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太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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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太岁-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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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水拍打着莲花的根部,如果它有根部的话,在绿色海水的滋养下,那朵洁白的莲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长大,枝蔓从深不见底的海水里一路生长,然后在海面上又生出无数朵莲花,如此这般扩延开来,占据了全部的海面,绽成一片花海。

    莲海连天。

    这是识念入主心海的异象。

第二十一章 饵勾鱼() 
心神渐迷离,顾笑生早已忘记自己是在心脉之海里,他心神摇晃却又异常平静地在莲座上端坐,在如海般的白花间漂流,忽然间心头一动,整个人的身体缓缓飘离花瓣,迅速向着海面的高空飞去。

    飞到极高处,他低头向下望去,只见绿色海洋上泛滥成灾的莲花早已消失不见,隐隐能够看到海水深处有一层红色的平面,向四面八方延展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海洋忽然打破了平静,变得沸腾起来,那层红色的平面猛然升起,破开翠玉色海水的保护,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天空的某个地方凝聚。

    他终于看到了那层红色——那是一层粘稠的深红色浆液组成的水层,猩红无边,像是将要凝固的血。

    但比血还要妖异,还要纯净。

    随着那些浆液的缓缓升高凝聚,一片红色从天地线的那头蔓延过来,没什么特殊处,只是绝对的红,就像心海衍生开始时他看见的那些莲花一般,没有任何杂色,就像人类血管里流淌的血。

    最后,无边的血色凝聚成了一颗星辰,稳定悬浮在心海的上空,充当起至阳的责任来散发着朦朦的光辉。但不知道为什么星辰的温度极低,光线也很黯淡,天地昏暗犹如蛮域大泽里的玄蛇张开了噬人的獠牙。

    那颗星辰簌簌而动,光线像是瀑布一般倾洒下来,一抹生命最深处的恐惧缓慢而不可阻挡地占据了顾笑生的身体,五官上的那道血色忽然垂落下来,照耀在了他的识念上,发出嗤嗤的轻响,似乎想把他融进这里的一切,痛苦也随之而来,像是久不经阳的病态一般,将身体掠夺到干涸枯死。

    有一丝微弱却很明亮的光芒出现,于是顾笑生恐惧不安心悸到胸口撕裂般的痛。

    他痛醒过来,瞳孔里全是惊恐之色,一把扯开大红袍,双手在胸前紧张摸索,只摸到一手滑腻的汗水,并没有摸到因红色星辰坠落心海而破碎的心脏,不禁后怕的拍了拍胸口,急促的呼吸过了很长时间才重新变得平缓。

    关于那个给他带来大恐惧的诡异景象,他知道那是心海在不断衍生,而后将真命星辰缩小到无数倍在其没模拟出来,与夜空里真实的星辰遥遥相对,吸纳元气灌洗漫身尘埃。

    顾笑生将衣襟整理好,轻吐出一口浊气,脸上缓缓升起喜色,既然心海被开拓出来,那接下来的事情便是百敲玄门,而这个时候他再次表现出与常人很不相同的气质或者说想法。他毫不犹豫地抵抗住了引动元气洗尘的诱惑,起身推开了静室门向着藏书库走去。

    他需要将前人留下的笔记书籍再次研读一遍,然后根据自己新生的感悟来总结出最好的方法来,事必万全,这样他才放心去引动元气洗尘。

    便在这个时候,他闻到了一股香味。

    这股香味很淡,但进入鼻端后骤然放大,变得极为清晰,仿佛美酒一般令人陶醉。然后他的意识渐渐沉醉在其间,不能自拔。

    隐约间,他看见了一道黑影闪过。

    暖融油灯散落下的光线时而折射,时而渐趋于无形。

    数条魂锁像是灵蛇一般在狭窄的石道里低转飞舞,那些黝黑的截环触碰到空气中飘散的最细微灰尘,沾染上弥漫着的或是冰冷或是炽烈的强大气息,幽光猛然更盛几分,将长长的石道封困到密不透风。

