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传的事情?念在这些年老兄弟就你一个还活着的份上,我劝你早点回去拿了银子买点好甲好刀,内身里套三层缎子。”阿燕达的看着富徳对视而来的目光,闪躲不已。
“还能是什么事情……太后……当真要跑?要不然……何以满城的汉人都被杀的杀,抢的抢,就剩下一群胃口大的半大小子,一群光吃饭干不了事的糟老头子?“富徳喘着粗气,道:”连我这个刚够着车轮高的汉子你们都要编进军里,不是我大清疯了,就是我大清……要跑了……全都跑了……”
“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就和你说一句……收拾下,找幅好的甲,拿把锋利的刀……其他的……”阿燕达沉默了一下,张了张嘴,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只有将所有人都编进军营里,大清带着全部满人跑的时候,在不会有多少阻拦抵抗。
当然,如果真有人要抵抗,那也无所谓。
反正男丁都眼睛抽调到军中去了。大清也已然尽力带走他们了……
富徳默默回了家,披上一副明显有些虚大的甲,艰难的上了家中的一匹老马,进入了军营。
里面,聚集了大清最后的主力。
那里老弱都有,病残亦是不少。一片又一片密集的人头上,夹杂着一片又一片的白头。
苍老面容的老人与慌张的少年一同入伍,整支大军里,透露着莫名压抑的气氛。
一半,是来自那些十四少年与五十老人的入伍。
另一半,却是来自一个个执法队森冷的目光。
一辆马车里,孝庄太后缓缓放下了马车上的帘子,声音有些低沉着道:“走吧……”
“起驾!”太监尖锐高亢的喊声想起。
马车慢悠悠的从北城出城。
十万大军与十数万妇孺向着赫图阿拉而去。
那里,是努尔哈赤建国时的都城。
与此同时……
越来越多的情报汇聚到了孝庄太后的案前。
“七日前,明军虎大威部率部军出广宁,度辽河,攻克海州,守将都尔巴战死……”
“五日前,投降明人的温布楚琥尔率军进攻辽河河套,喀尔喀部与科尔沁部求援……”
“辽东镇总兵朱笛来犯,我军费雅汉迎战……兵败……现朱笛渡河威宁营……”
……
一个个消息传来,看得孝庄太后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尤其是到了后头朱笛渡河威宁营以后,更是露出了一丝自嘲之色。
“当年,那朱慈烺就是渡河威宁营,突袭盛京城,弄得我连夜逃出宫去,差点跑到赫图阿拉。现在,倒是不用朱慈烺亲自到了……也是一个女将,就逼得我真要逃去赫图阿拉……”
车内,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听着这话,都是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都起来吧,眼下大清到了这份上,要的,是咱们所有人都同舟共济,这个时候,跪什么跪。哀家这一回走,却不是上一回。这沈阳,当年太祖皇帝能从和图阿拉一路打下来,等我们灭了明军,那沈阳还是我大清的盛京!”说着,孝庄太后越来越激动了,她忽然笑道:“算下来,再过顶多七日,那朱慈烺就能收到我这一份大礼了吧。哈哈哈,他不是要做那比得上明太祖的明君吗?好啊,让他做啊。让他救济斯民,再送了自己的性命!”
…
“飞鹰恩人…不能再多收留一个人了吗?他们都是家里被糟蹋了的汉子,我们…我们要复仇!”黄琦握着拳。
“这就是建奴的诡计…”飞鹰摇摇头:“成绩饥民十数万,我们…没有这么多粮食…”(。)
第一百一十五章:陈纲立纪,救济斯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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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师已然东征,建奴不拿我们当子民,大明总该……总该拿我们的性命不至于不顾吧?”这时,黄琦的身边,一个有些瘦弱的文士说道。
这个文士与黄琦一样,都是在清人这一回洗劫之中家破人亡中残存下来之人。当然,比起黄琦。这个看起来读过一些书的中年人更多了一些憧憬。
“没错,要不是这一回我大明王师东征进展如此之快,建奴如何这么急不可耐跑掉?”
“夷狄之辈,果然不是能居正统之人!”
“这个时候,还说这些有何用,建奴鞑子谁不想杀,可说到底,还得解决眼前的问题……怎么活下去?”
听着大家这般议论,黄琦心中沮丧,原本炽热沸腾的复仇之心也渐渐冷却。
飞鹰看了一会儿,却也是心怀期望,道:“这一回,是圣上御驾亲征。各部进展都是飞速,有圣上在,往后总会解决的。乞儿,我们暂且就不再另外收人了。眼下盛京被建奴放弃,地方情况混乱。我们要尽快熟悉地方,为大明主力来盛京时提前做好准备!”
“是圣上御驾亲征?”黄琦一听是朱慈烺御驾亲征,顿时眼睛如灯泡一般亮起来,目光灼灼,热切无比。一颗刚刚冷却的心一下子滚烫起来。
其余人听闻,更是激动。
“当真是陛下亲征?”
“就是那个首战杀了阿巴泰,后来亲自打破过盛京城的皇帝陛下?要不是这位皇帝陛下,恐怕我们原本也是在乡里里没法寻到盛京里住。这一回他来了,肯定会亲自到了盛京!”
