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明笑笑道:“属下也许说得过份一点,但山主一定与属下同样地明白,慕容平在山中时,不知犯了多少过错,山主从未认真地处罚过他,尤其是上次夜闯五老剑阵,若不是山主,他就无法活到今天……”
青城山主立刻怒喝道:“你说什么?”
王立明微微一笑道:“属下是说慕容平本来就已犯了重罪,若非山主特别宽容,准他在暗室中闯阵……”
青城山主目中厉光突闪,一只手不自而然地摸上腰间剑把,然而王立明却见机不说下去了。
青城山主厉喝道:“说下去!”
王立明耸耸肩,干笑一声道:“属下是说山主若肯把地点改到在外面举行,慕容平绝对无法逃出五老的剑阵,因为在明亮中,他就无法得到外力相助了!”
青城山主的脸色急变,但等最后还是忍住了,冷哼一声道:“你们老是认为那天有人帮助他,可又提不出确实的证据来。”
王立明干笑道:“山主一定要证据的话,属下倒是可以提出一件证物。”
青城山主神色一动,连忙道:“什么证物?”
王立明笑笑道:“那是一件剑上的佩饰,式样非常新奇,属下一定送给山主过目。”
青城山主沉吟不语,王立明又问道:“对于属下的请示,山主作何指示?”
青城山主想了一下道:“杀例已开,随便你如何对付吧!”
王立明笑笑道:“有了山主这句话,属下就可以放胆行事了!”
说着撩起剑来,对着慕容平,阴阴地道:
“慕容平!我们之间可不是一天的交情了,虽然山主有了话,我还是要请你在手下留点情。”
慕容平冷笑一声道:
“王立明!你最好少在口头上卖弄心机,青城山中,你是最可恶的一个人,这些年来,你笼络六姓家臣以为己用,要是我将你……”
王立明似乎不让他说下去,清叱一声,长剑挟着无比的劲风迫了上去,已经迅疾地攻出了一招。
观战的许明非被这第一招就震住了,他再也无法相信,在一个招式中能包含这么多的变化,那一剑几乎将对方所有的部位都罩在可及的范围之内。
慕容平却非常沉稳地刺出一剑,剑尖抖起碗大的剑花,迎着来势一触一绞,钉钉的脆响声中,已将王立明变化万端的攻势封了回去。
攻得精,化得妙,连青城山主也不禁为之动容。
许明非尤其兴奋,脱口大叫道:“好啊!这是我家的‘丹枫迎晖’!”
叫完之后,他又有些惭愧,“丹枫迎晖”是他秋枫剑法中的一招攻势,慕容平却用来当作守式,才化开那诡异莫测的一剑,而这是他永远不会想到的。
他浸淫于秋枫剑法已经有几十年了,慕容平学全那套剑法不过才个把月的时间,运用之妙,却远远地超过了他。
青城山主也微异地望望他道:
“许大侠的剑法中能有如此精妙的守式,在下倒是失敬了!”
许明非脸上一红道:
“寒家剑法中虽有这一招,却是用来作为攻敌之用,是以老朽从未想到它在防守上也有如许大的作用。”
青城山主轻轻一笑道:
“攻击是最佳的防御,许大侠也许是太拘泥于成规了,今后我们若能有机会切磋一番,也许对大家都有不少好处。”
许明非对这个提议似乎感到有些受宠若惊,忸怩地道:
“老朽虽未见过山主神剑,然而自从入山之后,已经领教过贵山剑法之精,寒门那点微未招式,只怕难以入山主法眼。”
青城山主一笑道:
“许大侠太客气了,移他山之石,可以攻错,任何一种剑法,都有其可取之处,剑道变化虽多,然其威力最多只能及丈许之内,敌手只不过数人,所以严格归纳起来,精招求在不多,在下所知也许较许大侠多一点,但许大侠为当今一代名家,定然也有可以教我之处。”
许明非连忙道:
“是的!是的!山主立论透辟,老朽一定要好好地请益一番。”
青城山主笑了一笑,把注意力又移到场中去了。
王立明攻过一剑之后,横剑于胸,在等待慕容平出手还击,许明非等人从慕容平对五老那一战中,知道这是青城山中的规矩,所以也不感到奇怪,只是急于想知道慕容平将如何出手。
可是慕容平考虑良久之后,仅把剑虚空一幌就抽了回来道:
“我回过手了,你攻第二招吧!”
王立明微感失望地道:“慕容平!我可不要你卖交情!”
慕容平冷笑一声道:
“谁不知道你的七煞剑是招招相连的,我假如攻你一招,你正好利用机会乘我的空隙进招,我可不上你的当。”
王立明脸色一动笑道:
“你倒是怪聪明的,只怕你没办法一直保持这样理智。”
长剑平削,拦腰砍过去,剑走直路,好像完全没有变化,而慕容平却十分凝重,不等剑到就退后两步,然后手中剑用力朝外一封,舞出一个扇形平幕。
王立明的剑砍到一半时,忽然挑了起来,连分三点银光,刺在那片剑幕上。
许明非吓得又把舌头一伸,觉得这王立明攻势之妙,的确比那五个老人厉害多了!
