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侠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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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侠侣-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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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倒不放在心上,却怕双雕是郭靖夫妇之物,倘若他夫妇就在左近,那可十分棘手。她闪避数次,拂尘拍的一下,打在雌雕左翼之上,只痛得它吱吱急鸣,几根长长的白羽从空中落了下来。
  郭芙见雕儿受挫,大叫:“雕儿别怕,咬这恶女人。”李莫愁向她一望,见这女孩儿肤似玉雪,眉目如画,心里一动:“听说郭夫人是当世英侠中的美人,不知比我如例?这小娃儿难道是她女儿吗?”
  她心念微动,手中稍慢。武三通见虽有双雕相助,仍是战她不下,焦躁起来,猛地力运双臂,连人带树的将她往空中掷去。李莫愁料想不到他竟会出此怪招,身不由主的给他掷高数丈。双雕见她飞上,扑动翅膀,上前便啄。
  李莫愁若是脚踏平地,双雕原也奈何她不得,此时她身在半空,无所借力,如何能与飞禽抵敌?情急之下,挥动拂尘护住头脸,长袖挥处,三枚冰魄银针先后急射而出。两枚分射双雕,一枚却指向武三通胸口。双雕急忙振翅高飞,但银针去得快极,嗤嗤作响,从雄雕脚爪之旁擦过,划破了爪皮武三通正仰头相望,猛见银光一闪,急忙着地滚开,银针仍是刺中了他左足小腿。武三通一滚站起,哪知左腿竟然立时不听使唤,左膝跪倒。他强运功力,待要撑持起身,麻木已扩及双腿,登时俯伏跌倒,双手撑了几撑,终于伏在地下不动了。
  郭芙大叫:“雕儿,雕儿,快来!”但双雕逃得远了,并不回头。李莫愁笑道:“小妹妹,你可是姓郭么?”郭芙见她容貌美丽,和蔼可亲,似乎并不是甚么“恶女人”,便道:“是啊,我姓郭。你姓甚么?”李莫愁笑道:“来,我带你去玩。”缓步上前,要去携她的手。柯镇恶铁棒一撑,急从窑洞中窜出,拦在郭芙面前,叫道:“芙儿,快进去!”李莫愁笑道:“怕我吃了她么?”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槛褛的少年左手提着一只公鸡,口中唱着俚曲,跳跳跃跃的过来,见窑洞前有人,叫道:“喂,你们到我家里来干么?”走到李莫愁和郭芙之前,侧头向两人瞧瞧,笑道:“喷喷,大美人儿好美貌,小美人儿也挺秀气,两位姑娘是来找我的吗?姓杨的可没这般美人儿朋友啊。”
  脸上贼忒嘻嘻,说话油腔滑调。
  郭芙小嘴一扁,怒道:“小叫化,谁来找你了?”那少年笑道:“你不来找我,怎么到我家来?”说着向窑洞一指,敢情这座破窑竟是他的家。郭芙道:“哼,这样脏地方,谁爱来了?”
  武三娘见丈夫倒在地下,不知死活,担心之极,从窑侗中抢将出来,俯身叫道:“三哥,你怎么啦?”武三通哼了一声,背心摆了几摆,始终站不直身子。郭芙极目远眺,不见双雕,大叫:”雕儿,雕儿,快回来!”
