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雨凉意渗人,因为不好动用灵力驱散风雨,也只能扛着。剑随风雨来去。在雨中,浮苏手中的剑仿佛成了雨的一缕,时而从空中直泻而下,时而因风而折,时而打在树干上,溅起一层滢滢水雾,时而就那样停住,被雨打得叮叮作响。至最后,雨停,明月自云中出现。浮苏站在林中。仿佛成了林中的一棵树。木然不动。
“浮苏,醒醒,有人来了。”流光知道浮苏现在处于很玄妙的境界,本来不应该唤醒。但是因为林外有动静,且似乎来者很不善,流光必需把浮苏唤醒,否则会陷入险境。如果只有浮苏一个,还可以再慢一点,但是跟浮苏一起来的还有入微。
浮苏听到有人来,先是“嗯”了一声,然后又怔怔然地思索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怎么会有人来,我布了结界的。虽然本来是防灵兽灵禽的,但防人也可以,至少我也得感应到啊。等阶很高么,是哪路神仙?”
这些流光哪里知道:“我不知道,你自己去看。就快过来了。”
运转灵力将浑身上下的水气蒸发去,浮苏驭剑飞行到半空中,又给入微那里加了一重隔绝气息的结界。等她做完,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人,是个女修,浮苏不免要怀疑到天宸头上,没办法,他的风流债太多了:“什么人,我分明设立了结界,若知规矩就不该擅闯。”
不管哪一界,规矩都这样,如果前面有结界,不管结界水平怎么样,都应该避让,除非你存了杀人越货的心思。但不论哪一界,杀人越货通常也不会找有结界的,万一里边是个能耐人反而被劫杀,那就没意思了。
“有人说你是应运而来的,我很好奇,你怎么可应运法,又如何应运要埋葬我家尊主。”那女修面色冷冷,容色极好,着一袭白衣,飘飘然立在半空中,夜风将她的衣裙微微吹起,月光洒落一身,画面美极了。
浮苏琢磨半天,自己认都不认得,又哪里埋葬尊主去,然后才想起,自己来真仙界可不是被天道给坑来的么,陆作舟这个将要黑化的被她给弄走了,可流光分明说能太平一段时间:“未知尊主哪位?”
那女修看向浮苏,仿佛就是在看一个死人:“你管不着,不过区区上仙,竟要覆灭我等,所谓宿命真是可笑。”
噢,又是个不肯认命的,浮苏忽然笑起来:“觉得宿命可笑,却偏要来把把与宿命有关的人给弄死?你才真正可笑,我亦不信宿命,但我只相信变得更强大才不会被宿命左右,从没想过要么与我的宿命相关的人弄死。你觉得弄死了我,不会有另一个人来覆灭你们吗?天道一生一灭,你今天把我弄死,来日自然又会再来一个。”
一个浮苏倒下来,千千万万个……呃,这个还是算了。
“能杀一个是一个。”那女修说罢,一剑破空而来。
浮苏且退两步,持剑迎战,她绝对是最不怕掐架的那个,流水剑法第二法初有所成,她现在特需要一个人来验证一下她的有所成是不是正确的。所以对于对面的女修,浮苏抱着十分期待的态度,不过,区区金仙就想拍死她,也实在太瞧不起她了。
流水剑法第二法遮天盖地一出,漫天漫地都是狂暴的雨势,且还有风助雨势,劈头盖脸地打在那女修身上。且将她那一剑之威完全化解于无形之中,那女修剑意剑法都要逊色于浮苏,修为再高过浮苏几重,那也是不管用的。高分低能,指的就是白衣女修这一类人。
第二法出即成,浮苏十分喜悦,看着白衣女修被困剑法之中,浮苏又很不厚道地加了一道剑意,把白衣女修给劈得晕头转向。最后以沧海剑意困住,再拿捆仙绳给绑上,浮苏这时才问:“你哪宗的,尊主是谁,说出来我就不杀你。”
