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七煞剑派重新在青城山树帜,峨嵋就不那么大意了,首先派了一名俗家高手辛奇前往作礼貌上的拜访。
王立明倒是很客气的接见了,派人带他在青城山参观了一遍,临走时却摆下了话,定于一个月后回拜。
并且还声明到时候会带两名剑手,希望能互相观摩一下剑技,更特别指定要求一识天下奇兵紫郢剑。
辛奇看了青城山的种种布置,也看到了七煞剑派中几个门人的练剑,内心十分骇异,因为那剑招的凌厉不在峨嵋之下,他当时没敢答应,推说要回去请示一下,王立明未置可否,但是表示如期一定造访。
峨嵋掌门人金池道长接信后着实费了一番思忖,七煞剑派籍籍无名,却居然敢对峨嵋挑战。
胜之不武,败了丢人,这已经是最划不来的事了,照道理应干脆拒绝算了,可是王立明指明要见识紫郢剑。
这说明他对峨嵋的剑法根本不放在眼中,好像认为峨嵋除了一柄宝剑之外,余皆不足为道。
换了第二个人发此狂言,峨嵋大可置之一笑,不予理会,可是王立明却先对辛奇展示了剑法。
而且跟王立明同出青城的慕容平曾经挫败过神州五剑,假如拒绝了他,传出去,人家倒以为真的不敢应战了。
正在踌躇难决之际,王立明却做得更绝,竟然借着君山水寨广大的连络网,致柬予各大门派,公开邀请参观。
请柬是峨嵋与七煞剑派共同具名的,凡是在一个月内能赶到峨嵋山的门派,差不多全请到了。
包括武当、少林、崆峒、天台、邛崃……只有长白剑派远在关外,昆仑深处西陲,未在邀请之列。
八大门派声息相通,接到请柬后都相当愕然,不明白峨嵋何以会不跟大家商量就贸然作此举措。
因此在二十天内,凡是接到请柬的帮派差不多全都先派人上峨嵋询问究竟,弄得金池道长既无法否认,又不好说明,哑子吃黄莲,苦在心里,不过他们对七煞剑派这种行为也十分生气,决心在会期时给他一个厉害。
峨嵋的剑术既然居各家之冠,自然对这方面十分重视,派内高手如云,早已预先加紧练习。
到了会期那一天,王立明果然轻骑简从,只带了三个人赴会,两个是他的老搭挡,青城五老中仅存的凌一峰与马世英,另一个则儒服峨冠,羽扇纶巾,谁都不曾猜到他什么路数,只是王立明对他相当恭敬,使人意会到来头不小。
这四人是乘着君山水寨的大船溯江直上,然后由一名大汉,掮着七煞剑派的大旗作为前导,迳登峨嵋金顶。
由于王立明的气焰太嚣张了,顿时引起各大门派前来观光的代表们的不满,要不是顾全峨嵋的面子,大家很可能就一哄而散了。
峨嵋身为主人,不好意思太失风度,金池道长勉强压制着性子,在预设的会场门口相迎接。
王立明倒是大言不惭地一拱手道:“有劳掌门人远迎,岂敢!岂敢!”
金池道长忍住性子不开口,旁边有天台剑派的代表——“旋风剑客”谢大光却忍不住,冷冷一笑道:
“会场门口到尊座不过才几步路,算不了多远。”
话点得很明白,叫王立明不必往脸上贴金了。
王立明微微一笑道:
“尊驾可是天台剑派的人吗?”
谢大光傲然道:
“不错!阁下是否也有兴趣赐顾一下?”
话中已明白有挑战之意,王立明冷笑一声道:“七煞剑派以剑术为主,王某立派伊始,对于用剑的同道少不得要一一造访,迟早会轮到贵派的。”
谢大光也冷笑道:“那要看台端的表现如何。”
王立明阴沉沉地道:
“你记着!刚才你认为金池道长迎宾的距离不够远,下次我造访天台之时,叫你们掌门远出三十里外,率同全派门人弟子,摆下香案恭迎我上山,假如你们敢短少一尺的距离,我叫你们天台剑派在江湖除名!”