  李莫愁心想:“夜长梦多,别等郭靖夫妇到来,讨不了好去。”微微一笑,径自闯向窑洞。武三娘急忙纵身回来拦住,挥剑叫道:“别进来!”李莫愁笑道:“这是那个小兄弟的府上,你又作得主了?”左掌对准剑锋,直按过去,刚要碰到刃锋,手掌略侧,三指推在剑身的刀面,剑锋反向武三娘额头削去,擦的一响,削破了她额头。李莫愁笑道:“得罪!”将拂尘往衣领中一插,低头进了窑洞,双手分别将程英与陆无双提起,竟不转身,左足轻点,反跃出洞,百忙中还出足踢飞了柯镇恶手中铁杖:那褴褛少年见她伤了武三娘,又掳劫二女,大感不平,耳听得陆程二女惊呼,当即跃起,往李莫愁身上抱去,叫道:“喂,大美人儿,你到我府上伤人捉人,也不跟主人打个招呼,太不讲理,快放下人来。”
  李莫愁双手各抓着一个女孩,没提防这少年竟会张臂相抱,但觉胁下忽然多了一双手臂,心中一凛,不知怎的,忽然全身发软,当即劲透掌心,轻轻一弹,将二女弹开数尺,随即一把抓住少年后心。她自十岁以后,从未与男子肌肤相接,活了三十岁,仍是处女之身。当年与陆展元痴恋苦缠,始终以礼自持。江湖上有不少汉子见她美貌,不免动情起心,可是只要神色间稍露邪念,往往立毙于她赤练神掌之下。哪知今日竟会给这少年抱住,她一抓住少年,本欲掌心发力,立时震碎他的心肺,但适才听他称赞自己美貌,语出真诚,心下不免有些喜欢,这话若是大男人所说,只有惹她厌憎,出于这十三四岁少年之口却又不同,一时心软,竟然下不了手。
  忽听得空中雕唳声急,双雕自远处飞回,又扑下袭击。李莫愁左袖一挥,两枚冰魄银针急射而上。双雕先前已在这厉害之极的暗器下吃过苦头,急忙振翅上飞,但银针去势劲急异常,双雕飞得虽快,银针却射得更快,双雕吓得高声惊叫。李莫愁眼见这对恶鸟再也难以逃脱,正自喜欢,猛听得呼呼声响,两件小物迅速异常的破空而至,刚听到一点声息,两物转瞬间划过长空,已将两枚银针分别打落。
  这暗器先声夺人,威不可当,李莫愁大吃一惊,随手放落少年,纵身过去一看,原来只是两颗寻常的小石子,心想:“发这石子之人武功深不可测,我可不是对手,先避他一避再说。”身随意转,手掌拍出,击向程英的后心。
  她要先伤了程陆二女,再图后计。
  手掌刚要碰到程英后心,一瞥间见她颈中系着一条锦帕,素底缎子上绣着红花绿叶,正是当年自己精心绣就、赠给意中人之物,不禁一呆,倏地收回掌力,往日的柔情蜜意瞬息间在心中滚了几转,心想:“他虽与那姓何的小贱人成亲,心下始终没忘了我,这块帕儿也一直好好放着。他求我饶他后人,却饶是不饶?”一时心意难决,决定先毙了陆无双再说。拂尘抖处,银丝击向陆无双后心,阳光耀眼之下,却见她颈中也系着一条锦帕,李莫愁“咦”了一声,心道:“怎地有两块帕儿?定有一块是假的。”拂尘改击为卷,裹住陆无双头颈,将她倒拉转来。
  就在此时,破空之声又至,一粒小石子向她后心直飞而至。李莫愁回过拂尘,钢柄挥出,刚好打中石子,猛地虎口一痛,掌心发热,全身不由自主的剧震。这么小小一颗石子竟有如许劲力,发石之人的武功可想而知。她再也不敢逗留,随手提起陆无双,展开轻功提纵术,犹如疾风掠地,转瞬间奔了个无影无踪。
  程英见表妹被擒,大叫:“表妹,表妹!”随后跟去。但李莫愁的脚力何等迅捷,程英怎追得上?江南水乡之地到处河泊纵横,程英奔了一阵,前面小河拦路,无法再行。她沿岸奔跑叫嚷,忽见左边小桥上黄影晃动,一人从对岸过桥奔来。程英只一呆,已见李莫愁站在面前,腋下却没了陆无双。
  程英见她回转,甚是害怕,大着胆子问道:“我表妹呢?”李莫愁见她肤色白嫩,容颜秀丽,冷冷的道:“你这等模样,他日长大了,不是让别人伤心,便是自己伤心,不如及早死了,世界上少了好些烦恼。”拂尘一起,搂头拂将下来,眼见要将她连头带胸打得稀烂。
