笑生耸耸肩,认真说道:“人缘好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殿内的人们看着顾笑生二人旁若无人说着天狱司的事情,心情各异,感觉相当复杂,人们很清楚,今夜之后,破败了多年的坟墓将获得真正的新生,被遗忘多年的天狱司正式回到了世人的眼中。是的,雨花巷依然无人问津,院落里的大榕树依然人稀如烟,冷清至极,但今夜之后,谁还敢像从前那般无视天狱司?
殿内忽然想起掌声,清脆而平稳,没有一点急促,不显敷衍,没有刻意拖缓,不是嘲讽。
掌声响起来,终恨水的声音也响起来。
他看着顾笑生和云萱,认真说道:“恭喜天狱司。”
众人神情微凝。
这是今夜百子会上,终恨水说的第二句话。
先前顾笑生拿出太祖遗诏,令整座大殿沉默无语的时候,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提醒人们议政的最终目标,那句话平静恬淡而直指人心最柔最弱处,如果不是太祖明令,今夜的局面会向何处发展也说不定。
这时候,他再一次开始说话。
殿内的人们有些紧张,知道有事情即将发生。
百里歌大人曾经想过直接中断百子会,让这场已经变成闹剧的提案赶紧结束,却因为净天长老的出手以及梵音海的震撼登场而被打断,那么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太祖遗诏的事情,是朝廷内部的争执,与灵墟诸势力无关,使团的沉默不代表他们就此接受了现实,百子会没有结束,才刚刚开始。
终恨水的神情很淡然,看不到任何先前被顾笑生等人连番打击的痕迹。
“在来东京的旅途上,便得知了钦天监重开的消息,我一直在想,那么多年过去了,天狱司这样拥有非凡历史的地方,确实也到了复兴的时候,对此我很欢喜,只是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承担这样的使命。”
他看着座席间的顾笑生说道:“今夜才知道,原来云殿下便在天狱司里读书修行,才知道,原来云殿下的兄长,是钦天监典狱,如此看来,天狱司哪有不复盛的道理?”
“很多人都想知道,天狱司现在究竟走到了哪一步,我也不例外感谢明皇陛下,允许我们灵墟所有宗派子弟参加大朝会,今年朝廷更是邀请我们前来参加百子会。”
说这句话的时候,终恨水离开座席,向着阶下走了数步,明明离顾笑生等人只是稍近了些,但给人的感觉却是,他正站在他们的面前,对他们平静而温和地说着话。
“今夜是百子会最后一夜,也是五方诸院以及受邀请的诸位学子们竞技切磋的最后机会。”
“我们从应天神都赶来,既然是来参加百子会,自然不能错过。”
“净天八道子,请清吏院天狱司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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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章 忿不平()
殿内很安静,却不像先前那般死寂,很奇妙的是,对于终恨水的话语与提议,人们并不惊讶,似乎所有人的内心深处早就已经猜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并且隐隐期盼之。
只是在终恨水说出这番话之前,人们其实并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今夜是百子会。
对于净天教使团来说,终恨水的提议是最好的选择。
他如果直接挑战顾笑生,会被世人认为是灵墟诸势力不忿议政之事被阻,愤而报复伤人,他也不担心净天长老与梵音海之间的花拂相交,不提云殿的身份,不提辱及师门,只提百子会。
百子会上有规矩,学院之间可以互相挑战。
这不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与太宗皇帝也没有关系,百子会不是盛夏举行的大朝会,但历史其实相差不了多少年,所以百子会的规矩依然值得尊重,难道朝廷准备自己破坏?
大殿安静无声,人们沉默无语。
便是这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终恨水再次开口。
他看着顾笑生淡然说道:“是的,刚才我说的都是借口,或者说理由。”
顾笑生微怔,云萱微凛,赢不悔微惊,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说这样一句话。
殿内的人们更是有些愕然。
“今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无论是与非,对我净天教而言,对我灵墟诸势力而言,都不是什么太过愉快的事情,最关键的是,我家七师弟不在,对于魏良那件事,他的意见无人能够听到,我以为这是不公平的。”
终恨水静静看着顾笑生,说道:“作为净天道子,我有责任维护师门声望,作为师兄,我要代表师弟展现一下态度,所以哪怕明知道百子会这个借口或者理由有些无趣,我也要做些事情,因为我们需要平静地离开这座霜云殿。”
最后,他向顾笑生作揖说道:“请赐教。”
场内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看向顾笑生。
顾笑生看着终恨水,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知道终恨水的想法,净天教使团想要通过挑战天狱司挽回一些颜面,而且在这个过程里,还可以雪耻魏良被废的那件事情,事实上终恨水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将一切心思都放在了明处。
这就是磊落吗?
他看着终恨水说道:“只是看似磊落罢了。”
终恨水平静说道:“不是磊落,只是堂堂正正。”
是的,净天教使团的心思并不磊落,但终恨水将一切亮在明处的做法,直接挑战天狱司的提议,却是堂堂正正,没有任何可以被指责的地方,所以,非常不好应。
以顾笑生的性情,如果只有他自己,面对终恨水的挑战,绝对会转身就离开。
但现在他不是自己,他代表着天狱司。
对于那条有棵大榕树,满库藏书和无忧人们的雨花巷,他已经有了感情。
净天教使团挑战的也不是他,而是天狱司。
那么,他就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
他望向云萱,想知道她的想法,却有些无奈地发现,云萱的眼睛里有着强烈的渴望,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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