谢大光勃然色变,差一点就要拉出剑来挑斗,却被金池道长用手势拦阻了,而且还瞪了他一眼道:
“谢世兄,贫道与令师相知莫逆,不得不数说你两句,方才是世兄失礼了,七煞剑派今天乃是与峨嵋约会,不管王施主的态度如何,也没有世兄开口说话的道理,我们既是武林宗派,当以风度为先。”
其余各门派的人虽都觉得王立明的态度太狂傲,可是听见金池道长的话后,也认为谢大光确实过份一点。
谢大光是天台第二代弟子,金池道长与天台掌门人方天直更是好朋友,因此他被金池道长责备之后,也不敢再开口了。
金池道长这才对王立明一皱眉道:
“王施主,因为峨嵋与青城近在隔邻,贵派开山立户,贫道才遣门下致贺,此外别无他意。”
王立明笑笑道:
“这个王某很清楚,也因为七煞剑派不足以登大雅之堂,虽然有人向天下武林宗派报名备案,却又怕面子不够,故而借重贵派联名致邀,峨嵋到底是交游广阔,天下英杰,差下多全赏光了!”
经他这一说,各家才明白联名具邀只是王立明一个人捣的鬼,而峨嵋并不知情,有的人无所谓,有的人却暗暗不怿,认为峨嵋太不够意思,八大门派向有默约,凡是行动一致,这次与七煞剑派私下来往……
金池道长唯恐大家误会,连忙解释道:
“峨嵋本来只是与七煞剑派一睦邻谊,并不想惊动大家,只因为王施主发出了柬帖,贫道也不便否认,而且正好趁这个机会,向王施王请教一点疑问,这也是我们七大门派共同的疑问。”
王立明不待他提出疑问即道:
“掌门人大概是想问问七煞剑派与翠湖的关系?”
金池道长点头道:
“不错,不仅是七煞剑派,川中唐家堡、君山水寨,好像俱都与翠湖有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立明笑道:
“翠湖是一位姑娘主持的,这位姑娘才智出众,武功高不可测,最近觉得江湖上有许多散落的武林同道各自为政,虽然有心想闯一番事业,却每因力量太单薄而无法成功,故而把大家集中起来。”
金池道长笑道:“这位姑娘很了不起。”
王立明肃容道:
“当然了不起,否则怎能在短短的一两个月内,连续设下了三个外围组织?七煞剑派、唐家堡,君山水寨都是她的外围组织。”
金池道长微微一动道:
“这位姑娘的名号可得见识吗?”
王立明道:“可以,她叫翠湖主人。”
谢大光皱眉道:“这是她的姓名吗?”
王立明道:“不是,可是掌门只要知道这个名号就够了!”
金池道长耐下性子问道:
“王施主一向少会,唐家新主唐日上七爷与君山水寨高总瓢把子却是向负盛名的人物,因何肯对这位姑娘如此……”
如此下面两个字他很难找到恰当的词句来表达,所以顿住了口,不知如何接下去,王立明却笑道:
“我们都是心诚悦服地接受她的指挥。”
金池道长听他自己这样说了,才笑笑道:
“翠湖主人定然是个了不起的奇女子。”
王立明道:
“不错!王某与高猛都是心折她的绝世姿容,自甘接受驱策,唐家堡则是折服于她的才智武功……”
金池道长略加思索问道:
“王施主今日前来峨嵋是否经过她的同意呢?”
王立明笑道:“不,是她下的指令。”
金池道长朝各家代表看了一眼道:“她本意是什么呢?”