就以刚才那一剑而论,换了任何人也会上当的,假如用剑法挡的话,势必逃不过他突生变化的三刺,而对剑法略为高明一点的人而言,想要趁势反击的话,上当就更快!
慕容平洞烛先机,居然躲开了,可是也被他深沉的内力又推后了一步。
王立明略感愕然,轻笑一声道:
“好!你很聪明,又躲开了,这一次你是否还不想还手?”
慕容平将长剑又幌了一下道:“不错!你攻第三招吧!”
王立明哼了一声道:
“青城山中能在我七煞剑下走过两招的人还不多,虽然这两招你都见过了,可是你能想出化解的方法,足见你在外面的两年间内还学了一点东西,下面这一招我先警告你一声,我将要使出第五煞剑,这是我第一次对人使用此招,你可得多小心一点!”
慕容平不作声,神情却紧张多了,甚至于连青城山主等人也都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惊讶与期待的神色。
许明非连忙问道:“他这第五煞剑很厉害吗?”
青城山主摇摇头道:“不晓得。”
说完后他马上又想起这个回答无法使人明白,乃又解释道:“六姓家臣中,王家能居其冠,就是因为他们的七煞剑无人能敌,五老联手,最多也只能支持到第四招,所以这第五招从无人见过。”
许明非讶然问道:“山主也没有见过吗?”
青城山主摇摇头道:
“没有!一来是我不好意思找他较量,其次是因为寒家世传三手神剑,非至万不得已时不准使用,不用神剑三式,我也不一定能挡过那七煞剑,有了这层顾忌,对七煞剑的了解也只限于前四招。”
许明非不再问了,心中却不知怎的,开始为慕容平担忧了。
王立明轻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推剑刺出去,剑尖直指慕容平的咽喉。
慕容平挺身而立,却拿不定主意是否要用剑去拨,因为他知道七煞剑最擅中途变化,只要对方略有反应,它立刻就会改向意想不到的地方,而且动作又快得令人来不及作应变的准备。
眼见王立明的剑势已迫到他喉前半尺之处了,却依然看不出有变动的意象。
慕容平却不能再等了,只要对方的剑再进前一寸,以王立明那等造诣,即使不作任何变化,他也无法再保全自己。
因此慕容平将头一缩,手中的长剑却电闪似的向对方腰间刺去。
王立明哈哈一笑,身子猛然拔高丈许,首先脱出他的剑刺范围,剑势突变,改向下削,慕容平连肩带背,全在他的剑光笼罩之下,而且动作快逾闪电。
慕容平这次再也无法躲开了,许秋英与顾芳莲急呼出声,四周也一齐震动,凌一鸿兴奋狂呼叫好!
可是他们都过于紧张一点!
叫好的叫得太早,惊呼的也过于情急!
慕容平在紧急之际,居然使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怪招!
这一招救不了他自己,却可以使王立明占不到便宜!
原来他自知无救,忽将心一横,长剑脱手飞掷而出,取准王立明疾射而去!同时他掷剑的部位也妙到绝顶,那绝不是情急拚命之举。
王立明的身子必须再降下尺许才能伤得了他,他降到能伤人的地方时,长剑刚好可以刺穿他的心窝,足见这一掷也是谋定而发的绝招!
王立明是头下脚上倒冲而下的,身子在空中根本无法使力躲避,万分无奈中只能折腰一扭,避开了要害,让那枝长剑钉在他的左胸上。
同时他的剑势也因为扭身的关系,偏了一点,慕容平躲过了劈肩之危,左肩头也被削下了一大块肉!
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算起来慕容平的伤势还轻一点。
王立明落地之后,首先拔出胸前的长剑,嘴角浮起一个惨厉的狞笑,咬着牙齿,一步步地向慕容平逼去。
慕容平一手抚着伤肩,一手作了个戒备的姿势,可是他知道凭着空手,万难与王立明抗衡,脚下一步步地后退着。
许秋英再也忍不住了,厉叱一声叫道:“无耻的贼徒!”
扑身前去,挺剑就刺,王立明回身一剑,不但荡开了她的长剑,而且剑锋掠过她握剑的手臂,血光涌处,生生地将她一条胳臂斩了下来。
许明非与顾清芝两枝长剑立刻也攻了上来,魏搏生一双肉掌,迳直由王立明的胁下穿了进去,三下里几乎是同时发动的!
王立明刚接下许明非与顾清芝的联攻,没防到魏搏生的落梅掌无声无息地攻到,掌落胁下,将他震得连退了八九步,胸前的伤口中血水喷射,站脚不住,立刻向地下坐去,许明非再次使剑攻来时,已被凌一鸿接住了。
青城山主飞身而出,大声喝道:
“一鸿!退下去!许大侠也请暂退一步!”
许明非倒是退后了,凌一鸿却昂着头叫道:“山主!这些外人……”
青城山主厉声大喝道:“凌一鸿!这里到底是由谁作主?”
