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代善便答应了下来:“好!就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
萨尔浒是一处山地,上山容易,下山难。
张德昌上山以后就深切明白了这个道理。萨尔浒上山主要有两处通道,一个是从东南方向榆树沟上来,一路过关口村,越过三慧寺以后就能见到萨尔浒明军的主营地了。
当然,此刻的三慧寺已经被明军征用,永光宝塔也成了明军固定的望楼。
另一个,则是从西北面的杲山小道之中下山。
只不过,相比于关口村下山,杲山小道就显得狭小许多。这对于兵马上万的第四师而言,绝非是理想选择。
更何况,眼下不管是哪一条小道都已经被清军堵得严严实实。
而清人似乎也察觉出了门道,好整以暇的打算饿死这一部明军。
见此,张德昌明白……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我们要想办法突围出去!至少,也要打通下山的通道。”军事会议里,席永阁沉声第说着:“建奴就是想耗死我们!”
“萨尔浒这里虽然不缺水,但是缺粮食啊。这几天,河里能捞出来的,全都让将士们捞出来了。军中存粮眼见哗啦啦下去,枢秘处的袍泽们,这几天急得嘴巴都冒泡了……”
“建奴应该是看出了自己的分量,前几日建奴镶蓝旗大举进攻,也依旧是那么回事。骑射在山地发挥不出来,汉军旗炮灰战意也远没有他们想的还能坚定。八旗精锐又舍不得,死几个就退了回去。要我看,还是一战打下去!就是代善带出了全部主力又如何?一样能打赢!”
……
大家气氛热烈,纷纷信心十足。
但是,张德昌却摇头并不赞同:“情况,恐怕没这么简单。”
众人哗啦啦的看向张德昌。
面对唱衰的张德昌,不少人目光不解带着质疑。
“建奴这些天的安静有些不一样,镶蓝旗的进攻可能仅仅只是一个试探。现在突破……有些太草率了。”张德昌沉吟了稍许,明白这个理由无法说服大家,又道:“我怀疑,建奴想要埋伏我们。以建奴的意图,说不定就是骄兵之计。”
张德昌的猜测有些偏,但无疑,清军这些天的平静引起了他的警惕。
“而且,师长这些天……到底去哪里了……?”席永阁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么一说,满场却是纷纷沉默。
毕竟,不告而别,说严重了,这就是逃兵行为。
对于一个逃兵,还是自己的上级,没有任何人会感觉到一点欣喜。有的,只是深深的耻辱。
“师长……不会丢下我们的……吧……”一个关宁军出身的将官迟疑第说着,一脸不肯定的表情。
众人见此,纷纷都是苦笑着摇头。
“这天下,离了谁都好好的。眼下我第四师上游雄兵近万,两个主战团在这里,怎么,这就怕了?”张德昌目光严厉扫视全场:“方才还信心十足的模样去了哪里?”
“不怕!”众人齐声高喝。
席永阁更是挺直胸膛。
见此,张德昌这才缓缓颔首。
就当张德昌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忽而,外间猛地一阵喧哗之声响彻云霄。
随后,就是一阵喊打喊杀的声音传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不是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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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不是逃兵
外间的喊杀声惊动了大家。
“散会,各回岗位战备,听候命令!”见此,张德昌当即下令,飞一般冲出会议厅。
很快,张德昌登上望楼,看到了山下的景象。
不同于张德昌想象的慌乱,军中此刻竟是不少人喜上眉梢。
“师长回来了!”
“师长打回来了!”
“师长正在山下与建奴鏖战,快看,师长突围了!”
“军师,咱们快下令去接应吧!”
……
无数将士围住张德昌。
张德昌一边拿起望远镜,冲到望楼边上,很快就看清楚了山下,两部汉军旗围住吴三桂麾下的亲卫营追击。
但是,比起那些饿的面黄肌瘦,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汉军旗,吴三桂身边的亲卫营可是关宁铁骑里精选出来的精锐。这些人一路冲杀,哪里是汉军旗可以阻拦的?
当即,便让吴三桂一路突围,迅速就靠近了萨尔浒明军营地。
“快去接应!”张德昌无数惊喜与惊讶涌上心头。
不过一刻钟,一路奔下去的张德昌见到了疲惫不堪的吴三桂。
“军师,好久不见啊。”吴三桂看着张德昌,忽然间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张德昌见吴三桂如此,心中无数话想要说却一时间都说不出来。尤其吴三桂悄然间丢给了张德昌一个眼神,让他心中一阵凛然:“好久不见,师长,我们军情会议厅里见!”
“好!”说完,几人便进入了会议厅里。
其中一人赫然也是要跟着吴三桂一起进入。张德昌回想刚才的表情,看着眼前这个生人,心中警惕。
“这就是我这一回不告而别的原因。汉军旗正红旗固山额真吴守进之子,吴国柄。吴将军要归顺大明,因为情报紧急,我又担心是陷进,不想拖累大军,便亲自去了。”吴三桂说完,背对着吴国柄,朝着张德昌眨了眨眼睛。
张德昌见此,倒是不知道是拦住还是不拦住了。
吴国柄见吴三桂如此给自己介绍,倒是露出了一份笑容,低声道:“不敢耽误军情,我在外边候着就好。”
说完,吴国柄站在门口,背对着几人,倒是一副卫兵的样子。
吴三桂摸了摸鼻子,心中却是不爽。这站着和门卫一样,里面说什么基本上都听得到,和没进去有什么两样?
