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羡慕。”
老太爷呵呵的笑,吃完酒,趁着杨太姨娘布菜的功夫,意有所指地觑了老夫人一眼。
余下的时间里,直到曲散人终,老夫人始终未再开口。
“娘,您受委屈了”老夫人房里,君鳯然看着捧着心口的老夫人红了眼圈。
老夫人不受长老们待见,君鳯然虽略有所闻。
但是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长老们对老夫人的看法,远不止不待见那么简单。
她实在想不通,不管是出身还是德性,即便是子嗣或者手段,丽娘亦是比不上的。
究竟是什么原因,长老们不喜欢老夫人,却对丽娘爱护有加?
大长老赠药材,二长老亲送,历代君家的当家主母,哪一个也不曾有此殊荣。
“休得胡言乱语委屈?我有什么委屈,我堂堂君府老夫人,谁敢给我委屈”老夫人厉声喝道,扫手打翻了一个古董花瓶。
君鳯然眼尖,瞄到她袖口上的一抹红,煞白了脸凑上前去,捧着老夫人的手。
“娘,我错了,您别生气”
老夫人手心让指甲刮出了几道小口子,正在往外渗着血丝。
她似是毫无所觉,身子挺得直直地,动也未动。
君鳯然看她这个样子,心下泛酸,泪珠子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
“好了好了,是母亲小题大做了”老夫人最是见不得君鳯然落泪,再大的气也消了。
更何况,她气的并不是君鳯然。
“娘,您这样,叫女儿好生心疼。”君鳯然抽抽噎噎的止住泪,取了帕子处理老夫人的伤口。
楚妈妈在玄关处探头探脑,老夫人一记不咸不淡的眼刀甩了过去。
楚妈妈立时阻了欲入内探究竟的下人们,打发所有人退到了外间。
“你现在晓得母亲的苦衷了吧。偌大的君家,母亲能做的了主的事其实真的少的可怜”老夫人敛了戾气,言语涩然。
君鳯然默不作声,半晌才道,“娘,那丫头在灵山住满了三日,往后,当真要让她来管家?”
君家的女子以上灵山为毕生最大的殊荣,但是所有人都只看到繁华和尊荣。
却忽略了繁华背后所隐藏的深意。
其实,上灵山并不代表着就一定能成为当家主母。
上了灵山后被长老们否决的亦是大有人在,只不过历史是不会记住淘汰者的。
而且,在灵山停留的时间越长,那名女子的身份便越是特殊。
当年,她不过在灵山待了一个晚上。
所以,二长老是否真如表面上那般不待见慕容惜惜,老夫人是不会轻易肯定的。
但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慕容惜惜取得了大多数长老的认同,至少大长老是站在她那一边的。
这一点可以从她在灵山上整整待了三天,得出结论。
“虽然我很欣赏那丫头的性子,但是君家却不能有那样的当家主母,至少,她的底气不足。”君鳯然似乎很可惜的叹气。
二长老表现的明显了,他并不待见慕容惜惜。
相信那一记白眼,在场的人一定都看到了。
“然丫头,这件事你莫要管,母亲心中有数,那丫头性子不定,要担大任为时尚早。”
老夫人被往事勾出了心酸,神情晦暗。
君鳯然识相的住了嘴。
二长老并未留宿府里,他是否连夜回了灵山,或者去了别的什么地方“办事”。
惜惜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她一点也不喜欢二长老
“二长老——”
“停——我不想听”
几乎是君毅凡一开口的瞬间,就被惜惜打断了。
她狂乱地摆头,摇手。
身体的所有的语言都在说明一件事,她不想知道任何有关二长老的事。
莞尔浅笑,君毅凡无奈的摇摇头,按住她挥舞在空中的手。
“好了,不说了,摇头摆尾不累吗。”很像幼时养的一只小猫。
被人踩了尾巴后就是这个样子,浑身的毛都炸了。
君毅凡根据记忆,拉着她的手,轻轻的拍抚,末了还撩了撩她的头发。
记得当年,只要这么做,它就会服帖了。
“哼怎么没人告诉我,他同我们一齐下山。”气鼓鼓的撅着嘴,惜惜腻进君毅凡的怀里。
他身上的味道干净,清朗,每次她只要被他抱着,就会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就好比漂泊了许久的风筝终于找到了停泊的港湾。
自由永远不是最大的难关,心若宽了,何处不是天涯。
难的是有一个人,能随时随地给你温暖。
在他身边,你甚至想不起来何谓自由。
君正安的气色很差,和刘氏大吵一架后,连着好几日宿在书房内,苏蕊处亦不成去过。
刘氏从丽娘处回来,见君琴落正在临帖。
她小小的身子立在椅子上,握着笔歪歪扭扭的写字。
身侧奶娘小心护着,嘴里直呼小祖宗。
君琴落嘴里呐呐道,“爹爹若是能教我写字就好了。”
刘氏心一紧,严厉地扫了眼奶娘,“时候不早了,小姐该午憩了。”
君琴落小嘴儿一扁,“娘,落儿不困,落儿想爹爹了,爹爹在哪儿呢?”