凌一鸿愤然止口,青城山主回头对许明非道:
“许大侠!目前先救令嫒要紧,请随拙荆到后面去,本山有秘制药膏,虽不能完全如不残废,至少可以保住她的性命……”
许明非看了一下痛昏在地的许秋英,默默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顾芳莲立刻抱起了许秋英,由李红药带着向后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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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山倾堡颓
许明非想跟着过去的,可是青城山主将他叫住了道:
“许大侠,请留在此地,拙荆会照顾令嫒的。”
许明非犹在考虑,青城山主又道:
“许大侠也许是父女情深,放心不下令嫒,但敝山后院全是女眷居留之处,许大侠去了恐有不便之处……”
给他这一说,许明非自是不能再坚持前去了,只得留了下来,眼看着她们将许秋英抬走了。
这时王立明已勉强地撑立了起来,凌一鸿喂了他一颗治伤的药丸,将他的内伤暂时地止住,然后又扶住了他,关切地问道:“立明,你怎么样?”
王立明一拭嘴角的血迹,摇摇头表示还支持得下去,随即又朝青城山主道:
“山主!关于这叛徒,您将如何处置?”
说时一指慕容平,但见他手抚着肩上的伤口,一动也不动站着。
青城山主轻轻一笑,道:“我不是交给你全权处理了吗,只要你秉公行事,我绝不会干涉你的!”
王立明的脸色微变地道:“山主所说的秉公行事是什么意思?”
青城山主仍是淡淡地笑着,不过声音中已透出一丝严肃道:
“你对山中的规例很清楚,何必还要多问呢?”
王立明的脸上一阵阴霾,勉强地道:
“规例?难道山主还要我用七煞剑来惩除他?”
青城山主哼了一声道:
“不错!他既然通过了五老联合剑阵,便只有你的七煞剑才能够杀他,你一共才使了三招,应该还有四招的权利……”
王立明立刻抗声道:“山主看我现在的情形还能继续使剑吗?”
青城山主也怒声道:
“这是你的责任,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就得把七招使完!”
王立明默然片刻,突然道:
“山主!现在属下以总监的身分,宣布慕容平已通过七煞剑的测试。”
这一备宣布大出众人之意外,凌一鸿首先道:
“立明!这怎么可以……”
王立明望了他一眼,轻轻地道:
“凌老!这是我们目前唯一可行之路,你不必多说了!”
凌一鸿想了一下,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遂即止口不言。
青城山主也颇感意外地喝道:
“王立明!你身为总监,怎么可以怠忽职守,不将七剑使完……”
王立明阴沉地道:
“属下已经决定了,假如山主不满意,尽可解除我的职务,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再出手的,慕容平已经通过七煞剑的测试,他家奴的身分亦告解除,现在请山主以神剑三式测定他的新身分。”
青城山主一下子怔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慕容平却突然放下手来,冷笑一声道:“王立明!您真好算计,留下自己的七煞剑不露,反倒想看山主的神剑三式……”
王立明虽然被他说穿了心思,却毫不在意地道:
“我只是按照规例行事而已。”
青城山主气得脸色铁青,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立明冷笑着催促道:
“山主!规例是您定的,您应当率先躬行,属下自承怠忽职守,情愿放弃总监的职务,您是否也要放弃山主的身分呢?”
青城山主被他挤得没有办法了,只得拾剑走到场中,厉声道:“王立明!你不要高兴,神剑三式即使给你看一遍,我谅你也学不会,解不了!”
王立明嘿嘿一笑道:
“山主言重了,属下们久仰神剑三式天下无匹,只苦于无法瞻仰得到,难得今天有这个机会……”
青城山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使他把底下的话咽了回去,可是他的眼中却流露出诡诈与得意神色。
青城山主不去理他,挺剑对着慕容平道:“把你的剑拾起来!”
慕容平略一犹疑才道:
“山主!您最好要慎重一点,这些人所以对您如此敬畏,完全是忌惮神剑三式的原故,若是被他看出一丝破绽……”
青城山主十分暴躁地叫道:
“住口!神剑三式何等奇妙,我不相信还会有破绽!”
慕容平摇摇头道:
“天下任何剑式都会有破绽的,神剑三式之所以无敌,就是因为没有一个人能通过那三剑之后,还能活着去研究,今天可不同了……”
青城山主走到王立明掷下长剑的地方,那原是慕容平的剑,刚才脱手掷剑自救,曾钉在王立明的胁下,王立明为了急于想杀死慕容平,只匆匆地拔了下来随手掷在一边……
青城山主用脚轻轻一挑,那柄便剑飞了起来,直向慕容平而去,被他一把接住,而青城山主却摆了一个姿势道:
“来吧!青城山堡创业近两百年,你还是第一个接受神剑三式考验的人!”
慕容平握剑在手,比了一比道:
“山主!青城山两百多年的基业,很可能会毁于您这一举。”
青城山主怒叫道:“慕容平!你少说废话了!我知道得比你清楚!可是我无法规避这一战!至于其他的问题,我只有等待以后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