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失地的事情。哀家安排你办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准……准备…”喀兰图心底里微微一颤,看着孝庄太后,声音越说越弱,道:“太后……真,真要那么做吗?”
“不然呢?你给哀家想个法子?你以为丢了广宁,丢了旅顺,丢了朝鲜,丢了蒙古,哀家心理好受吗?哀家给这大清撑着,不让他塌了。将咱们的国家守着,杀败了明人,不还是喂了咱大清的基业?为了爱新觉罗家,为了你,为们八旗的国家?”孝庄太后忽然猛地发飙,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喀兰图。
咚咚咚……
喀兰图猛地跪在地上,脑袋不住的磕着:“喀兰图绝没有这个意思……太后……太后……”
“住了住了,收了你的脑袋。留着你这脑瓜子给咱们大清多想想法子,那可真是比在地上磕坏了好。”眼见喀兰图额上都见了血,孝庄太后缓了缓,道:“哀家当然明白你们的顾虑是什么,但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些事情,还是别说了。你只管将哀家吩咐你的事情去办好,咱们这大清啊,就亡不了!”
“是,太后放心,喀兰图一定将这事儿给太后办的妥帖!”喀兰图闻言,急忙表决心道。
见此,孝庄太后缓了缓,笑道:“你的本事,哀家当然还是信得过的。哀家也不放提前和你说一些喜庆事儿。昨个儿礼亲王来的时候,哀家就和她通过气了。咱们的八旗呐,那是一个都不能少。正黄旗更是皇帝的亲军,怎么也不能这么没了名号。所以啊,哀家拨给你二十万了银子,在将正红旗三个牛录的兵给你,你呢,回去就将正黄旗的架子重新搭起来!”
顿了顿,孝庄太后悠悠的道:“所以呐,这正黄旗的固山额真,往后就是你喀兰图了。那三个牛录,你现在就可以差遣。人、钱我都给你,办不办的好事,你多想想,去。”
“是!”喀兰图听着孝庄前几句话,心底里一下子便期待了起来。待到那明白往后自己就是正黄旗的固山额真时,顿时便欢喜得都要跳起来了。
……
盛京城很大,作为大清的国都,这里曾经着实用心经营过一段时间。
尤其是在大清国力蒸蒸日上,每一回都在明国掳掠到大量的奴隶与金银以后,更是让盛京城嫌弃了一番建设热潮。
有奴隶,就意味着有了足够多干活的人。
有金银,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在朝鲜,在山西晋商手中买到足够多的物资来扩建盛京城,填充满清贵族们的生活档次。
这些无疑是极好的。
当然,要加一个前提:对于满洲贵胄而言。
更多的时候,城内的许多人……生活得并不开心。
黄乞儿就是如此。
他本来是城南的一个乞丐。
按说,在大清这儿有乞丐是很荒唐的事情。当然不是说这里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治理得一流,人人安居乐业,所以不会有乞丐。
荒唐的……是很难想象清人会荣辱这些乞丐存在。
有汉人,便要使劲的奴役。竟然有乞丐游手好闲,不给高贵的鞑子们做奴隶,那怎么能容许?
可就是这么奇怪,盛京城竟然真有乞丐。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东北苦寒之地。辽阳已经算是纬度比较低,温度比较高的地方了。
这样的地方,冬天的冷依旧是刻骨的冷。一场寒冬下来,再多的乞丐也冻死了。倒是不用懒洋洋民政官吏去费心。
既然如此,这些活在时间最底层的乞丐们也就是无人问津。
黄乞儿原本也是该冻死在去年冬天的。
但他此刻回想起去年的冬天,便只会分外的感谢一个人……
那个人,名字是不能说的,这叫为尊者讳。
乞丐虽然不懂这些大道理,却是将这位尊敬到了极点。毕竟,那是救了他命的人啊。
这个人,赫然就是大明皇帝朱慈烺。
皇帝陛下一战偷袭攻克盛京,临走前,更是将盛京城拆了个遍,仿佛这里遭遇了一场八级大地震一样。
巨大的破坏力让战后的盛京一度萧条,达官贵人们哭喊着自己的家财被席卷一空,黄乞儿却侥幸在破烂堆里寻到了一处可以过冬的地方,又靠着明军拆迁的时候偷偷卷走了一些家当,竟然让他在战后重新有了点红火日子的架势。
因为大部分汉人都决定跟随朱慈烺离开盛京,城内还余下的汉人便十分稀少。
更别提其中有一部分还是那些在乡下的。
无论如何,战后的盛京因为缺少劳动力经济活动一度停滞,卖个菜都得亲自跑菜地自己摘。
如此一来,倒是让汉人们的价值一下子提得极高。
这个时候,黄乞儿身边的一个朋友指点他说:战后定然要大兴土木,你做个手艺活儿,学点本事,肯定能日子过的红火。
于是,黄乞儿便花了点钱,改了个名字叫做:黄琦,然后,便开张了一个黄氏木工铺。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许多人开始找上门来让他定做家居,既不在乎那高的让黄琦心惊胆战的价格,又不在乎黄琦手艺是不是真的上佳。
甚至,一度让他几乎绝望的满汉关系这会儿似乎也有了好转的迹象。
因为汉人的缺少,尤其是工匠的稀缺,满清大爷们忽然间发现做什么都不成了。原先仁义打杀的奴隶,真的是杀一个就没一个,以后连一副新的甲胄都买不到了。更别提战后损毁的那些家具。
总而言之,黄琦的日子很快就过得好了起来。
那些满人大爷们甚至也乐得直接给钱,也不再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这样的好日子,仿佛会一直继续下去。
似乎,不管大清会怎么变,都是如此。
想到这里,黄琦满意的点了点头,想起了今天还有个约。他关了铺子,进了自己两进的院子里,朝着正在做女红的妻子刘氏道:“娘子,今日忘了与你说了,咱们那位贵人你还记得?约了我今晚的晚饭呢,今天呀,晚饭你自己吃呀。”
“知道了,相公早点回来。奴家给你温着醒酒汤,晚上再准备一点小食,可别太晚了。”刘氏浅浅的笑着,又挥手朝着黄琦摆手。
挥手间,黄琦看到了刘氏手上一条触目惊心的疤痕。
他虽然早已知晓,可每日想着,还是不由叹息。这就是乱世的悲剧,让人难以抵抗。没有残疾就已经好了,只是手臂上有点伤痕算得什么?