“陛下在,肯定不会不管我们!”
飞鹰缓缓颔首:“没错。这一回,就是圣上御驾亲征。为此,各部都是竭力拼命,不敢落后旁人分毫。盛京收复,是早晚的事情。而圣上,亦是发布了讨伐檄文。赫然就有‘陈纲立纪,救济斯民’之言。到时候,大军入城,一不会劫掠,而不会扰民伤民。三……更是会救济百姓!好了,大家不必多说了,各自去忙吧。嘴上再是过瘾,也没有比手头将事情做好重要!”
众人见此,这才轰然应诺。
大家转身离去以后,飞鹰却是缓缓收起了笑容。
再好的雄心壮志,复仇篇章,真正开始行动的时候,第一步就格外麻烦。比如……钱粮。
钱,飞鹰是有的。锦衣卫的行动经费一向充足。但是,粮食却都被建奴给抢走了。锦衣卫的经费再多,也只有之前存下来的那点粮食。
就是这么点粮食,也是已经百般腾挪压低了每日损耗。
这个时候,不仅是这些难民们盼望着东证大军来救,就是飞鹰自己,也衷心期盼上头解决。只是,大家的期盼固然是正当无疑的,但……
真的会顺利吗?
“也就是说,沈阳城里,没有建奴的兵马了?”朱慈烺听着奏报,直起了身。这可真是个很关键的消息。
“回禀圣上,的确如此。清人主力已经向东撤去,而且大部分满人全部撤离。各乡各城的粮食都被搜刮殆尽……尤其以盛京城最为酷烈。城内数万汉民,男丁一朝被杀戮殆尽,苟活着寥寥。而且,城内依旧还有大量的妇人……孩子……老人……”倪元璐的神情很严肃。
“广宁已经是原本的前线了,现在反而成了后方。辽西的道路这些年都不算好走,前阵子暴雨,道路泥泞,大军难行。要不是水师在辽河口登录,在哪里我们接济了一批军需。要不然,这一回海州能不能打下都两说……”杨文岳也道。
朱慈烺看了看沙盘,道:“各部大军都已经朝着沈阳出发了……”
而且,速度还十分不慢。
倪元璐听出了朱慈烺的担忧。
“其中,金吾军这段时间里应该很快就能顺利收复辽阳。”倪元璐又道。
朱慈烺御驾亲征,这是对士气的一个极大提升。
这样的提升,大部分时候都是好事儿。可碰上这种特殊情况就糟糕了。
大军行进得越快,后勤补给的压力就越大。
更重要的是,朱慈烺御驾亲征,亲自指挥,各部都是猛打猛冲,竭力揽功,用以证明自己部队的本事。
这样的行为无可厚非,但朱慈烺十分怀疑后勤链条会崩断。
如果只是各部冲的快,那还算控制之中。
可在这样激烈的竞争之下,想要控制,就有些难了。
这个时候,发现好不容易打下来的盛京城是一座空城不说,里面还有十数万嗷嗷待哺胃口极大的百姓,这等于是在本来就格外脆弱的后勤链条里加上了一个无可承担的巨大负担。
如果是简单的勒令各部休整,朱慈烺一份军令下去便可以做到。
但是,要如何在既保持进展迅速士气,又维持后勤运转顺利之中取得平衡,这就是在太考验指挥中枢的指挥艺术了。
不仅考虑枢秘处杨文岳、倪元璐等军师们的智慧,更考虑朱慈烺的。
别忘了,朱慈烺可是亲口在檄文上举出了太祖皇帝的招牌:“陈纲立纪,救济斯民!”
……
“万岁!”
“大明万胜!”
“吾皇万岁!”
……
无数士兵们欢呼着冲入了辽阳城。
虎大威看着二十余年未能收复的辽阳被攻破,当即泪洒当场。
“二十五年了,二十五年了啊。这辽阳,又被我大明收复,重归我大明之疆土!”虎大威的身边,李国桢激动得道。
虎大威不住的颔首,高声道:“辽阳为我当年大明全辽心脏之地,而今收复,实为不世之功。此地一战,全辽收复再往。诸君,这个胜利是我大明的,更是你们亲手摘取的!”
……
旋即,又是一阵欢呼。
他们冲入了辽阳城内。
很快,东门告破。
西门落入明军手中。
最终,当城内局势抵定,虎大威带领着军指挥部全员入驻城内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的辽阳百姓们推举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一身朱子深衣,正冠以待,重重朝着虎大威等人一礼:“我等辽民,苦等王师已久啊!还请大将军,受老儿我代城内仅存万余汉民一拜!”
