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短短的数日时间里,张溥花费数千两银子,将大明邮局的信鸽全部包了,飞书各地,着急士子。
秦淮河旁边的一处精致雅观的别院里。
张溥念念着道:“崇祯二年虎丘大会。使我复社一党初成,造就了隐控天下苍生之势。只可惜,周延儒这样一个扶上台的败类毕竟不如自己亲手操控使唤。但没关系了周延儒自作孽。被朱慈烺掀翻在地。这空出来的天地,正好让我接手”
“十四年了我已然四十二了。正是早就一番失业的时候是时候了,是时候让我复社走上台,是时候趁着这一次压服太子,登上那内阁几把交椅的时候了”
这样想着,张溥最后一次看了看名单。
一旁,张采笑着道:“这一次,可真是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当年虎丘大会时聚集的天下十六社一个不少。甚至还多了几个新锐之辈。”
“声势振作,真是用力之时”张溥喃喃道:“时机成熟了。”
“发端用力之处,决定了”张采问道。复社虽然力量巨大,却绝不能胡乱浪费。
最隐蔽的当然就是游说上层,最粗鲁的就是游行罢工,但同样,最有效的也是游行聚会,团体的力量总是让所有人都恐惧的。
对于明末复社中人而言,聚集大会,制造舆论声势逼迫清议。用嘴皮子伤人自然就是最文雅最喜爱方式了。
方式确定了,那么将这股力量施展到哪里去逼迫朱慈烺就又成了一个问题。
千里迢迢跑到武昌前线去那显然不是士子们愿意做的事情。
逼迫其他大臣,又显然不够力量。
朱慈烺甚至都没有留一个有分量的亲信大臣让众人攻击。
想到这里。张溥却是大笑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还有什么比左良玉这样一个着力点更能让众人明白朱慈烺的虚弱对于我们的对手,只能用尽最大的力量,造成最大的效果,才能让他正式我们的力量受先,皇帝不是万能的,不是一定至高无上的。就如同北宋一样,赵光义得国不正,便不得不屈服士大夫。不得不面对士大夫庞大的力量而挂出与士大夫共天下的牌号。”
“要记住,这天下的权利。从来都是要靠我们一手一脚争取来的而我们,必定会创造一个全新的历史。打出一个全新的时代”张溥目光炯炯,看着秦淮河岸道:“就如同你备受推崇的黄太冲一样,多优秀的人才,可一样不是在朝堂的科举面前逼迫得再三落第想要践行我们士大夫的权利,何必一定要通过科举从东林到我们复社,我们掌控了舆论,确立了清议。现在,是时候将他们变成真金白银的权力了。”
“我们会确立一个新的时代,通过这样一个方式,获得全新的力量”张溥傲然挺胸:“一个。哪怕让皇帝都不得不屈膝的力量,我们会通过这样一个方式来获取权力,实践我们的志向。”
张采听完,胸膛起伏不停,重重点头道:“是的。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天牢旁边的一处小房间里,俞行健站在门口,朝着来的三人拱手致礼。
为首之人是南京刑部侍郎陶崇珍,位列左右的是南京都察院佥都御史谢洪运以及大理寺少卿吴家潜。
来的三人面对监国太子的使者纷纷神情复杂,既是惊喜又是惶恐。
惊喜在于他们身为南京的官员其实十分不得势,就连身为清流的谢洪运也是如此,他是云南人,实在不得江南士子喜好。
至于其他人,想想也能明白。在中枢,这样的职部副手都算要对朱慈烺的使者恭谦,更何况还是南京这样有名无权的地方呢再加上他们大多都是政治斗争失败被流放到南京的,能得到朱慈烺的橄榄枝,如何不是振奋
只是
他们再怎么落魄,也在南京为官,消息灵通。
故而,不待俞行健开口,吴家潜就道:“尊使这一回让我等来天牢,可真是坐蜡了。”
俞行健眉头一挑:“何出此言”
陶崇珍轻咳一声,指了指天牢的正门道:“请尊使等候一二便知了。”
说着,忽然间一杆杆旗帜纷纷扬起。
谢洪运指着最前头的人道:“松江几社昆山张尔公、宛上梅朗三、芜湖沈昆铜和如皋冒辟疆都来了”
“不止呢江北匡社、中州端社、松江几社、莱阳邑社、浙东超社、浙西庄社、黄州质社、江南应社、浙西闻社、江北南社、江西则社、历亭席社、昆阳云簪社、吴门羽朋社、武林读书社、山左大社”俞行健一个个念着道:“当年虎丘大会的十六社,一个不少一个不落,全部都来了,还有几个学社我认不出,便不提也罢了。”
“那”三人愣住了。
“想知道殿下是什么亲口对我说的吗”提及朱慈烺,俞行健瞬间神采飞扬。。
。。。
第二十四章:顺我者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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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亲口对我说。”俞行健凝望着三人道:“‘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孤一战复武昌,一日灭伪西国!大势就在孤身上!’”
