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不查。
“对对母亲,这事有蹊跷”丽娘此时方如醍醐灌顶般,捡起几件黄白物件,递到了老夫人跟前道,“母亲,此物乃是门房让人送来的,如此光明正大,定然是误会了。”
老夫人眼光微闪,看也未看,厉声喝道,“你懂什么,谁会无缘无故给一个深宅妇人送这么些稀罕玩意,定然是她招蜂引蝶在先。”
老夫人一口咬定惜惜妇德败坏,丽娘欲辩,然词穷木讷,只得怔怔的站着,看看老夫人,再看看惜惜,没了主意。
这里头是否有蹊跷,并不是老夫人关注的重点,她要的不过是一个名目,一个教训惜惜的借口罢了。
这一点,老夫人明白,惜惜也同样清楚,只有丽娘,失了方寸。
为了表示公正,老夫人将府中的女眷集合到了一起,欲当众惩戒惜惜。
当然,这期间,丽娘得了月姨等人的指点,将与此事有关的一些人也叫了过来。
其中包括君府大门的侍卫和丫鬟若干。
欲替惜惜澄清嫌疑。
女眷们少不了一番议论,看向惜惜的眼神各异。
刘氏是头一个替惜惜求情的,她的理由很简单,惜惜过门后,恪守礼仪,规矩本分,说明她是一个知书达礼的。
高大*奶和三奶奶纳兰紧跟着也替惜惜说了两句好话,不过,意味比刘氏的要低了少许。
几个妾室大多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顾着看热闹。
未出阁的姑娘们,君玲玉不在府里,其它的几个多半是不会开口的。
即使说了,在老夫人跟前也是一点用儿也不会有。
惜惜看到月姨后,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是一位打扮体面的婆子送来的,说是一位故人给二少奶奶的礼物。”侍卫是一个中年男子,表情很严肃。
“奴婢几个正巧经过,差大哥便将此物交由我等。”两个丫鬟异口同声的道,眼神惶恐不安。
与她们不同的是,那侍卫是君府的公中所出,即使是老夫人也是管不着的,所以他的态度便没有那么的低眉顺目。
但是丫鬟们不一样,稍有不慎,老夫人只要一句话,打杀打残都是稀松平常的事儿。
所以那两丫头是看着老夫人的脸色答话的。
丽娘紧跟着又问了几个问题,几人俱都恭顺的作了答。
丽娘问,“那婆子说了是哪个府上的吗?”
侍卫答,“未曾”
丽娘问,“府中有两位二少奶奶,你怎知是眼前这位?”
侍卫答,“那婆子说了是新入门的二少奶奶。”
然后,丽娘又问那两个丫鬟。
“你们是否把此物交到了二少奶奶手里。”
答,“并没有”
说是在半道上碰到了厨房的于娘子,她见两人手中之物甚是华美,便打趣了两句。
两个丫头怕于娘子误会,便说这是要给二少奶奶的。
快到白桑院的门口,方让人给拦了下来,连同首饰盒一起,被带到了老夫人处。
几人的回答,和先前老夫人质问时并没有出入。
所以丽娘在审的时候,老夫人并没有出言遏止,只是高坐在堂上,冷眼看着。
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后,丽娘又道,“母亲,既然此物从来就没有到过惜惜的手中,那么此事委实是冤枉了她。”
丽娘逻辑清晰,条理分明,显然是受了什么人的指点了。
惜惜心里五味陈杂,她之所以没有多加辩解,不过是看出来了老夫人的真正意图罢了。
果然,老夫人连说冤枉了惜惜,但是,她话锋一转,马上将话题带到了灵隐寺一行,惜惜与云皓宇的关系上。
老夫人此话一出,本来不怎么信的立刻信了三分。
前脚刚与人私会,后脚礼物就上了门,怎么看都是有板有眼的事儿。
女眷们看向惜惜的眼神便带了点不屑,带了点讥诮。
更甚者,带了点质问。
自家丈夫还躺在床上呢,这就不甘寂寞了。
灵隐一事,丽娘显然没有准备,被老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立刻没了声音。
惜惜叹口气,把和云皓宇的会面三言两语带了过去。
她的重点放在此行的目的和时辰上。
她相信,老夫人必然早就打探清楚了,她若是有一丝说谎的迹象,当下这罪名就会被落实了。
所以她只是隐去了云皓宇的姓名,说成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她知道,这么说,自己的嫌疑并不能完全脱去,然则,也确实没有人可以替她作证。
