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慕容府的日子只会益发的难过了。文嬷嬷今日敢如此对她，必是从白氏那看出了些许门道，或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第十七章
文嬷嬷果然将每日两个时辰的午课增加到了每日三个时辰，她甚至安排惜惜开始学习刺绣。其实大家闺秀者，皆会些女红，更有甚者，自小便精于此道，只有惜惜，连皮毛都不沾边。
“二小姐，奴婢今日可是长见识了，二小姐穿个针竟要整整一盏茶的功夫。”文嬷嬷悠闲的坐在绣墩上，啧啧有声的讥讽被一根绣花针搞得满头大汗的惜惜。
悲催啊，姐不活了！惜惜此刻已是满脸通红，无奈手太肥，十根手指胖得跟萝卜似的，文嬷嬷选的针眼又小，惜惜穿来穿去也不得其门而入，戳来戳去的，好不容易进去了，手劲一大又给拽出来了……
惜惜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无奈，还是得活不是吗？所以这针还是得继续穿，这么的，花了整整一盏茶的功夫，惜惜总算是将线穿过了针眼。
“二小姐先照着这个绣面研习吧。”迎面扔过来一块手绢，文嬷嬷几乎是看也没看惜惜一眼，站起身来道，“奴婢先出去一下，二小姐好好绣！”出门前还给了小兰一个警告的眼神。
绣绣绣，绣你麻痹！惜惜冲着文嬷嬷的背影呸了口口水，这黑山老妖定是茶水喝多
了，膀胱告急……
想到这里，惜惜的眼神溜到了桌面上那盏茶上，眼珠子转了好几圈，“小兰，去厨房看看汤熬好了没！”
小兰应声出去了，房内顿时只余惜惜一人，只见她扭动肥硕的臀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移到里间，从柜子底层取出来一个白色的纸包，小跑步来到桌子前，将药粉全数洒进杯中，还细心的拿起杯子晃了好几圈，看着药粉融化到墨色的茶水中，将包裹药粉的那层薄薄的白纸扔到窗外，然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回到原地，拿起文嬷嬷扔给她的手绢，依样画葫芦的开始在绣架上胡乱的描了几下……
“二小姐，汤已经熬好了，可要现下用？”小兰匆匆忙忙的回到雨竹院，二小姐每日晚膳前必用一碗汤，怎么现下才午后，就惦记上了……
“不用不用！老规矩！”惜惜心情大好，冲着小兰笑的眉眼弯弯。好丫头，多亏了你，姐有了不在现场的证据和目击证人……
小兰虽不明白慕容惜惜为什么突然心情大好，但自家小姐心情好，于她利大于弊，也便没有多问，恭恭敬敬的候在一旁。
文嬷嬷方便回来，看主仆二人都很听话，满意的抿抿唇，坐回绣墩上，时不时目光凌厉的扫向慕容惜惜，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
“女儿家，还是纤细一点儿好，身子轻了，动作自然就灵活了！”
你以为有了翅膀的就可以升天了啊，有了翅膀的可能是鸟人也可能是苍蝇……
“大户人家的小姐哪个不是身轻如燕，见过胖的，没见过那么胖的！”
姐还见过贱的，没见过那么贱的呢！
“为人庶女者，当孝敬嫡母，礼让嫡姐，谦卑温顺，知书达礼，遇事则前，遇福则退，遇礼则让……”
为人奴婢者，当惟主人之命是从，礼让主人，谦卑温顺，主人说的话永远是对的，主人即使错了也是对的，主人叫你吃屎绝不推辞，二话不说，蒙头大吃，吃饱为准……
……
惜惜在内心深处对文嬷嬷的一举一动保持高度的警惕，不仅对她的絮絮叨叨有了合理妥帖的回答，还没有忘记了手里的绣活，有模有样的东一针，西一针，穿梭在休假上，将一心两用发挥到了极致。
当文嬷嬷高举了手中的杯子仰头饮茶的那一刻，惜惜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有力的，规律的，且节奏越来越快，她发现慢动作真的是存在的，那一瞬间几乎成为了永恒，惜惜的大脑定格在这样的一个画面之上——
