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过二三十头,一辈子也没见过马是什么玩意的人倒有不少。
吴琨山的祖上虽任过银坑的场长,确也是附近府城各县的首富。但决不如外界所传言的
富可敌国,墙基更不是用巨型的银方所砌成的。
芳尾村许家的上一代,也曾任过场长,谣传也被说成富比王侯的大财主。事实上,海宇
五雄攻入村中搜劫时却大失所望,不但没搜到珍宝,只找到大小银块不足五百两,看得上眼
的女人也只有三名而已。
吴姓族人在芳尾劫后余生的村民口中知道了海宇五雄的残忍手段之后,皆不由心胆俱
裂,整座村子已被愁云惨雾所笼罩,想依言屡行条件也无能为力。
吴琨山派人手执白旗求见海字五雄,要求谈判,但先后派出的五名使者皆被吊死在村口
的松林中留下的书信说:如不届时将指定的物品送至指定地点,照例是屠村,毫无讨价还价
的余地。
狈急了跳墙,人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时,胆小如鼠甘愿听天由命的人也敢拿起刀枪拚
命。
近二百名老少妇孺在同仇敌忾的心情鼓舞之下,一扫笼罩在村中的悲观绝望气息,拿起
一切能拚命的家伙,誓死与海宇五雄决生死,与村庄共存亡。
唯一通向府城的小径已被封死,谷中的两座村庄与外界断绝了一切声息。
村前村后,隐常可以发现出没如风的人马,那是海字五雄,不分昼夜监砚著村口的一举
一动。
三天过去了,这是期限将届的最后两天;距芳尾村的被屠,则是第九天。
碧云谷成了一座死村,与外界完全隔绝了。两侧是难以攀越的高山大岭,谷口通向外界
的窄小比口已被倒下的巨树所阻断,而且有人把守,想冲出去可说是比登天还难。
午间,谷外的小径中,大踏步地出现了近十天来的第一个人,而且是个极为罕见的异乡
人,他就是赶来找海字五雄的大地之龙。
梅字五雄为了避免和中海见面,已先一步隐身在暗中侦伺,开放谷口让中海进入。
中海不知海宇五雄的一切作为,对五雄的罪行也了无所知,沿途他只感到奇怪,怎么这
一带三四十里之内不见有人?附近既有村落,为何也不见人迹?
他懒得推敲,反正已问清了碧云谷的路径,管它呢!
绕过一座奇峰,到了谷口外面的平原,一线溪流从北流下,东面最近的山村也在五六里
外。远远看去,五里外的碧云谷显现在谷下,双峰夹峙,古木参天,一线清溪从谷口流出,
小径在溪右向谷中盘升。
峰顶上,白云缭绕,峰顶附近全是巨大的乌柏树,如果在秋天,满山红叶,衬上白云飘
浮,看上去极为绮丽,所以叫故碧云谷。
他穿了一袭青直褛,金针盒用布袋盛了,栓捆在腰背上,没带行囊,袖中藏了一把匕
首,居然敢前来找海宇五雄,可谓胆大包天。
到了谷口,他怔住了,怎么路上堆满了树?
右面峰脚下的密林中,老五夺魄无常戚雄掩在树后,头戴英雄巾,黑巾蒙脸,青劲装,
腰上排列著不少飞刀,挟著一双骑士用的皮护手。背上系著一把厚背薄刃单刀。怪眼中厉光
闪闪,注视著中海的一举一动。
在潜山九虎的口中,他们已完全清楚中海的身材像貌,只消看到中海的魁伟身材和打
扮,便知是正主儿来了。
他站在高处,隐身树后叫道:“什么人,站住!”
中海正待越树而进,听上面有人喝问,站住向上打量,但看不到人影,只好说:“过路
的人,尊驾是谁?”
“你可是大地之龙么?”
中海一惊,他已在天罡星的口中知道潜山九虎已先一步来找海宇五雄了,在暗处喝问的
人,如不是潜山九虎,必定是海宇五雄。
他沉住气,叫道:“正是区区,尊为可是海宇五雄?请现身一见。”
“你找海宇五雄有何贵干?”