浮苏表情凶狠恶毒,似乎不告诉她,她就预备上满清十大酷刑一样。但白衣女修却没有被吓住,而是直棱棱地盯着浮苏看,最后吐出一句:“要杀便杀,哪来那么多废话。”
“嗯,我手下不死无名之鬼,要我杀你,你也得有那资格才行,你以为我谁都杀啊。”浮苏现在急于想知道那尊主是谁,如果是新催生出的大反派,浮苏一点也不打算放任反派成长。她预备事先干涉,有苍诘在,震慑个把反派于摇蓝中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坐以待毙这样的蠢事,她是不会干的。
女修似乎挺冷静,不吃浮苏给上的大盘鸡,不过浮苏最后还是知道了。白衣女修可以不开口,但是念头只要一从脑子里过,流光就能捕捉到,所以,浮苏在得到名字后,直接就坏笑着吐出四个字来:“寓山仙尊。”
白衣女修不知道浮苏怎么得到的名字,但她坚决不认:“不认识。”
浮苏信她才怪,在白衣女修面前伸出食指晃了晃,浮苏道:“不管你认识不认识,那什么寓山仙尊,我不会让他有机会走到那一步的。回去跟你家什么仙尊说一声,别闲得没事瞎胡闹,有本事到时候明刀明枪来,谁生谁死只在学意不精,派人来暗杀算怎么一回事,太小家子气了。”
“哼。”白衣女修并不答话,只生重重地啐一口。
“行了,你走,记得给寓山仙尊带话。且说你可真大胆,今日你要是把我斩杀于此,你觉得我爹和我男人能饶了你们。更不说还有人师伯他们呢,云门宗和无涯宗你们仙尊开罪得起吗?”浮苏说完不再多看白衣女修一眼,翻身上树,至于白衣女修作何想,浮苏想:随她去吧,爱来杀就来杀,权当是个手艺一般陪练。
不过很明显的是,那白衣女修不肯死心,浮苏一放开她,她就又卷土重来,虽然比她高着修为境界,可高分低能是种挺没治的毛病。浮苏也挺生气,我好不容易发善心要放过你,你倒好,不领情就算了,还来砍我,当我是没脾气的木头人么。要不是急着消化刚才的玄妙境界,你以为我会手下留情。
一剑破空,直接就是寂灭剑意,就在剑意要缠上白衣女修时,天外飞外一根绳索,把白衣女修给卷了开去。浮苏远远看去,不知来人是谁,却散了剑意,只持剑戒备。
“劣徒不知事,叨扰秦仙子,还望见谅。”云开月明处,飞来一中年修士,容貌很随和,不见出奇的地方,但看着让人舒服:“在下寓山,秦仙子有礼。”
噢,新催生的大反派,浮苏心里多少有点愧疚,不过陆作舟的事她确实没后悔过,便微微收住持剑的手,道“原来是寓山仙尊,小仙有礼。”
寓山仙尊把白衣女修往身旁一扔,便不再管她,只看向浮苏道:“有一事我不解,还要请教仙子。”
“仙尊请讲。”
“我虽不擅长演算天机,但也知道这事本与我不相干,不知为何这大势又降了到我头上,这事仙子可知晓因由。”寓山仙尊下意识就觉得与浮苏有关。
浮苏:……
这可让她怎么说,淳一说谎话里要有九成九的真话,那样就不算谎话。可她好像怎么编,这回都只能是九成九的假话,只有一分能说真话。
“大概跟我有那么些关联,但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最后天道会选择你。”唔,她很努力说真话了:“但这不是你弟子攻击我的理由,又不是我代替天道选的你。”
说直白一些,浮苏觉得肯定是寓山仙尊自己上赶着作死,要不然天道怎么会琢磨着弄死他。
ps:
春困秋乏夏无力,春夏之交,又困又无力,经常码着字就开始犯困,连书也看不进去,天开始闷热起来了,下雨好烦躁~
第二五一章 天河倾,龙雀现