想了想与贵人约的时间,黄琦加紧了步伐,着急着出了门。
只是,他刚出门,忽然就见一人扯着黄琦,捂住了嘴巴,扯到了小巷子的拐角里。来人动作迅猛,声音低沉却让黄琦放弃了挣扎:“黄乞儿,相信我,就别乱说话……这是在保住你的性命,别动……他们来了!”
喀兰图脸色阴沉,身后,无数兵马齐聚。。
第一百一十四章:毁城夺粮()
♂
“乞儿,相信我,不然到时候可就不是一条人命的事情了……”背后那个声音幽幽的说着,话语泛着冷意,却是动作轻柔,语气更是带着诚挚的关切。
听到熟悉的声音,黄琦压抑住心中的激动,低声到:“恩人?是你吗,恩人。这些年我处处留意要寻你,想报答你的恩情。可,可却是怎么都寻不到。那一年,圣上带着人破了盛,沈阳。我在废墟里寻个屋子,差点被鞑子杀了,是你救了我。这些年,我可都记得啊!你这次来寻我,我可都激动地什么似的,这会儿,你怎么这般……这般……“
”一点小事,也不用时时刻刻念叨着。你且收声……“
黄琦背后那人说完,两人都隐入昏暗的街巷里。被黄琦称呼为恩人的男子此刻蒙着面,熟稔而悄无声息的用街角散落的砖瓦黄土遮盖住大街上可以看到这里的视线。又悄悄挪开一块砖,静静的盯着大街上的景象。
街上,脚步声密集得犹如无数黄豆落在锅里,密集而没有规律。
他们冲到了黄琦的宅子面前。随后,一队又一队的满洲士兵分成小队,冲向街道上的各处宅邸。
其中,赫然有一队人马稍多,朝着黄琦的屋子里走去。
黄琦瞪大了眼睛,这一回,不用恩人解释他也明白接下来情况不对。
果不其然,这些满洲士兵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冲上门去便是猛地一脚踹开大门,冲入摘内。
见此,黄琦顿时就要冲过去,嘴巴上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起来,仿佛是野兽死前的挣扎。
但他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嘴巴被人死死捂住,身上更是被那个恩人压在地上,一点动弹都挣扎不出:”你这个时候冲上去有什么用?你既不是什么以一挡百的勇士,也不是那鞑子的太后,能让他们停住手。这个时候过去,你黄家最后一点血脉也要没了!“
”可是……可是……娘子还在里面啊!“黄琦目眦欲裂,呜咽的说着,渐渐的,挣扎得力度越来越弱,越来越轻。
轰隆的一处处破门之声想起,有撞锤的,有战马扯碎的,更有清兵一个个用肩膀直接撞开的。
一处处破门声响起以后,是惊叫的怒骂声,是恐惧的惊呼声,更多的……是那冷冰冰,血淋林扑哧扑哧刀枪看在人身上发出的沉闷声,甚至还有人类临死之前,那发出来凄厉的惨叫声。
这样的惨叫声中,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
黄琦肩膀微微一颤,两行浑浊的眼泪缓缓流淌。
半个时辰后,清军士兵们离开了各处屋子。
但相比于来之前,离开的这些清军士兵们却是收获极其丰厚。
有的人提着花花绿绿的布匹,有的人直接带着珠宝项链挂在脖子上,身上绑着一个又一个的包裹,里面,时不时露出一角,有亮的刺眼的金光银光。
当然,更多的还是那些直接驾着大车的车队。这些方才凶悍厮杀的清兵们此刻喜笑颜开,将一缸又一缸的白米黄米粳米粗米都推到车上。
黄琦擦干眼泪,眼睁睁看着这些,看着第一辆平板大车在自己眼前驶过,一直到半个时辰后,最后一辆平板大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眼泪干了,心中的火,却燃烧了起来。
“恩人……”黄琦的话被打断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恩人便摇头到:”也不用喊我什么恩人,这个时候,我也不瞒你了。我是大明锦衣卫侦查员,你直接喊我飞鹰吧。我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听到线报……本来以为他们是找到了我们的一个据点,可现在看……这根本就不是针对我们的行动。这次约你见面,本来是怀疑你…现在看来不是如此了…”
“不是针对你们的行动……?”黄琦茫然了,但他看着被撞开大门的家,沉默了一会儿,就明白了:”所以……这是针对我们,针对我们所有人的……针对……”
”所有汉人的。“飞鹰说完,带着黄琦走进了他的家门。
两进的屋子,门外看着还好,进了门,就能发现这里简单粗陋得紧。因为此前朱慈烺突袭攻入沈阳大拆迁的缘故,沈阳遍地废墟,这个院落也是一般无二,除了正房厢房还算完整以外,其他的都只能说是茅草盖着,黄土糊着,不让他下雨淋着而已。