墨色的茶水随着地球引力和文嬷嬷的主观压力施加下，缓缓的流泄进那张薄薄的，颜色略浅的双唇间，没入喉间，沿着溪流，顺着弯弯扭扭的小径一路而下……
文嬷嬷吞咽的动作此刻在惜惜眼里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动作，她甚至听到了液体吞咽的声响，朦胧中仿佛还看到了那一杯茶水变成了成千上万可爱的小水军，扑腾扑腾的游向文嬷嬷的胃……
那群小水军有一个可爱的领头的队长，挥舞着肥肥短短的小手臂，指挥着成千上万的兄弟姐妹们，“冲啊，前方就是目的地！兄弟们，打倒老妖婆，打倒封建主义——”……
文嬷嬷一杯茶饮尽，犹觉不够，便使了个眼神给小兰，心道许是教导二小姐太过尽心尽力，方口干舌燥。
好丫头，这样即使姐被逮了也有了同谋，或者替罪羊？惜惜几乎是笑不可遏的斜眼瞅着小兰又将文嬷嬷的杯子给满上了。
让你打姐，让你讽刺姐，让你折磨姐！惜惜心里痛快不已，边不动声色的默数着拍子，琢磨着药效多久才能发作，边捧了手绢假装仔细琢磨。
绣花针上的线已经快到头了，她如果再接着绣，势必要换线，惜惜认为难度太大，于是她选择了研究手绢上的花样纹路。
鸳鸯戏水……这老妖婆难不成想梅开二度？惜惜知道文嬷嬷夫家小康，可惜丈夫死的早，婆婆却还健在……怪不得如此尖酸刻薄，得不到男人的滋润还要守着万恶的婆婆……
看这手绢绣的精致玲珑的，料想文嬷嬷当初绣之时必是花了许多功夫的，寡妇偷情，可是要浸猪笼的……
扯远了扯远了，惜惜赶紧将YY了十万八千里的思绪拉了回来，继续低头做钻研状，这药效怎的还不发作？不会是假冒伪劣产品吧？
“咦——”文嬷嬷发出一记惊愕的长叹。
来了！来了！——惜惜心脏瞬间提起到了嗓子眼，瞪大了双眸盯着文嬷嬷，可是她咦了半天没下文了，接下去又拿起杯子喝了几口，一点内急的症状也无，惜惜失望的偷偷叹了口气，太监了！
麻痹的，果然是卖假药的，那五包药姐可是花了200文啊，卖药的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好使，绝对有用……
姐怎么那么悲催啊，上古代还能碰着卖假药的……
“奴婢终于记起来了，前些日子，似乎罚了二小姐抄写女戒！”文嬷嬷润了润唇，脸上红光满面，轻描淡写的话语却将惜惜的心瞬间又拉回了嗓子眼。
“二小姐可是抄写好了？”说罢，文嬷嬷站了起来，好整以暇的看向神情有些呆滞的慕容惜惜。
我勒个去了，要不要这么衰啊！这还咋活啦？沉浸在200文钱买了假药的自怨自艾中尚不可自拔的惜惜，乍闻如此噩耗，讷讷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根本不会写毛笔字，即使会写那也得是简体的一目了然的大字。文嬷嬷给她的那一本女戒，繁体不说，还是一手草书，她认的出来的字都没几个，哪里还能抄写三遍了？
“二小姐，女子勤奋为佳，如此懒惰可怎生是好！”文嬷嬷讥诮的扫了惜惜一眼，转过身去，忽然又“咦——”了一声。
这下子，惜惜再也不敢随便揣测了，心眼被提的高高的，心跳的快厥过去了，就怕文嬷嬷又咦出点幺蛾子来。
“扑——”当那类似不雅声响的动静传来时，惜惜尚未从紧张中回复过来，以至于那随之而来的堪称生化气息的恶臭飘进鼻中时，惜惜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愣愣的任气体将她的整个感官占据……
“扑——扑——扑——”紧跟着三个长音，清脆，响亮，打破了午后的一室沉静与安然，甚至屋檐上的几吃鸟儿也泛起了翅膀，直飞冲天……
文嬷嬷一溜烟的冲了出去，速度之快，惜惜反映过来时，只余一个远去的背影，而她的嘴还惊愕的大张着……
“她……她咋了？”惜惜几乎是下意识里的脱口而出，连东北口音也忘记了掩饰……
“嬷嬷许是肚腹不甚舒服……”小兰捂着嘴巴，说话含含糊糊，但是惜惜还是听懂了！
麻痹的，玩我啊！在一阵恶臭中，惜惜却笑开了一朵花，原来不是不起药效，是时候未到！哦哈哈哈哈！