  她拂尘挥到背后,正要向前击出,突然手上一紧,尘尾被什么东西拉住了,竟然甩不出去。她大吃一惊,转头欲看,蓦地里身不由主的腾空而起,被一股大力拉扯之下,向后高跃丈许,这才落下。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左掌护胸,拂尘上内劲贯注,直刺出去,岂知眼前空荡荡的竟是什么也没有。
  她生平大小数百战,从未遇到这般怪异情景,脑海中一个念头电闪而过:“妖精?鬼魅?”一招“混元式”,将拂尘舞成一个圆圈,护住身周五尺之内,这才再行转身。
  只见程英身旁站着一个身材高瘦的青袍怪人,脸上毫无神色,似是活人,又似僵尸,一见之下。登时心头说不出的烦恶,李莫愁不由自主的倒退两步,一时之间,实想不到武林中有哪一个厉害人物是这等模样,待要出言相询,只听那人低头向程英道:“娃儿,这女人好生凶恶,你去打她。”程英哪敢动手,仰起头道:“我不敢。”那人道:“怕甚么?只管打。”程英仍是不敢。那人一把抓住程英背心,往李莫愁投去。
  李莫愁当非常之境,便不敢应以常法,料想用拂尘挥打必非善策,当即伸出左手相接,刚要碰到程英腰间,忽听嗤的一声,臂弯斗然酸软,手臂竟然抬不起来,程英一头撞在她胸口,顺手挥出,拍的一响,清清脆脆的打了她一个巴掌。
  李莫愁毕生从未受过如此大辱,狂怒之下,更无顾忌,拂尘倒转,疾挥而下,猛觉虎口剧震,拂尘柄飞了起来,险些脱手,原来那人又弹出一块小石,打在她拂尘柄上。程英却已稳稳的站立在地。
  李莫愁料知今日已讨不了好去,若不尽快脱身,大有性命之忧,轻声一笑,转身便走,奔出数步,双袖向后连挥,一阵银光闪动,十余枚冰魄银针齐向青袍怪人射去。她发这暗器,不转身,不回头,可是针针指向那人要害,那人出其不意,没料想她暗器功大竟然如此阴狠厉害,当即飞身向后急跃。
  银针来得虽快,他后跃之势却是更快,只听得银针玎玎铮铮一阵轻响,尽数落在身前,李莫愁明知射他不中,这十余枚银针只是要将他逼开,一听到他后跃风声,袖子又挥,一枚银针直射程英。她知这一针非中不可,生怕那青袍人上前动手,竟不回头察看,足底加劲,急奔过桥,穿入了桑林。
  那青袍人叫了声:“啊哟!”上前抱起程英,只见一枚长长的银针插在她肩头,不禁脸上变色,微一沉吟,抱起她快步向西。
  柯镇恶等见李莫愁终于掳了陆无双而去,都是骇然。那衣衫褴褛的少年道:“我瞧瞧去。”郭芙道:“有甚么好瞧的?这恶女人一脚踢死了你。”
  那少年笑道:“你踢死我?不见得罢。”说着发足便向李莫愁去路急追。郭芙道:“蠢才!又不是说我要踢你。”她可不知这少年绕着弯儿骂她是“恶女人”。
  那少年奔了一阵,忽听得远处程英高声叫道:“表妹,表妹!”当即循声追去。奔出数十丈,听声辨向,该已到了程英呼叫之地,可是四下里却不见二女的影子。
  一转头,只见地下明晃晃的撤着十几枚银针,针身镂刻花纹,打造得极是精致。他俯身一枚枚的抬起,握在左掌,忽见银针旁一条大蜈蚣肚腹翻转,死在地下。他觉得有趣,低头细看,见地下蚂蚁死了不少,数步外尚有许多蚂蚁正在爬行。他拿一枚银针去拨弄几下,那几只蚂蚁兜了几个圈子,便即翻身僵毙,连试几只小虫都是如此。
  那少年大喜,心想用这些银针去捉蚊蝇,真是再好不过,突然左手麻麻的似乎不大灵便,猛然惊觉:“针上有毒!拿在手中,岂不危险?”忙张开手掌抛下银针,只见两张手掌心已全成黑色,左掌尤其深黑如墨。他心里害怕,伸手在大腿旁用力摩擦,但觉左臂麻木渐渐上升,片刻间便麻到臂弯。
  他幼时曾给毒蛇咬过,险些送命,当时被咬处附近就是这般麻木不仁,知道凶险,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忽听背后一人说道:“小娃娃,知道厉害了罢?”这声音铿锵刺耳,似从地底下钻出来一般。那少年急忙转身,不觉吃了一惊,只见一人用头支在地上,双脚井拢,撑向天空。他退开几步,叫道:“你……你是准?”