稍稍耽搁,军事会议依旧迅速召开。
“我已抓住良机,向东于驻扎在罗台山的汉军正红旗部取得联系,正红旗愿意反正,亦是临阵倒戈。眼下,我会下两千骑军正在罗台山山下聚集。趁着眼下建奴未发现,我命令,全军准备,从杲山小道去罗台山出萨尔浒,离开这个绝地!”吴三桂说完,一双眼睛灼灼有神。
只是,场内却是一片奇异的寂静。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有些沉默。
“惊喜……似乎太快了……”张德昌干笑了一声,看着吴三桂。
吴三桂此刻却是随手拿着会议厅里的便签,迅速的在上面写下了几行字。众人看着,纷纷都是大眼瞪小眼。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汉军旗吴守进乃是陷阱。十九团不去罗台山,西北出萨尔浒后,经房身西沟过古石沟进攻太和村伏击的清军!其余各部,注意罗台山山下有辅兵,待解决伏兵以后,我率部断后,全军立刻出奇兵过抚顺关。不得疑问,立刻执行命令!”
“但是,战机,更加是万份难得!好了,诸君,现在不是多话的时候。全体都有!”吴三桂喝令一声,众人纷纷在这样的惊愕之中起身领命:“出发!”
“喏!”
“喏!”
“喏!”
……
关口西山,这是一处堪比永光宝塔的制高点。从这里望去,便是直接就可以看到位于萨尔浒寨里的明军。
眼下,代善爱不释手的拿着手中的千里镜,这是吴三桂送来的礼物。此刻的代善万分满意的将视线从镜筒里挪开,道:“吴三桂的计划进行得蛮顺利呐。看来,他这一回是真的被那个蜀王所打动了。明人……要下山了!”
明军下山,这实在是让代善心中欣喜得想要发狂。
以清军数倍的兵力,又是内外断绝的绝地,对于击败萨尔浒里的第四师,代善是十分有把握的。
但胜利又要是一个怎样的性质,那显然就大有说头。
是惨胜,还是大胜,都将极大的动摇着代善的决策信念。
若是明军一直死守下去,代善是绝对不会等那么久的。但眼下,按照吴三桂的计划,竟然是真的让明军下山了,这如何不让代善心中坚信吴三桂投降的坚定?
要知道,这些年清军能够屡屡获胜,几乎每一场战争里都有汉奸大发神威,作用宝贵。
眼下,代善显然也是觉得是这么一个套路。
无论如何,明军下山,就意味着清军不用如镶蓝旗一样损兵折将,却是战果寥寥。更不用冒着耽搁后续战事的风险,将主力拖在这里。
更意味着……
吴三桂的计划顺利,清军有望一战全歼第四师。毕竟,大军突围,别的不提,上百门火炮是绝对带不走的。
一想到这么多欣喜的结果,代善眉开眼笑,已然欢畅地幻想起了两红旗装备上上百们火炮以后的强大战力。
那时,就算是正面硬抗明军主力又如何?
他们也有火炮了,还是明人的主力配备!
……
萨尔浒的山寨里,张德昌最后一个走。他静静的看着关口西山方向的清军,稍稍松了口气:“清人果然没有追过来……”
十九团的团长席永阁是断后的。他有些担忧的看着张德昌:“那个吴国柄……师长说这是陷阱,如此说,汉军旗恐怕不是来投降的……而是来埋伏我们的,我们这一回突围……变数太多了……”
“锦衣卫的密报里完全没有提及过……”张德昌略一思虑,便道:“师长身边随时有这个吴国柄跟着,也没有多说,真是处处透着诡异……师长到底干了什么,孤胆英雄,孤胆英雄很光荣吗?不过……”
张德昌话锋一转:“吴三桂,他没有当逃兵!”
席永阁重重点头。
第一百三十八章: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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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河是浑河的支流,一条名不见经不传的小河。流淌在罗台山脚,万千年的河流冲积留下了平坦的陆地,这里森林密布,只有十数户人家在破烂的山脚下耕种着河流两旁的土地。
战争爆发以后,这里已经人去楼空,寂静的仿佛末日世界一样。
此刻,近万第四师的将士们离开了萨尔浒,他们抛却了辎重,轻兵急进朝着罗台山出发。
行进到了一半,吴国柄忽然间道:“吴师长,还请与我去罗台山去见我父亲,让他让开大道,让大军离开!”
