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会有这么多的警员。也许,大明可以向日本国派遣教员负责对警员的培训。你们一定很喜欢先进的知识。”
一群乌合之众,根本就不是什么警察。哪里有资格执法,更没有资格逮捕大明的子民审判定罪!
这涉及司法主权,毋庸置疑。
面对王夫之的绵里藏针,岛津光久脸上表情微微有些变换,一阵青一阵红,良久才道:“无论如何,他们离开大明的方式并不妥当。”
岛津光久知晓了眼前这个男子的厉害,决定还是坦诚一些对大家都好:“在这个问题上,我本以为与大明是同一立场。”
日本人想要收拾郑氏,因为图谋的就是他们身上的钱财。一只肥羊而已。
不过,大明其实也是想收拾郑氏。想要收拾他们,自然是想触发他们的近乎偷渡的行为。如此规模庞大的迁徙,固然有一部分拿着殖民出国的名头做幌子,但不用猜也知道还有大量的人员是没有手续的非法出境。
两家人虽然在初衷之上都有些不一样,但无论如何,他们要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都是有些殊途同归。
“但要明白,他们是明人。如何处理他们,这是大明的事情。作为大明的外交官员,我不得不坦率地告诉藩主,我们非常感谢你的协助,但也仅是协助。当然,很凑巧他们出现在了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刻里。皇帝陛下带给我了特殊的授权,你说的没错,我认为,我们是有必要开展另一个层面的合作了。我相信,不仅你,包括你的家臣都会非常喜悦。”说完,王夫之掏出了一个方案计划书。
上面,赫然是开埠的意向书。
“江户那些混蛋……至少还有些良心。而大明……那位皇帝陛下,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看着计划书上的那些汉字,岛津光久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不同于后世惯例会准备两份翻译文字版本。大明在这个问题上非常强势,要签订任何合约都必须以中文为准。如果你想准备一份日文版本,没问题。但你必须做好准备这一份日文版本仅作为宣传用途。因为,无论在什么场合里,大明官方都只承认中文版本的效力。
至于你看不懂汉字……
那可就有些可笑了。且不提日本高层基本上都会汉话,就算不会。在这个以大明为核心主导的世界里,一名地方主要领导人竟然不会中文,如此无能,那还有什么必要赖在这个位置上呢?
回想着计划书上的文字,岛津光久匆匆忙忙地着急了家臣,开始布置。
“桦山久守,你被免职了。作为倡议进攻大明公民的家臣,你对朋友的友谊无疑让人感觉可耻。我们必须告诉你,你已经不再适合在萨摩藩担任职务。”山田有荣声音沙哑,看着眼前的男子,缓缓开腔。
所有人丢给了桦山久守一个哀悼的表情。
桦山久守呆了一下,但很快就回归了平静。甚至,内心之中隐隐还有一些放松。至少,不用切腹谢罪。
他苦笑着离开了岛津光久的官邸,捏着手中的武士刀,觉得天空上的阳光前所未有的刺眼:“这是要给明人的一个交代吗?”
回到自己家里,桦山久守又看到了山田有荣。
两人一老一少,都是萨摩藩的支柱。但现在,少壮的受此挫折,一下子没了前途。山田有荣担心不下,亲自在斜阳西下的时候来到了桦山久守的家里。
“没错,使节的意思非常清楚。不管这些明人在大明做了什么,作为主导的都应该是大明。甚至,他们是否有罪,应该怎样的触发,皇帝陛下的态度都非常坚决,任何人都不能挑衅大明对子民的保护。”山田有荣轻哼一声:“话是很好听。但最终一到关键地方还是露了头。”
“哦?”似乎是无官一身轻,桦山久守也不是那么注意这件事了。
“皇帝陛下……依旧有意抵达日本。王夫之立功心切,很想将这些化外之民纳入帝国的民册之中。你明白,郑芝龙为何要跑到日本?还不是那些税闹得。大明的意思很清楚,全球征税。王夫之要动员人马,将在日本的中国人重新登记在册……从此以后成为法律意义上的大明子民,为大明服役,以及最关键的……纳税。”
“一条肥羊,不……一群肥羊,谁都想吃一口。”桦山久守很能明白指定这个计划人的心思。说白了,捞钱。
只不过,日本人是弥补亏空。而大明,则是搂草打兔子,一并收拾了。
而主要的……说到底还是钱。
只不过日本人的吃相特别难看,用抢。
而大明的方式就文明许多,文明地登记你的名字,我们提供保护,而你负责纳税服役。
第二十二章:新的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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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阿平来到萨摩藩有半个多月了,他是最后一批来到萨摩藩的。有些幸运,似乎也有些不幸。
比起好歹有地方住,有食物分的日本,他十分庆幸没有被分配到台湾去。那里虽然距离福建更近,甚至可以寻到一些乡人亲友。但台湾可不是早已开发的日本,瘴气密布,一切都需要重头开始。