    风忽狂,雷猛沸。

    人影的身躯不是很强壮,在魁梧大汉那两根大树般的臂膀前更是显得弱小许多,然而他的手掌落下,其内却是蕴藏着一座山,山重若渊,直接压向大汉魁梧的身躯,仿佛下一刻手掌便会轻易地将对方压成一蓬血肉粉末。

    大汉暴喝一声,如蒲扇般的手掌自下而上猛击,绕身的土黄色光芒像是清水在臂膀间流淌,为其输送源源不断的气力。

    有石落于土间。

    平淡无奇的手掌无声无息按在大汉的胸膛上。

    嗤嗤劲意从手掌和大汉胸膛间喷射而出,随着喀喇一声闷响,光芒不再流淌,如同破碎的镜面一般悄然散弥,大汉像石头般的胸膛骨断筋折,猛然踏陷了下去。

    风雷静,百象止。

    人影身形微缩急退,过堂夜色扰着袍角,如沙过隙不作声响,瞬间退到了一应同僚的身前站下。

    进退趋转不过刹那时光。

    大汉身子不停地颤抖,身体其余部位的动作也变得极为缓慢坚硬,他的五官七窍开始淌下血水,下颌抖动不停,显得极为痛苦。他低头看着自己胸膛上的凹坑,发出一声不甘绝望的叹息,脸上忽然生起几分紫青之色,愈渐浓郁,直至布满整个面庞。

    命已膏肓。

    刀气渐骤渐敛,如风雨般响起,中间夹杂着袖袍鼓荡之音。

    男子的眼睛里,出现一抹痛楚,然后被不可思议的情绪占据。

    鲜血从他的唇角溢出。

    身形像是万水覆收般急退。

    光线散落在石道里,渐趋明亮。

    他的模样此时怎么也与翩翩二字淡上半点关系,无数极微小的血珠从脸上手上毛孔里渗了出来,把他变成一个面容恐怖的血人,夜行衣有些部位已经被血渗透,看来被黑衣遮蔽住的身躯如同露在外面的皮肤一样,同样被那些细小的血珠铺满。

    男子抬袖擦了擦眉上的血汗,看着油灯下的络腮胡,沉默了很长时间后说道:“看来是我低估了你们天狱司的隐藏力量,在这幽暗狭窄的石道里居然有数位大修行者在内,这个消息若传了出去,不知道应天神都里那些旧老会怎么想?

    络腮胡略微整理了下大红袍,认真说道:“我天狱司的力量几何关你毛事?既然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那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男子将手中长刀紧紧握了些,目光却下意识地望着身后幽深的长道,像是等待着什么一般。

    有影疏忽而过。

    男子余光回转,微微一笑,满是细微血珠的脸庞上浮现出的笑意显得格外惨淡。

    “不过好像你并不能把我怎样啊!你们那位新任的钦天监典狱貌似落在了我们手上了。”

    说完,他松开了左手掌。

    一颗破云珠向地面落下。

    魂锁像是突然没了目标般,胡乱狂舞。

    烟雾渐散。

    原地赫然早已没了那些人的踪影,痕迹都未留下。

    络腮胡袖袍猛然一挥,将烟雾驱散,冷冷注视着无物的空气,嘴角微微扬起弧度,丝毫没有丁点沮丧,沉默了片刻后说道:

    “鱼,终于上钩了。”

第二十二章 吟风恋() 
星光从夜空里洒落,经过那道如山般的血色骷髅时,发生了诡异的消融,只余下最纯粹的红色充斥在整个空间里,甚至有海水拍打着石岸发出的隆音响起。

    夜风呼啸从骷髅的侧面残尾间向着星光里喷射而去,发出嗤的厉响。

    黑袍人低头看着地面,在石板的砖缝间有数株略显枯黄的小草。

    那道强大的气息犹从夜空里垂落而下,砖缝里那些小草,忽然向后折去,仿佛要断掉一般。

    隐隐有雨点落下。

    地板上那些被巧匠们静心雕着出的繁复花纹,在雨点隐落过程中,似乎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影响侵蚀,以原点为开始,像是蛛网般的深刻痕迹向着四面八方蔓延,然后悄然碎裂。

