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做什么?”门口响起一个变了调的女声,二人俱抬眼看了过去。
丽娘站在门口,脸色煞白,正直直地望着他们。
“夫人”君之谦反应很快,一把推开薛姨娘,大步走到门口,拉住丽娘的手。
“老爷……”薛姨娘一个没收住,踉踉跄跄地倒在地上。
梨花带雨,眼巴巴地瞅着君之谦。
那眼神,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丽娘身形一顿,眼神黯淡了下来。
“外头风大,出来也不多加件衣裳。况且,我方才去你那,不是睡的正香嘛,怎么就起了。”君之谦拢了拢丽娘单薄的衣衫,皱紧了眉头。
她的手冷得像冰块。
“无妨,我很好这是怎么了,薛姨娘你没事吧?”丽娘把手从君之谦的大掌中抽回来,上前小心地扶起薛姨娘。
“谢过夫人”薛姨娘起身后满怀感激的冲着丽娘一笑,遂安安静静地侯在一侧,没有一丝告辞的意思。
只不过目光时不时地滑向君之谦的方向,更甚者,眼角始终含着水汽。
同样是关心的话语,为什么对着她的时候,却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意。
她在他心里,难道当真是可有可无的?
她不甘心,她有什么地方比不上她?
事情有变,木讷如同薛姨娘尚起了心思,惜惜这个当事人更是免不了浮想联翩。
苏蕊服了秘药。
蛮荒之地盛传一种药,只要在*房之前连服七日,便可一举得男。
苏蕊的那个孩子就是这样来的。
但是,那种药有一个致命的弱点,用这种法子怀上的孩子即使幸运的活到出生的那天,生下来也会是一个傻子,而且,保不定能活多久。
翔云王朝重规矩礼仪,这种药被视作禁药,任何人擅自服用或者倒卖,都要受到律法的惩治。
说出去,亦会被人所不耻。
毕竟,为了一己私欲,置无辜的生命于不顾,让可怜的孩子以那样的姿态来到世间,是非常不应该的。
苏蕊用了那种药,以君家的门风,休弃尚算轻了,更有可能是被正直的君家人,亲自送到官府,接受应有的惩罚。
不得不说,苏蕊这个时候没了,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幸运了。
得知此事后,惜惜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她对事情的明朗化多了一层信心,另一方面对苏蕊的死,对那个孩子,她有许多事情想不通。
苏蕊的身体无法承受有孕,为何她明知有危险,还要用那样决绝的方式?
难道真的是为了爱?
苏蕊爱君正安。
所以想给他生一个儿子,即使有可能会生下一个傻子,或者赔进去两条人命。
如果出发点是爱,那么苏蕊就是最不可能陷害她的人。
她爱君正安,所以她要那个孩子。
如果苏蕊是无辜的,那么谁最有嫌疑?
惜惜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
她的着力点很简单,谁是此事最大的受益人。
人是最复杂的动物,同时也可以是最简单的。
君毅凡的不离不弃,丽娘月姨的暗中相助,还有秦嬷嬷等人的谋划。
惜惜觉得段甄有一句话真的说对了,她什么也不做比做要好。
古渊的召见,在惜惜的预料之中。
所以没等古渊开口,她就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你错在哪里,你知道吗?”古渊的语气很淡。
错在哪里?她唯一错的就是太善良,太容易相信人了。
惜惜极轻微的嗤了一声。
当然,她不可能用这样的语气来应付古渊。
她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后正儿八经的对古渊说,“古叔叔,我错了,我错在我并不知道我错在哪里。”
这话有点拗口,她差点咬到舌头。
说完后,她亦觉得太过矫情,而且有点太假,可是,她猜不到古渊的心思。
为数不多的几次相见,她对古渊的性格脾气一点儿也不了解。
她只知道,古渊是长老们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是月姨的丈夫。
拍马屁向来是惜惜最擅长的事儿,对古渊这样的大人物,顺着他的话,总比自讨没趣强。
况且,她的回答多少有点避重就轻的意思。
既然他说她有错,那么她应就是了。
只不过,任何人也休想轻易把屎盆子往她脑袋上扣。
“怎么,你当真觉得你没错?”古渊的眼睛像一条毒蛇,缠满了惜惜的视线。
她分心的想到。
月姨这样的甜蜜小妇人,怎么应付得了腹黑的古渊。
灵山上的古渊,和现在完全是两个样。
或者说,长老跟前的古渊,是不一样的。
有礼,客气,温和,谨慎……她仔细回想,当真找不到记忆里古渊何时有过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气场。
果然,她还是太年轻了。
“惜惜请古叔叔指教。”没有躲闪,她对上他的双目。
子丑寅卯,总得等到最后一刻才能见分晓。
事情发生后,她唯一学会的就是不可轻易下结论,任何事
第一三三章 甘之如饴,真勇猛!