王立明道:
“翠湖主人要想在江湖上立足,自然要向八大宗派打个招呼,因为她本人目前太忙,乃命王某作个代表。”
金池道长咳了一声道:
“八大宗派并无门派之见,对于武林新起的门派都十分欢迎,王施主既然身为代表,就不能乱讲话。”
王立明傲然道:“王某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
金池道长怫然道:
“适才天台谢世兄固然有失礼之处,可是王施主的话也太过份了一点,峨嵋与天台私交极稳,施主在此地公然侮辱天台,叫贫道日后如何对天台方掌门交代呢?”
王立明哈哈一笑道:
“王某知道八大宗派正有联系,得罪了一家,便等于得罪了全体,是以一般江湖人对八大宗派的人都畏如蛇蝎。”
金池道长脸色一变道:“王施主说得太过份了!”
王立明冷笑道:“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他咄咄逼人的辞锋早已将各家代表都惹怒了,却因为金池道长之故,不便发作,金池道长微微一笑道:
“没那回事,八大宗派因为门人众多,唯恐因小误会而引起战端,所以才互相结盟,目的只是约束门下。”
王立明道:“那么这姓谢的得罪了我,道长将如何处置呢?”
金池道长道:“贫道已经数说过他了。”
王立明冷笑道:
“数说几句算什么?王某今天是以七煞剑派的掌门人身分前来参加的,他既公然侮辱王某,就应该由天台掌门人公开道歉。”
谢大光忍不住又想说话,金池道长却用目光逼住他道:
“这个贫道无法代为作主。”
王立明一笑道:“道长代表代道歉也行。”
金池道长怫然道:“这是什么话?事关一门荣辱,他人如何代得?”
王立明笑道:
“道长既是无法代他道歉,则王某对天台的声明也与道长无关,道长何必强自出头多管闲事呢?”
金池道长的嘴皮被他堵住了,只得愤然道:
“施主说得不错,施主今日将如何赐教?”
王立明笑笑道:
“王某今天只带三个人前来,这三人中有一个是掌旗的,不能作数,因此真正准备讨教的,只有王某与派中两位坛主,王某介绍一下,这是凌一鸿坛主,这是马世英坛主,掌门人任意赐教便了。”
金池道长对那中年人看了一眼道:“这位……”
王立明道:
“这是翠湖派来的监导人,不在七煞剑派之列,如非必要,不必惊动他老人家,因此也不作介绍了。”
金池道长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颇为愤怒,若不是身为主人,必须顾全风度,早已拂袖而退了。
峨嵋乃名门大派,为了一个小小的七煞剑派竟然要劳师动众,已经很失身分了,何况对方态度又如此傲慢。
因此他冷冷地一挥手道:“王施主请入座。”
王立明傲然前行,走到预设的客位前,先拖出一张椅子让那中年人坐下后,再命凌一鸿与马世英入座。
那名掌旗的大汉则不待吩咐,自己将大旗往地上一插,拖了一张椅子在旁边坐下,众人都为之一震。
因为这地下全是用米浆混合沙土铺成的,平时就备作练功较技所用,坚如铁石,寻常刀剑也难以破坏。
那大汉信手一插,却将竹制的旗杆插进坚土尺许,身手功力已是不凡,假如一个掌旗的从人有这种造诣,则王立明等人必更为高明。
幸而峨嵋派内外兼修,功力深厚者也相当多,金池道长将各家代表揖请就位后,沉声吩咐道:“辛奇,你先下场讨教。”
辛奇是唯一到过青城山的人,对青城山的实力比较熟悉,而且他也是峨嵋第二代的杰出高手。
金池道长叫他首先下场,就是想他找一个较弱的对手,能赢得第一场,以免折了峨嵋的盛名。
辛奇躬身衔命出场,他在青城山时只见过凌一鸿练剑,认为尚堪一搏,所以向凌一鸿拱拱手道:“凌坛主肯不吝赐教吗?”
凌一鸿摇摇头道:
“不能!老朽虽为七煞剑派的坛主,论辈分尚在王掌门人之上,至少要贵派上一代的人物,老朽才可应战。”
王立明笑笑道:
“这倒是真话,凌坛主与先父同辈,因为职分所关,这才屈尊在王某治下,七煞剑不以目前的一点成就为满足,行事自然要向名门大派看齐,掌门人是否能另外派个身分相等的人下场?”