第十八章
那日午后的时光，在文嬷嬷一次又一次飞奔向茅房的身影中匆匆而过……
那顿晚膳，是惜惜来到这个世界后吃的最欢快最高兴的一次……
她甚至哼起了小曲……
喝了两大碗粥，一大碗鸡汤……
还吃了两块肉……
“二小姐每日晚膳皆食粥汤，是为何故？”在惜惜偷摸着讪笑了好几回后，小兰终于忍不住提出了隐藏在心中许久的疑问。
今日二小姐心情格外舒畅，似乎早已忘记了白日里受到文嬷嬷的责骂和惩罚。
她清楚的记得那时的二小姐，肥硕的脸蛋绷得紧紧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小兰恍惚中还以为原来的那个二小姐终究是要回来了……
若是以前的二小姐，受了气，必要大哭大闹一场，即使最终讨不着好果子吃，也不会让对方好过就是了。
“减肥呗！”若不是为了甩肉，谁愿意天天喝粥吃蔬菜，又不是羊，有草就是妈！惜惜翻翻白眼，自个儿这个丫头笨虽笨了点，好在心眼不大，比较好忽悠，调教调教还是能用的。
小兰被这个新奇的字眼攫住了注意力，非常白目的问，“二小姐是想要变瘦？”
靠！减去肥肉当然就是变瘦了，你以为脑筋急转弯啊！惜惜无奈地点点头，这年头减肥难啊，没有减肥药，也不能抽脂，只能靠自个儿努力外加毅力。
这具身体基准太过庞大，所以未到一个月是看不出效果的，惜惜也不指望小兰能明白，就懒得再解释下去，扫了眼敞开的大门，问，“文嬷嬷如何了？”
那老妖婆吃了“食品添加剂”已经上吐下泻一下午了，想起文嬷嬷火烧屁股似的一次一次往返于茅房和厢房之间，惜惜忍不住又吃吃的笑了起来，不知道有没有拉到裤子上哦？！！
这下子，小兰再愚笨也知道慕容惜惜今日为何受了罚还心情大好了，感情是二小姐在幸灾乐祸了。
不过小兰一细想，文嬷嬷此人平日里姿态放的高高的，一副谁也看不起的样子，对她们这些慕容府的丫鬟仆佣一点好脸色也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光雨竹院里不满她的丫鬟就有好几个。
对下人如此也便罢了，连二小姐这个名义上的主人文嬷嬷该责骂时那是一点情面也不留，说的话更是难听到了极点。
“晚膳前二小姐让奴婢去请嬷嬷，奴婢便去了她房中，没看见嬷嬷的人，问了小红方知嬷嬷去了茅房还没回来……”
“可曾请了大夫？”一下午拉了那么多回，还有力气跑茅房，看来文嬷嬷的小体格还不错，惜惜滴溜溜的转动了黑眼珠子，转头一本正经的问小兰。
“尚未，嬷嬷不让！”小兰恭敬的答道，将惜惜用过的晚膳吩咐一旁的小丫鬟撤了下去。
“你再去看看，嬷嬷可曾回来了。”惜惜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拭了拭嘴角，指着小兰道。
“是”小兰应声出去了，很快便小跑步的回来，边跑边喊，“二小姐，文嬷嬷已经回来了，这会子正躺在床上呢。”
“走，都跟我一起去看看！文嬷嬷可是本小姐的教养嬷嬷，金贵得很，可不能出了差错。”惜惜召集了雨竹院里的几个小丫鬟，浩浩荡荡的一起来到文嬷嬷居住的西厢房。
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子檀香味，外间只有一桌一椅，一个雕花屏风挡住了内室，惜惜领着人直奔内间，一眼便看见文嬷嬷躺在床上，也不盖被，和衣躺着，双目紧闭，甚至连鞋子都没脱。
“嬷嬷，你是哪里不舒服啊？”惜惜拖着肥硕的身体快步来到文嬷嬷床前，居高临下看着文嬷嬷略显苍白的脸色，着急的说。
文嬷嬷身材瘦弱，皮肤松弛，满脸皱纹的脸上布满了雀斑、老人斑……此时在苍白的脸色映照下显得越发的清晰，双眼紧闭仍可看出下眼睑隐隐泛青……
“嬷嬷，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嬷嬷！”惜惜见文嬷嬷似睡过去一般，对她的话一点反应也无，便提高了音量，双手还不断地摇晃着文嬷嬷的身体。
一边还不忘指挥着一旁的一个小丫鬟道，“你，对就是你，你是不是叫小红？”