刘氏脸色平静,“听话,你爹忙正事呢。晚点他就会去看你了。”
奶娘不敢再看刘氏的脸色,小心地抱了君琴落出屋。
“大少奶奶,大少爷在书房,您是不是……”海棠小声提醒。
她是刘氏的陪嫁丫鬟,按理该称呼一声小姐的。
但是她晓得刘氏喜欢被人这么唤,故而她很早以前就自动自发得换了称呼。
刘氏摇摇头,神色冷然,“二房可有动静”
“回大少奶奶,有的。安姨娘昨儿个落了红,眼下正在房里养着。另外,钱姨娘的身子亦是不怎么好,大夫说要静养。”海棠毕恭毕敬的道。
刘氏轻轻的嗯了声,“三公子处可有消息,还有钨氏,她那胎好似也不稳。”
海棠微微低头道,“三公子成天不在府内,回了府亦是多半歇在书房,三奶奶身子益发的清减了”顿了顿又道,“钨姨娘鲜少露面,不过,潘姨娘对钨姨娘这胎很看重,甚至老夫人亦是赏了许多稀罕玩意给钨姨娘。”
刘氏乏了,遣了海棠,歪在榻上补眠。
眼睛一闭,就想起那一幕来。
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拥着娇小玲珑的女子下马车,那名贵的穿着,以及通体的排场。
还有府里女人们眼中赤luo裸的艳羡。
是啊,有谁不羡慕呢。
灵山,是多少女子午夜梦回都想要去的地方。
可为什么,她去不了的地方,有人如此轻易就去了呢。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几道身影重叠在一起,汇聚成一股气堵在胸口,她艰难的大口的喘息。
她真恨,为什么当初要把她嫁给一个不受宠爱的庶子。
明明是长子,偏偏像个木头人,无权无势,且缺少手段。
即便是她十月怀胎辛苦产下的女儿,他亦是没有太多的关爱。
那样的人怎么配得上才貌双全的她?
尤其是见到被娇宠着的慕容惜惜。
她嫁入君府五年多,何曾见过君毅凡用那样的眼神看一名女子。
嫡妻,灵山,长老,宠爱……
她求而不得的东西,慕容惜惜凭什么轻而易举就全得到了。
她不甘心。
她的出生,她的能力,她可以得到更多的。
第一三零章 团结一心,生惊变!
第一三零章 团结一心,生惊变!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惜惜的大脑呈现一瞬间的空白,但是她的身体比意识要快,在她回过神来之前,她已经身处在冰凉的湖水中了。
而她的不远处,有一个女子正在慌乱地挣扎。
湖面上以那女子为中心,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她耳边还能听到女子的尖叫声。
只是——
奋力地挪向女子的方向,她竟然想不起来正在承受灭顶之灾的女子是谁。
她怎么了?
或者说,她们怎么了?
