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会做。
只会用行动来证明。
男人的誓言是可以相信的。
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开始过着与世隔绝,休养生息的生活。
老太爷派的人把守着整个院子,连一只鸟儿都飞不出去。
小八的羽毛一天一天的掉落。
荆婆婆不眠不休地教她学习规矩,她抄写经书的毛笔都烂掉了好几根。
小兰和晶儿急剧的消瘦。
荆婆婆亦是指派了不少任务给她们。
月姨每日早晚来看她,有时候,会给她送一两本册子。
大抵是讲述女子德行的戒律。
惜惜笑着收了下来。
潘姨娘时不时领了钨氏来看她。
钨氏已然显怀,见了她远远得站着,好像她是哪路妖魔鬼怪。
二房的几位少奶奶亦是来的勤快,只不过往往说不到两句话,便为难的离去。
是谁说君府不安生,君家的女人们乱成一团?
惜惜嗤笑。
多么的团结,多么的上下一条心
只不过,君家史无前例的团结起来,要共同对付的却是她。
老太爷,老夫人,丽娘,潘姨娘,二房的奶奶们……
薛姨娘,君正安,刘氏……
她这个当事人,反而像一个旁观者。
看着各路主子来来去去,她被禁锢在铜墙铁壁的白桑院里。
钨氏转身那一刹嘴角湮灭不去的窃喜。
潘姨娘眼底闪动的幸灾乐祸。
荆婆婆苛刻背后的厌烦。
月姨欲言又止的复杂。
高大*奶和纳兰湘的叹息。
……
怎么一个不查,她就处于这样的一个地步了呢。
人人得而诛之
原来也不过,是一瞬间的转变。
可是;她明明什么也没做。
为什么,偏偏是她?
第一三一章 人情冷暖,得与失!
第一三一章 人情冷暖,得与失!
毕竟是闹出了人命,所以惜惜对于她现下的处境并没有异议。
君毅凡能护她完好无损,能够阻断老夫人的责难,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甚至就连小兰,自事发后,也并没有像红杏一样,被限制了行动的自由。
至少,在白桑院这方天地里,她和她都是自由的。
后续的调查是不是由君毅凡负责,失去了苏蕊和孩子的君正安又做了那些安排。
这些事,惜惜完全不得而知。
她只能每日从晶儿口里得到一些残渣碎屑,慢慢地终于拼凑出大致的轮廓。
苏蕊体寒,身子原本就不够强壮,而且,自出娘胎即带有心悸之症。意外怀了孩子后,胎息很不稳。
落水引发了旧疾,再加上足以灭顶的恐惧,最终夺去了她的性命。
“大夫断言,苏姨娘即使未曾落水,腹中的胎儿亦是保不住的。”晶儿和府里许多下人们交好,是唯一不出白桑院即能打探到消息的人。
她的话不乏安慰的成分,但落在惜惜耳里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苏蕊的孩子和苏蕊是不同的,孩子是命中注定的,强求不来,可是苏蕊不一样。
她明明可以活下来的。
如果,当时她早点把她救上岸的话……
她始终无法理出头绪,为什么明明好好的在湖边漫步,下一刻就落到了水里呢。
当时,只有她和苏蕊两人。
不是她,那么,难道真的是苏蕊自己……
她不敢想。
她无法相信,苏蕊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和苏蕊,无冤无仇。
还有海棠,她的出现的太过于巧合。
简直像是事先安排好的一样。
两日过去,晶儿的消息来源不约而同的全断了。
以往碎嘴的下人们,无声无息的消失在白桑院的周围。
从君毅凡的脸色上,惜惜亦是判断出来了。
虽然他伪装的很好,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很为难。
再一次得到消息,是从段甄处。
昔日性子急切,锋芒出挑的段甄,已然出落成端庄典雅的大家闺秀。
如果忽略那双带笑的眸子,活脱脱就是年轻版的君鳯然。
可惜,许是对她所处的境地打从心底感到高兴,段甄眼底的笑意是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的。