第一三三章 甘之如饴,真勇猛!
“自作聪明你以为凭这点计策便可以逢凶化吉?”古渊的眼神锐利,嘴角微微勾起。
计策?她到底做了什么了
惜惜的火气噌噌直往上窜,她眨了眨眼睛,力持平静的干笑两声,“古叔叔究竟意欲如何,还请明示。”
她不好得罪古渊,并不代表她就得任人宰割。
不是不生气,只是时候未到。
“你过门多久了?”古渊的答非所问,显然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有力证明。
“半年”惜惜的回答亦很简短。
“这么长的时间,你做了什么?你是否得到你所应得的地位和权力了?”古渊的身子随着连连的发问渐渐得逼近,惜惜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正在向她靠近。
仔细的品味古渊的一字一句,脑中快速的闪过一个想法。
再看古渊的眼神,除了凝重,她感觉不到恶意。
“古叔叔,苏姨娘的事不是我做的,你早就知道了吧。”
他找遍了所有的当事人,却独独晾了她那么多天。
他不问她事情的经过,只问她错在哪里。
……
种种迹象表明,古渊不过是在试探她。
或者更确切点来说,他想看她如何应对。
“我相信古叔叔会还我一个公道。”如果说古渊是在测试她,那么不作为显然就是她的一个致命弱点。
段甄,终究还是看低了她。
“公道?你把事情看的太简单了。”古渊摇摇头。
“你想过吗?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苏姨娘,为什么是在那一天,那个地方,那种情形?”
怎么可能没想过。
她思考了千百种可能。
只可惜,想象永远无法代替事实,而有些可能,她甚至不可以对任何人说。
“我是被陷害的,苏姨娘……也是被陷害的。至于为什么是我和苏姨娘,只有一个可能——渔翁得利。”
“你明白就好。”古渊拿了一本册子递给惜惜,“拿去,日落前给我答案。”
撂下话后,古渊就让人把她送回了白桑院。
那本册子,是调查报告。
惜惜起先不敢看,后来是君毅凡的一句话,解了她的围。
“古叔叔的意思就是长老们的意思。”
惜惜欣然翻开了册子。
她只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就找到了答案。
由始至终,君毅凡陪在她的身边。
册子连同惜惜的那一纸答案,古渊最终并没有看,而是一齐交给了君之谦。
隔天,君之谦带着册子去见老太爷和老夫人。
老夫人潸然泪下,苦苦哀求老太爷网开一面,未果。
遂转而责备君之谦,言其石头心肠。
君之谦坚持己见。
老太爷不耐老夫人撒泼胡闹,发话让君之谦全权负责,早早离场。
老太爷走后,老夫人变本加厉,无所不用其极,欲劝君之谦改主意。
君之谦默不吭声跪了一个时辰,君府风云变色。
随后,君之谦的指令一项一项得到了执行。
苏蕊因行为不检点,被君家除名。棺木被送回苏家,身前居住院落亦被焚毁。
红杏造谣在前,陷害主子在后,杖责八十,赶出君府。
安芷云有失妇德,休书一纸,即刻出府。
潘姨娘、刘氏,失职,不作为,禁足三月。
造谣仆人若干,杖责三十,赶出府。
除了这些,被君之谦点名提醒的,还有君正安,君建航,君建瑛。
前两者是识人不清,护宅不力。后者则是行为散漫,有失体面。
“不……我不信,这不是真的”薛姨娘发髻散乱,跌跌撞撞闯入书房。
神情满是疑惑。
她不明白,怎么可能是苏蕊,她的孙子怎么可能是那样来的。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送薛姨娘回房”君之谦冷冷地扫了一眼跟在薛姨娘身后的婆子。