“小姐——少奶奶”
“小姐——来人呢”
耳边不断地传来喧闹声,她很想装作没听见。
不要吵,就差一点,差一点就要够着了。
“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尖叫声还在持续,她咬紧了牙关,伸长了手臂,终于,拉住了女子冰凉的手臂。
眼前一黑,所有的景象都变得越来越狭窄,她眨眨眼睛,发间的水珠落到了眼里。
她到底怎么了?
这也成为她陷入黑暗前,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不行,这件事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凡儿——”
“父亲,你应当很清楚,此事疑点重重,一切等她醒了再谈。”
……
无边的黑暗里,突兀得传来特意压低的男声,她凝神思考。
“小姐醒了”小兰第一时间发现了惜惜的眉毛在动,忍不住大声的惊呼。
“惜惜——”君毅凡冲到床前,眼里满溢担忧。
“你——我怎么了?”无法适应咋来的光亮,她抬起手揉了揉眼皮。
好乏她的身体为什么一点力气也没有。
什么时候举个手需要如此费力了?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别动,你——病了”君毅凡的眸子快速地染上温润,他小心的给了小兰一个眼色,后者一溜烟跑了。
紧接着,君毅凡又说了一些话,大抵内容是她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将养等等。
然后,小兰领着大夫来给她做了一些检查。
再然后,她觉得很累。
于是,她又睡了。
惜惜真正恢复意识,是在第二天傍晚。
那个时候,府里的许多人都无暇顾及,只有小兰和晶儿守在她的床边。
“怎么愁眉苦脸的,你家小姐命大的很,不过是喝了几口湖水,死不了的”嬉皮笑脸的调侃自己,她妄图用轻快地语调解开小兰和晶儿眉间的阴霾。
说来惭愧,她自诩头脑灵活,手段彪悍,竟然两次无故落水。
头一次是被慕容珠珠陷害,而这一次……
抿了抿唇,她苦笑着道,“好了好了,天大的事也得等我填饱了肚子再说”
俩丫头委实反常的厉害。
莫非是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遭?
罢,再遭又能遭到哪里去呢。
左右苏蕊落水并不是她的错,即使有人欲往她身上泼脏水,也得琢磨着人到底是她救的。
哪有人为了害人,把自个性命搭进去的。
更何况,当初正牌的小三许宁她都没害,她害君正安的小妾有什么好处呢?
小兰神色复杂地冲晶儿点点头,后者异常沉默地起身,不大会儿,张罗来了吃食。
“饿死我了唔,好吃”口齿不清的赞叹,惜惜大口地嚼着包子。
空虚了许久的肚腹终于有了些许暖意,她满意的对晶儿道,“你家小姐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清淡的食物,秦嬷嬷教的很好。”
直到用完了餐点,两个丫头的嘴始终抿得紧紧的。
惜惜终于觉得不对劲。
她收起了玩笑,严肃地对小兰道,“说吧,老夫人要怎么罚我?是不是苏姨娘告诉大家是我把她推落水的。苏姨娘说了什么,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避开不问并不代表了她不敢面对,她只是不愿往那个方向去想。
至少,与苏蕊的几番相处,她始终相信,她和其它女人是不一样的。
处在这个位置,执拗可能会成为害死她的利器,她却总是学不乖。
第一印象,主观的臆测,这些全是她单方面的,即不能代表事情的真相,也不该成为待人处事的依据。
可是,她却一次又一次的凭借直觉,心随意动。
也许,她还是被伤得不够重吧。
“苏姨娘……什么也没说”小兰摇摇头,她的眼神闪躲。
并不敢直视惜惜的眼睛,而是在房门和窗户之间的游离。
窗关的不太严实,空气里流泻着风的味道。
小兰慌忙起身,紧紧的合上窗。
“小姐——”晶儿按住她欲下床的身子,慌乱间,她将被子盖过了她的鼻子。
“小姐,姑爷吩咐过,不能让您下床,您好好歇息”
“我没事小兰,继续说呀”苏蕊什么也没说,那么必然有别的人站出来说。
是苏蕊的丫头还是别的什么人。
她记得,当时,小兰和苏蕊的丫头跟了海棠去厨房取点心。
那个小丫头好像是叫红杏吧,她的声音很有特点,一点儿也不像是花骨朵的年纪,粗犷犹如老妪。
昏迷前,粗哑的尖叫便是出自红杏口中吧。
那么,苏蕊不说,红杏说了什么呢?