比起只需要安置万把人的萨摩藩,台湾却要用更加脆弱的能力供应者高达至少二十万的移民。
虽然历史上也曾经有过高达数万人的大规模移民活动。但毫无例外,那些至少都是在有官方力量支撑的情况之下。他们可以有稳定的后勤供应,但台湾没有。
除了之前的积蓄,二十万人在台湾更多的日子都需要他们去开拓,在台湾获取衣食住行等一切需要的物资。
尽管郑氏也曾经很注意后勤补给,但对于重心在日本的郑氏而言,台湾不知不觉就成了一个不得不被遗忘的地方,处境倍感艰难。
作为一名郑氏海商集团里的底层水手,林阿平运气很好,因为身子骨有几分力气,看起来也比其他水手多了点精气神,他得以搭乘上最后一艘前往萨摩藩的福船。按照原计划,少主郑森正缺乏足够的兵丁组建护卫队。
运气很好的林阿平不知道大人物心中的那些战略与取舍,他只是十分感慨,在船上,不止一次地梦到过自己被运送到台湾的结局。
尽管几个老爷都说去了台湾有田地可分,但谁都知晓开垦一片田地有多艰难。在瘴气横生,疾病泛滥的台湾,死亡率高的可怕。他们不仅要面对已经在台湾岛上驻扎了城堡的红毛番子,面对本地的台湾土著,更要面对不知从哪里来就突然冒出来的疾病。尤其是打摆子的疟疾,不知不觉就得了,打着摆子就死了。侥幸活下来,也可能要忍受一生都要打摆子的痛楚。
“还好……到了日本……”日本这里已经是开垦的熟地,靠北的纬度也让这里少有疾病发生。至少,相对于台湾而言是大大减少。
日本人更是给他们准备了屋舍与空地,人人都在城政厅里领到了一条毛毯,一套粗糙而坚实的衣服裤子。
土地与房屋是日本人给的,而城政厅却是中国人建立的。
林阿平顺理成章地将功劳套到了中国人的身上,据闻,做出这一切的赫然就是郑氏海商集团的少主,郑森。
尽管有些人对于少主这么私设官署露出了一些微词,但会说这些话的无一例外都是曾经的读书人。他们觉得这样私设官署不仅是对日本衙门的挑衅,也是一种对大明的背叛。
如林阿平这样的底层百姓自然是不会在乎这些东西的。
甚至,为什么会是一种挑衅他也弄不懂,不想懂。
他很感激城政厅的帮助,让陆续抵达日本的移民暂且安顿了下来,尤其是他这样一贫如洗的移民。
大多数能来日本的移民都有些家底,加上在日本买米虽然有些困难,荤腥却颇为充足。一开始日子还好过。只是慢慢地坐食山空总不是个办法。
还好城政厅发布了告示,招募护卫队。不少人有了工作,甚至扭转了此前缺少人手的窘境。林阿平本来是奔着这个来的,却发现自己来晚了没有赶上。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打仗固然是因为要花钱,但钱财终归不是凭空散去。对于不少人而言,跟着少主当兵保卫乡里算不上什么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更重要的是,军饷可是一笔稳定的收入。
只不过,幸福总是别人的。
困难却常伴自己,林阿平默默地算着日子,想着城政厅施粥的时辰。
但或许是因为军费过于沉重的缘故,现在城政厅施粥的规模不仅变小,也比以往稀了许多。总而言之,生计开始成困难了。
郑氏再豪富,也没有那么多钱每天养着这么多人。
当然,林阿平也并非没有想过继续找事情做。只是郑氏随时可能与明军舰队开战,一切贸易近乎停顿,只剩下了全力开垦台湾还有一些船队来往福建澎湖。他们甚至不敢让官府知晓,只能在澎湖转运打掩护。
只是,贸易一停顿,许多在郑氏海商集团里做事的人也跟着闲了下来。
在船上的人当然不担心饿死,他们的家属除了担心一旦开战炮火无眼外,也不用担心生计。
但对于更多在路上活动的人而言,他们迫切需要结局一个现实的问题…生存。
简单来说,就是就业。
但中国城里想要寻一份事情做却是太难了,他来得晚,每天兴冲冲出门,又每天颓丧地回了茅草小屋。
就这样一连折腾到了三月底份天气渐暖的时候,林阿平甚至想着,莫不如随便寻一户大户人家当佃农罢了。
他还年轻,有一把子力气,熬一熬,兴许也能过得去。
但日本的农民一样不好过,尤其中国城里多了几百名切支丹教徒以后,更是让人明白了日本农民的生存处境。
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总而言之,一个字就是惨。
连这个念头都不得不掐断,林阿平陷入了迷茫。最后,慢慢地变得浑浑噩噩起来。每日除了去城政厅打听护卫队是否打算扩招以外,渐渐就没了个盼头。
也许是时来运转。
他见到了同样几个每天来城政厅转悠的人。只不过,比起眼前的男子,林阿平显然就要落魄许多。对方不仅衣着得体,而是精气神上佳,显然是出身优渥之家。
“大人,今天……还是没有护卫队扩招的消息吗?”林阿平声音低沉地说着,有气无力。
城政厅的书办显然也是认得来人,无可奈何地说着:“人人都想寻个事情做,且不说现在官中没有余粮,不再扩招。就是真的折了兵马再要扩招,那也是先选的有家室之子。人人都想赚点钱养活一家老小,你这般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反倒是……没什么优势呢。”
听了书办的话,林阿平没有什么受打击的模样,只是拱手一礼,退了出去。
在一旁打听完了事情的男子见此,却是来了兴趣,一番打听倒是知晓了眼前来人。
他琢磨了一番,喊住了林阿平:“你要找工作?”