“二表嫂,这一次你真的太过分了。苏姨娘虽然出生不如意,好歹是大表哥名正言顺抬入门的,更何况,她腹中怀着的可是大表哥的长子。你这样做,岂不是陷二表哥于不义。”段甄很少喊她表嫂,这一次却故意提在嘴边,讥诮亦是掩藏的很好。
惜惜未至可否。
有这样一种人,别人越惨,她就越高兴,她最喜欢的就是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
而且,还要表现出恨铁不成钢的伟大形象。
段甄便是这种人。
她哽咽了两声,唱作俱佳的道,“二表嫂,枉费我娘和我在老夫人跟前替你说了那么多好话,你就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你行行好告诉我,为什么要害苏姨娘和她的孩子。只要你说出来,我才能对症下药,即便是老夫人会责怪,我也要再去替你求求情。”
惜惜还是未出声,她开始像过去几天一样,捧着册子细细的看。
名下的产业久未过问,她有许多账目要清点。
还有她的天上人间,以后没准要靠它养老。
“红杏一口咬定是你推苏姨娘落水,古叔叔用了刑法,都没改了供词。保不定会被屈打成招,随了主子而去也不是没可能。至于你的丫鬟,是叫小兰吧,她倒是好命,海棠承认事发的时候和她在一起。大表哥真真是可怜见的,还有大表嫂,为了这事,老夫人把她也给怪罪了,说她不关心苏姨娘的身子,不关心子嗣。薛姨娘磕的头都破了,昏了好几次。舅父差一点就要翻脸,二表哥亦是不为所动,执意参与调查。”段甄叹息的咂咂嘴接着道,“其实,你不狡辩是对的。二表哥为了你,恐怕会父子反目,兄弟失和,甚至失了贤明。这个时候无论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只会使情况变得更糟糕。我娘说二表嫂命太硬,会害了身边的人。我原本是不信的。但是现在,我不得不信。所以,甄儿斗胆多嘴提醒二表嫂。就当是为了二表哥,为了这个家,请你不要再做失格之行。”
段甄还说了什么,惜惜完全没有听进去。
她不是傻子。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总之,绝对不是为了她好。
更甚者,段甄可能是所有人里面最希望她去死的那一个。
倘若不是直觉此事不可能是段甄谋划得了的,她头一个怀疑的就是她。
问起晶儿小兰的行踪,她吞吞吐吐,神色慌张。
惜惜涩然。
又是为了她。
也许段甄有一点说的很对,她的命太硬。
小兰已经不止一次无辜受累。
但是,她什么也不能做。
她做了,就正好中了段甄的计了。
此计名为上树拔梯。
惜惜的头脑从来没有像现下这般清晰明朗过。
她只是让晶儿给君毅凡带了个信。
等
等着小兰回到她的身边,等着苏蕊的死因大白于天下,等着他护着她。
当然,她也并非全然处于挨打的地位。
她还在等一个人。
晚上,她等的那个人像往常一样来了。
“少奶奶,夫人让我给您带一句话,清者自清。”月姨宽慰她道。
惜惜眼眶一热,为丽娘此时的信任。
她其实一直是看不起丽娘的,因为她太软弱。
作为一个妻子,她不能为丈夫分忧解扰,甚至时刻需要庇护。
作为一个母亲,她无法护君毅凡周全,眼睁睁的看着他身陷囹圄。
可是这一刻,尽管她的处境尴尬,甚至不能为她说一句话,她还是尽了最大的努力来博她一时的暖心。
丽娘的形象陡然变得光辉而巨大。
性子是天生的,是从娘胎里带出来,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本身就具备的。
也许后天的养成更重要。
但是谁也无法忽略,某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
丽娘或许太过软弱,或许很没本事,可是她必须承认。
她尽力了。
为了做好君之谦的妻子,她勉为其难的管理君家,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为了君毅凡,她接纳了代嫁的她,甚至毫无理由的善待于她。
有谁能说,丽娘不是一个好妻子,不是一个好母亲呢?
