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卫军团。显然,在众人印象中,皇家近卫军团出马,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朱慈烺脸上难色一闪而过,缓缓道:“缓急之间,至少今年整个春季近卫军团都难出兵。”
听此,那位崇祯十年的状元,而今的翰林编修刘同升起身,一脸沉重道:“圣上,难道市井传言,近卫军团感染瘟疫是真?”
“军中的确是有些瘟疫蔓延,朕不会遮掩,更新到一个时辰前的五十六例确诊的将士,也没有存在瞒报。但相比确诊感染瘟疫的将士,以我们现在的医学认知还是太少了。更多的将士不得不处于隔离状态,所以一时间无法出动。这样的意外,不是我们任何人愿意看到的。”朱慈烺环视众人,道:“这是直接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朕明白……”
朱慈烺踱着步子,背着双手,看着一干大臣,情绪真挚,用自肺腑的语调道:“军事上的胜利,永远只是暂时的胜利。军事永远只是政治的延续,而不是帝国的全部。击败李自成,不难。难的,是我们是否明白支持李自成的是什么,酝酿着这一场席卷几乎半个帝国的灾难究竟因何而起?而我们……能不能解决他!这个根本的问题没有答案之前,单薄的胜利……太渺小,太卑微了。哪怕是朕,九五之尊,一样不是金口玉言一封圣旨下去,就能让百姓们偃旗息鼓的。”
“杀光天下乱贼,天下自然平定!”人群里,一名年轻的御史面色坚毅的男子燃着狂热的目光。
“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朱慈烺轻叹一声:“我们的百姓,是全世界所有民族中最可爱的百姓。我大明,我朱慈烺的子民,是整个世界里最合格,最应让人心怀尊敬的子民。他们不到最后一丝绝路,不到最后一点希望断绝,是绝对不会揭竿而起,造反作乱的。”
场内一阵沉默。
但这样的沉默,在朱慈烺自内心诚挚的情绪之间,悄然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看着朱慈烺年轻的脸庞,沧桑的目光,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感动。
这又是见到知己的悸动,看到历史上明君现世时的激动。
也许,这一个皇帝,真的会改变这个天下,拯救这大厦将倾的帝国。甚至……让他更美好,更强大。
至少,更多的人相信。跟随朱慈烺,至少能让这个帝国不再那么残酷,不再那么虚弱!
“吾皇仁慈!”刘同升缓缓高呼。
“吾皇仁慈!”
“吾皇仁慈!”
……
“百姓失地,于是沦落佃农,生机渐渐断绝,一点一滴被榨出最后一丝油水。待到水旱蝗灾等各处天灾**爆,上百万、千万灾民就站在帝国的对立面上反抗他们曾经拥戴的朝廷。解决不了这一个问题,任何单纯的心愿,坚定的毅力,都难以做出效果。所以,朕决意改变这一切!”朱慈烺话语铿锵有力,仿佛金铁争鸣。
猛然间,一团火在6庆衍的胸膛里炸开,熊熊燃烧,让这个年轻的言官全身的生命力焕。
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不断跳跃:“跟随他!他决意要改变这个古老帝国的惨烈现状。他在关注这个帝国最卑微,却最需要帮助的那些人。这是伟大而骄傲的事业!”
更多的人一样如6庆衍一样,面目肃然,胸膛里燃烧起了雄雄壮志。
这是来自他们效忠的皇帝,他们的君父的召唤!
“愿为吾皇效命!”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吾皇英明,微臣愿为效力!”
……
“朕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朕也明白,而今的朝廷里太多是餐素位的蠢官。朕知道有人会问反腐的问题,朕当然有决心有力量可以大力贪腐,但时间告诉我,那些挣扎在死亡边缘的百姓告诉我,我们没有时间了。朕需要一支有力的队伍,一支真正为了改变这个世界,铸就更好帝国而奋战的勇者队伍。”朱慈烺环视众人:“而诸位,是真第一批愿意相信的勇者。朕的队伍期待你们的加入,让我们,一起挣脱百年传统的束缚,做下一番青史留名,泽被万世的伟业!”