小兰几个的话,老夫人是绝对不会信的。
这事,女眷们自然是不信的,老夫人也不信。
但是同样的,她也没有证据来证明惜惜所说的是假话。
但是……
此事却不容再深究下去,说的重了一来怕惜惜反弹,二来,老夫人也怕牵连到了君毅凡甚至整个君家的名声。
沉凝了片刻,老夫人做出了如下的判决。
慕容惜惜擅自出府,不守规矩,禁足两月,罚俸三月。
这个惩罚说重不重,说轻却也不轻。
惜惜不想再与老夫人争辩下去,遂认了,此事算是过了。
后来,经过秦嬷嬷的暗访,惜惜得知,于娘子并不是告密之人,但是这事确实和她脱不了干系。
当然,和于娘子背后的人是否有关系,就更不得而知了。
惜惜受罚,活动范围只局限在白桑院和白芷院,反而因祸得福,不用再隔几日便去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不几日便离了府。
老太爷去别庄散心,杨太姨娘随行,她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
临走前,老夫人将惜惜叫到房里,让荆婆婆给说了一个时辰的规矩。
那一日,惜惜跪得膝盖都破了皮,总算是将那尊瘟神给送走了。
老夫人对她的不满,府中女眷们的嘴脸,惜惜不是不知道的,也不是不介意。
只是,她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君毅凡身上。
好比是一盘赌注,赌输了,满盘皆输。
君毅凡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么君府便不是她要待的地方。
既然如此,争那些又有什么用呢。
不如,多花点时间在照顾君毅凡身上。
此后几日,唐天仍然没有丝毫音信,君毅凡已经连续三日不曾醒来。
丽娘日日垂泪,彻夜寝食难安,终于也病了。
惜惜尚在禁足,府里的大权便交到了刘氏,高大*奶和潘姨娘的手中。
一天夜里,君之谦召见了惜惜。
“闻先生现在九华山,三日后,你随凡儿上山。”君之谦的话简单明白。
惜惜面上一喜,道,“太好了,我马上就去准备。”
至于,君之谦如何找到的传说中的人物,她一点也不关心。
她只知道,君毅凡有救了。
“慢着”君之谦喊住了欣喜若狂的惜惜,脸色凝重,“他并没有答应给凡儿医治。”
惜惜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掐死君之谦的冲动。
心瞬间从云端跌入谷底,她早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她艰涩的开口问君之谦,“那么,他开出了什么条件?”
活一个就要死一个,还是,想救人就要拿其它人来顶债?
为奴为婢还是作牛作马?
君之谦虽然讶异于惜惜的镇定,仍不动声色的道,“他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但是你必须让他答应。”
君府寻找这位神医有些年头了,君之谦对此人的习性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此人性子古怪、刁钻,一言不合,即便捧着金山银山上门也会避而不见。
皇亲贵族,一视同仁,看不上的,求到死他也不会出手。
君之谦将此事交与她,一则是他已经没有了其它办法。
自从得知闻先生的下落后,君家连同长老们使出了浑身解数,开出了滔天的条件,仍然没有打动他的心。
二则,丽娘不能离府,府中的其他人君之谦也信不过,只有惜惜,她的命运是和君之谦连在一起的。
“让那丫头去试试吧,也许她能入了那人的眼。”大长老是这么说的。
君之谦只得应允,这才做出了此番决定。
“我知道了”惜惜首肯,只要君毅凡能有救,那么她愿意走这一趟。
“不能带任何丫鬟仆从,入了九华山,一切都要靠自己。”君之谦吩咐,闻先生的性子古怪,他的药庐是不准任何人靠近的。
君府的下人们只能守在山脚下,其它的就看他们两人的造化了。
“好”惜惜离去的身影,决绝而坚定,这一次,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第一一七章 霸气出场,十万两!