    有尘随风而走。

    那名黑袍人站在原地,隐藏在面具下的眼瞳有些情绪复杂,有数道血水正从指间轻轻滑下。

    他的黑袍在那道气息的压迫下忽然变得极其坚硬,每道皱纹都被撑平,看上去不是他穿着一件袍子,而是袍子支撑着他的身体。

    东方霸道冷漠地看着黑袍人沉沦在血色暴雨里,看着那些血水从对方的指间滴落,然后被吸纳进骷髅里,沉默了片刻后认真说道:“无论你们预留了多少后手对付我,今夜都不可能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是我天狱司的地盘,那么就算有再多意外,都是一纸笑谈。”

    “这就是罗天?”

    黑袍人盯着东方霸道的眼睛,声音微颤,痛并愤怒说道:“天狱司果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居然还拥有着当年的那些惊人法器,应天神都里的皇族旧老们终究是低估了你们。”

    东方霸道略一沉默,慨然道:“那些老不死的又能知道些什么?除了惹怒那位独孤将镇国天书夺去外,其他的一无是处!”

    黑袍人盯着那件鲜艳如血的大红袍,说道:“看来,你们对那些皇族旧老不满很久了。”

    东方霸道微微一笑,说道:“从应天神都撤离的那天开始,更准确的说,从多年前天狱司遭到无情血洗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一直对那些人心存不满,甚至要让他们变得天地间最微小的尘埃。”

    黑袍人知道对方的意思,那些所谓的尘埃是白色的。

    是骨灰。

    他说道:“那真的是难为你们了,不过为什么要让我知道?”

    “我们被世人遗忘太久了,随着太宗皇帝的掌政,我们像老鼠一样躲藏在燕京城里这么多年,生活对我们来说就是在夜色里默默注视着那些人的声色犬马,很枯燥也很无趣。”

    东方霸道平静地述说着天狱司这些年的生活,很淡然,实际上很残酷,甚至可以说悲壮——在皇族旧老们的注视下残存这么长时间,他们必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尤其是精神上。

    他沉默了会儿,目光里倒映着诸多旧远时光里的回忆,感慨说道:“如果不是陛下要在此次大朝会后取缔我天狱司,那我想,我是不会告诉你这些甚至去招惹那些旧老的。但陛下确实这么做了,你说,我天狱司是不是该感谢他的垂怜?”

    听完这段话,黑袍人心里忽然涌起了几分后悔与恐惧。。

    他没有想到,天狱司一直在隐忍着不满,居然从太宗时代延续到而今,深谋远虑,用心深刻到这种程度,

    他后悔的是,这个爆发点是自家主子给天狱司提供的。如果不是为了试探燕王对于东京城的态度,主子用尽手段削弱燕王一系势力,面对皇族旧老们,天狱司大概依然只能继续隐忍,在幽冷深暗的地下世界里消磨生命,直到烟消云散。

    更让他觉得恐惧的是燕京二字。

    所有人都清楚这里是东京,只不过燕王在镇守而已。即便是因为燕王这些年里深受百姓爱戴,不知不觉间有了“燕京”之称,在这里终究还是属于明皇的天下。而这个敏感的字眼从东方霸道的口中说出,从他身份的角度说出,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不是代表着天狱司已经开始与陛下的统治貌合神离了?