寓山仙尊也没把浮苏怎么着,只是带回了他那名弟子便走了,事实上,寓山仙尊也不能把浮苏怎么样。不说其他,单是云门、无涯二宗就不是好招惹的,雄踞真仙界数千万年,总不可能是靠敦亲睦邻。再加上浮苏那声动三千大世界,十万小世界的婚礼,谁至于去找不痛快,寓山仙尊对生死看得并不如他那名弟子所维护的那么重要。
一旦活得足够长,所谓生命也不过是数字,就像一个人太有钱,那也会变成一串数字一样。只要灵魂不死不灭,自会有来世,如果真被灭了,那也就灭了吧,真仙界每隔几十年都有人去星海坐化星辰,寓山仙尊只不过觉得成为星辰实在有些傻,想想为求永世长生所做出的努力吧,一路上血汗交加。一旦坐化成星辰,那一路上的努力就全白费了,与其这样,还不如轰轰烈烈来一场好死呢。
每个人对于生死,都有自己的想法,浮苏目前还活得不够长,所以她只想活着,活得越长越好,任何人也不能扼杀她对永生的渴望。
“我看着那什么寓山仙尊挺正常的,一点不疯狂,也没有疯狂的理由。心性好似很淡泊嘛,对什么事也都不是很在意的样子,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覆灭真仙界,吃饱了撑得慌吗?”浮苏觉得难以理解,谁好好的吃饱没事干非要去引举世涅槃呐,佛门那一小撮偏执狂不算,那些人就是典型的不说人话不干人事。
“总会有原因的,这个人很对于情很执着,势头到了偏执的程度。他那名女弟子,咳……好像是他亲孙女,然后这两人相互爱慕啊!你说这样的一段感情,会不会是导火索呢?”流光如今倒是本事越来越大了,把人心中所思所想探听得一清二楚。
浮苏一下子懵了,爱慕自己的孙女,喜欢上自己的爷爷。噢,天呐,这也太诡异了:“难道就因为这个原因不容于天道,天道不是最重情么,就算是那什么,也算是真情真意吧。”
却听流光又来一句:“要真是真情真意,就算不伦,大不了转世再来呀。但是那女仙是被算计了的,寓山仙尊其人,你不是听陆少年提过吗。那个人以前与自己的女儿有一段让世人都无法接受的过往。然后女儿想不开自杀后。他又把目标转移到了自己的孙女身上。不过这一回寓山仙尊学聪明了。把孙女当作弟子养,这样一来反而没人说什么了。啧啧,不知道这事传出去,该招来多少卫道士的追杀。”
“等等。会不会就是这个原因?被追杀后,一切大白于天下,然后就……”浮苏想象了一下,不管是得不到,不审最终那女仙一命归西,寓山仙尊都有黑化的可能,这个人真看不出来,心理还挺变态的。对生死不看重,对这段不伦的感情反倒念念不忘。这样的偏执,很难让人相信他不会黑化成大反派啊。
“别乱猜,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而且,寓山仙尊对生死。如你所言,确实看得很开。也许最终会放弃生命赌来世呢,要不是不能确定来世是否能相遇相守,估计寓山仙尊早就放自甘放弃一身修为重入轮回。”流光说着示意浮苏去看一下入微:“你闺女醒了,天也亮了,赶紧伺候去吧。”
浮苏应一声,飞上树顶,树屋里,入微果然已经醒来,一边揉眼睛,一边从乾坤戒里掏着牙膏牙刷。见到浮苏,入微就递杯子:“阿娘,水。”
伸指凝个水球给入微,浮苏盘腿坐在一边看着闺女刷牙,刷完牙又自顾自地把东西放回去,然后又翻出水果、蛋糕和牛奶来,给浮苏准备一份,自己再一份小一点的。准备好了,入微才开始吃,浮苏却久久无言,她分明是在被本应该还在读幼儿园的小不点照顾了呀。
有一个强大的孩子,果然有时候会让家长有挫败感:“入微有没有什么想要去玩的地方,今天阿娘带入微去玩好不好?”