说完,俞行健唤人将带来十数个衣着各异的男女。
陶崇珍闻言,心道:这不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思吗?
此刻,他放眼望去,这些男女有穿着绫罗绸缎,看起来身家体面的。也有士子书生,谈吐不凡的,还有老农工匠,流民官员,尽是不一而足都操着武昌左近的口音。
这会儿,又见俞行健招呼着一人又带来十数个败兵败将以及无数占着血迹的兵甲过来,等到俞行健将足足有一人高的卷宗搬过来的时候,陶崇珍、谢洪运以及吴家潜都神色郑重起来了。
太子殿下准备很充足啊!
做完这些,几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外面的声势已然滔天了起来。
哄闹的声音不断响起,一干士子们将天牢门前的大街挤得水泄不通。
远处一方酒家的三楼雅间上,张溥与张溥开了窗子,指点了道:“这一次,只要将左良玉抢出来,这平贼将军一部精兵能为我们所用了!”
“想当年左良玉也是一部能打的强兵啊。壹看书?·1?k?a看n?s?h?u看·c?c?”张采笑着道:“就看年轻一辈们如何做了。”
“说起来,朱慈烺的确是与咱们复社有仇恨的渊源了。复社四公子,归德侯朝宗就是被朱慈烺在临清在开封先后收拾,最后生生折腾到功名尽废,侯家全家流放琼州临高。现在,就看其他三位公子怎么造势吧!”张溥说着,目光炯炯。
他可不是一个人在作战!
复社四公子中的其余三公子都决定雪耻,洗刷被归德侯方域拖累的名声。如皋冒辟疆、宜兴陈贞慧以及桐城方以智此刻都赶来天牢,各自领着一方士子聚集在天牢门前大喊。
“同学们,为什么我们大明再三被鞑虏欺压?因为当朝执政从来没有顾惜过那些在边疆厮杀的勇士!”
“他们只顾着自己的权欲。只顾着自己的一丝利益,便不顾大明的江山社稷,不顾我们这些百姓的死活存亡!”
“同学们,我们可以忍受吗?”陈贞慧站起来高呼。
随后。便是海浪一般嫌弃的怒吼:“不能!”
“难道就没有人想知道,这大明到底生了什么泯灭人心的事情吗?”方以智站了起来,大声道:“同学们,就没有人想到,为什么我们的朝堂接连战败。丢城失地,以至于官军被百姓摒弃吗?”
冒辟疆高声大喊:“我们当然想知道!我们绝不会忍受这种被遗忘,被放弃,被抛弃的结局!我们的边疆已经在鞑虏的铁蹄之下被蹂躏了二十多年了,现在,我们绝不能再容忍距离江南共有一条江水的湖广也被流贼攻破,占地称王,甚至立国!”
“不错!”方以智高喊道:“就是我们街头巷尾,最近每日都在说的那样!朝堂的当权者为了一己私利,将前线抗战的忠臣良将囚禁。?要看书·1?k?a书nshu·cc关押在了天牢里!同学们,我们能容忍吗?”
“不能!”
山呼海啸的声音响起。
方以智、冒辟疆以及陈贞慧彼此对视,纷纷看到了眼里的激动。
“我们要怎么办?”三个人齐声高呼。
“救出忠臣!”
“救出良将!”
“踏破天牢!”
“冲过去,冲进天牢救人!”
……
“救人,救人!”方以智、冒辟疆以及陈贞慧盯着眼前天牢紧闭的大门,高声大喊。
就当他们三人领着数千士子塞满成条街道想要冲进天牢的时候,忽然……
吱呀……
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天牢大门竟然在几个战战兢兢的门子手中被打开。
里面,俞行健盯着眼前数人:“让他们进来!”
一旁,刑部侍郎陶崇珍担忧着道:“士子太多。恐怕会出乱子啊。”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殿下可是说了,面对士子以礼相待便可。真要动刀兵,那是给了我们口舌。”说完。俞行健大手一挥,让那最前头的数百士子冲了进来。
“大明皇太子,南京监国殿下有诏,尔等身为大明臣民,要抗旨不成?”俞行健一声高呼,顿时就让方以智、冒辟疆以及陈贞慧等复社士子愣住。
良久。三人终究不敢但当强抢圣旨的罪名,心不甘情不愿地贵了下来:“学生方以智(冒辟疆、陈贞慧)摇拜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命令南京刑部、大理寺以及都察院三法司会审左良玉,许百姓士绅围观,钦此!”俞行健十分果断,说完便又是招收了百十个威武雄壮的大汉。
只见这些身着赤红立领军装的军士手中拿着粗大水火棍,左右对列,高声大喊“威武”。
说着,水火棍撞击在地,配合着台上三名官袍整肃的三法司官员,顿时就让一干习惯了街头运动与背后损人的士子们懵了。
“这要如何?”
“正要审判?”
“还未定罪,这是要当场审案啊。那我们还要抢人吗?”