    就像当年的首座袁天罡一样。

    黑袍人望向夜空,看着那些明显消融的星光,知道那个罗天早就隔绝了里外两个世界,能让东方霸道有恃无恐说出那些话来,便是这个缘故。

    他确定了自己的处境,反而平静了下来,望向东方霸道的嘴边笑意,右手缓缓握着那道剑影。

    那道极薄极黯淡的剑影开始在空中剧烈地颤抖起来,震得四周空气发出嗡嗡厉啸,就像是只左突右奔想要逃跑的鸟。

    那道剑影像是流光飞了出去。

    它就是那抹划破夜色的光。

    天欲黎明夜将翳。

    雨花巷里一片安静,不远处数株大树的树皮片片剥离,就像是一个人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老去,不祥的斑点出现,身躯有了腐朽崩坏的征兆。

    忽有木屑溅落于地。

    现出两个人的身影。

    那名黑袍人从夜空里跌落出来。

    他身上的那件黑袍早已变成无数碎布,到处都是伤口,不停淌着血,就是连面具都是碎裂了大半,看着异常的狼狈凄惨。

    东方霸道看着他那满身尽血的模样,认真说道:“我说过了,今夜谁也别想安然无恙在我天狱司里搅乱。”

    黑袍人抬头看着最后那抹夜色落下帷幕,计算了下时辰,唇角露出了几分笑意,说道:“那可不一定。”

    在黎明将来之前,有数道人影像是游鱼贯入海洋般,从那间院落里冲出,然后飘飘然落在了黑袍人身侧。

    “掌狱司大人,这位钦天监新任典狱的命不知道有多少价值存在呢?

    黑袍人缓缓挣扎起身,用手将嘴角流出的血水擦个干净,缓步走到被同伙儿带出来,昏迷不醒顾笑生面前,剑影忽转,放在了他的脖颈上。

    东方霸道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阴郁,仿佛要滴出水来。

    “这小子中了红袖添香阁独有的吟风恋,一时半会是不可能苏醒过来,除非他是大修行者。所以大人,我们有的是时间好好谈谈关于审案文书的问题。”

    东方霸道沉默了很长时间后,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说道:“你动他一个试试?”

第二十三章 将叛离() 
黑袍人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剑影往顾笑生颈前挪了挪,尽量让血痕显得更清楚些。

    那样一片薄如蝉翼,给人感觉并不比纸片更坚硬的剑影,在缓慢靠近顾笑生颈间的过程中,几滴浓到略稠的精华,顺着锋利的尖端缓慢地向着剑身流淌,最后滴落在地。

    有抹极淡不易察觉的灰色遁入其间,灵动宛若幽魂。

    那名黑袍人微微转身,看着东方霸道感慨说道:“我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所谓的审案文书,而是这个少年。但现在就这样把他杀了的话,我家主子又难免需要承受来自燕王爷的怒火,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大人您还是交出文书的好,这样大家都有个交代不是?”

    听到吟风恋这个词,东方霸道下意识里望向对方身旁的几名同伙,只见随着夜行衣帽子的摘下,随着青丝如瀑布般流下,几名女子姣好的面容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黛眉若墨染,依稀画中人。

    他摇摇头,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望着当中眉心有三颗红痣的女子,用极为认真的语气说道:“女帝真的确定要趟燕京城的浑水?”

    红痣女子微微颌首一礼,没有说话。

    看着对方所表现出来的默认态度,东方霸道脸上的情绪显得很复杂,有失落有感慨,更多的则是缅怀。

    红袖添香阁之主,这是大陆最可怕的几个名字之一。

    当年太祖皇帝起兵平定天下,鬼族惨败在人类与蛮域的联军手下,几近被倾覆到了灭国之势,在那位强大冷酷的鬼主带领下只好鬼缩在阴森鬼蜮里苦苦支撑。人类之所以反败为胜,除了多位天帅坐镇前线稳定大势外,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有那些强大的修行人辗转各大战场,挽风雨而定乾坤。

    而女帝之名便是在那时候,在大陆上流传开来。

    是的,她是一个世间最强大的女人。

    一个敢以帝为号的女人。

    没人有知道,为什么一个女人的称呼会凌驾于皇权之上,甚至延续至今。但全大陆都知道,这个女人在大明皇族里极受尊重,只从这一点来看,便知道此人究竟有多么的了不起。

    因为女帝对于人类的诸多贡献也值得所有人默认。

    在与鬼族那场惊世大战中,她是出力最多的修行人,没有之一,从来没有败北过甚至都曾断过鬼主的一条臂膀。她对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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