入微:阿娘,你确定是你带我去玩,不是我去哄着你玩么。
不过,入微话到嘴边却说成了:“好呀,阿娘带我去哪里都好的,只要和阿娘在一起就可以了呀。”
真是贴心的姑娘,浮苏果断被哄着了,搂着闺女亲亲热热好一通才吃东西,吃完就想了想,带上女儿去了天河。真仙界的天河是一条由天际倾落的瀑布,无时不刻都倾泻着七彩光芒,天河之上生着各色水生花卉,是小姑娘们最喜欢去划船的地方。浮苏一时间,也就能想到天河了,便驭剑带着入微一道去看天河美景。
不想,到天河的时候才发现,恰逢一年中最适宜的观景时节。此时的天河,被红叶映成了一片金红,在阳光下真正使人懂得何谓金秋,划船从天河过,便如寄身一片金波之中,红浪之上。不过……多是情侣来此,浮苏划着船到了天河上才相起来,天河还有另一个名字——相思河。
入微和浮苏颇为尴尬,她们俩都发现了,而且周围成双成对的情侣们看着这母女俩很是多关注了几眼。哪有带着女儿来划相思河的,一年之中,也就这时候最不愧相思河之名,如夏日花开叶绿,才是带着孩子来划船的好时候呢。非这时候来凑热闹,不是在油锅里炸进一滴冰水么。
最后,浮苏只得速速上岸,娘俩在河边互相看一眼,然后都忍不住大笑出声:“阿娘啊,以后搞清楚状况再带我出来玩吧,这个时节,这个地方只适合阿娘带阿爹来玩。当然,等我长大了,这个时候来恶心恶心他们也是可以的。”
浮苏点头,便要带上入微转身离开这相思河畔,才没走出多远,便猛地回头看一眼天际。天河水倾泻的天际,好像有灵力波动,且这灵力波动十分怪异,倒不像是……不像是人类的灵力波动,更像是非常强大的凶兽。
凶兽也是神属的一种,不过是主凶而已,可能比较暴力,但它依然是神兽。不过,神兽在真仙界,那也不过是用来刷经验的,浮苏皱眉没有立刻上前。在场有很多人都已经感应到了,他们显得十分兴奋,神兽是出了名刷经验捡金币的通关级boss,所以一出现凶兽,所有人事先想到的就是有馅饼从天上掉下来正砸在他们头上了。
一股巨大的水流自天际倾泻而下后,自有直仙界以来便不曾断流过的天河尽就此断了水源,所有人都有些意外,但意外过后就是更大的欣喜。这只凶兽可能就是镇守天河的神兽,这水据说是从已消失在传说中的天界倾落下来,有无数宝物,但从不见有人在这里捡着什么。众人便猜想,是不是都被这凶兽截了去,如果是那样,那这一趟就真是捡着了个天大的便宜。
“浮苏,我们走吧,这里不安全,你带着入微呢。”流光忽然出声让浮苏离开。
浮苏就奇怪了,流光平时是有热闹就要去钻的,而且就算不钻过去,也肯定要留下来围观:“说说吧,怎么了?”
流光沉默片刻后说:“龙雀啊,不想死就走吧。”
一听这个,浮苏二话不说,抱起入微就走:“你别怪我啊,我挺喜欢自己的小命的,要不咱把龙雀养着,什么时候我不想活了,咱们再来计较?”
“蠢货,老子也挺喜欢你活着,至于你哪天不想活了,也别往我身上推,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是活着,没必要弄个凶兽之身,做一柄绝世无敌飞剑挺好的。”流光确实不是很想成为一只飞来飞去的神兽,因为它已经是一柄飞来飞去的神剑了,再说万一寄身龙雀,天知道它还是不是它。
“好吧,那咱就不稀罕它了,它不会找上门吧?”浮苏生怕自己不招事,事还来招她,这可不是一回两回了呀。
“不会,它没有灵魂,只有一个空壳。也没有什么宝贝,让那些人抢去吧……哼,道宗真是个混蛋,这是在考验我么,我才不上当。比起拥有活生生的生命,我觉得异端更重要。道宗那样的坑货,如果我选择用你的命来祭炼重生,他会第一个弄死我,比起祝安安和宸君来,我才是这世上最了解坑货的存在。”流光哼叽两声,当然,就算道宗不弄死它,它也不打算让浮苏以死来成就它的重生,那没意义。
寂寥岁月近十万年后,重生重要吗?不重要,对现在的它来说,异端、入微和宸君,乃至胖包子和祝安安,都比所谓重生要更重要。
剑,也是可以有情的。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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