“慕名求见……”
“是么?嘿嘿,你可到村北里余的黄泉坡见他们。”
夺魄无常说完悄然走了。
中海急叫:“请等等,在下……”叫声中,他向上急掠。
身后,蹄声震耳。他扭头一看不由怔住了,来路上,七匹枣红色健马绝尘而至,马上的
骑士一身翠绿,身材娇小,鞍后有马包。从骑士们肩后飘扬著的剑穗来看,这七个女骑士极
不等闲。
夺魄无常本来想和中海试试艺业的,就因为看到有人马到来,所以匆匆走了。他们早已
定下诡谋误认中海是江湖神秘客派来的说客,他们不甘心受江湖神秘客的驾驭,但又不敢让
人看到他们已和说客见了面,要将来人杀死灭口,万一日后江湖神秘客大兴问罪之师,他们
尽可推得一干二净。
碧云谷村距谷口还有三四里,在谷口是无法看到的,他飞步攀下谷中,奋起狂追。
一见来人是女骑士,中海不再过问,向上急掠。等他到刚才夺魄无常藏身的地方向谷中
看时,一匹健马正向谷中飞驰,绝尘而去。
中海绕过两座山峰,前面的一人一骑早就不知去向,身后却蹄声震耳,七名女骑士蜂拥
地到了。
他脚下一缓,让在道左。
进了山谷,山势外张,两侧全是难以攀登的陡坡,五六十丈之下全是野草,以上则是参
天古木,人如果向下爬升,老远便可一目了然,无所遁形,而且也不易攀上。
蹄声如雷,第一匹健马到了。
“停!”马上的女骑士高举右手的马鞭娇呼。
蹄声徐落,七匹健马鱼贯屹立,烟尘滚滚中,第一匹健马上的女骑士向他问:“喂!这
里可是碧云谷?”
居然是纯正的官话,声如银铃,虽然口气不太礼貌,但听来仍然十分悦耳。
中海不知对方的来路,抬头向对方看去,心中喝采道:“好美,只可惜太艳太俏了
些。”
七个绿衣女骑士都美,第一位尤为出色,珠帕包头,绿劲装把浑身的曲线衬得更为突
出,饱满的胸部夸张地挺出,小蛮腰只剩一握,挂著百宝革囊,臀部浑圆得十分岔眼。脸蛋
是瓜子型,看去俏极大眼睛水汪汪,圆而丰满的小嘴,薄施脂粉,艳极媚极,一望即知,决
不是大闺女。
他无所畏惧地接受美少妇眼神的挑战,说:“区区也不知是不是碧云谷,恕难奉告。”
“哎!你是中原人?”少妇问。
“在下是甘凉人。”
“你怎会来到……”
“在下也是前往碧云谷找朋友的。”中海抢著答。
少妇嘻嘻笑,扭头向第二匹马上的同伴叫∶“二妹,你看这人是不是武林中人?好壮的
汉子,充满了男子汉的魅力。”
二妹点头笑,道∶“大姐说得不错,问问他可是海宇五雄?”
中海剑眉紧锁,心中骂道:“这浪货好粗的话,没有丝毫教养,贱而下流,天生的淫贱
货。”
“喂!你贵姓?是不是海宇五雄?你排行第几?”大姐叫。
中海心中不悦,懒得噜苏,说:“海宇五雄可能在碧云谷村,他们要洗劫那座村庄。诸
位姑娘如果要找他们,何不紧赶两步?”
“你知道他们?”
“刚才他们入谷而去为时甚暂,可循路上的蹄迹追赶一程,而且得赶快些。”
“好,等会儿还得向你请教。”
七匹马绝尘而去,每位少妇轻过他身旁时,都扭头向他注目,灿然一笑。
中海直待七女去远,仍然怔在当地,忖道:“不好!等会如被她们缠住,岂不要坏事?