“刘同升,你还记得你罢职回乡时,曾经做下的事业吗?你的乡人记得你的一切。减田租,善乡邻,助学子。这是私德。朕赞赏你。游说乡里,共修水利,修桥铺路,劝流民致农桑。这是公业。朕欣赏你!”
“6庆衍!你还记得你当年许下的雄心壮志吗?不意笑傲王侯,情愿躬耕社稷。面对这大好山河,朕告诉你,还有你等务实之人的用武之地!”
“还有李才善、黄聪烈……朕记得你们。马政与医学……这都是经世致用之学。诸位爱卿,朕的已经尘封了那一颗建功立业,名载青史的雄心吗?告诉朕,你们的答案!”
朱慈烺的声音仿佛带着鼓点一样的节奏感,缓缓售出,将胸中的情绪涌出,感染着在场所有不分老少的官员。
必须承认,哪怕是在帝国最衰微的时候,依旧有那么一群人,愿意站出来,在这尽皆苟且的世界中坚守信念,矢志不渝。
6庆衍、刘同升、李才善以及黄烈聪等这些在历史上并未留下名字的普通官员此刻面对大明皇帝的呼唤,突然间,泪水如同开闸的水库一样倾斜出来。胸中积蓄了数十年才智蒙尘,雄心屈膝的渴望纷纷涌出,让这些普通的官员们此刻再也克制不住情绪。
刘同升作势要大拜而下,行九叩之礼。朱慈烺大步过去,扶住了这位翰林编修,道:“再也莫要管这些虚礼。诸君,跟着我奋斗吧!为了一个崭新美好的帝国!”
“为吾皇效命!鞠躬尽瘁!”刘同升一字一句,坚定无比。
“为吾皇效命!鞠躬尽瘁!”
“为吾皇效命!鞠躬尽瘁!”
场内,高呼之声,直入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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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山西与顺军()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贼军渡黄河……”说话的人名作傅山字,青主,哲学、医学、内丹、儒学、佛学、诗歌、书法、绘画、金石、武术、考据等无所不通。√∟,乃是太原城里一大名士,但此刻的傅山心中念念了几句,却是不由哀叹起了太原的城防。
眼下是大明二六七年的二月,天候渐暖,农民军的攻势也越发迅速。内阁大学士李建泰的家乡曲沃也被攻占,农民军兵锋渡过黄河,数路杀来,太原岌岌可危。
“莫说这龙城飞将了,便是能有一良将,也不至于城内慌乱如斯。”傅山身边的韩霖说道:“眼下,也只能指望太原城坚,贼不易攻了。”
韩霖亦是山西名士,从前并不与傅山有所交往。傅山是道教徒,所学庞杂又精通,堪称博学名士。韩霖则是基督教徒,跟随徐光启学习兵法,更难得的是还跟随高则圣学习炮铳之术,堪称明末罕有的近代化军事人才。
自从农民军占据陕西,俨然立国后,山西众人就感觉到了不同寻常。山西巡抚蔡懋德频频寻找山西士绅求医问药于时政,也就让这两位名士中冒尖的多有交流。一番长叹后,都引以为好友。
明太原城墙周长24里,共有8道城门,8座城楼和4座角楼。太原城墙高约12米,上宽6~10米,底宽约15米。八座城门分别叫:镇远门(大北门);拱极门(小北门);宜春门(大东门);迎晖门(小东门);迎泽门(大南门);承恩门(新南门,首义门);振武门(水西门)。
因为太原身处北地的缘故,是边镇之一,城墙高大雄壮,易守难攻。山西巡抚蔡懋德见贼军势大,河防又苦于没有钱粮修缮后就将心思放在了太原城防之上。好歹是近在咫尺的安危,这一回总算让蔡懋德募集到了一些钱粮,修缮城防。
这其中,韩霖出力极大,不仅在古典城防上有所帮助,更是将西方的筑城方法也引入其中,用以增强防火炮的能力。
“城高墙厚,固然是美事。如若人心散乱……想要守住这太原,难啊……”傅山环视身后城墙,巍峨的城楼下,是太原城内的十数万间屋舍。里面,太原数十万的百姓安居。但这里的人,亦是心思各异。山西巡抚蔡懋德苦心坚守,身后的官员却许多丑态百出,不得势的盯着蔡懋德的位置。得势的想着自家富贵。更多自觉委屈,在这大明朝廷里久不得出人头地的,更是幻想着在新朝之中能博一个出身。
身受大明百年皇恩的士绅大族们观望旁立,就连帝国最大的一类地主,封在太原的亲王晋王,亦是一毛不拔,蔡懋德苦求了好几番,眼见农民军朕的要打来了,这才扣扣索索地拿出三千两银子募集死士。
三千两,在号称百万最少也有十万的顺军主力面前又能做什么呢?