第一一七章 霸气出场,十万两!
九华山下,九松亭。
亭边有一条小道,是通往九华山的唯一一条路。九华山上住着江湖传闻的神医闻先生。
但凡以神自居者,性子皆或多或少有那么一点古怪,而这个闻先生便是个中翘楚。
他治病有几大原则,非罕见之症不治,不合眼缘的也不治,而且他只接中了毒的病患,内伤外患,只要不是因毒而起,一概不论。
甚至除患者本人外,只得带一人上山,丫鬟仆从一概不准上山。
皇亲贵族,达官显贵,人人平等。
君府的马车停至九松亭外,君之谦最后看了一眼君毅凡后,对着闻先生派来的人点了点头,道,“劳烦各位了”
那几人青衫飘逸,抬着一个担架,将君毅凡放了上去,指了指一身布衣装扮,捻了一个小包袱的慕容惜惜道,“跟上来”
君之谦的目光在惜惜身上停留了片刻,遂冲着她点了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惜惜大礼拜别了君之谦后,小跑步上前,亦步亦趋跟在君毅凡的担架后头。
大道一望无边,顺着山延宛转直上。
不知行了多久,待惜惜两脚酸涩不已,前方方有一屋卢的形状映入眼帘。
没有人出来迎接,甚至连个引路人也没有。
那些人将君毅凡抬进了一间厢房,放在了床上,然后快速的退了下去。
惜惜欲出声制止,已然晚了。
只得查看了君毅凡的气息后,打量房间里的摆设。
屋子很暗,厚厚的缦纬将屋外的天色挡了个严严实实,屋子的角落里点着蜡烛。
映照在暗色的缦纬上,投下一层诡异的颜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草味,甚至……有一丝泥土的气息
惜惜深吸了一口气,靠到君毅凡的床边。
她不敢随意走动,甚至不敢离开半步。
思绪有些混乱,她想到了前世和今生,想到了许多的人和事。
想到了君府,丽娘和老夫人,还有那些女人们。
老夫人让她禁足,君之谦却放了她离府。
丽娘抑郁成疾,刘氏等人的掌权。
这一切好像都与她没有多大的关系。
周锦男到底比他幸福,至少她还有娘家可以依靠。
即便是求而不得的段甄,也比她幸福。
过了许久,方有一名青衫装扮的少年过来唤她,说是闻先生要见她。
惜惜看了一眼气息孱弱的君毅凡,苦笑着道,“这位小哥,您能帮我照看下我家相公吗?”
那少年许是未见过惜惜这般老气横陈的女子,明明只是个还没张开的小丫头,偏要用那妇人的语气说话,眼光有一瞬间快速的闪过一丝讶异。
他轻咳两声,道,“此地不会有人进来,你还是快些去见神医先生吧。”
惜惜于是跟着少年进了一个院子,约莫是进了一间主屋,见到了一个白发的男子。
少年无声无息的退了下去,惜惜的踌躇只在一瞬间,她对着那名男子跪了下去,道,“请神医救救我家相公。”
跪天跪地跪父母,惜惜从来没对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下过跪,但是想到君之谦的嘱托,想到君毅凡痛苦的生命,她忍了。
闻先生久久没有出声,似在打量眼前的这桩买卖该不该接。
惜惜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的目光不停的在她身上游走。
她将头垂的低低的,上唇死死的咬着下嘴唇。
若是他的条件是要她,那么她是否足够伟大?