听说江湖中有许多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女淫贼,转做些倒采花掳健男的勾当,这几个女人定是
这种货色,我可不能大意,且先躲上一躲再说。”
他不愿惹事,说躲便躲,往山根的草丛中一钻,且先歇歇脚再说。
他的百宝囊中,盛有神针冷冰所赠的防蜮药。这种药其实只能内服□毒,却不能防蜮虫
的袭击。
因此,必须发现被蜮虫所伤,方可服用,平时不可事先服下预防,因为解毒药本身也具
有毒性。
这儿离开建宁府的梦溪已在数百里外,他想:这种解毒药已经用不著了。
三一八
七个女人绕过前面的山嘴,谷道突然开朗。纵长四五里阔亦相等的谷中大平原在眼前展
开,稍呈梯形的旱田分布在西面,中间南北两面全是水田,稻穗已变成金黄色,田中的水已
经放尽。
碧云谷村建在东面,依山而筑,约有近百户人家,间有阁楼点缀其间。可知这座村庄必
定相当富裕。
村外建有寨墙,但只有丈余高,只能防止野兽入侵,防人却嫌单薄不足。寨墙外设有鹿
砦和密植的刺竹林,这种刺竹却是最坚固的防御物,任何野兽也休想飞渡,可是就怕人放
火。
因此,目前的竹林己齐腰砍倒,一面是防五雄用火攻,一面是便于寨墙上担任防守的箭
手有用武之地。这道宽有三丈的半节矮竹林,没有一跃五六丈出类拔萃的轻功提纵术,根本
无法飞渡,形成天险。
远远地,便可看到寨墙上的垛口有提刀挟枪巡逡的警哨,南寨门闭得紧紧的,门楼上有
防守的人影,顶额上挂了一块木匾,四个大字是“碧云谷村”。
一匹健马绕村而走,那是适才驰入的夺魄无常,马在旱田中飞驰,快如狂风。
领先的大姐鞭梢一指,说∶“瞧那匹马,定然是海宇五雄,加鞭!”
七匹马放蹄狂奔,也绕村西而驰,追踪前面的坐骑。可是,夺魄无常已绕至村北,看不
见了。
夺魄无常驰至村北,发出一声震天长啸。
片刻,北面山谷东部的山口中驰出四人四骑。四匹马全是身高七尺的枣红骏马,马上的
四骑士与夺魄无常同一打扮,只兵刃有所不同而已。
夺魄无常飞骑迎上,大叫道∶“这鸟村请来了援兵,毙了他们,快!”
锦毛虎坐骑领先驰出,大声问:“来了多少?是些什么人?”
“七人七骑,穿绿,不是官兵。”夺魄无常兜转马头叫。
锦毛虎一声狂笑,叫道∶“七人七骑,不够塞牙缝,迎上去。”
夺魄无常又道:“大地之龙也来了,赤手空拳,狂得紧呢。”
“先收拾援兵,再和大地之龙一决。走!”锦毛虎扬鞭叫,豪气飞扬不可一世。
五人五骑放蹄南奔,双方在村西的旱田里迎上了。
相距一箭之地,双方勒住坐骑,一字排开。
“咦!是女的,妙啊!”锦毛虎怪叫。
治海神蛟一怔,说∶“怪!像是凤阳七女,她们为何而来?老大,你上前问问看,不可
鲁莽。”
“管他娘七女八女,送上门来的买卖不做,岂不罪过?”锦毛虎怪笑著说。
“那七个女人全是千人骑万人跨的烂货,你有兴么?”沧海神蛟问。
“那……那……乏味之至。”老三鬼眼丧门接口。
“那就叫她们滚蛋!”老二活阎罗挪了挪腰上的阎王令叫,正待驱马冲出。
沧海神蛟摇手道∶“老二,不可鲁莽。我看她们的来意不简单,先问清楚再说。”
对面,大姐已右手将马鞭高举,单骑上前,老远便叫∶“诸位定然是海宇五雄,凤阳七
女有事与诸位相商。”
沧海神蛟向锦毛虎呶呶嘴,双骑迎上。
双方相距三丈勒住坐骑,锦毛虎虎吼:“呸:小母货,干什么来的?是前来架梁子的
么?”
“我,凤阳飞燕荆萍……”
“废话,谁不知你是飞燕荆萍?有什么话说吧。”
飞燕荆萍嫣然一笑,笑得乳颤腰摇。
沧海神蛟呵呵大笑,说:“小娘子,你这种浪劲少献宝好不好?你既然前来找咱仁海宇
五雄,难道还不知道咱们五雄只喜黄花闺女,不要风尘娇娃么?”