“月姨,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惜惜没有让眼里的泪掉落下来,她必须保持冷静。
“少奶奶,您有事尽管吩咐,奴婢一定尽心尽力。”月姨被惜惜的凝重所震撼,神情亦是严肃了起来。
“我希望君毅凡不要插手此事”惜惜一字一顿的说。
月姨有片刻的凝滞,半晌她才缓缓的给出了答案,“少奶奶,奴婢答应您”
月姨并没有比平常待的时间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起身告别。
只是这一次,她留下了一个人,秦嬷嬷。
事发后,白桑院里的一干奴仆,除了小兰和晶儿全都不知所踪。
惜惜曾经问过君毅凡一次,他淡淡的说,安排到了别处,让她不用担心。
那时,君毅凡的脸色一日比一日差,她怕他为难,故而一直装作不闻不问。
其实,她也不是不忐忑。
只是,有一点她始终相信。
老夫人再怎么不待见她,也不可能对她的陪房下手。
老太爷是不会允许的。
此刻见着完好无损的秦嬷嬷,惜惜的眼泪终于可以畅通无阻的宣泄出来了。
她不怕被人陷害,也不怕老夫人会趁机挤兑她。
她是君毅凡拜过天地的妻子,是得到长老们认可的正室嫡妻,她的地位,即使是老夫人也做不了主。
她唯一怕的就是他们拿她身边的人下手。
当初的白氏和慕容珠珠,现下的老夫人,还有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人。
他们或许动不了她,可是她身边的人不一样。
“嬷嬷,您受累了”秦嬷嬷的样子没有太大的变化,一袭藏蓝的衫子亦是笔挺干净。
惜惜上上下下打量她许久。
“小姐,莫哭”秦嬷嬷生硬的面容缓缓放柔,语气不乏关怀。
“你们……其他人都还好吗?”白桑院的下人们,或许和她的接触并不多,甚至许多人她连名字都记不住。
可是,那样鲜活的生命,她不希望终结在她的手里。
她无法做到心安理得。
她不过是个凡人。
是一个最最平凡的普通人。
“放心吧,我们很好小姐,你仔细听我说……”秦嬷嬷不动声色地扫了眼门窗的方向,正色道。
时间不多,秦嬷嬷待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离开了。
走之前,她交代了晶儿好好守在惜惜身边,寸步不离。
那一晚,惜惜是笑着睡过去的。
她甚至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君毅凡,丽娘,有小兰、晶儿,秦嬷嬷……有许多多正在关心她的人们。
大家围着火炉,烤着羊腿,唱着跳着……
每个人都在微笑,她亦然。
第二天一早,睁开眼睛看到完好无损的小兰,她笑了。
“小姐,该起了”小兰和往常一样,说着同样的一句话。
晶儿红了眼眶。
惜惜只是笑。
不过几天的功夫,她经历了人情的淡薄,人心的裹测,经历了一系列的阴谋和陷害。
同时,她也接收到了许许多多的关怀和援助,感受到了情感的温暖。
她突然很感谢那个人,如果不是他(她)的陷害,不是那个人把她逼到了绝境。
她可能终此一生也不会明白,真情就在她的身边。
第一三二章 子丑寅卯,薛姨娘!
第一三二章 子丑寅卯,薛姨娘!