“眼下三法司会审,我们冲过去抢人不会被当作暴徒罢……”
当不知哪个士子冒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方以智、冒辟疆以及陈贞慧三人身上。
显然,众人的态度很清晰,没人带头,接下来的事情就干不下去了。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方以智却不敢再多说下去,率先起头道:“既然三法司会审,那也是要给出个明白的。不如,我们就先待下去吧?”
冒辟疆接话道:“没有人证物证卷宗,看他们如何诬陷忠良!”
陈贞慧却是知晓多一点,心中大叫糟糕,却无可奈何:“三法司会审,还是不宜冲撞。不过,有我们这些心怀正气的士子在,也不怕他们颠倒是非!”
众人听着陈贞慧这么一句硬气话,顿时纷纷附和,总算鼓舞起了一些士气。
天牢街道外,张溥有些疑惑:“这是怎么
么了?为何人群都停留在了哪里?”
天牢里,俞行健朝着身边一人点点头,说了几句什么。
不多时,一个让在场所有士子惊呆的消息传出来了。(。)
。。。
第二十五章:捷报入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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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溥很快就不疑惑了。
一道消息在人群之中炸开,惹得所有士子纷纷面红耳赤如同醉虾一般。
“大胜,大胜!太子殿下光复武昌,一日灭张献忠伪西国!”
“大胜啊!”
张溥噗通地跌坐在地上,方以智身子一软,冒辟疆猛地感觉一阵眩晕倒在陈贞慧身上。
就当张溥等人神晕目眩的时候,俞行健一道惊雷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三法司开审!”
“威武!”
“威武!”
“威武!”
……
数十条水火棍咚咚咚地打在地上,让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在了天牢庭中那三位法司官员上。
刑部侍郎陶崇珍看着眼前的情形,原本那番惶恐早已经丢去。当他知道朱慈烺在武昌大胜张献忠,一日灭了伪西国后,陶崇珍就明白这一局朱慈烺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至于一旁的大理寺少卿吴家潜,南京都察院佥都御史谢洪运亦是同样的敏锐。?壹?看??书看·1?k?a?n?s?h?u?·cc?
这一次,三人对视一眼,惯例由大理寺少卿吴家潜作为主审,两人作为陪审。
此刻,刑部侍郎陶崇珍大喊道:“来人,将犯官左良玉带上堂来!”
这时,一干围观的士子也终于看见了左良玉以及左良玉之子左梦庚,部将金声桓、郝晓忠以及吴学礼等人。
陈贞慧竭力扶起两个惊慌失措冒辟疆与方以智这两个惊慌失措的好友,声音低沉道:“左良玉出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方以智与冒辟疆被刺激起了心中一根软刺,站了起来,想要看看他们这些人冒着身家名誉要去救的人是什么模样。
左良玉穿着一身单衣,眼神茫然没有焦距,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一股明白自己将死之日已到的绝望。
比起身在天牢外的士子,他却早早就知道了朱慈烺的进军动态。
大明崇祯十六年四月二十八日。朱慈烺的兵锋已经抵达了武昌外的长江。那个时候,南京上下复社士子群情汹涌,张溥自以为得计,使尽力气将消息传达到了左良玉的手中。
左良玉接下来的遭遇却是残酷的。
他眼睁睁地看着天牢的狱卒将张溥的消息递进来。又眼睁睁地看着还是原来那个狱卒将朱慈烺一日灭张献忠前后左右四军,一日灭张献忠所立伪大西国……收复武昌。要?看??书·1书k?a?nshu·cc
那一天,左良玉明白了自己的结局。
曾经,左良玉是帝国旗帜下勇敢的将领。这个曾经是在他背叛杨嗣昌之前,当左良玉明白了比起拼死打仗效忠朝堂。以军法资本要挟上官,要挟朝堂更加能得利的时候,左良玉就再也不是帝国旗帜下的将领了。
他成了军阀,成了养贼自重的军阀。
这个贼一开始是李自成,所以面对左良玉的逃窜,下到河南湖广地方官员,上到崇祯,都不敢下手。左良玉在如何劫掠民间以求补给都无法让中枢动容。
李自成被朱慈烺打败后,这个贼又变成了张献忠。
在张献忠的身上,左良玉似乎重新找到了那个熟悉的游戏规则。
在他的懦弱与纵容之下。武昌岌岌可危,而武昌的安危便成了他与朱慈烺,与朝堂要挟对抗的资本。
终于,武昌被攻破了。那时的结局似乎一如左良玉所预料的那样,满城哗然,压力瞬间就可以朝着朱慈烺的身上压过去,让左良玉乘势而起,恢复曾经平贼将军的荣耀,可以狠狠敲诈一笔。
只可惜,这样让人喜悦的幻想不到一刻钟就破灭了。
他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名作张应元。
一个军中少见杀掠少有的部将,也是兵微将寡,被重重排挤的老实人。
左良玉猜到了,这个人背叛了他。
若仅仅只是如此还不至于让左良玉丧失信心。
但他很快又看到了许多人。
现在。当这些人重新站到审判庭的时候,左良玉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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