这样的景象还不算是出人意料的。
这也是沈阳的普遍情况。
让人叹息的,是屋内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丢落的小东西,那里是一块没捡起来的绣花枕头,这里散落着半只鞋子。再走几步,还能看到几个仆妇倒在地上,鲜血横流。
飞鹰默默的看着,身边一阵风吹过,黄琦冲了过去,进了正房,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娘子。
想了想,飞鹰还是决定跟上去。
果然,里面,一个女子衣衫散乱的躺在地上,双目失神,早已没了身材,面目凝固,呼吸全无,目光微微朝着下面一看,更是心扉痛彻,下身赫然染着鲜血。
“啊!”黄琦哭喊得撕心裂肺。
……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从早到晚的行动之中,正黄旗与正红旗两个旗一共三万人的兵马将盛京来了一个扫荡。
而区域,便集中在城南。
与京师颇为相近的格局,盛京也一样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因为,汉人大多数就居住在城南。
尤其是有些家底的,更是喜欢这个靠近辽河,因商贸便利而迅速恢复生机的汉人聚集区。
这一夜,所有汉人的家中被闯入。
他们的粮食无一例外的被抢掠一空,男丁大部被杀,妇女多被侮辱。唯一例外的,竟是清兵罕见没有杀死老弱。
城南与城北的暴乱进行得高效而冷漠。
鲜血凄冷的一夜过后,清晨拂晓,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地上依旧斑驳的鲜血提醒着昨晚的一切。
富德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朝着抱着孩子的婆娘点了点头:“兵灾应该收了……看样子,不会冲着咱们旗人来的……”
见此,富德的婆娘这才松了口气,抱着孩子进了屋。
从名字也看得出,富德是满人。但不一样的是,富德生的矮小瘦弱,唯有有些机灵,在礼部衙门里做事。大清虽然也有礼部,可这种管礼仪教育的部门在倾国这里实在是没有多少存在感。没有什么存在感,就意味着这里没有多少银子可以赚。
这年头,跟着倾国大军出征抢掠才是满清大多数人发财的路子,尤其对于满人而言,鲜少有第二条路。
武不就的富德显然就是那种得走第二条路的人。自然,他的日子也就是过得并不红火,跟着一些满人的贫民同样住在南城这里。
昨夜,他一宿未眠。
听着暴乱里的杀声,守着大门收了一晚上。
但仿佛这处宅院有神奇的护身符一样,大量的清兵避而不见。唯一一次呼喝打算朝着这些宅子里冲来时,富德情急之下用满语大喊着:要动我宅子,就杀了我!
富德活了下来。
他明白,这都是冲着汉人去的。
但富德却没有安心下来。
他回到了房间里,朝着左边转了三圈,又朝着右边转了三圈,看的他两个的孩子都要晕乎了,他站定,看着婆娘,道:”你去回乡下,寻你爹。现在,现在就走!”
说完,富徳看着已经比自己高的长子道:“孩子,你是咱们家的长子,三儿的哥哥,你……给爹爹好好护着你娘。立刻去乡下!”
婆娘与孩子被富徳赶了出去。
他亲自护送到了西门,直到出了城,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果然,一个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人来了。
“富徳,我本来下到你家里去寻你。倒是在西门这里看到了,也好,也不用我去找你了。刚刚,半个时辰前,太后下达了懿旨,陛下也下达了圣旨……所有车轮高的男丁统统入军,只要拿得动枪的八旗男人,今日起,全部编军进营,一个都不许逃!”说话的是阿燕达,这个雄壮的男子比富徳足足高了一个一个脑袋加半边身子,身量只到阿燕达胸口的富徳看着来人,惊得退了几步。
富徳没有跑,他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阿燕达的眼睛,喃喃着说:“这么说来,我猜的果然没错。前些天传的事情……都……都应验了?”
“什么传的事情?念在这些年老兄弟就你一个还活着的份上,我劝你早点回去拿了银子买点好甲好刀,内身里套三层缎子。”阿燕达的看着富徳对视而来的目光,闪躲不已。
“还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