吴三桂答应的十分豪爽。
果不其然,罗台山上的清军迅速撤出。
随后,第四师的将士们纷纷朝着杲山小道上越过罗台山,朝着山下迅速走去。每个人纷纷都是欣喜的表情。
他们明白,只要下了罗台山,就能找到生路。而不是死守萨尔浒寨这个绝地。
罗台山上,吴守进看着儿子平安回来,稍稍松了口气,随后,目光落在了吴三桂的身上,道:“吴将军,一会儿,我们就要并肩作战了。当然,念在过去的情分上,我做主,让吴三桂最后招降一回。没了萨尔浒营寨保护,到时候全军正在渡河,这个时候来一个半渡击之,实在是……哈哈……”
吴三桂怔怔的看着吴守进大笑,看得吴守进一阵尴尬。
良久,吴三桂才道:“那就先行谢过这番好意了……”
……
关口西山。
代善看着身后数万大军,深深唿出一口气,高声道:“传令,杀进萨尔浒!”
随后,金鼓齐鸣,进兵的旗号迅速响彻云霄。
数万人喊打喊杀,朝着萨尔浒山寨上冲去。
此刻,萨尔浒寨里面早已空无一人,原本坚守的明军士兵纷纷撤离,朝着杲山小道离去。断后的席永阁不甘心的看着营帐之中的海量军资,尤其是那一百门火炮更是让人心痛得滴血。
这一百门火炮可就是数万两银子的海量军费啊。
可惜,此刻都浪费在了这里。
不忍继续看下去,席永阁率部且战且退。一直到了房身西沟,这才选了一处高地,继续张望。
轰……
轰……
轰……
山寨之中,轰隆轰隆的一声又一声的巨响响起。
一股股烟尘升腾起来,让席永阁一阵畅快大笑,随后,又是浓重的警惕感升起:“兄弟们,赶紧行动!建奴触发了地雷,意味着他们追得很紧!”
“喏!”
“喏!”
“喏!”
……
听着沉闷的地雷触发声以及若有若无的惨叫,十九团的将士们士气一阵高涨。
此刻,太和村里,一片宁静。
一条小河隔断南北,近万第四师的将士们陆续下山。随后,工兵营开始测量水文,一阵忙碌过后,简易浮桥迅速搭建了起来。但是,张德昌的命令却是在此刻传达下去:“传令各部,迅速戒备,暂且不要渡河!”
军中,一阵慌乱产生,随后,近万人各自整队,不一会儿军中便是纷纷静了下来。
而此刻,太河村里,一样是出奇的沉静。
罗台山上,吴守进看着吴三桂,低声道:“吴将军,还看什么呢?之前,礼亲王已经命令了。让你的女婿夏国相给鳌拜带路,不用你亲自过去,眼下,还是请你下令……让两千关宁铁骑,在山上发起冲锋吧!”
吴三桂看着第四师将士们大步完整的离开萨尔浒,重重第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那我……回我本军指挥,就不打扰……固山额真立功了……”
说完,吴三桂深深的看了一眼吴守进,看得吴守进与吴国柄两人一阵寒毛竖起。
吴三桂离开了,两千关宁铁骑出现了。
他们出现的方向,赫然就是北面太河对面。
望着吴三桂的背影,吴国柄忽然道:“父亲大人……这吴三桂,不会使诈吧?”
“他想使诈……也得想想,我大清最强的一部在谁手里?瓦克达……可是埋伏已久了!”说完,吴守进冷笑一声,并不担忧。
此刻,两千关宁铁骑站在太和对岸。
入秋以后,辽东少有降雨。一条小河此刻一样也只是水流到人膝盖处。这样浅浅的河流显然挡不住滚滚铁骑。
对于步卒而言需要先打造浮桥,骑兵却是可以直接趟过去。
眼下,两千关宁铁骑已经预备,缓缓前行。
刘社看着眼前的近万袍泽兄弟,听到了耳边无数惊疑不定的声音。
“我们……真的投降给了建奴吗?”
“我们是明军,还是清军?”
“这特娘的为谁而战?”
……
“各部听我军令!”刘社怒吼着,咆哮者,仿佛要宣泄这几天的憋屈:“跟随我,冲锋!”
刘社怒吼而去,随后纵马一提,越过太河。
他的身后,两千关宁铁骑训练有素的紧紧跟随。
两千关宁铁骑纵马疾驰,速度越来越快,仿佛下一秒就能撞上眼前的第四师将士。
某处角落里,瓦克达露出了惬意的表情:“看来,这一战可以躺着收取军功了……只是不知道关宁铁骑,是否真有那威名,这汉人自相残杀的把戏,可真是精彩啊……”
两千关宁铁骑速度越来越快,他们迅速穿越太河,距离明人的军阵已经不过两百布的距离。
军中微微有些哗然,看着两千曾经的袍泽冲锋而来,无论任何一人,都会感觉有些惊恐。
“是消失的骑兵营!”军中有人喊了出来。
“他们来了……该死的,这是要朝着我们杀过来吗?”
“难道……他们这是投敌了?”
……
刘社勐地一夹马腹,角度微微一片,两千关宁铁骑在他的身后,贴着明军的队列绕开。一路上,刘社看着一双双惊喜的目光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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