“不,我不回去”拨开婆子们的箍制,薛姨娘窜到君之谦身前。
“老爷,错了,全错了,蕊儿是被人陷害的……”
薛姨娘脸上满布泪痕,她扯着君之谦的衣袖,妄图把他拉到苏蕊的院子,她要让他看看,他们的儿子是怎样的心如死灰。
他怎么能如此的不近情面。
那个孩子也是他的孙子。
“你闹够了没有”君之谦冷冷地抽回手,语调提高了几分。
薛姨娘吓得一哆嗦,捏在掌中的布料应声而碎。
薛姨娘素来规矩,君之谦虽然不曾亲厚,却也从来没有像现下这样声色俱厉。
他是喜色从来不显的,却对她发这样的大火。
惊惧加上绝望,薛姨娘脑中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并且很快就付诸现实。
她直直地冲向柱子,重重撞了上去。
在陷入黑暗之前,只听到君之谦依然冰冷的声音,“把她带回去。”
她知道,她的末日已经来临。
惜惜和高大*奶被君之谦派了去处理安芷云一事。
“世事无常。”高大*奶见了惜惜只说了这么四个字。
道尽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苏蕊的秘药竟然是出自安芷云之手,而且,安芷云说是苏蕊主动求的。
几天前,惜惜尚被禁在白桑院里,那时,安芷云扯高气昂地向她炫耀。
“女人,有了子嗣才有了本钱。”
不过几天的时间,世事无常。
安芷云的神情尚算镇静,见了惜惜和高大*奶,满怀希冀,“孩子怎么办?他是君家的血脉,相公不会不要他的,我要见相公。”
惜惜没忍心告诉她,君建航此时根本不会见他。
更可悲的是,君建航不但不要那个孩子,他还对安芷云的所作所为破口大骂。
他认为他是瞎了眼才会看上她,对君之谦的决断亦举双手双脚表示赞成。
一句好话亦不曾为安芷云说过。
反而是老夫人。
她想让安芷云生下孩子后再接受处罚,可惜老太爷和君之谦都反对。
至于君之霆,他根本不在乎。
府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他的妾室和儿子媳妇被牵扯在内,他始终未至可否,一个字未曾替他们说过。
君之霆才是这个府里最冷情的,惜惜想。
安芷云的肚子已经显怀,看到出来她亦是用了心的,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甚至胖了好几圈。
“你……走吧”高大*奶本有千句指责的话,最终化成浮云。
身为翔云朝的子民,她不齿安芷云的所作,然身为女人,她何尝不替她感到惋惜。
不惜违犯国法妄图拉住一个男人的心,到头来终是一场空。
流血流泪的永远只是女人。
只可怜那未出世的孩儿……
“我要见相公,我要见相公我肚子里有君家的骨血,你们谁敢动我”安芷云从来就不柔弱,豁出去一切的安芷云更是彪悍无比。
她挣开孔武有力的婆子箍制,欲冲出重围。
“把孩子打掉吧。”高大*奶指挥婆子收拾细软,惜惜就是趁着这个时候俯身对安芷云说。
不
即使被绑了手脚,塞住了嘴巴,惜惜还是读懂了她眼里的意思。
是恨意和不敢置信。
时至今天,安芷云仍然相信,君建航总有一天会承认这个孩子,承认她。
可惜她不知道,这一天永远也不会来了。
她的孩子是不可能来到这个世界的。
惜惜不会告诉她,君家不止要把她赶出府,还要把她连同她的禁药一齐送到官府去。
安芷云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悔意,可惜她不懂。
她的错,不在于争宠,不在于陷害,不在于任何成人之间的事,只在于可怜孩子的性命。