  那人双手在地下一撑,身子忽地拔起,一跃三尺,落在少年的面前,说道:“我……我是谁?我知道我是谁就好啦。”那少年更是惊骇,发足狂奔。
  只听得身后笃、笃、笃的一声声响亮,回头一望,不禁吓得魂不附体,原来那人以手为足,双手各持一块石头,倒转身子而行,竟是快速无比,离自己背后己不过数尺。
  他加快脚步,拼命急奔,忽听呼的一声响,那人从他头顶跃过,落在他身前。那少年叫道:“妈啊!”转身便逃,可是不论他奔向何处,那怪人总是呼的一声跃起,落在他身前。他枉有双脚,却赛不过一个以手行走之人。
  他转了几个方向,那怪人越逼越近,当下伸手发掌,想去推他,哪知手臂麻木,早已不听使唤,只急得他大汗淋漓,不知如何是好,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那怪人道:“你越是东奔西跑,身上的毒越是发作的快。”那少年福至心灵,双膝跪倒,叫道:“求老公公救我性命。”那怪人摇头道:“难救,难救!”那少年道:“你本事这么大,定能救我。”这一句奉承之言,登教那怪人听得甚是高兴,微微一笑,道:“你怎知我本事大?”那少年听他语气温和,似有转机,忙道:“你倒转了身子还跑得这么快,天下再没第二个及得上你。”他随口捧上一句,岂知“天下再没第二个及得上你”这话,正好打中了那怪人的心窝。他哈哈大笑,声震林梢,叫道:“倒过身来,让我瞧瞧。”
  那少年心想不错,自己直立而他倒竖,确是瞧不清楚,他既不愿顺立,只有自己倒竖了,当下倒转身子,将头顶在地下,右手尚有知觉,牢牢的在旁撑住。那怪人向他细看了几眼,皱眉沉吟。
  那少年此时身子倒转,也看清楚了怪人的面貌,但见他高鼻深目,满脸雪白短须;根根似铁,又听他哺哺自语,说着叽哩咕噜的怪话,极是难听。
  少年怕他不肯相救,求道:“好公公,你救救我。”那怪人见他眉目清秀,看来倒也欢喜,道:“好,救你不难,但你须得答应我一件事。”少年道:“你说甚么,我都听你的。公公,你要我答应甚么事?”怪人咧嘴一笑,道,“我正要你答应这件事,我说甚么,你都得听我的。”少年心下迟疑:“甚么话都听?难道叫我扮狗吃屎也得听?”
  怪人见他犹豫,怒道:“好,你死你的罢!”说着双手一缩一挺,身子飞起,向旁跃开数尺。那少年怕他远去,忙要追去求恳,可是不能学他这般用手走路,当下翻身站起,追上几步,叫道:“公公,我答应啦,你不论说甚么,我都听你的。”怪人转过身来,说道:“好,你发个重誓来。”少年此时左臂麻木已延至肩头,心中越来越是害怕,只得发誓道:“公公若是救了我性命,去了我身上恶毒,我一定听你的话。要是不听,让恶毒重行回到我身上。”心想:“以后我永远不再碰到银针,恶毒如何回到身上?但不知我发这样一个誓,这怪人肯不肯算数?”
  斜眼瞧他时,却见他脸有喜色,显得极是满意,那少年暗喜:“老家伙信了我啦。”怪人点点头,忽地翻过身子,捏住少年手臂推拿几下,说道:“好,好,你是个好娃娃。”少年只觉经他一捏,手臂上麻木之感立时减轻,叫道:“公公,你再给我捏啊!”怪人皱眉道:“你别叫我公公,要叫爸爸!”
  少年道:“我爸爸早死了,我没爸爸。”怪人喝道:“我第一句话你就不听,要你这儿子何用?”
  那少年心想:“原来他要收我为儿。”他一生从未见过父亲之面,听母亲说,他父亲在他出世之前就已死了,自幼见到别的孩子有父亲疼爱,心下常自羡慕,只是见这怪人举止怪异,疯疯癫癫,却老大不愿意认他为义父。
  那怪人喝道,“你不肯叫我爸爸,好罢,别人叫我爸爸,我还不肯答应呢。”
  那少年寻思怎生想个法儿骗得他医好自己。那怪人口中忽然发出一连串古怪声音,似是念咒,发足便行。那少年急叫:“爸爸,爸爸,你到哪里去?”
  怪人哈哈大笑,说道:“乖儿子,来,我教你除去身上毒气的法儿。”
  少年走近身去。怪人道:”你中的是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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