说完,他的身后,无数女子也跟着重重拜倒在地。
看到这一幕,虎大威心中既是感觉骄傲动容,又是留了一份不解。
“老先生无须多礼。我大明军人保家卫国,收复失地,这是应有职责。还请快快起来,快快起来啊!”虎大威上前扶起老汉。
一旁,李国桢却是注意到了场上竟是有无数的女子。而且,他们脸上的双眼许多都是红彤彤的。这样的红彤彤,李国桢敏锐发现,绝不是什么胭脂水粉。而是……真切的哭泣之后才会有的神色。
“必当大礼,必当大礼啊。那鞑子拿我汉儿不当人……而今苦等了王师,我等岂能不施重礼?我辽阳上万汉民,苦等王师的不仅是这二十五年,更是七日前……那鞑子的兽行啊!”说完,被推举出来的老汉便时不时哭泣的将建奴在城内所做的兽行一一道了出来。
待听到城内全部汉家男丁大部被杀绝,只余下老人小孩以及女子后,虎大威顿时死死握拳,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愤怒:“该死的鞑子!”
“怪不得跑得这么快,原来是做了这么大的孽啊!”李国桢说罢,看着一双显然哭了没多久的眼神,沉声着道:“乡亲们!你们放心,我等大明皇家陆军,乃是我大明子民的保护神。从今往后,鞑子再也不能猖狂!传令炊事班,匀出粮食来,接济百姓!”
“将军大恩大德,小老儿下辈子结草衔环,也要报啊!”那老汉说着说着,顿时就哭出声来。
身后一干女子闻言,纷纷都是情绪宣泄,哭哭啼啼一片。
一干将士闻言,却没有被这种哭声所打击得泄气。听闻城内大部分汉家男丁被杀,只余下妇孺老弱,早已是义愤填膺。
李国桢作为首席军师,领着枢秘处的人安排这些庶务去了。
虎大威听完,却是没有为将士们士气提升所放轻松,而是喊来了军需官:“军中还有多少粮草?”
“按照战备条例,我们准备了一共一个月的粮食。足够我军两万人。我军从锦州出发至今已过十三天,还余下……十七天的粮食。”军需官说完,一脸沉重。
虎大威喃喃着道:“辽阳是大城……城内居民数万,周遭百姓恐怕也不会幸免于难,整个辽东,饥民之数恐怕……”
军需官接上了这个猜测:“数倍于城内饥民……”
此刻,城内饥民已经高达里那个万余人。
威宁营。
这里是辽东镇朱笛大军的驻地。
朱笛自然就是红娘子了。
红娘子带着大军渡过太子河以后,在威宁营前哨建立阵地,却没有着急前进。
伴随着军中主力越发深入,红娘子的行动却是越发缓慢了,一点都没有当年朱慈烺雨夜飞奔奇袭的迅速。
尤其是当太子河下游的辽阳被友军金吾军虎大威攻占以后,红娘子更是不断坚固浮桥,在威宁营的南面修筑去了临时营地。
这样的结果看起来似乎有些无可理喻,军中不少军师都对此颇为有非议。
但是……从底层出身的红娘子自从听闻了清兵的暴行以后,却是固执自见,坚持要在太子河南面筑城。
“也就是说……有超过三万名女子,上只有老父老母,下只有孤儿寡女?”红娘子看着眼前的军需官。
军需官声音嘶哑,道:“的确如此。还好将军已经下令各部停止行动,要不然,蜂拥而来的难民就能将我们压垮。将军,还请调拨人手。我手中二十七人,都已经忙得两天两夜没能合眼了。我不求多的,只要识字,认字便可。”
“我会安排的……”红娘子顿了顿,又喊来了枢秘处负责情报的情报军师。
“查明白难民的规模和来处了吗?”红娘子的心情有些沉重。她既是愤怒于建奴的暴虐与残忍,又疼惜那些女子。
情报军师道:“具是来源于北面的沈阳,也有从辽阳左近村庄里逃出来的……各地都在逃灾,哪里都没有吃的……田野里的粮食早就被抢手完毕,纵然有一些还没被抢收的,也都在灾民们席卷一空了……”
“预计人数会是多少?”红娘子道。
“恐怕……将超过十万人……”情报军师又道:“我们无论如何都负担不起这么多人……”
红娘子听出了情报军师的语气,他并不愿意接受这些难民。就算要管,那也是战后的事情。至于战争其间忽视灾民会有多少人饿死,这位军师并不在乎。
情报军师的想法在红娘子看来十分异类,但红娘子明白,自己才是异类。甚至,朱慈烺治下的这个大明,比起之前的大明就是一个异数。
如果换一个时间,换一个皇帝,恐怕根本不会顾及这些百姓的死活。尤其,死的也只是些女子。在这个年代,男丁才是最重要的。
比如建奴想的就是如此,女子除了繁衍生息,留着就是个拖累。尤其他们还得带着孩子,更是累赘上加又上累赘。
孩子的确是一个民族的未来。
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论起胃口,长身体的孩子比起成年人的开支还要大。而那些小孩子又没有到少年时期,气力未张,帮不上忙又吃得多。
不管这些人如何累赘。建奴抢光了辽东各地百姓的口粮以后,他们的生计,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大明官军的身上。
如果是上一个皇帝当政的军队,是绝不会顾惜这些女子的。
但,也正是因为当今皇帝是朱慈烺。此次东征收复失地喊出了“立纲陈纪,救济斯民”的口号。故而,在红娘子的坚持之下,这些妇孺难民都被收容了起来。
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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