任何人都没有权利来左右他人的生死,即使是母亲,亦没有权利生下一个注定要受尽磨难的孩子。
她要让她付出代价,为苏蕊,为两个无辜的胎儿。
“大少爷病了”小兰的沉默寡言,衬得晶儿益发的大嘴巴。也不知今日的第几回了,她带来了这么一个不算新的消息。
惜惜不置可否,君正安也该病了。
妻子被责罚,妾室被除名,生母自残未果,但凡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就会受不住。
何况,君正安的劫难远不止如此。
因果之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
对此,秦嬷嬷曾别有深意的提醒她,“小心驶得万年船,事情远不止台面上那般简单,小姐尚需谨慎行事。”
惜惜暗暗点头。
湖边的那些青苔,本不该存在的。
苏蕊真的只是失足落水?
海棠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刘氏和潘姨娘,亦不会只是失职那般简单。
下人们,没有主子的帮衬,是不敢信口雌黄至此的。
但是所有的这些事情,都随着苏蕊的死,被深埋到了地底。
晚上,君毅凡留在了白桑院,两个人躺在床上,紧紧的抱在一起。
纠缠,翻滚……
他一如既往的急切,她亦是。
她想念他的体温,想念他的亲吻。
翻转间,她压在他的身上,照着他汗湿的胸膛胡乱的啃咬。
她恨不得将他吞到肚子里。
就是这个男人,为了她,她甘心留在君府,承受一次又一次的磨难。
明知很贱,却甘之如饴
“娘子……好勇猛……”事后,君毅凡如此评价,他的眼神亦充满了期许,仿佛强烈期盼着能再来一回。
在房事上,这位平日里温润如玉的雅致君子显然颠覆了其完美的形象。
他或许是个新手,却好学,且放的开,更甚者,他的接受能力亦很强。
“你……真腹黑真闷骚”惜惜想来想去,只有这么两个形容词比较符合。
君毅凡半知不解,追着她求解释。
惜惜身子乏的要命,一掌拍在他臀部上,翻身要去找周公。
“娘子……还要……”君毅凡舒服的嗯了一声,伸手去扯她的被子。
惜惜怒了,一个鲤鱼起身,再一个猛虎推,把他摁倒后啪啪连打了三下。
还要是吧姐成全你
最后的最后,偷鸡不着蚀把米的某人抚着隐隐泛痛的臀部哀怨的看着呼呼大睡的女人。
渐渐的,他眼神越来越柔,嘴角挂上一抹宠溺的笑。
她,该是无事了吧?
第一三四章 共同掌权,前路谋!
第一三四章 共同掌权,前路谋!
君正安躺在床上,口渴难耐。
房间里的气味很难闻,他想发火,喊了半天发现一个人也没有。
怒气冲冲的下床,冲到院子里,正好听到几个婆子围在一起嘀嘀咕咕。
“这正出的就是不一样,成了家马上就掌权,连带娶的妻子也跟着沾光。”
“可不是嘛,你没瞧见夫人这几日喜的,库房的钥匙都移交给二少奶奶了。”
“老夫人同意?我听说老夫人好似并不欢喜二少奶奶掌权……”
“你个死脑筋,长老们都表态了,老夫人不同意能好使?”
“这倒也是,听说那事就是长老们在后头……”
一个婆子说到这里,抬头看见冷着脸的君正安,顿时脸色大变,讷讷的喊了声大少爷。
其它婆子们立时住了嘴,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站着。
“都很闲吗?”君正安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按捺住勃然大怒的冲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