洛管家将情况禀告给君之谦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退下去,而是静静地侯在那儿,脸色讳莫如深。
君之谦双眼倏眯,下颚绷得紧紧的,半响后,似乎是作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斩钉截铁的道“不管查到谁,你都不用顾忌。”
洛管家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脸上挂着为难。
事情虽然还没有水落石出,但是已然隐隐有迹象正在呈现出来。
所谓无风不起浪,万一真的牵扯到那些人,岂不是要翻了天了。
明面上,他和古渊不分大小,共同负责彻查此事,私底下,所有的流程他都会禀明了君之谦。
就是怕,做的过了。
君之谦未再发表其它看法,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查。
洛管家走后,随从将他每日必看的账册奉了上来。
这几日,他尽量减少了出门的次数,丽娘的身子和心境都不甚乐观。
还有薛姨娘……
翻了几页账册,胸中浮躁居高不下,君之谦倏然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老爷?”随从语带诧异。
“传我的令,下午让二少爷替我巡视各商号。”说完,君之谦大步地迈出了书房,直奔百花居的方向。
丽娘午睡未醒,屋子里很安静。
丫鬟出入轻手轻脚,见了他,恭敬的行礼。
静静地立于床前半盏茶功夫,君之谦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最后,他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
才回到书房,就有随从来报,说薛姨娘求见。
放了人进来,君之谦已换回平日的神情模样,脸上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
“你身子不好,就不要随意出来走动了。”对唯一的妾室,他并没有表现的很亲厚,甚至在明显受了委屈的当下,亦是和平时一样,客气中带着疏远。
“老爷……”薛姨娘的眼眶泛红,她委屈死了。
“好了,你莫要多想,这件事,洛管家会查清楚的。”没有给她诉苦的机会,君之谦当即截住了她的话。
薛姨娘身子一顿,哀哀切切的道,“老爷,妾身不敢妄想,只不过……只不过蕊儿死的实在太冤了,她腹中怀的可是大公子的长子啊”
洛管家在职几十年,兢兢业业,素来以公正公平为立身之根本。
君之谦把事情交给洛管家查,她是服气的。
只不过……
自得知君之谦派了洛管家偕同古渊后,她心口就有一块大石堵着,连呼吸都无比的艰难。
今儿一早去了一趟刘氏房里后,情况变的更严重了。
她与刘氏并不亲厚,再者她确实不喜刘氏。
但是,她们是一根绳子上拴着的两只蚂蚱,她还没有傻到在这个当口上,把内心深处对刘氏的不满表现出来。
刘氏给她气受,她忍着便是了,刘氏却是不能出事的。
还有他可怜的儿子,自出了娘胎就没喝过她一口奶。
苏蕊死了,孩子没了。
他不但不能插手,甚至被拘在府里。
不过几日的功夫,生生瘦得变了个人似的。
见了人也不说话。
她实在是忍不住,才壮了胆子来求君之谦。
想到君正安的憋闷,苏蕊的惨死,薛姨娘觉得够了。
她低着头,装聋作哑了几十年,真的够了。
刘氏其实没有说错,君正安之所以低人一等,时刻被压制,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被她所拖累的。
如果她坚强一些,强势一些,或者,主动一些的话……
“人既然已经没了,你就想开些吧。”君之谦容着薛姨娘把话说完,随即转开了视线,不再看她。
君之谦的话很难接,若换在平常,薛姨娘早就失了底气,告辞回房了。
然她现下胸中似有一把烈火在烧,不吐不快。
她掏出帕子抹了抹眼泪,直直跪倒在君之谦跟前,“蕊儿一事,还请老爷做主。”
她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响头,声音高昂,“求老爷替蕊儿,替大公子,替未出世的孩子做主。”
“你这是作甚?”君之谦警觉的错身,避过了薛姨娘的大礼,脸孔冷了下来。
“求老爷替蕊儿,替大公子,替未出世的孩子做主”薛姨娘铁了心,不断地重复同一句话,再次朝着君之谦拜了下去。
“胡闹”君之谦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上前欲扶薛姨娘。
“老爷不答应,妾身就不起来”薛姨娘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怄过了君之谦的力道,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两人一番拉扯,薛姨娘起是起了,却顺势偎进了君之谦怀里,身子软得似一滩水。
“你们在做什么?”门口响起一个变了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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