工作两个字很陌生,但表达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一份活儿,一个职司。一个能赚钱的生计。
“正是!”林阿平赶忙打起了精神:“这位朋友……也要一同参加护卫队?”
仪表堂堂的男子笑了,随意地说了句:“哈哈。不过,你要想加入中国城的护卫队,现在恐怕是没机会了。郑氏的财政压力很大。但现在么,我倒是需要一个导游。刚刚方书办说你每天在四处走动,地头很熟,我想雇佣你做我的导游。酬劳是一个银币,时间五天,怎么样?”
说着,男子变着戏法一般拿出了一枚华银。
林阿平认得这东西,那是大明最新铸造的银币。
虽然国内的宝钞信用渐渐坚挺,普通州县也开始知晓宝钞可以纳税,可以通用,纸币开始恢复信用。但不比国内,海外之上,除了朝鲜汉城等少数地方能认宝钞,大部分地方还是要认银子。
中央银行当然也有印银子。
而且是铸造精美,水力冲压而成的华银。
华银的正面是紫禁城的奉天门,北面则是长城。长城的上方,雕刻着一个隶书的一元字样。
这可是非同一般的大方。
这样的大方显然不同凡响,林阿平看着眼前的男子,嗫嚅地张着嘴,却是连连摆手。
男子惊讶了,还以为会被拒绝。
不料林阿平却是道:“我不值这么多银子。你管我一天两顿饭,我带你们走便是。”
男子与方书办对视一眼,却都是笑了:“这位朋友倒是挺憨厚的,行了,愿意就收下吧。”
方书办轻咳一声,却是明白眼前这一位可是从大明来的豪商,哪里会舍不得这么点银子。更是不会吝啬给一个小百姓。他也明白这些人跟着少主来此,生计困难,不愿它错过这个机会,当即道:“阿平,李东主让你收下就收下。和一个大主顾客气,难不成你还能和人家比豪气?”
这话显然打动了林阿平心中的诚惶诚恐,当即守住心性,道:“那我就谢过了。接下来李东主要我做什么,我都干!”
他心底里忽然间有些火热,心道:光是五天导游就能拿下一个银元,若是真跟着他干,这未来的日子可不就好过了?
为了四处寻访生计,林阿平的确是在萨摩藩各处跑来跑去。他的心思比较野,不仅在中国城找活做,也能硬着眉头在日本人手底下干活。只不过,萨摩藩那么多流浪武士,不仅治安差,经济一样也差。
自然,林阿平虽然脚底都磨破了,却还是一无所获。
却不料,这个优势今日却是发挥了大作用。一路上,林阿平总能找到通行的道路,尤其对于李东主要去的海边,更是一路通行。许多偏僻连日本人都不知晓的渔港他都能寻到。
一连五天很快就过去了。
原本陌生的两人渐渐也多了许多话。林阿平很能干,更有着大多数中国人不一样的外向。他的语言天赋不错,简单学了几个单词以后就敢连蒙带猜地与日本人交谈。
最后一天,萨摩藩周遭都已经被林阿平带着逛了个遍。
李东主的考察似乎已经有了个底,反而有了闲情逸致问林阿平萨摩藩有什么景点可去。问起这个,反倒是让林阿平有些难住了。
他每日奔波,想着的都是怎么能活下去,哪里还顾得上景色呢。
但要说值得去看的,却也不是没有。
“樱岛。”算了算,时间到了樱花绽放的日子,林阿平决定带李东主去樱岛。
这时候的樱岛还是个名副其实的岛屿,要再过两百多年爆发一场巨大的火山喷发才能连接大陆。
故而,去樱岛还得找船。
如果平时还是有些麻烦,但要说起船,李东主显然不缺。他不仅有,而且还是一艘很漂亮的船。
倒不是说怎么造型优美,而是船只显得十分干净,甲板明亮,仿佛是新的一样,甚至还有种把玩良久才会有的包浆之感。
林阿平不懂那些玉石赏玩的景象,只觉得这船真好看,比自己上过的所有船都要干净,都要先进。
樱岛很快就到了,这里有一个小码头,而且还是岛津光久主持修筑的。他打算在这里修筑一个庭院,也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仙严园。只不过眼下显然没有这个时机,既是没有钱,也是没有精力。虽如此,但还是随手修筑了一个码头,上面有几处简单的屋舍,院落,算是一个休息的别院。
别的不提,在这里观赏樱花,观赏火山喷发还是十分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