“二小姐，奴婢正是小红！”那叫小红的丫鬟人如其名，发间别着一朵粉色的小花，看到慕容惜惜指着自个儿，以为自己犯了错，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跪什么跪，我让你去请大夫，没看见嬷嬷病得奄奄一息了吗？为何不去请大夫？”惜惜严厉的扫向小红，文嬷嬷是白氏请到慕容府的教养嬷嬷，身份不同于一般的奴婢，白氏当初是派了人伺候的，这个人便是那叫小红的丫鬟。
小红是白氏院里的粗使丫鬟，平日里手脚利索，干活卖力，便被红姑看上领到白氏跟前提了三等丫鬟，被派来了雨竹院跟着文嬷嬷。
小红自小被卖到慕容府，一直在下房打杂，平日里很少接触到慕容府的主人，连一些体面的丫鬟也少有接触，才去了白氏院里没多久便被升了等，根本没见过世面，此时慕容惜惜脸一板，眼一瞪，她便吓得话都说不清了。
“二……二小姐……奴婢……是嬷嬷……是嬷嬷不让的。”
惜惜就差没偷笑了，她早看准了这个小红是个直性子，又没经过调教，根本一点规矩也不懂，她是故意要拿她开刷的，闻言立刻眉一皱，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扯着文嬷嬷的手臂说，“嬷嬷你快醒醒啊，连一个小丫鬟我都使唤不动了，你要是走了，谁来教我啊！”
小兰怜悯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小红，凑近她低声的提醒，“二小姐的意思是让你禀了夫人，去给文嬷嬷请个大夫，你口口声声说嬷嬷不让，可曾想过这雨竹院是嬷嬷说了算还是二小姐说了算？人命关天，若是文嬷嬷出了事，你担当得起？”小兰好歹是慕容惜惜身边的一等丫鬟，面上的话说的头头是道。
小红闻言，更是吓得脸色一白，哆哆嗦嗦的说，“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
说罢，就要站起身来往外冲，被惜惜喊住，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一句话也不敢说。
“嬷嬷此次病得不轻，这会子连人都起不来了，你告诉母亲，是惜惜不忍嬷嬷受苦，请求母亲给嬷嬷找个大夫！动作要快，我怕嬷嬷难受得紧！”说罢，抬起衣袖抹了把眼角，转身坐在床沿上，担忧的看向文嬷嬷。
“是！”小红飞一般跑了出去。
“二小姐对文嬷嬷真好！”雨竹院里的小丫鬟许多都是新来的，眼生的很，自打那次慕容惜惜从树上掉下来后白氏便将院子里的一干奴婢全部发配到了别院，责怪他们没有伺候好府里的二小姐，不适合在留在府里，着人从外面新买了一批回来。
怯生生的几个小丫鬟，倒也有胆子大的，伶俐的上前，羡慕的看着床上的文嬷嬷。她们进府的时日不长，也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只晓得文嬷嬷这个奴婢与她们是不同的，此时看到慕容惜惜担忧的样子，更是觉得在大户人家做奴婢也是有些体面的。
“嬷嬷平日里对惜惜多有照顾，此番得如此大病，久唤不醒，惜惜怎能不着急！”顺着那小丫鬟的话，惜惜的语调益发的低沉，隐隐透着哭意，在满是檀香味的厢房里显得格外的动听。
“我看文嬷嬷许是闹肚子，拉上几次就好了，二小姐不必太着急！”一个年纪略小的小丫鬟指了指文嬷嬷的脸色，肯定的说，“我家村口那只大黄狗就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我娘说拉几次就好了！”
“扑哧”一声，有其它丫鬟忍不住笑出声来，连忙捂住嘴，憋得满脸通红，其他人也都心照不宣的低垂着脑袋。
她们这些雨竹院里的丫鬟，谁不知道文嬷嬷分明是闹肚子，只是文嬷嬷要面子，怕为这事惊动了夫人或是请大夫太不雅观，才遏制了小红去白氏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