至于官中府库,却早就一空了。也不知道是被大官小吏挪用了,还是……这大明,真的穷困如斯。
“也不知道……那所谓大顺军,到底是个怎生的模样。竟然让这幅员万里的庞大帝国,一碰之下,就露出这般不堪的面目……”韩霖远远望向西方,仿佛能看到顺军一样。
他们奉了山西巡抚蔡懋德的命令千辛万苦前往真定府寻找李建泰求援,可一到那,两人就心里哇凉哇凉的。因为,李建泰根本没有多少兵力,拢共就两千不到的兵马,唯一指望的上的,就是押运军资一同前往的祁山所部千把人,但其中只有三百战兵。更关键的是,自从家乡被贼军攻占后,李建泰就失去了所有的动力,他决定在真定府观望,迁延不前。
对比大明内部彼此扯后腿,大难临头之下纷纷都是如此令人心寒的举动,韩霖一想到,就不由心灰意冷,反而好奇了对面的本事。
……
崇祯二六七年正月二十三日,大顺的军队到达平阳,明知府张璘然投降。大顺的主力兵不血刃占领平阳。李自成以平阳为基地,募集粮草,安抚官民,浩浩荡荡向北出发,兵峰直指太原。
3灵石县是晋中盆地南端,素有“秦晋要道,川陕通衢”之称,距太原府三百里,北临介休市,南接霍州,东靠沁源,西连交口、孝义,又有燕冀之御、秦蜀之经之称。也就是说,这里是守住燕京京畿河北的关键节点。
此时,在灵石县的官道上,通往太原的官道焕然一新,曾经的闯王,现在的大顺皇帝李自成的马车平稳地行走在大道上,少见颤动。
这是前锋营顺军将士的成果。他们一路攻城略地,所到之处不是传檄而定就是一战攻破。大明的官员不是在绝望之中上吊自杀就是与在本地平民的欢呼之中打开城门。
“迎闯王,贺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吃他娘,穿他娘,快来一起迎闯王!”
“吼!城门开了!开了!”
热烈的欢呼声隔着一两里外的距离传来,清晰可闻,让李自成笑容大展。
他明白,麾下前锋营大将李岩又有战果了。
灵石县的城门口,魏旭站在门口,看着一个个欢呼的百姓,又看着被无数贫民围住怒骂的白发苍苍老人,眼里微微闪过一丝不忍:“黄县令就任两年,未曾做过劣迹,不当如此啊…”
但转瞬,当魏旭发现城门外无数旗帜挥舞,人头攒动的顺军时,这念头很快又了下去:“大明气数已尽,那些老朽酸儒还挡得住大顺滔滔大势不成?县中大族尽皆离心观望,如此大好机会,我魏旭岂能放过?”
他转过身,看向身边人数稀少的本地士绅道:“诸位,一朝荣华如何,就从今日开始了!”