飞燕荆萍仍然在笑。笑完道:“阁下,我不是引诱你们而发笑,我只是可怜你们,可怜
得发笑而已。”
“呸!什么话?”锦毛虎怒吼。
“老实说,你们只知糟蹋那些可怜虫,自诩英雄伟大。你们自以为风流,其实却不知风
流滋味,一辈子糊涂,一辈子也不知道风流为何物。白白糟蹋了女人,也糟蹋了你们自己。
你们只知道女人在你们的魔爪下呻吟哀号,自以为乐,可是,你们曾领略过女人在你们怀中
婉转承欢的乐趣么?不,因为你们害怕,害怕在女人面前暴露你们的笨拙和丑态,所以只敢
找那些不知人事的黄毛丫头泄欲…”
锦毛虎大吼一声,拔剑驱马前冲。
飞燕荆萍噗嗤一笑,策马向侧驰出,笑著娇叫:“且慢,咱们先不谈风月,言归正
传。”
锦毛虎勒住坐骑,怪叫道:“有屁你就快放……”
“哟!金爷,你的话太粗野,说得多难听?对女人说这种话,你简直无药可救,难怪只
敢找掳来的黄毛丫头。”飞燕荆萍媚笑著叫。
沧海神蛟连忙打圆场,说:“荆姑娘,不必废话,先说你的来意。”
飞燕荆萍神色一正,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愚姐妹此番乃是奉江湖神秘客的金谕,前
来促请诸位的大驾,参加龙虎风云会而来。”
锦毛虎吃了一惊,讶然叫:“咦!原来你们是神秘客的说客?”
“不是说客,而是专使。”
“你凭什么?”锦毛虎厉声叫。
飞燕荆萍拍拍剑靶,傲然地说:“凭神秘客的任命,也凭胸中所学与剑上的造诣。”
锦毛虎策马冲上,怒叫道:“金太爷要先领教你的剑上造诣。”
他挺剑前冲,狂风似的急冲而上。
飞燕荆萍冷哼一声,电芒一闪,长剑出鞘,也策马冲上,一面叫:“有何不可?”
江湖人不善马战,但这十二名男女皆以马战擅长。双方相距仅五六丈,坐骑冲力不够,
但仍然凶猛异常。
相对而进,剑尖前指,但见电芒一闪,“铮”一声暴响,二只剑同时向外崩,尘土飞扬
中,各自冲出十丈外,立即兜转坐骑。
马战比力、比狠,交手只是刹那间的事,一切花招全用不上。
飞燕荆萍再次将剑降平,大叫道:“锦毛虎,本姑娘陪你斗二十回合。”
步战交手,叫照面;马战,叫回合。冲过去再转回,所以叫回合。飞燕荆萍叫声未落,
马已疾冲而上。
沧海神蛟拔出三□护手刺,叫道:“住手?说清楚再决生死!”
远处的三雄一声怒啸,也飞骑疾冲。
六位妞儿同声娇笑,六匹马六支剑急冲而上,势如狂风暴雨,排山倒海似的冲来。
这瞬间,两骑交接。
“嗤铮!”暴响刺耳,火星四溅。两匹马擦身而过,分驰出五六丈外。
飞燕荆萍人向外滚,但小蛮靴一勾一蹬,仍然滑上了马鞍,右上臂出现了血迹。
锦毛虎也几乎坠马,右腿外侧鲜血直流,开了一条三寸长创缝。第二回合,两人都负了
轻伤。
不等他两人兜转马头,沧海神蛟己经策马堵在中间,举刺大吼道∶“住手!双方后
退。”
双方的人马相距五丈外勒住了,面面相对准备拚搏。
飞燕荆萍兜转马头,冷笑道∶“诸位,你们在自取败亡。咱们七姐妹不一定胜不了你
们,即使没有诸位高明,你们也难逃一死,信不信悉从尊便。反正本姑娘已将信息传到,诸
位已别无抉择,生死两途,任凭诸位衡量。”
沧海神蛟策马接近,问∶“诸位还有何人同来?”
“有,小襄王成公子在建宁府立等回音。”
“不是大地之龙?”
“大地之龙?没听过这名号。”
“姑娘且稍候,兹事体大,咱仁兄弟必须先行商量。”
“好,本姑娘希望能化干戈为玉帛,彼此和衷共济,成为自己人。”
沧海神蛟策马后退,五个人低声商量了片刻,然后仍由沧海神蛟与锦毛虎上前。
沧海神蛟问∶“荆姑娘,江湖神秘客是谁?”
“恕难见告,目下不宜张扬。老实说,咱们姐妹只听其声未见其人。”飞燕荆萍答。
“那有此事?”
“信不信由你,连大名鼎鼎的三生也只能看到会主蒙面的身影,何况愚姐妹?”
沧海神蛟不再追问,说:“你说,咱们五雄如果接受参予加入,代价如何?”
“代价是只要接受金云玉版令的差遣,诸位的事敝长上概不过问。诸位如有所需要,可
向持金云玉版令的人转达。”
“谁持金云玉版令和咱们连系?”
“我。”
“你?”
“是的,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