辛奇也傲然道:
“峨嵋向来都是由低而高,辛某虽是二代弟子,但首先出场已经是破例了,照道理说应该由三代弟子出场才对。”
王立明一笑道:
“到底是名门风度,凡事都讲究尊卑之序,早知如此,王某倒是应该多带几个人前来,才能配合贵派的规矩。”
辛奇道:
“那倒不必,七煞剑派只要能将辛奇打败了,掌门人自然会派上代师长出面承敦,而且辛奇技疏艺浅,在高明者眼中,打起来不过举手之劳。”
王立明哈哈一笑道:
“峨嵋有规矩,七煞剑派也有规矩,只是王某来得太匆忙,未尝为阁下准备对象,只好由王某自己下场了。”
说着站了起来,辛奇倒是一愕,连金池道长也为之一怔,想不到王立明第一场就准备下场了。
他虽知辛奇的能为不弱,但是要王立明对阵,只怕难以讨好,欲待换人,又与辛奇那番话不合。
照道理说,辛奇即使败在王立明手中也不算丢人,可是第一场就落败,未免太难看了。
七煞剑派的掌门人可以屈尊,峨嵋堂堂大派却不能失去身分,弄得他这个做掌门人的左右为难。
谁知王立明身旁的中年人却冷冷地道:
“坐下!你出去太不像话,随便派个人就行了!”
王立明笑笑道:“老爷子,我们一共才来了几个人……”
中年人用手一指掌旗的大汉道:
“叫他去就行了,他虽是一个下人,多少也跟你练过几天武功,勉强也算个第二代弟子吧!”
王立明想想道:“也好!他一共只会三手剑招,用来对付峨嵋的三代弟子,也许勉强够用了,胡大!你出去小心点!”
这掌旗的大汉正是胡大刚,跟随神州五剑的后人到达翠湖后,却被盈盈派到青城山去工作。
王立明因慕容平之故,存心折磨他,故意叫他掌旗,将他当作下人使唤,他居然也毫不在乎。
王立明点到他,他轻轻松松地站了起来道:
“小的没想到也有机会上阵,是以未带兵器。”
王立明解下自己的佩剑交给他道:“用我的好了!”
胡大刚接剑在手,走到辛奇对面道:
“是你先出招,还是我先出招?”
辛奇见王立明竟换了个从人出场,心中老大不乐,可是金池道长没有表示,他也没有办法。
一股怨气都发在胡大刚身上,冷笑一声道:
“你先出招好了,反正你只会三招剑法,等你全用完了,辛某也懒得回手,你自己走回去吧!”
胡大刚一言不发,挺剑向前就砍,岂仅全无章法,而且完全不像个会使剑的样子,辛奇连看都不看,身子微偏就闪了开去,冷冷地道:“你这是在劈柴还是使剑?”
胡大刚哈哈一笑道:“阁下说对了,胡某在青城山中的工作就是劈柴,因此也只会三招劈柴的架势,可是阁下也太大意了,像刚才那一剑,连许多成名的剑手,也不敢如此轻敌,胡某今天是不想伤人,否则阁下……”
辛奇不等他说完就狂笑道:“辛某年幼识浅,不敢自比名家,所以也看不出这劈柴剑法之妙处……”
胡大刚沉哼一声,又是一剑劈下,辛奇也依旧不加理会,而且准备用原来的方法侧身避过。
谁知他身子才动,胡大刚的剑势突然加速,他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觉胸前一凉,胡大刚已收剑回去了。
他再低头一看,胸前的衣服被交叉了个十字,衣衫尽裂,却未伤肌肤,顿时怔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八大门派虽休戚相关,暗中仍不免有争强斗胜之心,尤其是峨嵋独霸剑坛,使得也以剑法见长的武当、天台、点苍等派多少有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