“我为什么要救他?”过了许久,那道汗毛直竖的目光终于从惜惜身上挪走,她听到一个声音这样问。
下意识的抬头,对上闻先生幽暗的眸子,惜惜一顿,随即大抽一口冷气。
明明是满头白发,却长了一张不老的容颜。
白发下的面容竟然看上去只比君毅凡大了几岁,根本猜不到他的真实年龄。
而且,眼前的神医竟然是异常的俊美。
惜惜收回讶异,记起他所提的问题,想了想,道,“他是一个好人,他从来没有害过人,他有一身的才华,他不该如此的短命。神医先生乃世外高人,必然不会看着一个纯净的灵魂就此离开。”
她在来前的路上,思考过千百种可能。
这一刻,真正面对时,她竟然说出了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她想,也许是这屋子的气压太低,而眼前男子的目光太过于灼热。
果然,闻先生的嘴边绽开了一朵低低的笑颜,他用像在看这世间最愚昧之人一样看着惜惜,道,“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好人,没有害过人的人更是数不胜数,有才华者众,这个理由我不接受。”
惜惜的心情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的脑中一片混乱,千百种诱惑,百千条理由在她眼前快速的掠过,却一个也抓不着。
她情急之下,拿出随身携带的银票道,“这是十万两,都给你”
随即起身,冲到闻先生的跟前,强迫中奖的将银票塞到他的手里,豪气的道,“这只是定金,治好了还有”
她不知道行情,也不知道闻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性子。
那么,只能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了。
钱,她不在乎,只要君毅凡能活下去
闻先生捻着银票的一角将整张纸片高高的拎起,看的很是专注,然后唤了一声。
大约是一个人的人名,惜惜见着立时便有另外一个青衫少年进了来。
闻先生径自打量着那张银票,仿佛这辈子头一次见着。
进来的少年看了惜惜一眼,道,“随我来”
惜惜不懂,觑向闻先生的方向。
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
那少年似有些不耐的道,“先生让你随我来”
惜惜幡然醒悟,雀跃得跟在少年的屁股后头,转了转,回到了一间暗色的屋子。
惜惜仔细一看,正是方才君毅凡待的那间,转身客气的对那少年道,“这位小哥,先生什么时候来给我家相公诊治?”
那少年努了努嘴角,赶苍蝇似的道,“你且安心等着,自会有人来通知你。”
说完,那少年转身,潇洒的离去。
惜惜大喜,冲进屋内对着君毅凡呐呐自语道,“果然,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惜惜这一等,等到了太阳下山。
期间,她出外打探了下地形。
他们所待的屋子是一个独立的居所,约莫是此处的后院。
除了主屋还有两间厢房,一个厨房,一个茅房。
无一例外,极尽简陋。
四周异常的静谧,根本没有人烟的迹象,院子里杂草丛生,很是荒凉。
若不是方才确实有人,惜惜差点就要以为她和君毅凡是步入了一个并不存在的时空。
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出府前用的那点食物早就在上山的路上消耗殆尽。
屋子里有桌有椅,就是没有一点食物的迹象,即便是一壶水,也不可见。
不识路,惜惜也不敢随意走动,翻转了整个院落,只找到一口井,几个残破的碟子。
打了井水,解了渴,惜惜从包袱里拿出唐天给的药丸,喂君毅凡服下。
睡意袭来,她靠在床前闭上了眼睛。
不过是打了个盹,醒来时惜惜有一瞬间,竟不知身在何处。
出了屋,阳光明媚,炫得她睁不开眼。
一滴泪滑下眼角,她揉了揉眼皮,喃喃着道“我到底睡了多久……”
分外的不真实,让惜惜感到害怕。
她冲进屋子里,探了探君毅凡的鼻息,软倒在地上。
还好,他还在……
响声传来,有人进了来,惜惜抬头,是那日见到的第一个少年。
不是不耐烦的那个。
她急忙追问,“是先生要来治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