或者……是海棠?
“小姐,您什么也别想了,好好歇着吧”小兰几欲泪下,她的小姐,为什么那么命苦。
小兰说完,使了个眼色给晶儿,两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惜惜的身子还很乏,她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
脑海里将事情的经过过了一遍。
老夫人不待见她,可是她好歹是正经的二少奶奶,而且,长老们亦是承认了她的地位。
苏蕊不过是个妾,而且出生并不好。
即使有人陷害她,老夫人也不可能为了苏蕊对她做出太严厉的处罚。
禁足或者罚款?
赔礼道歉?
这些她都无所谓。
她只是不解,君毅凡去了哪里。
媳妇好歹也算是遭了一个小小的劫难,还有可能含冤受罚,做人家丈夫的却跑的无影无踪。
再有就是,小兰和晶儿为何如此反常?
房里有些窒闷。
她爬下床将窗户打开。
外间隐约传来怪异的喧闹。
之所以说是怪异,因为她似乎听到了催眠曲般的吟唱声。
而且,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压抑却异常的萦绕。
心口有一只巨兽在破茧而出,她没来由的觉得窒闷。
穿上鞋,批了衣衫,走了出去。
院子里很静,不见一个下人。
没有君毅凡,没有小兰和晶儿,一个人也没有。
整齐的吟唱还在持续,她向着声音的方向缓缓前行。
终于,看到人了。
好多人。
君毅凡,君正安,君之谦,丽娘,刘氏……
还有……盘腿坐在地上的一群和尚们,以及不远处跪了一地的人影。
心口钝痛,眼皮止不住的泛酸,她捂着嘴,将即将破土而出的惊呼压制在喉间。
“是你——弟妹,你——”刘氏是头一个发现惜惜的。
她赤红了双眼,直直地指着惜惜,那双眼里,分明有着怒火。
“惜惜”君毅凡顺着刘氏的目光,看到了披头散发,捂着嘴的惜惜。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跟前,执起她冰凉的手踝。
“我可怜的孩子啊孩子呀”薛姨娘的啼哭声,陡然拉高,尖利地滑入惜惜耳里。
她像一头伤痕累累的母狼,用生平最恨最利的眼刀瞪着惜惜的方向。
是真的吗?无声的望向君毅凡。
眼眶开始湿润。
真的是她害死了苏蕊吗?
还有……苏蕊的孩子
君毅凡神色复杂,即没点头也没摇头。
执起她的手温言道,“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我送你回去”
再不去看众人的脸色,温文的对君之谦点点头,扶着惜惜欲转身离去。
“父亲,求你为蕊儿做主,为我未出世的孩儿做主”转身前,惜惜听到了君正安冷硬的声音。
那一刻,泪水潸然落下。
为苏蕊,也为她。
无止境的争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别哭,我相信你”君毅凡的眸子,一如往日的清明。
只不过,谪仙般的容颜亦是难藏愁绪。
“我知道,我也相信。”
知道你的相信,相信你的相信。
可惜,单单相信是远远不够的,她需要的是支持。
是无论发生何事,都始终不管不顾,紧紧站在她身侧,不离不弃的支持。
“我一定会查明真相”君毅凡的承诺,似一杯白开水,无欲无波,淡得让人感觉不到誓言的浓烈。
于是,她懂了。
他这样的人,从来不屑说。
他只会做。
只会用行动来证明。
男人的誓言是可以相信的。
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开始过着与世隔绝,休养生息的生活。
老太爷派的人把守着整个院子,连一只鸟儿都飞不出去。
小八的羽毛一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