说完魏旭大步出城,门外,李岩看着出城迎接的魏旭与一众士绅,大笑:“诸位乡绅深明大义,反抗暴政,此等投正之举,本将都看在眼里。此番功劳,本将也会一一禀告吾皇!”
魏旭闻言大喜,率领本县士绅纷纷行礼。
李岩顿时大笑,将灵石县的贫民编入麾下,然后将他们编练成民夫营铺路。
魏旭早有准备,新入顺军的民夫们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器械铺平道路,不多久,李自成的车驾到了。
魏旭更是九叩首,率领士绅贫民大拜。士绅虽少,贫民的人数却众多。众人山呼万岁,直把李自成看得笑容连连。
魏旭见李自成心情不错,鼓起勇气,道:“圣上,草民魏旭,有一名宅,为江浙大匠历经三年精心修筑,感念吾皇解救草民于水火。特请供奉,以草民微薄敬意。”
其余士绅见魏旭出头,纷纷开腔:“草民亦是恳请犒劳大军!”
“草民恳请犒劳…”
李自成看向身边的牛金星笑道:“军事,你看这是不是就是史书中说的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牛金星笑道:“圣上真是博闻强记,真是如此啊。以微臣看,百姓拥戴之心,不可辜负啊。不如圣上就收下吧!”
李自成缓缓颔首:“好。”
说完,李自成率部入城。走了没多远,李自成忽然喊住李岩,道:“这灵石县的县官就给那魏旭,莫要辜负了百姓一番心意。”
李岩笑着应下,但很快又想到一个问题:“圣上…末将前锋营的粮食…快不足了。”
李岩说得一顿一顿的,李自成看在眼里,皱在眉头。
牛金星当下就不满道:“若论军用,何时短缺前锋营了。补军需,这都第三回了!”
李岩顿时神色一暗,低下头。
李自成摆摆手但:“军师,话不能这么说。你也是要当宰相的人了。多想想其间的原有。前锋营一路当先,各处州县纷纷评定,这般功勋,有几个大肚汉有什么紧要?”
牛金星垂下头,低声念叨了一句:“这都比其他营军中用的粮草多出一倍了。要是粮草足够也就罢了。可军中粮草哪里…
“咳咳…”李自成轻咳一声。
牛金星顿时转过声道:“老臣这就为前锋营补足军需!”
李岩心中微微感觉一些别扭。听到终于解决,稍稍放松了一些,连忙但:“多谢丞相,吾皇万岁!”
说完,李岩赶忙退下。
李自成的心情徒然就有些不开心了,直到他默默进了那灵石县士绅进献的宅子心情这才舒畅了一些。
这宅子修筑一进大门就能感觉用心极多,假山曲水,飞檐画栋,无一不见用心。就是比起李自成一路上攻城拔寨见到的诸多王府园林也不差。
更重要的是,尽管此前一路攻城拔寨似乎武功赫赫。但实际上,李自成在攻入西安之前都不见几分安稳,取得再大的战果也还是被官军驱赶围剿。
眼下就格外不同了,李自成建立大顺国,御驾亲征,北上攻城拔寨却是另外一番体验。
这时候局势扭转,转守为攻,主动权获得后,安全感也大增。
有了这样的心理体验打底,李自成在这宅子里住着的心情也就迥然不同,舒服了许多。
“缺粮也总不是个法子,而且…一路上设官立县也得给银子。地盘越多。斩获却少。眼下才距离夏税差太远了…各处府县都是一群无底洞窟窿的拖油瓶!”李自成念叨着:“眼下,那追赃的事情是得拾起来了。”
要不然,大顺国的军需和官员俸禄都发不出了。
这一句话李自成没有说出来。
李自成地盘迅速扩张,一个个州县打破后却发现大明的府库个个都是穷的叮当响,还不如寻常一个土豪家底厚实。偏偏一个个官员和滚雪球一般壮大的大顺军都得等着李自成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